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就痛吧,她不是****要痛么,能痛出个什么新鲜来不成!”崔氏怒道,她这几日已经受够万姨娘频繁的骚扰了,好不容易两个姑娘出嫁,她正觉得心头有些喜悦,谁知道这女人这么下作,天天变着法儿来膈应自己。
阮清沅眼珠一转:“母亲,不如我去看看万姨娘吧,您这么放着不管她,一会儿她去父亲面上又有话说了。”
崔氏叹口气:“那你去吧,也不用和她多费唇舌,你的身份……”
“我知道,”阮清沅笑笑:“我不会和她一般见识的。”
说罢着人挑了两味补药,往万姨娘那里去了。
万姨娘脸色红润地躺在榻上。看见阮清沅过来了,也不行礼,只道:“七姑娘见谅了,如今妾身身子重,就不方便起来了。”
她都还未显怀呢,换了旁人,早瞧不惯她这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样子了。
阮清沅今儿却很有修养,“自然的,姨娘可别动了,伤着肚子里头我弟弟可就不好了。”
她说到了“弟弟”。万姨娘也不由翘起了唇角。
“先前是我太莽撞。和姨娘说的几句话太不中听了,希望姨娘没往心里去才是。”
万姨娘这下是真闹不清她要干什么了,只好说:“妾身自然不敢。”
“这是母亲特意差人选的补药,姨娘可记得喝啊。”
万姨娘瞧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只轻飘飘说了一句:“烦请七姑娘代我多谢夫人的好意了。”
阮清沅自顾自坐下。一副要长谈的样子。万姨娘心里打着鼓一样七上八下的,猜测这里头有几分崔氏的意思。
“姨娘,你也算是个聪明人。不觉得再这么折腾下去,有些得不偿失么。”
万姨娘浑身一凛,“七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姨娘也不用装糊涂。”阮清沅轻笑,“大伯娘和你说了什么,竟会让你觉得大房比我们还靠得住?”
万姨娘也不怕她知道,杨氏怎么会看得上她区区一个奴仆出身的姨娘,只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她不得不拼这一把。
她的清漪,已经没有一个得力的母亲了,又怎么能再嫁一个这样的婆家……
万姨娘轻轻抚了抚肚子,等到孩子生出来,她也无所谓要和崔氏争什么,她要的,也不过是两个孩子一生无忧罢了。
“姨娘,我母亲这些年来待你们如何你也是知道的,兔死狗烹,你和大伯娘站了一条线,又能有多长久?莫说她的手没那么长,就是她愿不愿意来管你还是两说,如今二姐姐许了瞿家,她更是春风得意,整个三房都不在她眼中了,何况是你。”
万姨娘咬牙,杨氏怎么样她也管不着,当时她也只是向自己透露了崔氏属意把清漪许给刘家的事来,她又如何真的想靠着杨氏,她也不傻,人家妯娌斗法,她这么个不上不下的姨娘,也就是抵罪的时候能拉出去抗一抗,别的还有什么用处。
可是,她不比从前的柳姨娘,深得阮镛宠爱,她没有钱,也没有人,她凭什么给自己的孩子挣前程呢?因此哪怕知道杨氏的歪心思,她也只能跟着顺势作为罢了。
“姨娘,我也体谅你的心思,哪个做娘的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可是,你为六姐姐想,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想过?”
万姨娘愣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阮清沅扯扯嘴角,“你肚子里的情况,大伯娘早知道了吧?我来猜猜,她是怎么和你说的,若是个哥儿,便能帮着你们母子和母亲打擂台?”
万姨娘沉默,她没有猜错。
“姨娘,你也太糊涂。”阮清沅感叹:“我母亲这些年纪了,她早已不抱希望再能生子,若你真的生下儿子,我们这些女儿都是要出嫁的,日后父亲母亲,祖父留下的,整个三房的东西,不都是他的吗?”
万姨娘道:“七姑娘没生过孩子,永远不懂做娘的心情……”
阮清沅挥手打断她,“我如何不懂?但凡人都存了那一点子私心的,你怕的是母亲把孩子接到身边抚养,即便日后以嫡子待遇长大,却与你这个生母是再无瓜葛了。”
阮清沅叹息:“可这世间,又有多少两全其美的事呢……”
即便崔氏性子好,可是也不可能一边养着别人的孩子,一边还放任他去亲近自己的生母,就怕养出个白眼狼。而杨氏,大约也是捏住了万姨娘这人性里的这弱点。
万姨娘从前觉得阮清漪说阮清沅厉害,多少有点夸大其词的意思在里头,今日听她一番话,却也知道了,这姑娘的心智是远在其他姐妹之上的。
阮清沅也不再与她废话,直入主题:“姨娘,有些事你要仔细想想,父亲现在膝下无子,姐姐们几乎已都定亲,他自己又年纪渐长,若你此胎再难保,你说,族里会拿出个什么章程来?”
万姨娘恍然大悟,必然是过继……
阮清沅一笑:“大伯娘要笼络你的动机你还看不明白吗?她不是要拿你做枪对付母亲,根本是朝着你的肚子来的。”
或许前期确实只是要利用她,可这个万姨娘对她坦白了有身孕一事,恐怕这事儿便不单纯了。
她上辈子的胎落得蹊跷,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分析()
万姨娘即便见多识广,也被她这两句惊住了,瞪着眼睛直看着阮清沅。
“你……你……”
她竟然随口就污蔑自己的伯娘要对付她,她哪里来的胆子。
阮清沅知道她显然是不会信的,继续道:“这事儿的关节并不难想通,姨娘也知道,父母亲都回京那么久了,却一直拿不到祖父留下的产业,即便说如今不分家,可是账面的影儿母亲都瞧不上一眼,你道这是为什么?”
万姨娘哪里能知道为什么,她一辈子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端茶递水了。
“当日老太爷临终前分家产时,虽然父亲不在身边,大家却都说老太爷最是公正,家产都由四个儿子平分,但是父亲是兼祧出身,即便两位伯父和六叔父不在意这样的分法,可是老太太和大伯娘呢?老太爷这样的做法固然是体恤父亲不错,可叫老太太的脸面往哪里摆,还这样摆上台面请了族里的保人,立了文书,便断断是不能反悔的事情了。”
万姨娘奴婢出身,本就是满满的小家子气,这大户人家内院庶务,牵扯到银钱利益的事,她就更不懂了,这会儿只能听阮清沅说,脸上也没了一开始的戾气。
“这些年来,府里头开支不小,六叔父一直求学,可是两位伯父又生财有限,大伯娘主了中馈这些年,老太太却依旧握着那几份遗产不放,显然是用各房的出息在补贴家用。本来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可是时间久了呢?人心里头的窟窿都是只会越来越大,你若握住了白花花的银子可愿意轻易松手?”
“父亲本就与几位兄弟不亲,与老太太就更是了,问题还在于,他不仅从先老太太那里承了那份属于叔祖父的产业,还能再拿一份亲父的,相当于嗣父和生父两份产业留下来,这一点如何不让人眼红。”
“而大伯娘与铭二太太的关系如此之好,铭二太太又是老族长的儿媳妇,虽说这层关系乍看没什么用处。可是若我们房里要挑孩子去过继呢?最后定下的人。你说是不是由她们两人安排的?”
一个是族老的媳妇,一个是阮府的主母,这答案是自然的。
阮清沅喝了口茶,继续道:“莫说大伯娘房里还有庶子。就是别家亲戚的。只要挑来的孩子是她们过手的。日后的家业传到这孩子手上,还不是大伯娘说多少就是多少,就算我母亲。哪里能多说一句。”
饶了一大圈,她们就是握住了阮镛无子这点,早就筹划好了要吞三房的产业。
这事儿,阮清沅也是想了很久才想通,前世里若不是出现了阮镛被罢官流放,三房被匆匆分家一事,听闻杨氏都已经挑好要过继来的孩子了。
毕竟那个时候,连她这个最小的女儿也已经成亲了。
万姨娘骇然,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肚子,照她那么说,杨氏要达成目的,岂不就要动手害她的孩子。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她的脸色渐渐白起来,想到了这些日子杨氏在准备女儿亲事的空档还有空来对自己嘘寒问暖的,甚至送了上好的血燕来给她补身子,让她受宠若惊。
她转眼又去看阮清沅,见她一脸冷峻,眉头深锁。
她还有几日才及笄呢,这样点大一个小姑娘,镇日里就操心这些事?万姨娘立刻便猜测,会不会是崔氏母女来给自己下套了。
她终究不了解这些弯弯道道的事,如今也是听了阮清沅的一面之词,自然不可以相信。
这么想着,她心里就又松了松。
阮清沅知道万姨娘对她防备很深,转头看了眼她的肚子道:
“姨娘若不信,大可以用这个你等了半辈子的赌注来试试看,输了,也不过是你的孩子没命,一切属于他的东西都落入了别人之手罢了。”
她故意这么说,她知道万姨娘必然舍不得。
万姨娘咬咬牙,“七姑娘,他也是你的……”
“我自然知道,就是因为这可能是我唯一的弟弟,所以我今日才来你这里说这番话,我不是要和你冰释前嫌,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你害我母亲不高兴,我自然有千百种方法不饶你,可是现在,你的孩子,不仅仅是你的孩子,他关乎了我们整个三房,若你还是眼皮子浅,要拖我们所有人下水,我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万姨娘怔了怔,她知道这话没错,再怎么闹腾,她们整个三房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她咬牙说:“七姑娘,如果真是你所说的,那如何老爷和夫人不向老太太提出要分家,如此一来,即便是要过继,大夫人也不能堂而皇之地来插手了。”
阮清沅简直要气笑了,这女人若说她笨吧,这些年里明里暗里给崔氏使绊子也有几分小聪明,若说她聪明吧,竟会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
若这家是真那么好分的,她还要费那么多口舌来和她说这些干嘛。
“老太爷虽然已经过世多年,父亲也已经不年轻了,可是他终于没有儿子,算是个无后之人,若真要分家,上无亲长,下无子嗣,你要他如何挺起脊梁骨在朝堂上被同僚闲话?况且父亲本就是兼祧子,算是香火断过一次了,他在分家出去之前,更加给了老太太和大伯娘一个好理由快些挑个嗣子过来,那么到了那时候,即便你生下儿子都没有用了。”
宗法上,挑来的嗣子比她生的庶子可是地位要高的。
因此,这个家该怎么分也一直是横亘在阮清沅的心头的刺儿,无法可解。除非要等一个机会,杨氏和老太太主动提出来,就像上辈子一样……
万姨娘听完这话也不吭声了。
“……七姑娘想让妾身做什么?”愣了半晌,万姨娘终于放软了身段。
阮清沅笑笑,“要说让姨娘做什么我还真不知道,您要是什么都不做才叫好呢。”
万姨娘哪里听不出来她这话里头的嘲讽之意,心里火起,却到底不敢发作。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及笄()
阮清沅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多说也无益,万姨娘已经领会到了此中厉害,她便转身欲走。
突然看见了桌上的盅盏,阮清沅对万姨娘道:“大伯娘那里送来的东西,姨娘还是留份心吧。”
万姨娘脸上的神色尴尬难言。
“若你信不过母亲和我,你厨上自当可以仰仗嬢嬢那里派来的人,她素来就不爱和人勾心斗角,你也不必担心她被母亲或大伯娘拉拢过去。”
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前来看亲生母亲的阮清漪,阮清漪如今对阮清沅可说是再没好眼色了,如今阮清涟和瞿二公子定了亲,她便知道,一旦崔氏手头事了,下一个就是她,因此隔三差五就来和万姨娘通消息想办法。
她打量着眼前人身上一袭海棠红的褙子,倒是衬得肤色白净,鲜嫩可人。
如今阮清漪也不再处处模仿阮清沅打扮了,更是处处爱与她反着来,原有六七分像的姐妹俩如今倒是面貌的相似反倒模糊起来了。
阮清沅挑挑眉,“六姐姐不是说身体抱恙么,近日里去母亲那里请安都不见你,怎么这会儿又知道去姨娘那里了?”
阮清漪黑着脸,“我也是今日稍能下床了,明日自然会去母亲那里请安,七妹可别学那些没眼色的饶舌头,平白引了嫌隙。”
嫌隙?不知道谁现在的行为才是引嫌隙。
“六姐姐从前对我也是问声细语的,怎么生病了这几日。对我就不似往日了,我听着着实不习惯。”
阮清漪脸色越来越不好,这阮清沅真是脸皮厚,都已经撕开脸皮说话了,难不成还要自己处处做低伏小陪脸色给她。
阮清沅笑意盈盈地看了她一眼,便自顾自走了,这一眼却看得她心里有些慌。
等到了生母房里,阮清漪照例又把适才遇见阮清沅的事说了一嘴,并数落她几声,没想到万姨娘这回却叮嘱她要安分些。别与七姑娘别苗头了。
阮清漪张大了嘴道:“这是为何?”
万姨娘有些不耐烦地道:“你别管这些。总之夫人和七姑娘那里你别得罪了,若是忍不住就待在屋里别出来。”
她心里也是一团糟的,哪里还有功夫和女儿长长短短的交代清楚。
阮清漪腹诽,也不知是谁得罪了她们。这会儿倒知道要叫她去赔脸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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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沅在夏末的时候终于完成了及笄礼。如今府里几个姑娘都在筹备亲事。因此她的及笄礼自然只能疏忽些了,她倒没什么感觉,上辈子也是这般过来的。不同的是,魏氏亲自给她备了厚厚的一份礼,叫她好生受宠若惊。
阮清漪与她差不了多久及的笄,虽说明面上两人的礼都差不多,可是暗地里,自然大有来去,不过因着万姨娘好歹把清沅的话听进去几分,叮嘱着阮清漪不可造次,她倒也不敢再闹,此事也当风平浪静般揭了过去。
没多久又赶着阮清漓出嫁,她年纪实在不小了,这么着急也是情有可原,但是让众人讶异的事,楚家竟然毫无异议,甚至连皇后娘娘都似乎对这门亲事表现地很满意,还派了身边的内侍过来宣旨,给阮清漓添了妆。
这一下,杨氏等人就不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待这门亲事了,诸如楚千户必定是要报复阮清漓之类,虽然这个理由本身就站不住脚。
楚家重视的态度往那里一摆,自然阖府上下都不能再似以往对待阮清漓了,就连平日里厨房做的最好的吃食也都先紧着她,而非阮清霜了。
虽然此事处处透着蹊跷,连阮清沅都好几次在崔氏耳边吹风,想让她好好探探这两人的底细,崔氏也都一句话驳回了。
大家都只认事情的结果,至于这里头的弯弯道道,不影响自身的,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阮清漓风风光光地出嫁了,虽说不是十里红妆,却也算的上是京城庶女里头嫁得极光彩的一位。
何况她日后做了楚遥的妻子,皇后娘娘的侄媳妇,这地位就是众人拍马也不能及的了,谁还会再提她的出身呢?
可是阮府并没有为嫁出了一个姑娘而松怠下来,因为,接下来,就是阮清霜的婚事了。
作为整个府里头最尊贵,最受老太太疼爱的姑娘,她见了阮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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