“阿冷。”向风道。
“嗯?”我一愣。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向风目光闪烁的看着我。
“什么?”
“帮我查一下小娟的下落,如果你找到她,就告诉她说,哥哥想她。”
“你…”我疑惑的看向他。
向风避开我的目光,幽幽的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可能在社会上飘的久了,尝遍了人情冷暖,所以,我很会看人,看事也比较透彻。”
“什么预感?”我问。
向风低声说:“我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我可能活不久了…”
“别胡说!我们都不会死,你死了,小丫怎么办?!”
向风看着我,轻轻笑了笑,说:“阿冷,你果然是个好人,所以我才把我装傻的秘密告诉你,我没有看错你。”
“呵呵,可是,在这个世道上,好人不一定有好下场。”
“不。”向风说,“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阿冷,你走吧,我帮你找到袁本兴的魂魄,然后你就离开这里,不要卷进袁村的诅咒里,我之所以留下,因为这是我的命运,我是为了小丫,而你呢?”
“为了道义。”
向风怔怔的看着我。
我‘嚯’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只觉浑身热血沸腾。
这时候,我觉得洞里好像起了某种变化,‘咦’的一声四处一望,我忽然发现,袁静花的尸体不见了!
刚才我们聊的入神,根本没有注意身后,而现在,袁静花躺尸的地方空空的。
我和向风面面相觑,朝山洞深处望了一眼,难道她爬到里面去了?…
我提起煤油灯,正准备去找时,就听外面传来一种‘嘤嘤咦咦’的声音,就像是野猫的叫声,诡异中带着凄厉,却又辨不出声音来自哪个方位,仿佛丝线一般一缕一缕的传进洞里来。
这时候,我忽然感觉腰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震动,伸手一摸,是佘义给我的那把古刀。拔出来一看,那古刀的刀刃上散发着一层青光,阵阵寒意扑面而来。
古刀有反应,可见来的这个东西非同小可。这时候我发现,向风的表情十分平静,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我心里一惊,看样子,向风可能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和那鬼胎同归于尽。
“拿着!”我冲上前,把古刀塞进了他手里。
“你?!”
我拾起地上的桃木剑:“别废话!拿着!我有我师父的功力,邪物不敢近身…”
师父跟我说的是一般的邪物,至于外面来的这个东西,绝对不在这个范畴。
然而,等我们摆好架式以后,那种声音却消失了,外面又恢复了平静。
差不多五六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我的冷汗‘嗖嗖’的顺着脊梁骨往下流,直觉告诉我,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煤油灯晃动的火光下,我和向风各拿法器,浑身都绷的紧紧的。
就在我快要承受不住这种压迫感的时候,我突然看到,洞口处站着一个黑黑的孩子!
那孩子只有一丁点大,浑身一丝不挂,黑乎乎的,头上鼓起很多小包,就像长了一颗颗瘤子,它的眼睛只有中间一星黑点,也不知目光射向哪里,看的我浑身起毛,难道,这就是害死那黄三妹一家的鬼胎?…
短暂的几秒钟过后,向风大叫一声扑了过去。一惊之下,我也跟着冲上了前。然而,我们却扑了个空,那孩子不见了,就这么的,凭空不见了,我和向风谁也没看到它是怎么消失的…
就在我们面面相觑的时候,我听到山洞深处隐约传来‘嘤嘤’的声音。
提着煤油灯过去一照,我看到了令我毕生难忘的一幕,那袁静花不知什么时候挣开了绳子,就像活人一样坐在洞里,正一抖一抖的抱着那孩子喂奶!
我吓得往后一退,被向风伸手扶住了。
“不管这是什么东西,我们跟它们拼了!”向风一咬牙说。
随后,他抬手一刀朝袁静花砍了过去,这一刀砍在了袁静花的头上,我听到‘喀’的一声响,那是头骨碎裂的声音。
向风砍完这一刀以后,立马退到了我旁边。我看到,袁静花的头上被砍出了一个豁口,露出了里面的骨头。瞬间,袁静花停止了抖动,那孩子一下子从她怀里蹿了出来,头上的那些包突然裂开了,那根本就不是包,而是一只只眼睛,密密麻麻的全是眼睛…
我头脑中电光一闪,这个不是什么鬼胎,而是‘活体婴尸’,被陈阿旺养来的‘活体婴尸’!陈木升就是被它给吓死的!
那婴尸裂开嘴,露出满口锯齿般的牙齿,仰头一声怪叫。
“快走!”向风拉起正在发呆的我,朝洞口退去。
一股阴风扑面袭来,那婴尸只一跃,便袭到了近前,张口向我咬来,眼看就要咬中我的胳膊,向风眼疾手快,将手里的刀横着塞进了它嘴里。就听‘咯’的一声,婴尸发出一声怪叫,飞了出去,而那刀上却被咬出了一排牙印子。
“快到阵里去!”
我和向风之前在洞里把所有避邪的东西摆放在了一起,中间空出来,就像一个阵,也不知这阵有没有用。我们跳进去以后,那婴尸飞到近前停下来,脑袋转来转去,那些眼睛一眨一一眨的,似乎在寻找我们的位置。它刚才被那古刀‘咯’了一下,嘴巴看起来受了伤,一滴一滴的黑水顺着嘴角往下流。
我和向风连大气都不敢出,过了一会儿,那婴尸转了几圈,‘嗖’的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还没喘过气,我听到山洞深处传来‘嗵嗵’的声音,就像地震一样。惊呆间,只见袁静花从里面一跳一跳的跃了出来,她的肚子似乎比原来大了许多,仔细一看,那婴尸钻进了她肚子里!
袁静花跳到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我听到一种细弱蚊蝇的声音,仿佛来自地底…
“你们伤了我的孩子…要付出代价的…”
“付出代价的…”
随后,袁静花一跳一跳的出了山洞,那声音也随着她越去越远,终于听不到了。
但是,那句‘要付出代价的…’,似乎一直萦绕在我耳边。
过了很久,我和向风才回过神,两个人身上都被汗水浸透了。
“阿冷,你之前干嘛在洞里发呆,幸亏我拉你。”向风说。
“那个东西不是鬼胎,而是‘活体婴尸’,看样子,是有人将它弄到这里来的,说不定就是那死去的袁阿七,害死黄三妹一家的,应该就是那个东西…”
听完我的叙述,向风愣了很久。
“可是,那袁静花又是个什么东西呢?”我疑惑的道。
“我想起来了!”向风说,“我那道士师父曾经讲过,在巴蜀地区,有些养小鬼的邪术师,喜欢收集刚死之人的魂魄,把魂魄里的精元分离出来喂给小鬼…”
我恍然大悟,“这么说,那婴尸吸的是袁静花魄魄里的精元,她把精元喂给婴尸以后,能量不足,所以,才要吃活物来补充…糟了…”
“怎么了?”向风问。
我突然想到,师父说,行尸是有一定的思维的,那么,在这一天中,我们的所作所为她肯定看在了眼里,也就是说,她知道赵欣和晨星…
“快回村里去!”
一百二十一 活体婴尸(2)
胎死的婴儿,没成形的魂魄会留在尸体里,无法转世轮回,所以,它们有极重的怨气。但是,还有一种怨气更重的东西,那就是‘活体婴尸’,故名思意,‘活体婴尸’是在幼胎时被活活从母体中取出而养成的,师父说,这种东西比厉鬼还要可怕,一旦成形,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制住它。
因此,当我发现我们所等的‘鬼胎’是‘活体婴尸’时,我的心情并不轻松。如果害死黄三妹一家的是这个东西,那么,‘鬼胎’又在哪里,它又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呢…
我和向风刚才侥幸逃过一劫,此刻想想身上仍然冷汗直冒。然而,刚喘过一口气,我就想到了一件更为可怕的事,那就是,和婴尸‘联体’的袁静花很有可能知道赵欣和晨星,而去找她们了。
想到这里,我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似乎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急慌慌就要往外跑,被向风给拉住了。
“别慌。”向风冷静的说,“她们已经出去有一会儿了,我们一下子是追不上的,纵然加上我们两个,也根本对付不了她们母子,那婴尸刚才闯不进我们布的‘阵’里,说明这其中有使它害怕的东西…”
说着,向风‘忽啦’一下子展开来时包东西的那块布,迅速从地上拣起一件件东西往里面扔。
那个‘阵’是由很多零杂的东西组成的,最大的是那口钟,其它的,像破镜子,烂八卦…不计其数,甚至还有一只旧时候的铁尿壶,鬼才知道它害怕什么东西,难不成是那口钟?白天好几个村民帮忙运过来的,我们两个可抬不动!
一想到晨星有难,我就急的想哭,脑子里完全乱了套。片刻,向风已经拣了一大堆东西进布里,地上还剩一小半。
“管它有没有用,就这些了!”说着,向风迅速打了个结,扛在了肩上,“阿冷,我们走!”
“啊?”我愣愣的看着向风,被他拉起来就出了洞,来到外面,我甚至分不清东西南北,像个傻子一样跟在向风后头。
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我们就像被包裹进了黑黑的墨汁里,四下里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风在呜咽,勉强能够分辨出脚下的道路。
一路跌跌撞撞,直到来到村里,我的思维才勉强恢复正常。向风扛着一个大包,已经累得快走不动了。
“我来!”我一咬牙,一只手就将包抢了过来,把向风都看呆了。
“别愣了,快走!”
村子里一片死寂,仿佛没有了生命的痕迹,只有那一间间破房子,隐没在黑暗里,被冷风吹的‘吱嘎嘎’响。
还没到那‘楼’前,我就大喊一声:“晨星!”声音里带着哭腔。
没有动静,死一般的静,难道晨星她们真的出事了?
“赵姐!晨星!…”我已经哭出来了,嗓子也喊破了。
来到‘楼’前,最令我担心的一幕还是出现了,那门是开着的!
我脑袋里‘嗡’的一声,由于跑的太急,那包裹一下子散了,里面的东西‘忽啦啦’全部掉在了地上。
我根本顾不上去拣,而是一下子冲进了‘楼’里。里面很黑,安静的可以听到呼吸声。我摸到桌子上的油灯,点燃以后,端着上了二‘楼’。
木制楼梯摇摇晃晃,就像快要被我踩散架一样。刚来到上面,一个转折,我就看到地上坐着一个人,用油灯一照,是袁静花的父亲。
“晨星呢?”我用沙哑的声音急切的问。
“嘿嘿…嘿嘿嘿…”
“我问你晨星和赵姐哪儿去了?!”
“嘿嘿…孙子,我有孙子了…”
他就像傻了一样,目光呆滞而又空洞,嘴里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一会儿普通话,一会儿潮州话。
忽然,我听到晨星她们房里隐隐有什么动静,我心头一震,把手里的油灯迅速往向风手里一塞,空着两手冲了进去。
房间里空空的,来到房里时,那声音又消失了。就在我快要发疯的时候,我听到左边一只木箱里子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我冲上前,一下子打开了箱盖,只见里面蜷缩着一个人,正是赵欣。
“赵姐,我是冷儿,晨星呢?”
良久,赵欣才看清来的人是我,哭喊一声,扑进了我怀里。
“冷儿!”
赵欣在我怀里瑟瑟发抖,这时候,我的头脑已经冷静了很多。
我轻轻拍打着赵欣的背,深吸了一口气,说:“别怕,有冷儿在呢,告诉我,晨…晨星呢?”
“她…她被那女人带走了…”
………
“阿冷,吃点东西吧。”向风轻声说。
我摇了摇头,从早上到现在,我连一口水都没喝,嘴巴干的快要裂开了。
晨星被那袁静花抓走了,生死不明,我们找遍了附近一带,没有半点发现,她们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我脑子里就像放电影一样,不停闪动着我和晨星交往的一幕幕,我想到了在临江村老楼里那晚,动人心魄的吻,想到了在江底的密室里,我们躲进棺材里,想到了我背着晨星在山里游荡,寻找我们丢失的魂魄…一次次劫难,我们都挺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次晨星可能凶多吉少,一想起袁静花那令人胆寒的声音,我的心就一阵阵猛烈的收缩…
“你们要付出代价的…”
“付出代价的…”
………
即然要付出代价,为什么你不来找我,而是找上善良无辜的晨星,她才刚刚和我在一起…把晨星还给我,我可以把心肝挖给你!…
我拼命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赵欣急忙拉住了我。
“冷儿,别这样!”
“不会的,晨星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我一遍一遍的念叨着,声音越来越小,眼泪从我干涸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第二天,没有找到晨星。
第三天,还是没有找到。
到了第四天,我的神经仿佛已经麻木了,别人给我端水,我就喝,端饭,我就吃,此外,就像个木头人,要么就像个疯子一样在山里面游走。
这几天里,赵欣对我极好,她到袁村的当天,听说我和晨星没事,就派阿强回了临江村,告知师父,以使他宽心。向风担心袁村的安危,怕那‘鬼胎’出来作祟,在头一天便回了袁村。
自从那晚之后,袁静花的父亲就疯了,几个好心的村民,每天都过来,轮流照顾他。
“冷儿。”赵欣叫了我一声。
我抬起头,无神的看了她一眼。
“我们回去吧。”赵欣红着眼睛,对我笑了笑。
“回哪儿?”我呆呆的问。
“回袁村看看,如果还是找不到晨星和袁本兴的魂魄,我们就回临江村,把你师父搬来,他应该会有办法。”说着,赵欣把手轻轻的搭在了我肩上,“不用担心,晨星…晨星那么好的姑娘,她不会有事的…”
我怔怔的点了点头,忽然心中一动,对了,师父,这几天我们光顾着找晨星,怎么把师父给忘了!他本领那么高,一定会有办法的!
想到这里,我‘腾’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没想到两腿一软,‘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疲倦和困乏一阵阵袭来,我竟然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我们回到袁村时,已是傍晚,天边的晚霞就像被血染红了似的,晚风扑面袭来,并不是很凉,就像有人用手在轻柔的抚摸着我的面颊。我的心神已经恢复了一大半,头脑冷静了许多,今晚,我决定再试一试,看能不能找到袁本兴的魂魄。
来到村口,只见‘傻子’向风一身邋遢,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抓耳挠腮。
见到我和赵欣走过来,向风左右望了望,抬手和我们打了个招呼。赵欣一愣,根本就认不出他是谁。
这时候,旁边一户人家的门‘吱’的一下子开了,走出一个身材臃肿的妇女。
那妇女端着一只肮肮脏脏的盆子,里面浑浊的菜汤上飘着几块糙米饭,还有几块颜色发霉的豆腐。
“傻子!”妇女叫了一声。
向风一愣,‘嘿嘿’的走了过去。
那妇女把盆子‘砰’往地上一放,“吃吧!”
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