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向他,向风显得有些激动:“这种气味,我当初在黄三妹家里就闻到过!”
“黄三妹?”我疑惑道。
“没错!”
向风说,当初村民发现黄三妹一家死在屋里以后,当晚他曾经偷偷的潜入过她的家里。当时尸体已经被运走了,向风在那屋子里,闻到了一种奇怪的气味儿。向风仔细查看,他在那地上发现了一种粘乎乎的东西,而那气味儿,就是那东西散发出来的…
“我怀疑,那种东西就是害死黄三妹一家的鬼胎留下来的!”向风冷冷的说。
我瞪大了眼睛,如果向风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叠报纸就是包那鬼胎的?可它为什么会在袁静花的肚子里?!…
向风估计,袁静花的尸体之所以出现在祖坟里,应该就和那鬼胎有关,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门道。
连续两天,我们在山里四处寻找,没有找到袁静花的尸体,晚上用喊魂的方式也喊不来她的鬼魂,袁本兴也不见了踪影。我怀疑,袁静花的鬼魂和她的尸体融在了一起,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师父曾给我讲过,如果一个人死了,魂魄还附在身体上,就会变成行尸,那是一种介乎于人界和鬼界之间的东西,它有一定的思维,不同于僵尸,僵尸是没有思维的。袁静花可能就变成了行尸,我那天晚上估计触犯到了什么,袁本兴的鬼魂不肯进入阵里,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虽然赵欣和晨星饭量很小,袁静花的父亲每天还是要煮不少饭,到了后面,对我的脸色渐渐拉了下来,那意思很明显,如果过几天还是找不到他女儿的尸体,在这里混吃混喝,他就要赶人了。
好的天气,总是短暂的,这天晚上,下起了蒙蒙的雨,天却并不怎么阴,也没有一丝的风,月亮就像一个害羞的姑娘,在云层间忽隐忽现的。
晚饭时,我喝了不少袁静花父亲自酿的烧酒,微有些醺醺之意,我才不管他什么脸色。
晨星和赵欣早早就上‘楼’休息去了,向风有些孤僻,除了我以外,很少和其他人说话。经常一个人蹲在僻静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来到外面,撩开衣服,蹲在了那棵老槐树底下,点上一支烟。清凉的雨丝沾在我脸上,带走了不少酒后的燥热,雨点打在树叶上,发出细密的‘沙沙’声。远处望去,迷迷蒙蒙的一片,山野间似乎罩了一层轻薄的纱帐,就连那一片片的树林,也变得梦幻和遥远了起来…
“阿冷,你在想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向风蹲在了我旁边。
我指了指头顶说:“你听,这种声音,像不像我们在那阿婆树林里听到的那种。”
向风听了听,点头说:“像,你跟她不熟,近半年以来,我时不时会过去看一看她,从她的言谈间,我感觉她是一个很好的人,而且她很孤独,唉…”
“我一直觉得,带走她的那种东西是我带过去的,在临江村时我就有那种感觉,可能我把什么东西给带了过来。”我说。
“别想那么多了。”向风说,“那阿婆知道自己的命运,她的祖辈守着那个秘密隐居了这么多年,很让人钦佩,或许,这世上真的有冥界使者这种东西,它应该是某种特殊的物质…”
“嗯。”我点点头,这时候,从树叶上掉下来一颗很大的雨点,刚好落在我的烟头上。‘滋’的一下子,烟头熄灭,冒起一缕白烟。
“抽烟不好的。”向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走吧,雨好像大起来了。”
我扔掉烟头,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这时候,我无意间朝远处瞥了一眼,我忽然看到,远处的山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一动一动的…
一百一十九 猛鬼山坟(7)
这时候,向风也看见了,停住了脚步,那东西离的很远,看不很清,依稀是某种动物,黑黑的一团,蹿跳了几下,忽然不见了踪影。
我和向风急忙追了过去,到那儿一看,两旁都是树林,黑乎乎一片,我打开手电筒(为了节约电量,我后面一直没舍得用过),在里面搜寻了一番,什么也没发现,这时候,雨下得大了起来,无奈之下,我们只得往回走。
“可能是野猫吧。”向风笑了笑说。
我也笑了,连续几天,我们在山里穷转悠,连只野鸡都没碰到过,都已经草木皆兵了。
快到住处时,向风忽然叫住了我。
“怎么了?”我问。
向风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我躲在了路边的一棵树后,伸手指了指远处。
我这才看到,远处的山道上,走过来一个人。离的近时,只见此人撑着一把破旧的木伞,手里好像提着一包东西,直直的朝前走,就像僵尸一样。由于被雨伞遮住,看不清他的脸,不过,从衣着和身材来看,有点像袁静花的父亲。
等他去的远了,我和向风便从树后出来,悄悄的追了上去。
在山岩和树木的遮掩下,我们跟着他越走越远,我心里暗暗叫苦,因为雨越来越大了,冬天的雨,落进脖子里是很凉的,我不停的打着哆嗦,有好几次,差点忍不住打出喷嚏,硬生生憋了回去。
渐渐的,山路到了尽头,那人一纵身,翻上了左边很陡的一道山坡,把我和向风看的目瞪口呆,凭此人的身手,师父就算没把两魄换给我都及不上他…等我们追上去,那人竟然不见了踪影。
我和向风面面相觑,这么一个破村子里,怎么会有这等高人,难道见鬼了不成?
这时候,向风发现,对面的山脚下隐约有一个黑黑的洞口。
刚下到洞前,我就闻到一股难闻的怪味儿。
紧接着,洞里传来人声:“你要的东西,我带过来了,我外孙子呢…”
听到这个声音,我和向风同时吃了一惊,因为,说话的这个人,正是袁静花的父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像扮鬼一样,说这些话时慢吞吞的,而且不带任何一点感情色彩,音调都是平的。
紧接着,一个更诡异的声音传了出来:“刚刚才走,明天你就可以见到他,东西放地上吧…”
这是一个女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不过,她的声音十分沉闷,即像来自洞里,又像来自地底。
我和向风都被吓的呆住了,不知道究竟是一种什么情况。
随着一阵‘咯咯’的鸡叫声,洞里面陷入了沉寂。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人已经来到了洞口,向风急忙拉我闪到了一旁。这时候,刚好月亮从云间露出了半只脸,月光下,只见此人头发半白,满脸胡茬,不是袁静花的父亲又是谁。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十分呆滞,脸上面无表情。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我壮起胆子问。
他还是不动,我上前就要推他,被向风伸手拦了下来:“不可以!”
这时候,袁静花的父亲突然从洞里跳了出来,差点撞到我身上。随后,他三两下跨到坡前,纵身蹿了上去,瞬间不见了踪影。
我和向风呆愣了很久,难道他鬼上身了?
向风朝那洞里指了指:“阿冷,我们要不要进去?”
我才想起,那洞里还有一个女人,我吞了口唾沫,说:“进…进去看看。”
洞口很小,我掏出古刀走在前面,向风跟在我后头,朝里面走去。
洞里特别的黑,手电光照不到很远,就像被黑暗给吞噬了似了。
“谁在里面?”我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只听到不知哪里发出‘叮叮’的滴水声。
洞里面空间很大,四下里照去,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忽然间,我闻到一股血腥味儿。
向风叫了一声:“地上!地上!”
我用手电往地上一照,头皮‘嗡’的一麻,只见一具女尸躺在那里,正是袁静花,她瞪着大眼,白色的眼珠就像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似的,嘴里咬着一只鸡,脸上溅满了鸡血,而那只鸡却还没有死绝。
我怪叫一声,一刀插进了她的胸口,向风迅速掏出来时备好的镇尸符,从头贴到了脚,然而,袁静花自始至终都一动没动,只是大睁着眼睛…
我们跌跌撞撞回到住处时,天已经快亮了,向风去敲袁静花父亲卧房的门,半天没反应。
“闪开!”我飞起一脚,‘砰’的一下将门给踹开了。
袁静花的父亲从床上坐起来,满脸憔悴的问:“怎么啦?”
“你刚才去哪儿啦?!”我问。
晨星和赵欣听到动静,也穿着睡衣走了出来。
“睡觉啊。”袁静花的父亲茫然的说。
“睡觉?!”我把刚才的经过讲了一遍。
袁静花的父亲听完以后,半天合不拢嘴,良久,呆呆的说:“难道那是真的?”
他告诉我们,他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袁静花来到他床边,用普通话对他说自己饿了,让他在鸡窝里抓只鸡送到山里去。在梦里,袁静花的父亲忘记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只是很不耐烦的让她自己去抓。袁静花告诉他说,自己生了个儿子,如果他肯抓只鸡送去,就让他见见外孙。
袁静花的父亲终于心动了,他盼外孙盼的头发都白了。大喜之下,他立刻下了床,跟着袁静花出门而去了。到那儿以后,袁静花看了看,说那孩子刚走不久,明天就能见到他,于是,袁静花的父亲只好返回了家…
明天就能见到他…明天就能见到他…
我脑子里不断回响着这句话,那个‘他’,到底是个什么…
鬼魂是以磁场团的形体存在的,它们就像电影放映机射出来的光,刻录了人生前的样子。除了厉鬼以外,普通的鬼魂并不可怕,无论什么鬼魂,阳人是听不到它们说话的,普通人也看不到它们…可是,我和向风明明都听到那洞里传出袁静花的声音,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师父曾对我说过,这个世界,存在很多未知…
天色大亮以后,我们来到了那个山洞,袁静花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我和向风生怕再出什么变故,用带来的绳子给她来了个五花大绑。虽然是白天,洞里面还是黑黑的,气味儿特别难闻。
我们把袁静花抬到外面,赵欣检查一下说,只是一具尸体,没什么特别的,看起来脱了不少水分。
检查到腹部时,赵欣‘咦’了一声,从里面掏出一把野山鸡毛,还有一坨黑乎乎的东西,依稀是嚼碎的鸡肉,伴着零杂的鸡骨头,难道她这两天在山里真的吃过东西…
袁静花的父亲今天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们抬着他过来的。
我和向风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先不处理袁静花的尸体,我们两个晚上守在洞里,看能不能等来袁静花说的那个‘他’,说不定,那个‘他’就是传说中的鬼胎…
我们提前做了很充足的准备,把所有能想到的镇邪用的东西,驱魔用的符纸…都备好了,村里有口破钟,也被我们抬来了,师父曾说,一些年岁久远的金属物体比较有灵性,可以抵挡邪物…到了下午,洞里面已经被摆的满满当当的。
看着这些‘法器’和道符,我和向风相视一笑,心里都感觉安定了不少,洞里面的空气也没那么沉闷了,变得活泼了起来,虽然有一具尸体…
傍晚时,赵欣和晨星给我们送来了吃的,我命令她们,晚上待在‘楼’里,哪里也不许去。看着两个人担心的样子,我笑了笑说,放心吧,我是小冷师父,得张有才师父的真传,不会有事的。赵欣往地上啐了一口,骂我没半点正经。
晨星眼圈泛红,低声嘱咐了我好几遍一定要小心,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和赵欣离去。
“你女朋友对你真好。”向风笑了笑说。
我脸上一热:“小丫对你更好。”
我们两个对视一眼,伸手击了一掌,异口同声的说:“但愿我们明天还能活着见到她们!”
说完不由同时笑了起来,我心里涌起一种很悲壮的,英雄般的感觉。
天黑下来以后,外面刮起了很大的山风,那风‘呜呜’的咆哮着,不时将落叶卷进洞里来。洞里面阴森森的,那盏带罩的煤油灯,只能照亮四周两三米的空间,洞的深处乌黑乌黑的,就像有只怪物藏在那里,张着黑洞洞的嘴。‘叮叮’的水滴声一下一下很有节奏,我的心跳也跟着它此起彼伏的回应着。
灯光照在袁静花青紫的脸上,她的头发就像一窝乱草,没有一点光泽,半腐的左脸颊上,已经露出了白骨,反射着森森的寒光。右脸上被烧的那一块看起来更吓人,扭缩在了一起,牵动下面的嘴唇也往上翻,露出里面焦黄的牙齿。白天时,赵欣验完尸体以后,把她的眼睛又给闭合上了,不然我可没胆量看她。看样子,袁静花并没有变成行尸,不然没这么容易对付,动也不动任人宰割。那么,她的魂魄到底跑去了哪里,昨晚上听到的说话声又是怎么回事呢…
向风说他也想不明白,我摇了摇头,一口一口抿着烧酒,不一会儿,带来的烧酒就被我喝光了,却没有丝毫醉意,只是心理渐渐放松了下来,由于白天没怎么睡觉,倦意开始一阵一阵的侵袭大脑。
我觉得脖子似乎越来越重,终于垂了下去,朦朦胧胧间,我看到躺在那里的袁静花,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百二十 活体婴尸(1)
我吓了一跳,急忙抬起了头,只见袁静花还是安安稳稳的躺在那里,并没有什么异常。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风小了很多。
“阿冷。”向风看了看我,“你醒了。”
“嗯,现在什么时候了?”
向风告诉我说,已经后半夜了,我这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睡了很久了。
“还没动静吗?”我问。
向风摇了摇头,“可能不会来了吧。”
我朝洞外望了一眼,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必竟我们准备了这么久。
向风痴痴的盯着煤油灯的火光,不知在想什么。
“在想小丫吗?”我问。
向风抬起头,轻轻笑了笑:“没有,在想我妹妹。”
我心里一痛。
“她是一个特别招人喜欢,特别善良的女孩儿。”向风痴痴的说,“我刚出生时害过大病,所以,我小时候体质很不好,山里却没有什么营养滋补的东西,老道士好酒,根本没钱给我们。妹妹就去山里挖野菜,然后走很远很远的山路去镇上卖,把卖得的钱一分一厘的攒起来给我买营养品,却舍不得给自己买上一件衣服。有一天回来,我见她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淤肿,就问她怎么回事,开始她说是摔的,被我问的急了,她才告诉我实情,原来,那些镇上的小孩儿看她穿的破旧,骂她是山里的野丫头,没爹没妈的孩子,还把她打了一顿…
“我当时抱着她,哭得像个泪人,她却忍着眼泪,强笑着安慰我,不哭啊哥哥,娟儿给哥哥买好吃的,等哥哥身体好了,长大了,就可以保护娟儿了呀…可是,娟儿,哥哥长大了,却没能保护你,你在哪儿,你还好吗…”
说着,向风声音越来越低,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我扭过头,擦了擦眼睛。
再过几个小时,天就快亮了,还是没有动静,看样子,那东西不会来了。
“呵呵。”向风抽了抽鼻子,“对不起,我失态了。”
我勉强笑了笑,“你妹妹叫什么?”
“向娟。”
“嗯。”
“阿冷。”向风道。
“嗯?”我一愣。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向风目光闪烁的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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