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太难看,这些老弱病残怕也不会留下。
这也就是那些人看到陌生的沈庆之走来时,没有什么疑惑的又一个原因所在,他们中甚至有人在想,这位爷不知道那儿混的,干嘛的,可要自己?几个兵中一个年轻点的还憋不住问了起来:“这位官爷,您是来拉人的?”
“拉人?哼,怪不得爷今儿各门忙活半天了,到你们这儿就见几个毛人,其他人去哪儿了?”
趴在门缝里看的霍卫青见沈庆之还有心情在那里装神弄鬼,恨不得开口催促,别爷了,您是我大爷,就这几个毛人,你倒是动手砍死赶紧开门啊。
不过等他一听那小兵和沈庆之的抱怨后,不禁流出了一身冷汗,沈庆之也是如此,沈庆之想不到张镇远居然调拨了那么多军马,要在明日捅自己一刀,听这小兵抱怨着,沈庆之立即问:“这是真的要去打江东?”
“说起来不是这样的,可谁是个傻子,人家江东军就在北门外,他们将军马调过去…咳。”
说着,小兵忽然起了点警惕,倒不是警惕沈庆之其他,他担心这是张镇远还是哪个大将的身边人,万一自己说的不好被砍了可不值,于是话风一转,道:“上官们怎么做我们怎么做呗,我说这位大哥,您这身肉可真结实,您不会是跟着六少的亲卫吧?”
沈庆之在心中一算计霍卫青他们该已经在门外了,不想再和他们浪费口水了,便突然冷笑起来,道:“我?你们六少的亲卫被我收拾过还差不多。”同时握住了腰刀。
他突然变脸,那小兵和周遭几个正在八卦的河东子闻言一愣,其中一人忽然面色大变,刚刚要开口,沈庆之手抬起指着他,只这么轻轻一指,那厮就顿时白了脸,浑身发抖的呆住了,身边人这般反应,其余几个愣了会儿后瞬间也反应了过来,他们呆呆的看着沈庆之,那小兵,半张开口,颤声问:“您,您是…”
沈庆之扫了他们一眼,见位置有些错落,不便瞬间就能杀灭,便试探着道:“你们几人也拦不住我,不如打开城门,让我的部下进来,如此,我可保你们富贵终生,何去何从自选吧。”
说完,他神态平静的看着这些河东兵,城门后的霍二能看到自己主帅的侧脸,见他在敌城死地之中,这般镇静,心中越发佩服的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而那几个河东子,面面相觑了下,那年轻人忽然低声道:“敢问您是?”
“江东沈庆之。”
几名河东子闻言都浑身一震,那小兵颤声问:“你真是沈双刀?”
“正是。”沈庆之说着将刀缓缓抽出了鞘,身形已蓄势待发,那小兵就在他正面,知道不好,慌忙道:“小人愿降。”
他带头,他身后几个人也连忙跪了下去,怕他们闹出动静的沈庆之见状立即道:“既然如此,全都闭口,小心打开城门让我的兄弟们进来。”
几名河东兵听说他外边已经有人马到,更惊,魂不附体连忙去为他开门,在他们转身的一刻,他们并不知道,便是沈庆之也缓缓的吐了一口气,紧张的神情略松,这一幕只有一直注视着门内的霍卫青看的清清楚楚,但他因此却更佩服沈庆之,因为谁人独在虎穴能不紧张?偏向虎山行的就是真好汉。
燕军围困月余,江东军仿佛也素手无策的襄阳大门,就这样,缓缓的被打开了一条缝来,站在门内的沈庆之静静的看着霍卫青的脸从门后闪现,然后大步踏入门内,他身边是一个个兄弟鱼贯而入,这些年轻的江东子弟们无不面容坚毅神态镇定,这些稷山旧部的勇士们明知很快就会有一场血战,但他们没有人有一丝一毫的畏惧,沈庆之只从他们眼中看到一股燃烧的对自己无限崇拜的狂热…
“今天我们将创造又一个奇迹,诸君努力。”
少年名将对和他一样年轻的部下们低声道,五十一名死士立即握紧战刀,对他们的英明统帅齐齐的弯腰,再抬头,便按照之前议定的方案,第一拨甲队十名弓弩手立即前去隐入黑暗中,第二拨乙队十人在沈庆之告知后悄悄登城,第三波丙队十名高大魁梧之士持刀站在了沈庆之身前,其余二十人掏出身后三截的枪管开始组装长枪,只几个唿吸的功夫,丙队武士左右分开,那大枪便遮住了整个门洞,虽只区区二十杆而已,其锐气却仿佛从此处起向内覆盖了全城。
江东子弟组阵行事的整个过程里,没有一个人去注视投降的几名河东子一眼,便仿佛他们是空气一眼,直到他们组队结束,沈庆之才回顾他们,命令道:“灭火,将门全力推开。”
张子良听到命令连忙上去将已经暗淡的火堆熄灭,然后便带领自己的几个同僚,分两边,去把那城门缓缓的推开到最大。
寂静的夜里,沉重的大门被推开时,枯干无油的门轴处发出刺耳的,此刻能撕裂人心的嘎吱嘎吱的声音,张子良等人的心都要裂开了,但沈庆之命令他们继续,他们也只好硬着头皮去做,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一些嘈杂声传来,那边有人开口大骂说:“你们这些杀才,上官不在偷懒?”
又有人说:“拉下去打五十鞭子。”
远处有士兵在哭喊着求饶,沈庆之咧嘴一笑,对站在身边的霍卫青道:“我先上楼去。”
“好。”霍卫青重重的点头,等沈庆之从军阵边闪过后,横刀在手,低声道:“诸君,准备。”
二十枪兵十名刀兵立即放平了武器。
这时,远处的来人越发近了,沿途骂骂咧咧不断,很多的士兵都被惊醒,沈庆之上楼时看到,刚刚在城下墙根处睡觉的几名河东士兵已经杀死,看到手下办事如此利索沈庆之很满意,再等他上楼一看,那十名甲队的兄弟已经将这段城墙上的士兵尽数杀死,还牢牢占据了城头的吊桥绞盘。
其中一队正对沈庆之低声道:“大人,卑职刚刚问清,说今夜的值守官带人投奔…”接着又告诉沈庆之,取到了城楼内的几幅弓箭,勉强还能一用,沈庆之接过手一看,无语的摇摇头,心想这种烂弓恐怕连猪皮都射不透,他再去看城头的两幅弩箭,他帐下的士兵正在为弩箭上弦,队正抱怨说,只找到三支。
沈庆之不由苦笑道:“早知道襄阳防务如此,还不如白日攻城,恐怕还少摔伤几个兄弟。”
听主将这么说,士兵们全低声笑了起来。
这时沈庆之撇见城内走向城门的那群人已经越来越近了,便摆摆手,帐下士兵们也立即收敛了笑容,开始抓紧时间将弩箭调好,其余人则开始缓缓的放动绞盘,在沉重的吊桥拽动下,城墙上的两座绞盘突然发出了相当刺耳的哗啦声。
那远处来的一群人顿时一愣。。电子书下载
之前就因为感觉有些不安,才亲自巡夜将至这里的张镇远听到后心头不由狂跳,本能的大吼道:“怎么回事,快去查!”
边说他便催动战马,主将一动,一群亲卫急忙一群冲来查看。
第八卷 第九回 悉听尊便
长夜长街,他们手中的火把如炬,胯下战马的蹄声如雷,看似气势汹汹,可他们才奔不远,就听到城外传来一声巨响。
那是东门吊桥铁索斩断后直接砸了下去,拍在地上发出的动静。
听到这声巨响传来,再见城门洞里居然能透出城外的星光,张镇远就好像被针扎了尾巴一样,浑身的毛一下子都竖了起来,急的眼都绿了的他惊叫道:“敌袭!”
话语未落,城楼上忽然燃起一片火光,张镇远就见在城上高处的熊熊火光中,有一个令他刻骨铭心的熟悉身影正冷冷的看着自己,还能是谁,他命中的魔星!
在这燕末的最后一个冬天里,江东右羽林统领沈庆之站在襄阳城上,弯弓搭箭,一支鸣镝挟着凌厉的唿啸射向远方的同时,两支巨大的弩箭嗡的一声,将张镇远身边的亲卫钉死一窜!
这一刻,城外野地里,陷阵死士们一跃而起汹涌而来,这一刻,郭子怀率领的河东旧部翻身上马疯狂冲来,这一刻,羽林大旗前倾,绕城奔来的铁骑发出的声响撕裂了天地,而在这一刻,张镇远拨马要逃…
在襄阳西南的孙正川听到了这阵动静,惊讶的跳了起来,他亲自跑到高处观看,只见一道长长的火龙从北羽林营处向南,正向襄阳烧去,就在他惊骇变色要令人去查探时,那处传来了一阵整齐的喊声:“如林之盛,汉家羽翼,如林之盛,汉家羽翼!”
当真是羽林军在夜攻襄阳!
更北处燕军大营也为这片喊声惊动,燕军官兵纷纷起身观望,慕容艺闻讯顾不上穿戴,竟直接裸身就跨上战马…好在亲卫们拉住了他告知是羽林在攻襄阳,给吓的魂飞魄散的慕容艺才安静下来,在亲卫簇拥下,壮起胆子来到营前高处仔细看去,如孙正川那样,就见那道火龙绕城烧去,其势无可阻挡。
这一幕让慕容艺都看傻了,他惊骇回顾问:“骑兵攻城?”
刚刚来到他身边的林中野叹道:“该是城池已破。”
“如何破的?”
林中野道:“不出所料的话,沈双刀下午将大军移师北门,看似要和殿下明日决战,其实是为麻痹对方。”
慕容艺又不是个白痴,林中野说到这种地步他还能不懂吗,不过一听他心中更恨,妈的,爷就是个道具?你沈庆之其实要攻襄阳那你下午吓爷干什么?
他身边的林中野又叹一声,道:“想不到年余不见,江东子弟竟然能精锐至此。”
这句话一说,慕容艺不由也苦笑起来,是啊,只看那片军马的气势,和在夜里疾驰行军居然不散的细节,就可知他们有多锐利,再看那些兵马向襄阳去时,羽林步军已尽数列阵来防备自己,看到对面那一座座沉默如山的靠营军阵,慕容艺知道对面军队并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机会给自己。
不过他和林中野都奇怪的是,怎么羽林在攻襄阳,孙正川部却没有动静呢,他们怎知道,孙正川今儿也被沈庆之给骗了,现在正在营内破口大骂沈庆之这小儿做事不厚道呢。
“这厮下午还来人模狗样的和我约定天明决战燕军!”
管仲颜看着盛怒中的孙正川,不知从何安慰才好,孙正川在高坡上继续大骂:“难道这厮还怕我和张镇远报信不成?”
接着又道:“还是说怕我部实力不行拖了他的后腿?”
说完,孙正川气唿唿的一摆手:“回去,管他去死。”管仲颜见他有些失态了,不得不劝道:“大人息怒。”
“老管,你说这厮这样对还是不对?”
“报。”
一名亲兵前来,说羽林军派信使来,孙正川怒道:“带过来。”
随即下马,找一块大石坐下,怒气冲冲的看着坡下,见一头戴白羽的军官大步走来,他冷哼一声,管仲颜怕他气头上说话过分,伤了两军和气,忙对他道:“或者沈庆之临时起意,你先别太急。”
正劝着,来人抵达先来一句:“禀告孙统领管统领,襄阳东门已在我军中,历副统领现在正率部队入城。”
他一说,孙正川和管仲颜两个人都惊的跳了起来,襄阳已破?
忙连连追问,可那军官却说不出了所以然了,只把沈庆之的书信递上,孙正川拿过一看,对管仲颜苦笑了起来,道:“这厮真是个疯子。”
“怎么?”
不仅仅管仲颜好奇,周围亲兵甚至这位传信的军官也好奇,孙正川抖了抖信道:“沈庆之下午回去时候见张镇远在城头,就去一顿大骂,还一箭射死了对方一将,然后在移师的时候忽生偷袭襄阳之念,于是安排部下做好准备,然后又写了这份信丢给历中原,说假如事情可为就赶紧通知我,不然就不打搅了。”
他刚刚怒气冲冲,此刻却嘴角含笑,管仲颜看的无语,有亲卫忍不住追问:“大人,沈大人怎么夺下东门的。”
“不知道。”孙正川摇摇头,看向传信的羽林军官,但那军官也摇头,说他只在历中原身边效命,关于夜袭襄阳一事也是在今晚才得知的。
不过他也强调,下午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头,因为历中原在去中军后,回去就命令骑兵今晚待命,他们开始还以为沈庆之要夜袭燕军或者防备夜袭呢,怎想到最后是出回马枪去偷襄阳。
正说话间,襄阳城那边忽然燃起了大火,烧的西南天空透亮。
羽林军的喊声也更大,开始还有些驳杂不清,渐渐凝成一声,是在喊“只诛首恶,余者弃械”,听到这阵喊,孙正川终于按捺不住,要管仲颜待为掌军,随时准备接应羽林留守,防止燕军去袭,他要亲自带队前往襄阳一看。
吩咐完,他便翻身上马,点了前营马队三千,燃起火把向襄阳疾驰去,管仲颜自然赶紧安排防务,并联络历中原部留守军将不提。
而这个时候,襄阳城内,早已乱的离谱。
因为任谁也想不到,包括今夜要袭襄阳的沈庆之,都想不到张镇远竟已被困,被擒就在顷刻。
原来就在沈庆之表明身边的一刻,只带少数亲卫巡城的张镇远知道不好,慌忙要退,不想居然有无数弩箭从四面八方射来,沈庆之在开始安排时,也只是设想假如敌军来袭,高至阳暂时又不能到,靠区区数十人怕难以抵达襄阳守军的反扑,于是才安排了群弩手持复制的罗斯连弩,一进城就寻机散入城内,随时准备袭击敌人制造混乱。
偏偏,张镇远今夜好死不死,心灵感应似的来了。
偏偏,他就带了一部亲卫,偏偏,冉平死后他的那些部下们迫不及待就挖墙角把东门守军挖的七零八落…
更致命,是这次随沈庆之来的稷山旧部里,有上次随沈庆之北上高邮湖见过他面目的老兵。
一见张镇远居然就这么点人,受过军官培训课程的这些老兵哪个不知道拿下他会有多大好处呢?于是在沈庆之表明身份,张镇远急忙后退之际,这些稷山旧部便不顾一切的冲了出来,抄他的后路乱放火勐射箭,张镇远的亲卫做梦想不到背后周围还要埋伏,被射中的战马在吃疼之下如疯了一样的乱蹦,被射中的人则纷纷倒毙,转眼之间,张镇远身边亲卫就凋零的只剩十余。
霍二见此良机,当场抽了,一发病居然连城门也不要了,直接扑上去就找张镇远说话。
这前有霍二后有弩箭的,可怜张镇远哪里还有路可走,亏他坐拥坚城数万大军,居然在自己的城内转眼就被霍二带人团团围住,无路可逃!
这一刻,高至阳部刚刚踏上吊桥,这一刻,郭子怀部已过旧营,这一刻,历中原部也已切过襄阳东北,再这一刻,在群敌包围中血污满面,一腔恨意的张镇远,看着那个从城楼上走下的人,忽然声嘶力竭的嚎叫起来:“给我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黎明已将至,他明明离他的梦想是这么的近,可现实却是这么的残酷,他居然在他以为即将成功翻盘的前夜,被敌人以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在他的城内,就这么轻松的拿下…
在绕城铁骑发出的震耳欲聋的蹄声中,霍二轻轻的摆手,陷阵枪兵便狠狠的刺出了手中的大枪,一次,两次,三次,当带血的大枪最后一次从河东亲卫的肋下拔出后,圈内就只留下了张镇远一人。
在那借着北风燃起的熊熊大火中,沈庆之提刀入内,轻松一格,就将张镇远手里的兵刃格飞,随即一拳将已经陷入疯狂的这厮打昏,冲入城内的高至阳恰恰看到沈庆之提着张镇远走回城头的一幕,狂喜之下高唿张镇远已擒,消息传至后方,郭子怀在确认后立即分出五十名部下,迎着正高喊“只诛首恶,从者弃械”的历中原大军过去,告知这个消息。
他自己则立即提兵入城,巩固局势。
沿着城墙和城内官道急匆匆赶来的河东军,此刻已经被自己目睹的情况惊呆了,谁能想到东门被破不提,自己的主帅居然在眨眼之间就被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