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嗨,宝贝儿,”他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会说英语吗?”
“会说。”
“好。你和我,咱们来个聚会,怎么样?”
她勉强微笑着。酒鬼可能引起麻烦。“也许你应该先清醒清醒。”她带着轻微的意大利口音。
“嘿,我已经够清醒的了。”
“这要花一百元呢。”
“没问题,宝贝儿。”
她作出决定。“好吧。来,街口有家旅馆。”
“太棒了。宝贝儿,你叫什么名字?”
“皮耶尔。”
“我叫亨利。”远处出现一辆警车,正朝这边来,“咱们离开这儿。”
另外几个女人用羡慕的眼光望着皮耶尔和她的美国顾客走过去。
旅馆没法和哈斯勒旅馆比,但楼下那个满脸粉刺的侍者不要求出示护照。实际上,当他把钥匙递给皮耶尔的时候,连眼皮也没抬一下。“五万里拉。”
皮耶尔望着罗伯特。他从衣袋掏出钱,交给侍者。
他们走进房间。“你必须预付。”
“当然。”罗伯特数出一百元。
皮耶尔开始脱衣服。罗伯特走到窗口,掀开帘子的一角向外窥视。似乎一切正常,他希望这会儿警察正在跟踪去法国的红色卡车。罗伯特放下窗帘,转过身来。
她望着罗伯特。“亨利,你还不脱衣服?”
这可是个微妙的时刻。“……跟你说实话,”罗伯特说,“我大概是喝多了,没法跟你……”
她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那你为什么——”
“如果我留在这儿睡上一觉,咱们可以明天一早做爱。”
她耸耸肩。“我得干活,那会让我失去——”
“别担心,我会补偿的。”他掏出几百元钱,递给她,“够了吗?”
皮耶尔看着这些钱,做出了决定。这是诱人的,外面很冷,生意清淡,另外,这个男人有点特别的地方。首先,他不像真的喝醉了,他穿的衣服很体面,而且,有那么多钱,他可以打个上等旅馆。好吧,管他呢?反正都是男人。“行。这儿可只有一张床给我们睡。”
“挺好。”
皮耶尔望着罗伯特再次走到窗口,掀起帘子。
“你在看什么?”
“这家旅馆有没有后门?”
我碰上了什么?皮耶尔纳闷了,她最好的朋友被歹徒谋杀了。皮耶尔认为自己在对付男人这方面很聪明,但这个人使她困惑。他不像个罪犯,然而……“有,有个后门。”她说。
罗伯特在床边坐下。
皮耶尔走到床前,躺在罗伯特身边。“希望你别打呼噜。”皮耶尔说。
“到早上你可以告诉我。”
罗伯特不愿睡觉,他想夜间观察大街,搞清楚他们是否会找到这家旅馆来。最后他们总会到这些三流的小旅馆来的,但那需要他们花费时间,他们先要搜查其它很多地方。他躺在那儿,精疲力尽,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他睡着了,回到家,在自己的床上,感到苏珊那温暖的身体就在身边。她回来了,他快活地想,她回到我这儿来了。宝贝儿,我太想你了。
第三章第十七天
意大利,罗马
罗伯特被刺眼的阳光弄醒了,他蓦地坐起来,吃惊地向四周望着。当他看见皮耶尔的时候,头脑清醒过来。他轻松了,皮耶尔正对着镜子梳头。
“早安,”她说,“你没打呼噜。”
罗伯特走到窗口,掀起帘子往外看。路上全是行人和开店的商人,没有危险的迹象。
到了把计划付诸实施的时候了。他对姑娘说:“皮耶尔,你愿不愿意跟我作一次小小的旅行?”
她怀疑地看着他。“旅行——去哪儿?”
“我得去威尼斯办事,我讨厌一个人旅行。你喜欢威尼斯吗?”
“喜欢……”
“好。我会付你钱的,咱们一块儿度个短短的假期。”
“那你一天就得付一千元。”她准备把价钱定到五百。
“一言为定。”罗伯特说,他点出两千元,“从这个数开始。”
皮耶尔犹豫了。她有种预感,什么地方不大对头,可是,她答应在里面担任一个小角色的电影已经推迟拍摄了,而她需要钱。“很好。”她说。
“咱们走吧。”
楼下,皮耶尔注意到,他在招呼出租车之前先仔细观察着街面。他是某个人的目标,皮耶尔想,我得离开这儿。
“喂,”皮耶尔说,“我不能肯定是否应该和你去威尼斯,我——”
“咱们要度一个美妙的假期。”罗伯特对她说。
他看见街对面有一家珠宝店,便拉住皮耶尔的手。“来吧,我送你一件漂亮的东西。”
“可是——”
他领她穿过大街,来到珠宝店。
罗伯特对售货虽说:“你们有绿宝石手镯吗?”
“有,先生。我们有个非常漂亮的祖母绿宝石手镯。”
他走到一个柜台前,取出一只手镯。“这是我们最好的一只,价值一万五千元。”
罗伯特看着皮耶尔。“你喜欢吗?”
她说不出话,点了点头。
“我们要了。”罗伯特说,他把海军情报局的信用卡递给售货员。
他们来到大街上,皮耶尔说:“我——我不知道怎样感谢你。”
“我只想让你高兴,”罗伯特告诉她,“你有汽车吗?”
“没有。过去有过一辆旧车,被偷了。”
“你保留着驾驶执照吗?”
她困惑地看着他。“是的,但没有汽车,驾驶执照有什么用?”
“你会明白的。咱们先离开这儿。”
他叫住一辆出租车。“请到珀奥路。”
她坐进出租车,端详着他。为什么他那么需要她的陪伴?他连碰都没碰她一下。难道他——
“就这儿!”罗伯特对司机说。他们离马焦莱车辆租赁公司还有一百码。
“咱们在这儿下车,”罗伯特告诉皮耶尔。他付完车费,等到出租车不见踪影,递给皮耶尔一大叠钞票。“我想让你给咱们租辆轿车,菲亚特或者阿尔法·罗米欧。告诉他们,咱们要用四五天。这些钱付押金,用你的名义租。我在街对面的酒吧等你。”
这时,距这里不到八个街区的地方,两名侦探正在审问一个倒霉的司机,他驾驶的是一辆法国牌照的红色卡车。
“你们搞错了。我根本不知道那个卡片怎么会在我的车上,”司机大声嚷道,“八成是哪个发了疯的意大利人放在那儿的。”
两个侦探面面相觑,一个说:“我去打电话报告。”
罗伯特听着电话中的嗡音响了一次又一次。华盛顿,现在早上六点。我总是把老人吵醒,罗伯特想。
上将在响过六下之后接了电话。“喂——”
“上将,我——”
“罗伯特!怎么——”
“什么也别说,你的电话很可能受到监听了。我尽快讲,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他们说我什么也别相信。希望你尽可能了解这件事的原委,以后我可能需要你帮助。”
“没问题,只要我能干的,罗伯特。”
“我知道。以后再给你打电话。”
罗伯特放下话筒,跟踪是来不及的。他看见酒吧外面驶来一辆蓝色菲亚特,皮耶尔坐在驾驶座上。
“坐过去,”罗伯特说,“我来开车。”
皮耶尔给他让开地方,他坐进来。
“咱们去威尼斯?”皮耶尔问。
“嗯。咱们先在两三个地方停一下。”又到了该撒些金属碎屑的时候了。他驶进罗西尼林荫道,前面是罗西尼旅游公司。罗伯特把车停在路边。“我一会儿就回来。”
在办事处里,罗伯特定到柜台前,里面的女人说:“你好,需要帮忙吗?”
“是的,我是罗伯特·贝拉米中校。我想做一次旅游,”罗伯特告诉她,“事先预订。”
她笑了。“我们正是干这个的,先生。你打算去哪儿?”
“我想要一张一等舱机票去北京,单程的。”
她记录下来。“你想什么时间启程?”
“这个星期五。”
“很好。”她在计算机键盘上敲了几下,“星期五晚七点有一趟中国民航班机。”
“很合适。”
她又敲了几下键盘。“有了。你的预订认可了,是用现金还是——”
“哦,还没完。我还想预订一张去布达佩斯的火车票。”
“中校,在什么时间?”
“下星期一。”
“姓名?”
“同一个。”
她惊奇地看看他。“你星期五飞往北京,而——”
“还没完,”罗伯特愉快地说,“我需要一张去佛罗里达州迈阿密的单程机票,星期天的。”
这时她简直愣住了。“先生,如果这是在开什么——”
罗伯特掏出海军情报局的信用卡递给她。“用这个卡付钱。”
她查看了一会儿。“对不起,请稍等。”她走进里间办公室,几分钟后出来了,“完全没问题,我们很高兴作出安排。你愿意所有这些预订都用一个姓名吗?”
“是的,罗伯特·贝拉米中校。”
“很好。”
罗伯特看着她在计算机上又按了几下键,不一会儿,几张票出来了。她从打印机上把票撕下来。
“请将这些票分别装在不同的信封里。”罗伯特说。
“当然可以,你要我把它们寄到——”
“我自己带走。”
“是,先生。”
罗伯特在信用卡上签名,她把收据交给他。
“给你,祝你这次——这几次嗯——旅途愉快。”
罗伯特咧嘴笑了。“谢谢。”不一会儿,他坐到汽车驾驶座上。
“现在咱们走吗?”皮耶尔问。
“还要在几个地方停一下。”罗伯特说。
皮耶尔发现他又在开车前谨慎地向街上张望。
“我想让你为我做件事。”罗伯特说。
现在事情来了,皮耶尔想,他会要我做可怕的事。“干什么?”她问。
他们在维多利亚旅馆门前停住,罗伯特递给皮耶尔一个信封。“我要你去订一套房间,用罗伯特·贝拉米中校的名义。告诉他们,你是他的秘书,他过一个小时就来,但你需要先去套房看看。你进去后,把这个信封放在桌上。”
她困惑地望着他。
“就这些?”
“就这些。”
这个男人尽做些没意思的事。“好的。”若是她明白这个发疯的美国人究竟想干什么就好了。罗伯特·贝拉米中校是谁?皮耶尔下了车,走进旅馆门厅。她有点紧张,在职业生涯中,她曾几次被人从上等旅馆赶出来,但这个办事员彬彬有礼地接待她。“夫人,要我帮忙吗?”
“我是罗伯特·贝拉米中校的秘书,我要给他预订一个套房。他过一小时来。”
办事员查看着房间示意图。“刚巧有个非常好的套房空着。”
“我可以看一下吗?”皮耶尔问。
“当然可以,我叫人领你去。”
一名助理经理陪同皮耶尔上楼,他们走进套房的起居室,皮耶尔四下打量着。“夫人,还满意吗?”
皮耶尔没有一点儿主意。“可以,这很好。”她从提包里取出信封,放在茶几上。“我把这个留给中校。”她说。
“好的。”
好奇心战胜了皮耶尔。她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去北京的单程机票,用的名字是罗伯特·贝拉米。皮耶尔把票放回信封,留在桌上,下楼了。
蓝色菲亚特停在旅馆前面。
“有问题吗?”罗伯特问。
“没有。”
“咱们再去两个地方,然后就上路。”罗伯特愉快地说。
下一站是瓦拉迪耶旅馆。罗伯特递给皮耶尔另一信封。
最后一站。这是达·芬奇旅馆。
这个套房比皮耶尔看见的前两个更为奢华。助理经理给她看卧室,中间放着一张巨大的、带帷幔的床。何等的浪费,皮耶尔心想,在这儿,我一夜就能发大财。她取出第三个信封,看看里面,是一张去佛罗里达州迈阿密的机票。皮耶尔把信封放在床上。
助理经理陪皮耶尔回到起居室。“我们有彩色电视。”他说着,走过去打开电视机,屏幕上出现一张罗伯特的照片。节目主持人的声音在说:“……国际刑警相信他目前在罗马。他因国际毒品走私活动受到通缉。这是CNN新闻节目,主持人伯纳德·肖。”皮耶尔盯着屏幕,吓呆了。
弗朗切斯科·塞萨尔正在和弗兰克·约翰逊上校会晤。约翰逊上校两个小时之前在达·芬奇机场着陆,但他没有疲倦的神色。
“就我们所知,”塞萨尔正在说,“贝拉米还在罗马,我们已经得到三十次有关他的行踪的报告。”
“其中有没有哪一个得到了证实?”
“没有。”
电话铃响了。“上校,我是路易吉,”电话中的声音说,“我们找到他了。我在维多利亚旅馆他的套房里,我拿到他去北京的机票了。他打算星期五动身。”
塞萨尔的声音充满激动。“好!待在那儿。我们马上过来。”他挂上电话,转向约翰逊上校,“恐怕你是白来一趟,上校。我们已经找到他了,他在维多利亚旅馆登记住宿了。他们发现了他星期五去北京的机票。”
约翰逊上校温和地说:“贝拉米用他自己的名义登记住宿?”
“是的。”
“机票也是用他自己的名义?”
“是的。”塞萨尔上校站起身,“咱们过去吧。”
约翰逊上校摇了摇头。“别浪费你的时间了。”
“什么?”
电话铃又响了。塞萨尔抓住话筒。一个声音说:“上校吗?我是马里奥,我们知道贝拉米在哪儿了。他在瓦拉迪耶旅馆,他准备乘星期一的火车去布达佩斯。你打算让我们怎么办?”
“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塞萨尔上校说,他转身看着约翰逊上校,“他们发现贝拉米去布达佩斯的火车票。我不明白——”
电话又响了。
“喂?”他的声音高了。
“我是布鲁诺,我们发现贝拉米的行踪了。他在达·芬奇旅馆登记,准备星期天动身去迈阿密。我该怎么……”
“回这儿来,”塞萨尔厉声说,他啪地放下话筒,“究竟搞的什么把戏?”
他们沿着卡夏路向北,朝威尼斯的方向驶去。
他开车的时候,皮耶尔望着他。她越来越觉得困惑,她生活在男鸨和窃贼的世界——还有毒品贩子,而这个人决不是罪犯。
他们在下一个城市的一家小饭馆门前停住。罗伯特把车开到停车处,他和皮耶尔下了车。
饭馆里顾客很多,谈话声、碗碟碰撞声连成一片。罗伯特找了张靠墙的桌子,坐在面对大门的座位上。一名侍者过来,递给他们菜单。
罗伯特心想:苏珊这时候应该到了船上。现在也许是和她通话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你看菜单。”罗伯特站起身,“我马上回来。”
皮耶尔看着他走向几步远的一个公用电话,将一枚硬币塞进投币孔。
“请接直布罗陀的航务接线员,谢谢。”
他给那儿的什么人打电话?皮耶尔觉得纳闷,那儿是他的运输线?
“接线员,我想给美国游艇‘太平鸟’号打个电话,对方付款,它在直布罗陀海域,号码是甜威士忌337。谢谢。”
两三分钟内,接线员互相通话,然后线通了。
罗伯特听见苏珊的声音。
“苏珊——”
“罗伯特!你好吗?”
“我很好。我只是想告诉你——”
“我知道你想告诉我的事了,收音机、电视全播了。为什么国际刑警要通缉你?”
他迟疑了一下。“是政治性的,苏珊。我得到证据,某些国家的政府企图掩盖真相。就为这个,国际刑警在追捕我。”
皮耶尔倾听着罗伯特说的话。
“我怎么帮你?”苏珊说。
“没什么,宝贝儿。我只是想再听听你的声音,免得万一——万一我脱不了身。”
“别这么说。”她的声音显得很惊恐,“能告诉我你在哪个国家吗?”
“意大利。”
短暂的沉默。“好吧。我们离你不远,我们就在直布罗陀海岸,可以在你指定的任何地方接你。”
“不。我——”
“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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