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星拱了拱手道:“将军,末将以为此信无论是谁透露来的,都不值得将军如此看重。今日是三九第二天,正是呵气成冰的时节,俗话说三九四九,冻破碌碡。这么冷的天,契丹人就算真有谋划,也未见得就能如期而动。而且,眼看就要过年了,军心正是最散的时候,契丹人若真要动手,应该早就动手了,又怎会等了大半年,赶到这冷冬时天才来下手?”
杨延昭又转眼看向岳胜,岳胜轻轻摇了摇头道:“末将不这么看。连你我都能想到此时军心松散,不宜出战,萧达凛久在军伍,又如何不知?但正是此种情况,才更能打一个措手不及正所谓军无常势,如何可以寻常心态揣摸契丹人?方才那几个蠢货居然还说若是契丹大军欲动,必有粮草消息传来,这分明是人云亦云的学舌之语岂不知契丹骑兵出战,从不携带军粮?几年未与契丹大军交手,连这点常识都不记得了?若将军消息准确,末将可以肯定,如今列在我们对面的二十万大军,早已非当日驻扎在彼处的那二十万汉军了。”
杨延昭和高文举对视一眼,眼中都是赞赏之意,这家伙一下就看到了关键点。虽然没有全中,却也**不离十了。因为韩平还说了个消息给两人,萧太后为了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半年前驻在这里的大军用的是汉军,却在动手之前的十月期间,悄悄的用契丹精骑逐渐的替换掉了其中的一半人。如果真的发动袭击,肯定会以这十万契丹骑兵为主攻力量的。而契丹骑兵与汉军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出战,不需要粮草辎重。
杨星被岳胜这么一提醒,皱着眉头想了想,也觉得大有可能,但还是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就算真的动手,这一几处军寨,起码也能抵挡上几天,我们到时候向高阳关傅大帅求一支兵来,也不见得就会……”
“报~”一声清喝响起,打断了杨星的话,一个士兵匆匆而入:”将军孟副将回来了“
杨延昭脸色顿时一喜,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风尘仆仆的汉子紧随那士兵匆匆而入,一看到杨延昭就连忙焦声道:”将军赶快备战北边要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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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北风起,战旗扬
急匆匆赶进来报信的这位叫孟良,是杨延昭的副将,兼斥候首领。在所有人都不认为契丹会出兵的情况下,他是怎么发现契丹人要动手的呢?说起来,又与高文举多少有些关系。
话说那日柳三变柳七少爷,自打与自家姑奶奶认亲之后,深觉往昔不曾在姑奶奶前一尽孝道很不应该,于是乎,借着热乎劲三天两头往徐府里面跑。这串门的时候,空着手总是有些不太好,他这里又有高文举这样的大财主做靠山,一时兴起就缠着高文举要他给自己置办礼物。高文举那时也觉得这个非主流老太太是女中豪杰,又与杨家有着不浅的关系,便有意结交,便让柳三变送了一支千里望和几支指南针,外加些小镜子急救包之类的准军用品给老太太。
柳老夫人一见那支千里望,顿时爱不释手,同时她也意识到了这玩意在战场上的用处。正把玩间,乖孙杨传永来找她辞行,杨传永只是负责将耶律文一行人护送到京就要返回驻地,老太太一思量,得,自己这把年纪了,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再好的东西留在手里也糟践了,索性送给乖孙拿去战场上还有个用。于是,那支千里望就到了杨传永手中。
杨传永得了这支千里望和一支小指南针,非常高兴,兴冲冲的拿给父亲献宝。杨延昭也不问这东西的来历,反而儿子孝敬老子的东西,用着天经地义,这还有啥好说的,马上就笑纳了。而孟良在杨延昭手下又有着比较独特的地位,这天看到将军把玩千里望,自然免不了要分享一下。一用之下,马上就动了心思。顿时翻起三寸来烂之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诱之以功利,花样百出,无所不用其极的找了个自己要去打探契丹兵马底细的借口,将那支千里望暂时借用了。
孟良出身原北汉国太原城中豪门大户,由于生性豪爽,与当时负责守城的杨业杨延昭父子相识相知,北汉亡国之后杨业父子归宋,孟良也随了杨业投了宋军谋了个出身。由于他的背景较别人都要强上几分,在做斥候打探消息这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他没费多少劲就通过家族的生意环节与南下的女真猎人搭上了线,随着他们来往于大宋和契丹之间。由于女真人的先天优势,他们在两国之间一直都处于游离状态,两国对他们用来交易的老山参和兽皮都有需求,再者女真人也没什么气候,对两国形成不了什么有力的威胁,因此,女真人的商队在两国之间穿梭一直是最安全的队伍之一。
孟良搭上了这条线,很轻松的就混到了契丹大军驻扎的营盘附近,他寻了个机会在附近的山头上用千里望打探契丹军营,由于这时候没人能想到世上还//奇书//网整//理有这种逆天的玩意,契丹人的大军虽然也做了些保密措施,但在千里望的帮助下,孟良还是很吃惊的看出了契丹军营中的一些端倪。首先,他发现了一直表现都很平静的契丹大军中突然多出了一大片简单营房,经过仔细观察,他确认了那是马厩,这说明对面驻扎的根本就不是步兵,而是骑兵,清点之后他发现,几处营盘中的马匹竟然高达十万余众随后,他又发现了契丹人突然加强了警戒,对来往行人和过路客商的盘点非常的严格,一般来讲,这都是为了清除敌方派来的探子的举动。
这两个发现就让孟良心生警惕,而在三日前,他们一行人在遭遇到一支搜捕韩平的队伍之后,他更是从那几个小兵的谈话中听出了大战将起的信息。左右衡量一番,孟良觉得这事八成错不了,连忙抽身南返。并且在沿途向各处军寨做了敌情通报,结果却是换来了许多顿的臭骂和讽刺。焦急之下,孟良也顾不上那许多,赶紧回到遂城找自家将军来汇报,希望能在对方下手之前做好准备,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听完了孟良的分析,杨星也没了最初的侥幸,马上向杨延昭请令,拍着胸脯保证将全力备战,绝对不会在关键时候尿性,看样子,他虽然眼光比不上岳胜和孟良,但胆气却是不差的。
与心腹之人统一了思想,杨延昭待这几位都出去之后,方才让人叫了杨传永进来,同时交给高文举一封信,托他转交给皇帝,吩咐让杨传永护送高文举韩平一行回京去。
只是杨传永这时候已经知道了遂城将有大战,哪里肯临阵脱逃,红着脸梗着脖子一声不吭,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很显然,他虽然不敢出言顶撞老爹,却并不愿意听他这道命令。搞的杨延昭很郁闷,板着脸又是一阵乱训,告诉他高大人是皇差,出了事自己爷俩担不起那个责任。
这下,轮到高文举郁闷了,想了想让杨传永退下去,自己将怀里揣着的皇帝密旨取出来给杨延昭过了个目。告诉他,大战将起,自己绝不后退一步,誓与遂城共存亡。搞的杨延昭相当感动,连声道歉不迭。这当口,说什么虚头巴脑的话都没用,重要的就是那个视死如归的劲头。而高文举之所以敢如此笃定,是因为他记得史书上对杨延昭寥寥无几的记载中,就有孤军守遂里这么个事迹。而且他也知道杨延昭和父亲一样,在守城这方面有着非同寻常的能力。
接下来,比较头疼的就是契丹的降官韩平了,结果把他找来一问,这位压根就没把十万契丹精锐当回事,也要留下来一同守城,并且告诉高文举和杨延昭,他这是打算用性命来证明自己的可靠性。退一步说,如果城破了,高大人不在了,他自己活着也没意思。如果抗过去了,有了这个事情打底,自己日后在大宋也好混些。虽说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可韩平说的这么直白,还是让高文举多少有些意外。不过人家既然表了态,再做那些儿女姿态说些矫情话反倒显得低人一头,这时节,多个人就多一份力量。高文举二话不说,就让老安将韩平编入了卫队,反正他的伤不怎么严重,要真的打起来,重伤都不下火线,何况他这点小伤。
初六一天就这么吵吵闹闹的过去了,临近晚间,士兵筛选结果出来了,全军五千士兵,符合条件的居然将近两千人。高文举对这个时代如此高度集中的父子兄弟同服役非常意外。雄雄的火把光亮中,五千人分成两个阵列默默的在校场列了队,没有人高声吵闹,没有伤感,想像中的生离死别般的痛苦场景并没出现,多少让高文举对杨延昭的治兵能力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五千人的规模,居然听不到什么杂声,只有杨延昭沉着声讲了几句场面话,两千被选出来脱离战场的幸运儿就那么列队离开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头望一眼,而站在原地那些将要上场与敌人拼命的士兵也很平静,没有一个人眼红另一半人的幸运,仿佛他们的离去就是普通的操练一般。
夜里,高文举躺在床上静静的回忆今天见到的一切,杨延昭得到各方大佬回复时的无奈、威虏军军官对自己一行人的敌意、在战情通报会议上的分歧、一些中层军官那明显不足的军事能力、筛选出来的士兵离去时那平静的表情……这些事一一在脑海中浮现,经过仔细分析之后,高文举终于知道了为何赵恒赵元佐兄弟对于军队掌控的渴望,眼下看来,杨延昭的确是一个能力出众的将领,无奈他手头这支军队却相当于是他自己的私兵,而军中有几位见到自己时明显带有谄媚迹象的军官应该就是赵恒安插到威虏军中的亲信,可惜这些人能力都不怎么样,这样子搞下去,只能让杨延昭一派更加鄙视朝廷,排斥皇差。难怪赵恒对教导营那么上心了,要是自己手头有足够的能力出众的基层军官,那么掌握军队就不是什么难事。看来,这军队里面的水,很深啊。
腊月初七,高文举带着老安在杨延昭的陪同下,巡视了遂城北门的备战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这时候的防御设施。虽然也从许多城镇的城门中走过一回,可城墙上面的情况他还真是头一回见。而这一次,却也关系着自己或许也是许多人的性命,他不敢马虎。
遂城的北城墙长不过二十里,高约四十丈,顶部宽五丈,这在同等规模的城池中算是非常坚固厚实的特殊情况了,由此也可见遂城的战略意义非同一般了。宽大的城墙上,每隔大约半里左右便能看到一处箭楼,一队队威虏军士兵手持长矛弓箭等兵器在城头四处走去,不时的督促着正在城头忙活的民夫们加固各处,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和抑扬顿挫的口号声充耳不绝,一片热火朝天的工程景象。
高文举甚至在一段女墙的防御处看到了几扇厚实的门板,走近了一看,滑不溜手的门栓处还拴着一条红布条,上写一行小字:“北城老街孙伯全,咸平三年腊月”。分明就是刚刚从百姓家里拆借来的。
天空中,厚厚的云层越来越低,压迫的天色也显得越来越暗了,细蒙蒙的雪雾将视野笼罩的一片白茫茫,一股十分压抑的感觉涌上心头,高文举抬头看了一眼城楼上空猎猎作响的“杨”字大旗,久久未动。发觉到他有些不对劲的杨延昭很关心的走过来轻声问道:“高大人,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高文举收回目光,轻轻的摇了摇头,伸出右手平举在身前,感受着那星星点点的雪雾入手时的冰凉之意,喃喃道:“开始下雪了,今年冬天,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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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来了
001来了
咸平三年腊月初八,腊八节,小寒第六天,三九第三天。岁在庚子,月属已丑,日当辛亥。岁煞正西,月煞正南。当值星宿,西方昂日鸡。宜订盟、纳采、会亲友,沐浴、上梁、开柱眼。忌立庙、嫁娶、动土。甲不开仓,申不安床。
这是黄历上对今天的注解。高文举对这些东西不怎么熟悉,饶有兴趣的听着杨延昭手下一个名叫潘静的文官捧着本黄历喃喃有声。打量了他一眼,见此人目光涣散,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分明是被大战来临前的这种气氛压抑的快要崩溃了。摇头笑了笑,起身出了门,举目向东方看去,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但并没有丝毫太阳的遗迹,酝酿了好几天的乌云依旧没有下雪的意思,只是偶尔会飘下一篷篷雾化了的白沫星儿,阴沉的天气将处于紧张备战状态的人们压的快要喘不过气。
一声声口令和号子从前方的城墙上传了过来,那是分成三班连着在城墙上干了好几天的民夫们正在紧张的为这座将要迎接战争的小城做着最后的加固。各种战略物资源源不断的被运上城墙,分散到各处。高文举站在距离城墙尚有两三里的街道上,依旧能感受到那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最后的战前会议在半个时辰前结束了,杨延昭已经先一步去了各处巡防,高文举等着老安将自己的那箱装备送过来的空档又写了几封信,交由鲁洪手下的禁军士兵做了一回信差。等到高文举写完了信,老安还没到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这个和他一样一直没出屋子的家伙捧着本皇历在喃喃自语。他对这家伙没什么好感,从那天的首次动员会议上开始,这家伙就一直在和杨延昭唱着反调,他觉得契丹人根本就不可能会进攻,就算进攻也不可能打到遂城,就算打到遂城也不可能那么快。总之一句话,他对杨延昭的备战极不满意,大到二千士兵脱离驻地返回太原,小到强征百姓家的门板棉被等物,一律被他批的一无是处。无奈他说他的,人家做人家的,两不相干,每每除了把他自己气的脸红脖子粗之外,并无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或许是今天的气氛特别凝重的缘故吧,大家早早的开完了会议马上就各赴防区去了,根本没人愿意搭他的茬,而他好像也从这种压抑的气氛中感觉到了大战来临时的征兆,破天荒的没有再出言挑衅。直到大伙都散了之后,这位名叫潘静的四品官员才努力的挤出了个笑脸试图与高文举搭讪,不过高文举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根本就顾不上理他。讨了个没趣的潘静只好从怀里取出一本书来自顾自的翻看去了,等高文举忙活了一通,将要准备的事情全都写信通知到各人之后,这才发现,这位好学的家伙手里捧着的,居然是一本黄历。
这下连高文举也不愿意再理会他了,扔下他一人呆在屋子里坐冷板凳,自己出了门,信步向城墙上走了过去。正坐在旁边差房的鲁洪等人连忙跟上,行动中还不忘记留下一人在这里等着接应老安。
高文举上了城墙,四下一打量,忙碌了两天的民夫们已经渐渐的停了下来,看来这两天已经将原定的战前加固很及时的完成了。一队衣着杂乱的百姓抬着几口大锅兴高采烈的送了上来,一边走一边高喊着吃腊八面了。高文举自嘲的笑了笑,他发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每个腊八节居然都没能和平常百姓一样轻轻松松的在家里过,第一年是乘了船出海去抢占桃花岛,第二年忙着养病调理身子,第三年还跑前跑后帮着柳三变他爹张罗着筹办苏州海事衙门,好不容易进京考了功名,却被发配到边关来,正好还赶上了守城,这难道就是命?穿越者就得比别人忙些苦些累些吗?我不过是想过几天安生日子,多赚点钱罢了,怎么非得要逼着我打打杀杀的呢?好吧,说实话我好像对这种事也挺兴奋的,这多少算是业余爱好吧。可那也得我自己选啊,凭什么就非得让别人安排着来?不能歧视穿越者嘛
抓起一把女墙角落里的尘土,轻轻一扬,高文举低声自语道:“风速每秒十米左右,风力应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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