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娘- 第6部分

　　　　蛋蛋没有直接回答，却反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蛋族人不多，却能成为整个宇宙都不可忽视的强族吗？”

　　　　蛋圆圆不假思索道：“是因为蛋族强大的精神力？”

　　　　蛋蛋的声音缓了缓，似乎是笑了一下，却无笑声，“那你知道蛋族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精神力吗？”

　　　　蛋圆圆挠了挠头，回想她看过的一本有关于水意星蛋族的书，那本书是帝国研究院出版的，一整本都是在论证为什么蛋族会有强大的精神力，最终却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她也只能摇头。

　　　　蛋蛋轻轻道：“蛋族最强大的其实不是精神力，而是放逐。每一颗蛋在破壳的当天都会被放逐，等强大到让族人承认了，才能回到出生地。为了保护他们，每一颗蛋都会有一枚印记，可以保护身体不死，获得能力之后，族里可以通过印记把人召回。”

　　　　蛋圆圆皱起眉头道：“那义父他为什么不启动印记？”

　　　　蛋蛋沉默了许久许久。

　　　　蛋圆圆等不到回答，以为他已经困了或者睡着了，准备放弃时，却听到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因为印记只能启动一次。我降世时，他为了保护我，使用了印记。”

　　　　她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在大峡谷中塞翁对她说：“任何时候都不许哭，除非我死了”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现代科学发达到人类的平均寿命基本在两百到两百五十岁，塞翁虽然一头银发，却是一副二十郎当的青年模样，很难让人联想到死这个字眼。

　　　　原来，在那么早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才会把蛋蛋托付给她。

　　　　如果她没有回来……蛋圆圆捧着那一颗破碎的蛋，道：“你的身体内也有印记，为什么去不了？”

　　　　蛋蛋发出什么委屈的声音：“因为我还没破壳。”

　　　　蛋圆圆道：“……好吧，以后有机会再把义父的遗体送回去。蛋蛋，你叫什么名字？”

　　　　蛋蛋的声音再度出现了疲惫：“景初，我叫景初。”

　　　　蛋圆圆眨了眨眼，义父的本名叫景逸，他叫景初，不会是父子吧！

　　　　“景初景初，义父是你爸爸，对吗？”

　　　　许久也没听见回答，蛋圆圆不满地哼了一声，讨厌鬼，居然遁了！

　　　　蛋圆圆把破碎的蛋放在地上，双膝跪地，默默地磕了个头。

　　　　星瞳有样学样，也跪了下来，干枯的树叶树枝树皮混着泥土全飞起来，蛋圆圆早有防备，却还是没能防得住，被激起的风吹得咕噜噜滚到树根前。她挫败地爬起来，捂住了脸。哎，算了，跟一个机器计较也没意思。

　　　　她拍拍屁股的灰尘，站起来登上机甲，去不了蛋族的故乡，就去天元吧。

　　　　“嘀——自检启动，引擎完好率百分之九十二；机身完好率百分之七十七；能源剩余百分之四十一……；机主扫描d级，精神导蛋扫描c级，机甲扫描b级，修正级为d级。”

　　　　蛋圆圆诧异地“咦”了一声，“我怎么降级了？不对，蛋蛋升级了？怎么回事？”

　　　　星瞳不带感情地回答：“嘀——系统修正中，请勿打扰。”

　　　　“……”蛋圆圆一脸黑线地扭过头，什么机甲啊这是！她往后靠在驾驶座上，打开视讯，算了，她还是先看看路线吧。

　　　　半个小时后——“嘀，修正完成，自检启动，机甲扫描d级。”

　　　　蛋圆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扫视了一遍，驾驶舱倒是没有多大的区别，倒是，光屏中它的全息投影图改变了不少。

　　　　外壳不再是鲜亮的红色，而是黯淡的灰红，线条也不复之前的流畅，有点像民用小厂家拙劣地模仿军用高端机甲之后得出的最终效果。外壳的虫血虫液也已经剥落，站在那里，一点也不起眼。

　　　　可以毫不犹豫地说，任何人看到这架机甲都不会联想到繁星小镇上空的战斗机甲。

　　　　这是一件好事。

　　　　蛋圆圆戴上头盔，“走吧，去来福州。”

　　　　机甲修正到d级之后，航行速度也相应地慢了半拍，午后出发直到入夜才匆匆赶到来福州，她买了一张船票，连夜去赛维星球的第三大太空港口彤云港，第二天清晨便坐上了去白鲨星的小飞船。

　　　　不同于环宇舰，小飞船可以同时载人载物，途径多个星球，最大载客量是五百人，若是货物多了，就只能两三百。眼前这个小飞船就只有两百多个人，每人一个座位，别说房间，就连吃饭的板桌都只有十公分。许多人把小飞艇和磁浮车都开上了飞船，去上个洗手间都得从上面爬过去。

　　　　第一次停靠的星球是风谷星；第二次停靠的是古钟星，每次停靠都会有一部分人下去，又有一部分人上来。蛋圆圆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们自由活动，脸色发白，两腿发麻，座位空间狭小，

　　　　她唯一能做的两个动作时伸腿和缩腿。

　　　　要到第五次停靠点才能下船，还要熬多久啊，她坐的要是环宇舰该多好！

　　　　不过，比起满是虫群的繁星小镇，她知道自己已经很幸福了，就是不知道燕子扬他们家现在如何……

　　　　即将到达第三次停靠点时乘务员道：“我们即将到达的橡星是我们行程能源管卖得最便宜的星球。赛维星的一号能源管价格一万一千多，这里只需要九千五。停靠时间三个小时，有需要可以下船购买。”

　　　　蛋圆圆眼睛一亮，不等船停稳就往外冲，终于可以休息了！

　　　　下了船之后，要买能源管的人都跟着乘务员走了，蛋圆圆怕走丢也一路跟上慢慢晃荡。

　　　　“嗯……这里的能源管品质参差不齐，圆圆你买的话要认真些看。”景初的话语轻轻地在她脑中响起，大概是怕惊到她，开口前都先细细地嗯了一声，声音拖得长长的，有点像塞翁弹琴时尾音缭绕的感觉。

　　　　蛋圆圆大感诧异：“你懂这个？”

　　　　景初似乎害羞了一下，道：“你义父制作星瞳时，我刚好看到，他告诉了我。”

　　　　蛋圆圆错愕道：“你看过星瞳的制作？多少年前的事情？”

　　　　景初沉默了一下下，蛋圆圆想着他是不是在掰手指算时间，就听他道：“那时你就只有丁点大在地上爬爬。”

　　　　蛋圆圆很想斜他一眼，奈何吊坠挂在她的脖子上，她便瞪着吊坠，恶狠狠道：“谁只有丁点大了？”

013　孩子通病

　　　　景初不开声了，好一会儿，轻轻道：“是真的。景逸到繁星小镇定居半年就开始做了，前年才完成。”

　　　　蛋圆圆：“……”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她想为自己的无知辩解两句，就看到了一排排陈列在路边的能源管，三米高，几十米长，一根根散发着金属的诱－惑。她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了，就没再纠结丁点那个词。

　　　　景初道：“这批能源管的质量略次，去那边。”

　　　　蛋圆圆听着他的指挥一路走，越远人越少，大部分在前面看到那么便宜就直接下手买了，她看来看去，看不出好劣，便让他指，他要哪个她就买哪个。

　　　　他一口气指了五六管，她急忙打住：“这么多够了吧？咱现在可没钱囤货。”

　　　　景初笑道：“这么点不够星瞳一口吞了，没钱就先买十管好了。”

　　　　蛋圆圆眼前一阵发黑，十管！

　　　　她仿佛看到了支付数目中后面的那一串零在看着她笑。

　　　　“景初你别这么败家好吗？”蛋圆圆苦着脸道，“咱书店五年，不，十年的营业额都没有这个数字。”

　　　　景初不为所动：“没关系，有我在。”

　　　　蛋圆圆简直想抽他一顿，在有个屁用！他不用吃不用喝坐飞船不用买票当然没关系。她绕着能源管来来回回转了三圈，心痛地想，星瞳迟早是要用的，去别的星球一万多一管，到时更肉疼。看在它现在只剩百分之四十能源的份上，就算现在不买，过阵子也得买，就当犒劳它一次算了，下不为例。

　　　　她做了半天心里建设，咬着牙付了钱。

　　　　刷拉一下，账户被清空了，蛋圆圆望着最后的一丁点余额，有点怀疑这点钱根本不够她买票去天元。

　　　　肠子都悔青了。

　　　　更让她后悔的是，当她把星瞳从空间钮中放出来时，星瞳一张嘴就吞掉了所有的能源！蛋圆圆本来是想先屯着的，这时候开口已经迟了，便道：“能源满了吗？”

　　　　星瞳发出“嘀”的一声，亮出了数据。

　　　　数据没变？

　　　　不会吧，难道这些全都是劣质能源管？她不死心地凑上前看，呵呵，增加了五个百分点。

　　　　这已经是最大号的能源管了喂！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星瞳不是寻常人养得起的。

　　　　这样下去，她迟早得卖肾啊！

　　　　要不扔了算了。

　　　　店家笑道：“看不出这么不起眼的机甲能量倒是用得挺快。大饭量不好养，小妹妹，你回去还是让爸爸给你换一架精巧些的，好看又省能量。”

　　　　蛋圆圆哭丧着脸，要是义父还在就好了，她肯定会把这个卖了问义父要个省钱的……

　　　　“星瞳全身除了腿，都能转化为武器，同时保持了变身的能力，”景初安慰蛋圆圆道，“能源需求大一些也是正常。相信我，它值得。”

　　　　蛋圆圆快要被这笔未来要支出的巨大预算压得肩膀都抬不起来了，垂头丧气道：“就算它没这些功能，我也不能把它扔了。我好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好好看店呢。”

　　　　景初笑道：“贪玩是你这年龄的孩子的通病，正常。”

　　　　蛋圆圆气呼呼的往飞船跑去，谁是孩子了？某人都还没破壳呢，哼！一点都不会安慰人。

　　　　蛋圆圆受了极大的打击，一上船就蜷缩在舱位里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是噩梦不断，一会儿梦到被虫追，一会儿梦到义父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败家！

　　　　迷迷糊糊之中飞船急刹，时速超过一百米每秒的飞船瞬停的效果立竿见影，所有没有开启防护装置的乘客全都弹出了舱位。蛋圆圆开启了安全吸附系统，侥幸没被弹出去，却也猛地往前一冲，撞上了舱板。

　　　　“好痛，发生什么事了？”蛋圆圆眼前一阵金星乱冒，她揉着脑袋抬头一看，客舱里的乘客跌的跌倒的倒，像一片倒地葫芦，哀声一片，有人叫道，“乘务员，乘务员，我被撞流血了！”

　　　　蛋圆圆见别人比她惨，不好意思嘀咕，重新躺下来，用指腹慢慢地揉着被撞疼的地方，顺便把安全吸附装置重新检查一遍。

　　　　“尊敬的各位乘客，非常抱歉，飞船即将进行虫洞跳跃，由于信号不稳定，不得已做了急刹。现在请您坐好扶稳开启安全吸附装置，一旦信号稳定，就会进行跳跃。”广播传出了乘务员的声音，安抚着激动乘客的情绪，“医疗机器人马上会到您的舱位上，为您服务。”

　　　　乘客们慢慢安静了下来，有些人嘴里还骂骂咧咧，但都乖乖地回到舱位，不再乱动。

　　　　但是，这并不能让飞船恢复平稳。继急刹之后，飞船就开始了剧烈的颠簸，像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甚至侧倒，而且一直没有歇止的意思，有些乘客的安全装置还没弄好，被颠得头晕脑胀。

　　　　乘客们压抑着的烦躁随着颠簸又爆发了出来，“怎么越颠越厉害？乘务员呢？”有人叫了起来，“再颠我就要吐了！”

　　　　“对啊，颠得我肠子都打结了，能消停点吗？”

　　　　“从来没见过这么颠的飞船，又不是过山车！”

　　　　“呕——”

　　　　蛋圆圆防备得早，却也觉得腹部翻江倒海，难受得紧，尤其是周围不断传来的呕吐声以及呕吐物的恶臭，让她也有大吐一场的冲动。她有坐过环宇舰，进行虫洞跳跃时根本不会颠簸，到底是哪里不对？

　　　　就在这时，精神链接中景初突然开口道：“嗯……圆圆，飞船被劫持了。”

　　　　蛋圆圆呆滞了两秒：“……什么？”

　　　　景初的格外认真道：“不是开玩笑。”

　　　　蛋圆圆陡然一惊，用最快的速度关闭吸附装置，摸出了塞翁给她的枪，枪一入手，她的心中就有了些底气。

　　　　所谓身上有枪，心中不慌，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她改躺为坐，身体微微弓起，蓄满力气，准备好应对接下来所有的突发事件后，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景初将精神力细化，扫描了一周后，道：“船长室里面有一名劫匪，正在和船长抢飞船控制权。门前闹得最凶的两个也是，估计是为了引起乘客骚乱，转移乘警的注意力。舱壁那边埋头大吐的那个，还有你身后十点钟方向一个，身上都藏着激光枪。”

　　　　蛋圆圆顺着他的指示扫视客舱，发现劫匪的位置恰到好处，刚好把整个客舱都包围在警戒线之内。不管她从哪个角度出手，都避不开他们的攻击。

　　　　景初看穿了她的想法，道：“你别冲动。他们现在警惕性很高，你一站起来，所有的枪都会对准你。”

　　　　蛋圆圆握着枪，不死心的问：“我什么都做不了吗？”

014　遭遇劫匪

　　　　“……等。”

　　　　听到景初的回答，蛋圆圆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砰——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走到客舱中央，对空开了一枪，客舱安静了一瞬，随即喧闹叫声四起，乘客们尖叫的尖叫，抱头躲的抱头躲，乱成一团。乘客动乱的瞬间，站在四周的劫匪同时站起对准乘警的方位射击，位置把握得竟是十分准确。

　　　　乘警们不是吃素的，紧急行动起来，快速避开子弹，对乘客大喝一声：“趴下！”同时拔出手枪回击。

　　　　一时间，子弹击中舱壁的砰砰声，听得她心惊肉跳。

　　　　乘警队长大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回答他的是，一声枪响。

　　　　子弹从射中了他的手臂，手枪握不住，跌在舱板上。

　　　　他来不及弯腰拾枪，就被人从身后用枪抵住了脑袋，“别动，举起手来！”

　　　　乘警不敢乱动，乖乖举起手来。他背后的劫匪冷冷道：“所有的乘警，放下武器，否则他死！”

　　　　乘警们看着自己的队长，相视了一眼，默默地放下手中的枪。

　　　　络腮胡很满意这个效果，举枪对着乘警，恶狠狠道：“算你们识相！”他示意了一下同伙，同伙取出一大串手铐，走到乘警背后，将他们的双手反剪后铐住。有乘警想反抗，那同伙冷冷一笑：“不要你们队长的命了？”

　　　　那乘警的目光落在队长染血的手臂上，气得脸色通红，终究是不敢动，乖乖被铐在了双手。等所有的乘警都被铐上，那同伙给乘警队长也铐了一副。

　　　　自此，全部乘警都成了阶下囚。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蛋圆圆想救援乘警时已经来不及了，更别说其他有所顾虑的乘客。蛋圆圆半趴在舱位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劫匪没有当场杀人，说明志不在此。

　　　　只要不发生混战，乘客们就不会有事，乘警们也不会有事。眼前她什么也做不了，只希望乘客不要失去理智。否则，后果很严重！

　　　　但是，乘坐这种廉价飞船的人不是贫穷就是逃亡，有一半人更是来自塞维星球，好不容易逃出了虫族的包围圈，却又陷入绝境。那种从天堂跌入地狱的心情会让他们失去理智。果然，大部分乘客受到胁迫之后没有蛋圆圆希望的那么理智，哭的哭嚎的嚎，想冲上去拼命的冲上去拼命。

　　　　络腮胡不耐烦这种乱成一锅粥的局面，正待再鸣枪警戒，中间舱位有一个青年站了起来，双手举过头，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蛋圆圆微微偏过头，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他，他五官长得不算好看，但眼睛很亮，给人感觉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