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陪嫁的,红漆已经掉光了的红木箱,一个老式衣柜,几张自编的草凳,连个正式的木椅子都没有,这就是唐婆婆的全部家当,全填在这个明显是偏房的房间里,还是显得无比宽阔。
老人家颤颤巍巍坐在床边,从脖子上摸出一把黄铜钥匙来,递给呆呆跟在她身边的小家俊,说:“乖,阿俊,去把那个红箱子打开。”
小家伙点点头,却没有先接钥匙,而是跑过去连拉带拽的把那箱子拉到祖孙两的跟前,这才坐在草凳上,拿着钥匙探索着那把把他巴掌还大黄铜锁,上边的花纹都有些模糊了,如意纹的式样依旧光洁澄黄,不知道是传了多少年的物件。
“吧嗒”一声,铜锁打开,掀开老旧的箱体,露出底下被几件衣服遮挡的什么鼓鼓囊囊的东西。
唐婆婆摸索着翻开旧衣裳,那些是早年前还穿的,带盘扣的旗装式样,颜色非黑即蓝,是女人家一路从清末穿过来的式样,现在几乎已经没人穿了。
旧衣裳底下便是不同的时代,一个图画鲜艳亮眼的蓝色小书包当先映入眼帘,还有成套成套的衣服、裤子、鞋袜、手套……大小不一,最小的现在韩家俊就能穿上,大一些的已经是成年的体型,看得出来是给不同的年龄段准备的。
掏出了衣服,还有藏在枕头下的碎钞票,那些是来买豆腐时攒下的,大部分都换成了整的每月交到村长那儿,生怕什么时候她不在了没人知道藏在哪儿,而这些零零散散的,全部留作小家伙的零花钱。
还有房产证、土地出让证明、户口本、应急存折……总之零零碎碎的一大堆东西,她像是下一秒就要离开人世那般,事无巨细的一遍遍嘱咐,直到她确认小家伙已经记住方才罢休。
“阿俊啊,你喜不喜欢你们小韩老师啊?”
唐婆婆摸着他的小脑袋,仿佛怎么也摸不够似的,忽然又开口问道。
“喜、喜欢……久久姐对我们很好。”
小家伙低垂着头格外乖巧,仿佛也意识到今天的气氛格外不同,闷声应道。
“那你愿不愿意拜小韩老师做师父啊?”
“师父是什么?”
“跟老师差不多。”
“那久久姐本来就是我的老师啊。”
“不,光是老师还不够,师父就像阿爸阿妈一样,会教你很多很厉害的东西,还可以住在师父家里,就跟和奶奶住一样。”
“可、可是我有奶奶了,我不要跟别人一起住,我就要跟奶奶一起住!“”
呜呜呜,奶奶你也不要我了吗……像阿爸阿妈一样,你也不要我了吗,我会很乖的,我只吃一点点东西就好了,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不要师父,我要奶奶——呜呜呜……”
90。拜师土地()
从小无父无母的孩子心思本来就敏感,经历了大半天的压抑,终于在听见类似于被抛弃的话后整个崩溃爆发了出来,一把扑在唐婆婆的膝前,哭得泪流满面!
“娃啊,别哭,别哭,奶奶没有不要你,阿爸阿妈也没有不要你,我们只是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是我们会一直看着你,看着你长大,看着你读书,看着你以后工作赚钱娶媳妇,我们从来没有不要你知道吗……”
唐婆婆亦是泪流满面的将小家伙拥在怀里,仿佛一生一世的力气都用尽了,她说:“乖娃娃,你小韩老师是有大本事的人,有她做你师父,你以后也是有大本事的人,奶奶没用,只会做豆腐,可是做豆腐太苦了,奶奶苦了一辈子,不能让你再苦下去!”
老人枯瘦的手一下一下的抚着哭得抽噎的小孙子后背,流着眼泪却分明的笑着,看向不知道哪里的天际,仿佛看到了她期望的未来……
另一边,社稷源明。
透彻的玉璧显示出那寒酸小屋子里祖孙拥泣的模样,韩久久坐在主位的椅子上,手撑着下巴,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一切,静默不语。
“看来你要有一个小徒弟了,尝尝看。”
乔时从外边转进来,端着一盘水果,放到韩久久的面前,看着监察玉璧上的画面,略微疑惑的问道:
“可是,为什么唐阿婆全然一副安排后事的模样,你告诉她寿元的事情了?”
“没。”韩久久轻轻摇头,微垂下双目,道:“但是,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吧,听说人之将死,会发生很多不同寻常的事情,预知自己命不久矣或许也是其中的一项。”
拿牙签插了一块桃肉放进嘴里,她看着又开始一遍一遍交代各种事项,仿佛在预备着着什么的两人,抬了抬下巴,道:“这世间总是不缺奇迹的不是吗。”
“算了,我不懂这个。”
乔时说,看了眼玉璧,问:“看老阿婆的架势,可能待会他们就带着拜师礼来了,你要这么仓促的收徒吗?”
“难不成还挑什么黄道吉日么。”韩久久笑,一只手撑着下巴,歪头看他,缓缓说道:“吾为神明,所在之地便为福地,所说之言便是福语,世上还有什么日子比吾所在之日更为吉祥的?”
乔时眨眨眼,看着一身霸气凛然的韩久久,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颌,一低头,便吻上了她微微嘟起的红唇,感受着一股愉悦的香甜和一瞬间紊乱起来的气息,他轻轻笑道:
“此当为吾妻!”
“你个大流氓,这种时候还要放肆!” 韩久久羞恼的丢开凑过来的脑袋,轻斥道,人家那边生离死别,她再怎么感情淡漠,也难有还有心情应和这种事情!
然而乔时身为男性的又是这时候显现出来了,在不动用神力的情况下,韩久久被乔时一捞而起,就像在唐婆婆家旁一模一样!
“快放我下来!”
韩久久挣扎着,有些动了真火,但乔时恍若未觉般抱着人转了一个身,便挡住了她望向监察玉璧的视线,低头,便见她咬牙切齿的模样,笑了笑,将她脑袋塞进自己怀里,依旧不为所动想要把人抱出“办公室”。
忽然,怀中的人儿一动,还没等乔时反应过来呢,一阵钻心的疼痛便从胸口蔓延全身!
“嘶!”
乔时倒吸一口冷气,低头一看,原来是韩久久那一口渗白的牙齿狠狠咬住了他胸口的一块肉,冒着凶光的眼睛向上斜瞪的望着他,仿佛在说“本小姐还治不了你了,信不信我一口咬出个洞来!”
信!当然信!
乔时苦笑着投降,将开始往斗战方向进化的媳妇放了下来,看她一错眼又奔回玉璧面前的模样,无奈的道:“本是不愿意你看这些,看完又该好几天闷闷不乐了。”
当时老阿公去世时也是这样,虽说神明可以望穿生死的界限,但是作为有灵智的生灵,眼见得生离死别,如何能做到全无触动?!
而乔时又怎么舍得韩久久伤心。
叹息的搂着她的腰身,乔时弯腰将脑袋埋在了韩久久的肩上,嗅着她身体的幽芳,轻声道:“结婚以后,这方面就让我接手吧,我定不让你再碰这些事情了。”
唯愿你永生光明,我愿一人背负所有的黑暗。
“傻瓜!”
在乔时第一句话出口的时候,她便已经知道错怪了人家,那一口,咬得狼心狗肺!可是被从身后抱着腰肢转不了身,韩久久抱着肩膀上的大脑袋,愧疚的问:“还疼吗,让我看看。”
“疼死了,别动,我在止疼——”
乔时努力的蹭了蹭她的脖颈,高大的身躯埋在韩久久娇小的身高里,充满了谜一样的委屈,但是搁在腰上的手抱得更加紧了。
有一种“嘤嘤嘤嘤我好痛,我要老婆抱抱亲亲才能好起来!”的诡异撒娇感……
硬来不成改怀柔,于是韩久久便彻底没有心思关注监察玉璧上的情况了,举手投降道:“好好好你赢了,我不看了,快让我好好看看有没有被咬破皮,我这里有药!”
哼唧~
乔时成功的叼走了一只老婆,那边,已经整理出了头绪的唐婆婆已经提着一个篮子,拉着自己的小阿孙,往韩久久位于村尾的药庐走去。
不一会儿,来到院门虚掩的竹林小屋前。
唐婆婆理了理打扮一新的小家俊的衣裳,轻声告诫道:“娃啊,进去之后懂礼貌一点知道吗?以后小韩老师就是你的师父了,要好好孝敬师父,就像孝敬奶奶一样,不然会被人家笑话没教养的。”
“我家阿俊是好孩子,一定要记住奶奶的话知道吗?”
“嗯!”
水蓝小衬衫的男孩子看起来严肃又认真,但是通红的眼眶和时不时抽噎一下的声音还是暴露出他心中的惶恐和不安,但是没等奶奶再嘱托什么,小院的大门便吱呀一声,无人自开了——
“进来吧!”
一声悠远而平和的声音传来,仿佛有安抚人心的功效,温暖而妥帖的感觉从心底氤氲而出,让一旁紧拽着奶奶手不放的小家伙也不由得止住了抽泣。
放眼望去,便见正中小屋的竹门也徐徐而开,露出那绝非一个小竹屋应有的,富丽堂皇的中堂来,仿若一个空间被切割成了两半,外边是人间,里头是神府——
以及那端坐其上的,一个身穿青紫色袍服的威严女子,不动不怒,却恍如自带神威,越发显得神圣耀眼了起来。
正是韩久久!
“进来吧。”乔时站在门边引导,将一时被镇住的祖孙二人请进门来。
到底是经历宽广的唐婆婆率先反应过来,左右看了看,没错是“看”——将无端能视物的眼睛四下扫描,又连忙低头看了眼小家俊,忽然眼泪便簌簌的落了下来,她也不及擦,捂着嘴角定了定心神,看着中堂上平静而柔和的望着她们的韩久久,便拉着犹自呆呆愣愣的小孙子一步踏入了门槛。
一步踏出,便恍如踏入了一个层层叠叠的水纹空间中,还不等她惊叹,波动的空间又再次平静下来,举目望去,便见自身已立于一个大气堂皇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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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徒弟弟()
韩久久最近有点烦。
不仅仅是因为她多了一个莫名增添了“黏人”属性的徒弟,还在于,她的领地里,似乎混进来了一些不怎么友善的东西——
而且极善于隐匿!
【主人,东边村子又闹起来了,这回似乎是有人死了一只鸡。】
斗战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低沉得仿佛从胸腔里硬挤出来,压抑着莫名的烦躁与怒气。
【嗯。】在躺椅中闭目养神的韩久久轻声应道:【这是第几次了?】
一边询问,一边不动声色的摇着手中的蒲扇,怀里还抱着一个蜷缩着正在入梦的小家伙,眉头微微蹙起,红肿的双眸犹带泪痕,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显然睡得并不那么安稳。
【已经是第六次了,每一次都是这样,不是咬断东家养种的花,就是弄死西家养的鸡,再不然就像昨晚上那样,逗弄得全村的猫狗一起叫了半宿,弄得全村人都不得安歇!】
【奶奶的,不要让小爷查到是哪家的小妖精手底下这么贱,捉到了非吃掉它不可!!噼里啪啦——卧槽这破墙到底行不行啊,找了两天都没找出个鬼影来,能不能智能一点,非要小爷踢一脚看一地啊,嗷汪汪汪!!!】
“唉……”
耳边出来斗战烦躁砸墙的声音,韩久久微叹,睁开眼来,看着以一种极不安稳的姿态蜷缩在怀中的小男孩,身体开始微微颤动,眉头紧皱,睡梦中传来破碎的抽泣:
“阿奶……不要睡……不要丢下我……”
“乖,不哭,奶奶一直在看着你,师父也会一直陪着你,乖,阿俊最乖了是不?!”
韩久久熟练的将人抱得更紧,玉手轻轻在他后背轻拍,柔和清冽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的灌入脑中,拂去那些缠绕在他心头的恐惧和不安,重新陷入安眠之中。
【哼!这小子怎么那么娇气,就算在他奶奶的葬礼上哭昏过去也该有个限度吧,都睡了三天了,还不肯醒过来!】
斗战鄙夷的声音传来,似乎对这个顶着韩久久收徒名额的小家伙的懦弱模样很是看不过眼,特别是——为了照顾这小崽子,韩久久毫不犹豫的取消了他的假期,这会它本来应该浪在宜川街头,而不是在这里苦逼的抓什么捣蛋鬼啊!!!
见着韩久久不眠不休的护了两天的崽子,某神犬酸气大发的道:
【你还打算宠他到什么时候,顶着神明弟子的名头,却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这小子日后要遭遇的人妖鬼仙的敌视和挑衅不知道该有多少,你护得了一时,还护得了一世不成,不尽快成长起来的话——】
斗战的话语未尽,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当此之世以神为尊,一句执掌天道让多少人妖鬼仙俯首。
不管甘心与不甘心,在庞然大物如天庭的威压下,却没有多少人敢于冒此大不为,但若只是对付一个顶着神明弟子的人类就不同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杀了他又会有什么损失呢?
天庭不会出手,而韩久久,说白了,只是一个才才晋入十品的小神而已!
如此惠而不费的好事,对于一些“不甘受到天庭欺压,却又无力反抗”的家伙而言,实在是一种祛火良方,就算不杀死,趁着韩久久不注意时戏弄一下恶心人的心思谁又敢说不会碰到。
一个攀了神明大腿的人类!
凭什么你能那么好运!
神也就算了,一个人类也想靠着天庭的力量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等等等等,都说人心莫测,但那些莫测的又何止是人心,那些动辄活了千百上万年的老妖怪们,韩久久可不敢相信他们就真是如表面上那样心悦诚服毕恭毕敬,套用蔡奶奶一句话: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给我装什么聊斋啊!
所以,作为韩久久徒弟的韩家俊,必须要尽快成长到能够直面这些挑衅与艰难,否则,说不得那天韩久久便会因为因为要保护他,而不得不断绝与他的关系了——
【所以,小家伙,如果你不想再次被抛下,就抛弃你的怯懦吧!这一次,你可以用自己的双手来争取,如果做不到,只能说明你不够努力,那就不要在那里怨天尤人了!】
斗战的传音绕过韩久久,在小家伙黑沉的梦境里炸响,让他因最后一个亲人离世而产生了一点问题,逐渐封闭的内心世界一阵动乱——
【斗战,你在干什么!】
韩久久眉头一阵轻跳:【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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