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赫然发现,在被酒水喷过的地方,出现一种浅浅的印痕,就像火焚过一样,呈现出一种焦黑的颜色。师父又喷了一口酒,那印痕便扩大了一些。随着师父不断的喷酒,渐渐的,一个类似人形的印迹便呈现了出来,只是不是很规则。
“果然是邪物!”师父沉声说。
师父告诉我,在邪物躺过的地方,地面的土层受阴性磁场的影响,会发生一定性质的改变,留下关于那邪物的‘记忆’,这种‘记忆’,叫作‘阴影’。指尖血阳气很盛,被烈酒催发,阳气更盛,把含有指尖血的烈酒喷在‘阴影’上,‘阴影’便会显现出来,呈现出一种类似火烧的痕迹…
“难道那村女便是棺材里那东西?”我惊讶道。
师父摇了摇头,“不一定。”
连那村女在内,那个小村子里总共失踪了五个人。一对老夫妇说,那个村女是他们在外面打工回来不久的女儿。然而,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脑筋迟钝,还是口语障碍,无论我怎么询问,那对夫妇就是描述不出他们女儿的样子,家里也没有照片。
师父用同样的方法,在庙堂里所有村民躺过的地方喷了一遍,再没有出现类似的‘阴影’,也就是说,其余失踪的那四个村民并不是邪物,最起码,躺在庙堂里的时候不是…
随着酒气的蒸发,地上那个‘阴影’渐渐淡薄了起来,之所以形状不规则,师父说那村女肯定动过。我不禁想到那天晚上,从外面回来时,我发现那村女好像移动了位置。
“走吧,我们去偏堂里看看。”
师父轻轻推了我一下,我这才回过神,转身时,蜡烛一倾,一滴烛泪落在了我手上。我吃了一痛,手一松,蜡烛便朝地上坠去,被我迅速弯腰抄在了手里。就在蜡烛火光晃动的一瞬间,我目光一斜,忽然发现,在两尊佛像的夹道里,隐约有一只浅浅的脚印…
我心中一动,“师父,等一下。”
凑近一照,果然是一只脚印,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女人留下来的,在那脚印正上方不远的地方,又有一只。
师父一口酒喷在那两只脚印上,两个黑黑的印痕便缓缓显现了出来,一正一反。看着这两只诡异的脚印,我脑门上已经渗汗了,这夹道离那村女躺的位置很近,毫无疑问,里面的脚印是她留下来的,可是,一正一反,说明了什么?难道她单脚跳着钻进了夹道,又跳了出来?
头顶上,两尊佛像冰冷的立着,森严的表情,在黯淡的烛光下看着令人心里发怵。
师父冲我招了招手,我们两个钻进夹道,来到了佛像的后面。我们在其中一尊佛像后面又发现了两只并排的脚印,此外,便没有别的发现了。
这里空间虽然很宽敞,可是,墙壁上却没有洞孔,那村女来到这里做什么?如果她是来捉迷藏,我也无话可说…凌志飞,凌志飞,找到我就让你睡…
‘呸’,我暗暗啐了一口,阿冷啊阿冷,你脑袋里都是些什么思想!看样子不像是来捉迷藏的,那么,就是来拜佛的?阳人拜佛拜正面,邪物拜佛拜屁股?如果都不是,那她站在佛像后面干嘛?…
看师父浓眉紧锁的样子,他肯定没有我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师父东瞧瞧西看看,连连摇头,看起来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师…”
我刚要开口,师父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随后迅速吹熄了蜡烛。
“有人来了。”
我侧耳去听,果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随着亮光的出现,来人进了庙堂里,听起来有好几个。
一个人使劲抽了抽鼻子。
“怎么有这么大的酒味儿?”
听声音,是那守林人老钟,那么,其他几个,一定是萧山,老七,和凌志飞了。
我悄悄侧头,透过佛像之间的缝隙一看,果然便是几人,好在,地上的酒已经干了,那‘阴影’也跟着消失了。
“说不定,李淳一他们又来过了,碰到了正好找他们算帐。”萧山阴沉着一张脸。
凌志飞还是一副萎靡的样子,老七正在东张西望。
“老钟,你到底用什么方法找那阴尸?”萧山问。
那老钟‘啊’了一声,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脸上尽是茫然。
“啊什么啊?我问你怎么找阴尸!”
“哦哦,是这样的,萧总。”老钟说,“这座庙荒废了好多年了,是一块聚阴之地,像阴尸那样的阴物最喜欢阴地,我准备在这里布阵,想办法把它给引来。”
老七‘嗤’的一笑:“你就不怕,把别的邪物也给引来?”
“不会的,我们茅山教的引尸大阵,只对尸体有效果。”
老七道:“那好吧,引尸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那阴尸是我养的,只要你引来,我就有办法控住。”
我心道,现在看来,有能量的尸体不止那阴尸一具,你要是真有本事全部能引来,倒也省去了我们不少寻常的麻烦。老钟偷偷扭过头,我看到他脸上写满了忐忑,估计也是心里没底,他跑去村里探查,说明已经知道了养尸地里那老妇尸体失踪的事。
凌志飞盯着地上,直直的出神。
“志飞,你怎么气色还这么差?”萧山问。
“啊?”凌志飞抹了一把口水,“可能因为没休息好,伯父不用担心。”
几人商议妥当,决定明天先去筹备布阵用的东西,便出庙而去了。
一百七十七 蜕变
凌志飞走在最后,背影看起来十分单薄,微微颤抖,就像一片飘摇的芭蕉叶子。余下几人自顾的聊着天,似乎没有人太过关注于他,不知怎地,我忽然觉得凌志飞有些可怜。
待众人出庙远去之后,师父重又点起了蜡烛。烛光下,师父出神的望着黑黑的外面,不知在想什么。
“凌志飞看来伤了元气…”片刻,师父摇头叹道,随后,又将目光落在了下面的两只脚印上。
我们在佛像与墙壁间夹道的地上又搜寻了一番,的确再没有别的发现了,不知道那村女站在佛像后面到底要干什么。
起身时,我感觉头脑一阵眩晕,伸手在佛像的背上拍了一下。
“这他妈邪门儿了,看样子,邪物也玩儿捉迷藏…咦?”
忽然,我发现在佛像背部的高处隐约有印痕,仔细一看,果然便是脚印!原来她跳到了佛像上!
庙里的这些佛像,积了不少灰尘,从后面看,背都很高,就像一个个弓腰驼背的巨人。师父用酒一试,上面的脚印正是那村女留下来的。
“师父,她为什么要跳到佛像上?”我疑惑道。
师父道:“我觉得,可能是为了躲避什么东西。”
“躲避东西?什么东西?”
师父只是摇头,说,也有可能是躲避人,看样子,那村女纵然是邪物,也没有太大的能量,因此,要吸纳阳人的能量为自己所用。自古阴阳相吸,当阳男遇到吸力强大的阴女时,就会不受控制的与其发生关系,将魂魄里的能量转注给对方。听起来,跟民间传说中的被女鬼吸食精气差不多…
我点点头,心道,怪不得我那晚蹲在地上时,特别想和那村女发生关系。突然,我想到了孙德寿,那货每天都喂那些村民稀饭吃,离的更近,为什么他像没事儿一样?
师父告诉我说,修道的人,定力比一般人要强大。我心道,幸好我也有一点修为,否则的话,那晚肯定就范了,伤身事小,对不起晨星事大…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后怕,更加坚定了修道的决心。
我们翻遍庙堂的每一个角落,再无所获。师父决定,后面除了寻找村民以外,暗中窥视萧山等人的举动,看他们搞什么名堂,如果真的招来了阴尸,一定要抢夺过来,不能落入歹人的手里。
这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庙里十分冷寂,阴森森的,外面漆黑一片。时而刮起一阵风,便有树叶翻滚进来,飞扬起粒粒的灰尘。
“冷儿,我们先回去吧。”说完,师父将酒碗递给了我。
师父向来勤俭,从不浪费东西,衣服一穿就是好多年。在我小时候,他就经常教导我不能浪费每一颗粮食,要节约。因此,当我长大以后,虽然在广东沾染上一身痞性,但无论身上有多少钱,我都没有大手大脚的习惯。
看着碗里用剩的小半碗酒,我打开酒瓶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倒了进去。虽然极为小心,然而,由于酒瓶口颈太小,还是溅了不少在地上。
控完最后一滴,当我准备起身时,我忽然发现,那地上被酒溅到的一个地方,又出现了阴影!
“师父,快看!”
那是一只宽宽大大的脚印,很新,正是刚才萧山他们几人落脚的地方,会是谁的?
师父取出木尺,丈量了一下长度和宽度,大体推测,应该是凌志飞的。
全部喷上酒以后,只见这只脚的阴影比较淡薄,若隐若现的。
“糟了!”师父说道,“凌志飞好像不只是伤了元气那么简单,而是体质正在向邪物蜕变!”
听完师父的话,我感觉后背凉飕飕的,用酒淋向旁边那只同样大小的脚印,也出现了阴影。
“冷儿,我们要救他!”
“救…救他?”
“嗯。”师父两腮紧绷,目光里透着沉静。
“可是,师父,那凌志飞不是好人,你有没听过‘农夫和蛇’的故事?”
“扶危济困,是我们道家的本份,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师父说道,“况且,通过凌志飞,我们可以尝试一下能不能找到那村女的下落,纵然找不到,说不定也可以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黯然一叹,缓缓站了起来,沉声说:“好吧,我听师父的。”
“好孩子,我们走!”
凌志飞纵然‘蜕变’,应该也是这两天的事,因为,庙堂里以前留下的那些脚印都没有出现阴影。
我和师父一路疾行,来到那守林人老钟住的竹篱小院。屋子里透出昏黄的灯光,看样子那些人还没有睡。
“师父,冲进去把他抢出来么?”我小声问。
“不。”师父摆了摆手,“见机行事吧,最好能把他单独引出来,打昏以后弄走。”
我和师父小心翻过篱墙,轻手轻脚的绕到屋后。透过窗口的缝隙看进去,只见萧山几人正在喝酒,桌子上一片狼藉,摆满腊肉、腊肠、花生之类的下酒菜。
老七一张肥脸,红的就像能掐出血来,矮墩肥胖的身子靠坐在桌旁,就像一颗炮弹;萧山眉头紧锁,表情像便秘一样,似乎正苦苦思索着什么;老钟背对着我,夹着一根烟,‘噗噗’的猛吸,空寂的屋子里,只有他‘吱吱’的吸烟声在回响;这三人看起来神情都有点忧郁,唯独凌志飞,表情木讷的坐在那里,呆呆的盯着桌子上的酒菜…
“对了,老钟,你下午时去哪儿了?”老七打破了沉默。
老钟手一颤,就像被烟烫到一样,随即‘呵呵’笑道:“去了那边的小村子,那里住着我的一个朋友,我过去看了看他。”
萧山眼睛一翻,犀利的眼神就像要把人看穿一样:“你没有把我们的事告诉他吧。”
“当然没有,只是一个酒友而已。”
萧山盯了片刻,目光一黯,又恢复了沉思的样子。
“志飞。”老七叫了一声。
“嗯?”凌志飞僵直的抬起了头。
“你是说,李淳一他们往东南方向跑了?”
“嗯,他们去追那阴尸了,当时现场很乱。”凌志飞有气无力的说,“那些村民不知怎么醒了过来,我躺在地上瞄了一眼,现在回想,我感觉李淳一他们好像认错了目标,追的那个不是阴尸。”
“哦?”老七一愣,“之前你怎么没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头几天昏昏乎乎的,今天脑子里特别清明。”
“志飞,你真的没事?”萧山问。
“没事,伯父不用担心。”
“那就好,多吃点肉补补。”
凌志飞点下头,随手夹起一块腊肉丢进了嘴里。我的目光一直紧盯着他,我看到,凌志飞竟然连嚼都没嚼,那么大一块腊肉,就这么硬生生吞了下去!经过咽喉时,连脖子都给涨粗了!
我被这个诡异的现象吓了一跳,萧山他们却谁也没有注意,自顾闷头吃喝着。
忽然,凌志飞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伯父,你们先吃,我出去方便一下。”
萧山摆了摆手,凌志飞缓缓起身,摇摇晃晃走了出去。
“冷儿,跟上他。”师父俯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们悄然尾随在后,跟着凌志飞越走越远。我心里暗暗疑惑,这人撒个尿跑这么远做什么…
登上一道山崖,凌志飞停了下来,我和师父藏身在了树后。虽然这天晚上没有星光,但从下面往高处看,倒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凌志飞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并没有解裤子,而是脱起了上衣,很快便脱光了,露出一身白花花的肉。
我心道,莫非那崖下有个水溪,他要跳下去洗澡?正疑惑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凌志飞突然把手伸到背上,撕下一块薄膜状的东西…
一百七十八 死皮
我已经完全看的呆了,回过神时,凌志飞已经撕下了好几块那种‘东西’,随手一丢,其中一块在山风的作用下飘飘的飞了起来,挂在了崖顶的一棵树上…
我低声问:“师父,要不,我冲上去把他打晕?”
“再等一等。”师父轻轻按了按我的肩膀。
转眼间,凌志飞又撕下了几块那种‘薄膜’,随后,他似乎很舒坦似的扭摆了几下身子,就像水蛇一样。穿好衣服,整个人忽地不见了,难道真的跳崖了?
来到崖顶朝下一望,只见崖坡并不是很陡。崖下的草丛和灌木间晃动着一个身影,正是凌志飞。
那块‘薄膜’还在树梢上随风摆颤,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会以为那不过是一只方便袋子。
我伸手够了下来,用手电一照,竟然是一块死皮!就像我们平时长脚气,脚心糜烂撕下来的那种皮一样,只是要薄一些,隐约可见淡淡的皮肤纹路…
看着这么一块东西,我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从头顶凉到了脚心,同时又觉得很恶心。
“走,我们跟上他。”
师父把我一拉,我下意识的把那块皮装进了口袋里,随师父追了下去。
凌志飞走的不快,不一会儿,钻进了一片竹林。
林子里很黑,竹叶‘沙啦啦’响,撩拨的我每一根神经都绷的紧紧的。在林子正中有一片空地,昏昏乎乎中,只见凌志飞正背对着我们蹲在地上,身子轻轻蠕动,十分诡异。
“干什么的?!”
我断喝一声,打开手电一照,只见那凌志飞脚下躺着一具尸体,仔细辨别,却是那小村子里失踪的那个老妇!老妇的脸上少了一块肉,就像被什么东西噬咬过,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头…
这时候,凌志飞扭过了头,我迅速捂住了嘴巴。手电光下,我看到凌志飞眼睛通红,嘴上正叼着一块黑乎乎的肉。毫无疑问,老妇脸上的肉也是被他给咬下来的…
凌志飞吐掉嘴里的肉,表情木然的瞪着我们。
“你在做什么?”我壮起胆子,往前走了几步。
这时候,我听到凌志飞嘴里发出一种‘呜呜’的低吼声,就像野狗一样。
“冷儿小心!”
师父话音刚落,凌志飞就‘呼’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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