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云贵,进而步步蚕食明军的控制区,最终等到了契机,完成了对明廷的翻盘。
“洪承畴。”
陈凯很清楚,这个名字的主人或许会是他未来几年最大的敌手。但是,就现在而言,还是要解决当前的问题,立足根本,才能有打铁还需自身硬的那一日。
“李定国走后,广东就会出现一定的真空。现在落子已经晚了,那就照着我自己的节奏,换个玩法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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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布局(上)()
坚定了这份心思,陈凯便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潮州府的公文,基本上都只是报告,那里有着完备的行政体系,从府衙、到县衙、再到各坊巷村镇的乡老、里正们,如同是人的神经网络一般,如身使臂,如臂使指。如果非要说不足,那就是这等网络的组织力与后世还是没办法相提并论的。
同样的,还有琼州府那边送来的。林察、杜辉、郑省英、蔡元分别报告了琼州沿海状况、陆上防御、民政以及石碌铁矿的发展状况。旁的事情还都是平平无奇,唯有铁矿方面,蔡元表示开采进度缓慢,而且还要面临着人员损失较大的困难,希望陈凯能够酌情再发给一些俘虏。
关于琼州府的铁矿资源,陈凯是记得有两处很出名的,一处是石碌,另一处是哪却记不清楚了。不过有印象的是,石碌的开采比较早,县志有记载,当地人也应该知道具体在哪里,而另一处的开采时间较晚,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然而,这石碌铁矿早是早,但是想要成规模却不能容易。这两年来,靠着人力开采和运输,在那片老林子里,哪怕是修建了一些水力机械,收益上也是远低于预期。如潮州的制造局,那里所需的铁矿、铁料资源也是主要来自于程乡、兴宁、长乐等地。从石碌那里开采的,更多的还只是一个补充而已。
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伏在案上,就着烛火,翻来覆去的看过蔡元的报告,陈凯细细的思索着,但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头绪来。既然如此,干脆就直接将其放在一边,先行处理其他的事情,只当是换换脑子了。
这两处,都是经营有年的控制区,比较稳固,在这些年受到天灾人祸摧残的程度也比较小,税赋等方面都有着一个相对稳定的受益。这样的例子,对于整个郑氏集团还有漳州府和泉州府这两处,都是恢复了两三年的控制区。但是对于其他地方而言,却并非是这么回事了。
“福州府缺粮、延平府缺粮、兴化府缺粮、福宁州还特么缺粮!”
根据陈凯早前的建议,郑成功择人在漳州府、泉州府、乃至是潮州府收购了大量的番薯。其中一部分是用来果腹的,而更多的则是用来种植的。凭这等高产作物来填饱百姓的肚子,至于什么胀气之类的事情,暂且也就顾不上了,总要先把百姓成批饿死这个问题杜绝了再说其他的。
这个建议,应该会是行之有效的,因为这种作物在万历年间就已经传到了闽粤两省,在两省都有种植,基本上已经解决了外来品种对本地水土环境的适应问题。但是,这里面的问题在于农作物是有生长周期的,种植和收获都是有迹可循。甚至,由于福建一省的地理环境所致,就算是收获了,也未必能够满足一省的需求,还是免不了要向外购粮。
“漳泉两府的府县库房已经竭尽全力了,郑成功还在向大员、日本以及江浙等处购买和走私粮食。怕是,杯水车薪啊。”
郑成功在书信中要求陈凯从广东,尤其是新近收复的府县向福建运粮,好撑过这段时间。陈凯细细盘算,潮州府的粮食储备,很大一部分都用在了去年最后几个月的战事当中。剩下的,陈凯早早就责成潮州府送往福建了,而琼州府那边,粮食产量不比潮州,库存中也有不少在战事期间运到了香港,具体还有多少,陈凯重新翻过了郑省英的报告,将这些数字放进了草稿纸上,该如何去做,也就分明了。
“抚军有令,将香港五成库存粮食装船发运中左所,叫下面的人都行动起来。”
粮食,从库房搬出,装船发运。香港岛城守副将聂一娘依旧是束着头发,英姿飒爽的站在码头上,看着麾下的将士们在那里协助维持秩序。
如许多的粮食出运,略显秀气的眉头微锁,但却没有说些什么。她是负责岛上防御的军将,很清楚这些仓储是去年从潮州和琼州两府运来的,用以供应大军使用。如今大军尚在广州东部驻扎,这些应急储备的军粮却运走了,联想起从福建传来的一些耳闻,如此也是免不了的。
“大帅,末将扫听过,抚军是有心将琼州府的储备再运来一些的。”
聂一娘的身旁,一个军官打扮的汉子侍立在侧。他是当年跟着聂一娘一起从救护队出来的,如今也是管一个营的游击将军,最是一个亲信。此刻,军官转过头,默默的将所知道的一切娓娓道来,随后亦是默默的看着她,不发一言。
“去年的战事,广州东部各县以及惠州府地界,战事持续时间短,烈度也比较低,对于民间的破坏远远比不过粤西地方。各县,还有不少军粮储备,夏税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抚军肯定是经过了严密计算的,不会有错的。”
话,轻轻地飘出那张不算大但也并非樱桃小口,聂一娘的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别处,似乎更远的地方。唯有,那军官依旧侍立在侧,默默的看着她的侧颜,一动不动。
远处,码头的另一侧,一个员外打扮但却显得颇为精瘦的中年人行色匆匆的登上了一条海船。船,是向西走的,过零丁洋,出十字门,而后继续向西,一路漂洋过海,直至皇明唯一一处海岛自成的府。
船抵岸了,中年人早已知晓了,起身走出船舱,神色中的匆忙似乎是从香港一直带到这里的。下了船,码头上已经有一众同样员外或是掌柜打扮的人物在船下候着,中年人走出船舱来,便有从人在耳畔低语,未及言尽,那匆匆之色便已褪去,换上了一份从容自得。
“蔡掌柜。”
“见过蔡员外。”
那中年人不是旁人,乃是广东贸易商社的大掌柜的蔡诚,诨号老鼠须子的那位。下了船,蔡诚与这一众人拱手行礼,有的他是认识的,有的则只是听说过,更有不少是只在报表上见过对方商铺名号的,但是在面上,却无不是客客气气的,不失礼貌。
说起来,广东贸易商社,这一处陈凯让蔡诚组建而起的商业贸易公司乃是郑氏集团的从属贸易单位,有着自身的独立性,但是在贸易上则是对郑氏集团的海贸部门马首是瞻。这几年,郑氏集团的主要精力都投注在了山海五商的上面,为首的郑泰还要巩固他们与日本、琉球、朝鲜、大员以及江浙一带的旧有贸易伙伴之间的关系,实在分身乏术。之于广东地面儿上,尤其是琼州府、香港岛这里,便更多依仗广东贸易商社的近水楼台。
作为郑氏集团旗下在广东的代理商,蔡诚对于那些商家们绝对是必须要讨好的对象。郑氏集团的牌饷制度早已在粤海实行,广东贸易商社在琼州府、潮州府以及香港岛凭借着官方的背景,能量非常之巨大。货物、银钱,经手数量不匪。虽说,大头儿还是郑氏集团那边在拿着,但就只是这广东地面儿的汤水,也是本地最大商家也难以匹敌的。
这一众人多是前来尽个礼数的,他们与广东贸易商社之间的买卖都是有此间的分店在做着,倒也有几个是特特前来见蔡诚的,打算借着接风宴谈些生意下来。
本地分店的大掌柜已经凑到了近前,为蔡诚介绍这些商贾。一一混了个眼熟,蔡诚便向众人环顾一礼:“各位老兄的高义,在下谢过了。只是此番在下是奉了陈抚军的命令赶来的,先得拜见了林侯爷、杜帅和郑府尊的,请列位见谅。明日,明日赶早了,城内聚仙楼高乐,还请各位光临。”
“蔡员外这话说得,好容易来一次咱们琼州府,总得咱们尽地主之谊才是。”
蔡诚说得清楚了,是奉了陈凯的命令来的,众人不敢耽搁,话到了,便连忙让出条道路,蔡诚行了礼数,便带着那本地的掌柜的上了马车。
马车向着府城海口千户所城那里绝尘而去,奔的肯定是林察的水师衙门。正主儿走了,众人也三三两两的散了,有的回了码头去巡视货运,有的则奔了左近的仓库,还有的也仅仅是比蔡诚晚了一步,便往着海口千户所城或是琼州府城而去。
“这位蔡员外,据说当初就是军器局衙门的一个小账房。后来做了官,被查出来贪墨,还是陈抚军又用了他,叫他来做这大掌柜的。如今,也是咱们不得不拜的码头喽。”
“人家运数好,正赶着陈抚军刚刚掌管军器局,规规矩矩听话的老下属,总有几分薄面在。就算是教训,也是私底下的,等有了好处就又有人家的份儿了。”
“呵,别羡慕,瞧瞧人家,那么大的大掌柜了,日日过的银子根本数不过来。可是陈抚军的命令下了,人家还是巴巴的跑来了琼州府。这份殷勤,也该着人家吃香的喝辣的。”
“切,要是那位抚军老大人肯用我,我也任劳任怨的。傻子都看得出来,等大明中兴了,陈抚军最少也是个六部尚书,现在不巴结着,到时候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去岁今朝,明军在福建、广东两省形势一片大好。虽说实力还是大大不及吧,但是这一次的抗清高潮的势头却是打出来了,人心上就免不了要振奋一二。福建的事情,那里太远,还不好说,但是在广东谁都能看得出来,攻陷新会、江门大战以及收复广州,西宁王殿下居功第一,陈抚军也能排到第二,就连那督师大学士和两广总督都要靠边儿站。
蔡诚是跟随陈凯多年的,从微末而始,起起伏伏,现在也是广东商业圈子里数得上的大人物了。旁人提得,总是少不了羡慕嫉妒,幻想着若是他们当初在军器局跟着陈凯做事,如今大抵也能混出个名堂出来。
作为众人眼中的幸运儿,蔡诚早已是免疫了这份念叨,坐在马车上,不等返回了府城里的总店,便与其问询了起来:“巨木的生意做得如何?”
“照着总部的指令,咱们与岛上的熟黎、生黎们交通,巨木的收购早已上了正轨。福建那边的货,咱们都是按时准备好的,其他的,都在晾晒场放着,要用还须得风干了才行。”
“嗯,回来把囤积的账册拿给我。”
“是。”
巨木,乃是风帆战舰时代造船的主要材料。收复琼州府之前,郑氏集团的战船、商船,桅杆都是洪旭就着以前的老关系从马尼拉的西班牙人那里购得的。价格昂贵是一回事,更恶心人的是那些西班牙人也在防着郑氏集团,时断时续不说,桅杆巨木的出售数量卡得很死,盘查得也很是严格,这无疑不是在限制着郑氏集团的海上实力。
造船,中国人早已有之。沿海省份的巨木资源早已耗得难以形成产业了,原本造船就是要向两广、云贵的老林子里寻求,更有直接到南洋购置的。如今,南洋地面儿上,巴达维亚的荷兰人和马尼拉的西班牙人是最为强横的两支,横行海上,总少不了仰人鼻息。
马车飞速奔向水师衙门,到了那里,拜会了林察,林察同样是派人去请了杜辉和郑省英过来。等到人齐了,蔡诚便直接谈起了关于福建粮荒的问题来。
说起来,这里面除了蔡诚以外都是正儿八经的福建人。那里的事情,他们多多少少都是有所耳闻的。明军在收复福建期间所使用的办法,乃是掀起了大势,从而才有了事半功倍的效果。但是,后遗症也很严重,接到手的,除了汀州府、延平府和建宁府以外,剩下的三府一州之地全是烂摊子,恢复起来绝非一时半刻的。
天地之威,从来都是让人敬畏的。但是这一遭,陈凯亮了一手人心之恶,也着实证明了贪婪二字的恐怖之处。不过就现在而言,粮食,却是不够的,陈凯抽调了香港的应急军粮储备,打算用琼州府的来补充,郑省英自然是依令而行,但是再想收购,却是没那么简单的了。
“粤西那边苦战一载,虽说西宁王殿下是摧枯拉朽,可是折腾了一年,地方上早就被那些官军、义军们糟蹋遍了。现如今,地盘是分配了,也都像安定下来了,可是再想要恢复也是难上加难。这段时间,为了恢复生产,多有来琼州收购粮食的,都是打着这个大帅、那个挂印的旗号,民间的余粮怕是也不多了。”
这,无疑是个大问题。两个省的光复,但是民生残破不堪,连带着琼州府这边也在正常的商业行为之下出现了民间粮食储备锐减的现象。想要靠着收购琼州府的粮食来进一步缓解福建的粮荒,现在看来是难以成行了。所幸,这一点,陈凯早就想到了,一点儿也没打算为难这些地方官。
“抚军的意思,是向安南方面大量收购粮食。这事情上面,咱们广东贸易商社是得了全权的,但是还要请三位帮忙配合一下才是。”
第十七章 布局(中)()
安南,得名于唐时的安南都护府。其故地,早在秦时就已纳入中国版图。直至唐末五代,军阀割据,初为南汉辖地,是为静海军。后静海军内乱,节度使杨廷艺被杀,其婿吴权为其复仇,并击败南汉,安南渐渐的开始走向了分裂割据之路。
不过,无论是五代,还是两宋,安南国的统治者为安南都护、为交趾郡王、为安南国王,其在中央王朝依旧有着静海军节度使的官职,在名义上依旧是属于中国。
元时不提,到了明时,先是陈朝内乱,胡朝篡位,不顾明王朝的一再劝告杀害前朝陈氏的唯一宗亲陈天平,向北不断骚扰明朝边境,向南侵占了占城的大片土地。于是,明成祖遣总兵官成国公朱能、左副将西平侯沐晟、右副将新城侯张辅统领大军南征,灭胡朝,郡县之,安南重归版图。但是到了宣宗年间,明廷全面战略收缩,放弃了安南,黎朝建立,从此便恢复了藩属的地位。
未及百年,黎朝为权臣莫氏所篡,是为莫朝。安南国内,亦有不服莫朝者与之对抗。这时已经是明嘉靖年间,黎朝向北京告状,嘉靖皇帝派军南下,莫朝随之献地纳降,莫朝统治者受封为安南都统使,在名义上再入中国版图。
但是,除了北部的莫朝,越南南部尚有黎朝存在,而且在安南国内是黎强莫弱的局势。只不过,莫朝靠着抱大明的粗腿,始终与黎朝相抗衡,在国内形成了南北对峙的局面。而这莫朝,在明时抱着大明的粗腿,到了清朝又抱上了清廷的大腿,直到三藩之乱,又抱上了吴三桂的大腿,结果腿抱错了,清军南下,黎朝借着帮助清军平叛的名义才彻底消灭了这根狐假虎威惯了的腿毛。
“除了黎氏和莫氏南北对峙以外,黎氏国内也有权臣郑氏与割据一方的阮氏之争。”
现在的安南是乱得跟一锅粥似的,但是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却还在不断的蚕食着南面占城国的地盘,反倒是越斗越强。甚至,如果不是后世西方殖民者到来的话,说不准即将吞并老挝、柬埔寨的越南会否成为中南半岛的新霸主也是犹未可知的。
坐镇琼州府,林察、杜辉、郑省英他们这些本地文武自然是对这个一水之隔的藩属有着更多的了解。郑省英将那里的情况大致说来,于林察,却听得是一个处于内乱之中的邻国,好似案板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