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安西反了,今上才不得不暂缓手段;除此之外;今上今年的病越发的重了…
韩中正说完以上接着道:“假如慕容铎失势,江东也将失去一大臂助,此事我已经直接派人告知了慕容铎,同时也下定了决心,就在年末,等待安西局势出现分晓后,我们便立即扯旗。”
沈庆之听完毫不犹豫的道:“大人英明。”
“你我不必说这些虚言,庆之,我且问你,如今你的军马练习的如何。”
“回大人,这一千军马已经相当纯熟,只是还未曾见血,所以…”
“只能以后再说了,这闽南粤东一带可没什么匪让你练习,而且时不我待,明日起我就安排人拨给你更多钱粮,你立即着手扩军吧,同时,我会安排更多的闽南粤东子弟前往你那里,记得好好操练他们,这些都是你以后的军中基业。”
“是,末将一定尽心,敢问大人,除了军校这批之外,我要招多少兵为好。”
“你自己看,要钱有钱要粮有粮,冯先生马上就专门负责此事,我在路上已经和他说过,你只需派人和他说一句,他会尽数拨给,但我有一个要求。”
“大人请说。”
“一定要给我练出不弱于稷山的强军来。”
“大人放心。”
“另外,镇川已经安排一批你的旧部前来,大概在月底抵达,都是陷阵上营兵,哦,镇川还和你有书信的?他告诉我说,你的旧部如今在乡里,以乡勇为名招徕兵马,目前合计兵力已有三万出头。”
“这些末将全知道,很为这些旧部欣慰。”
“我也是,我更为你欣慰,有你这样的帮手,复兴之业才顺利了许多啊。”韩中正说着站了起来,走到沈庆之面前,微笑着问:“十一月前,你还能组建出十万军马来?”
“回大人,只要钱粮足够,末将一定能。”
“好。待会我就下文,任命你为闽南军务总统领一职,并将正川所部向浙东移调,以为来日大军北上扫开障碍,他为你的屏障,这段时间内,无论有什么事情你都无须管,只要练军就好。”
“是。”
见韩中正说完,沈庆之想了想问:“大人,孙大人那里会扩军多少?”
“保持原数,一万精骑,足矣震慑东南半壁,你既然动了,他就不能再动。”
韩中正这话沈庆之理解,练军强兵是个过程,再好的军队在扩建时总会战斗力大减,他和孙正川两人现在为韩中正左右大将,一旦沈庆之开始练军,孙正川部就必须保持全部战力,以完成警戒威慑任务。
只是,这般明显…
韩中正看着他笑而不语要他出去,沈庆之只好埋头走了出去,恰恰再次遇到“偶然路过”的韩诗琪,心中疑惑的他也顾不上去计较那小妮子的虚张声势,一声喊住了她,然后道:“跟我来。”
就向无人处走去。
换做其他哪个胆敢和韩诗琪这样,不被护卫把牙打掉也要被韩诗琪踢爆什么什么的,但他这般吩咐,韩诗琪当然乖巧如小媳妇一般,立即跟了上去,甚至还在心中遐想,这厮莫非喝酒之后看老娘国色天香于是终于不再装逼了?想着想着小蹄子不禁面色潮红眼中含泪,以为百般相思今日得逞,被他酒后乱性一番也就认了吧…
“我问你。”
沈庆之走到墙根,转过身来,问着,看着她。
两人近在咫尺,一股男儿气息扑面迎来,韩诗琪心乱如麻,手提到胸口,做小兔状,惊问:“你想干嘛?”
偏偏那厮不解风情,啪一下拍开她的下手,问道:“我问你,你父亲私下和你可曾说过些神马?”
韩诗琪不禁茫然,这时沈庆之对她认真的道:“韩大人如今这般重用我,还给予我练将练军扩建之权,对此孙大人可会有何看法?”
他不得不问,但又只能找韩诗琪问,但韩诗琪怎么知道这些呢,她愁眉苦脸的想——想着想着,忽然脸色一变,记起父亲和自己说过的一些话,登时看着沈庆之上下打量半响,然后憋出一句:“你将来可会和姐夫争斗?”
沈庆之…懂了,他掉头就走,直闯入韩中正卧室内,单膝跪下沉声道:“大人,末将有话不吐不快。”
“何事?”才睡下的韩中正迷迷煳煳的看着这带刀直入他卧室的歹徒诧异的问。
“大人,您这般对末将,末将心怀感激敢不以死相报,然,大人这般之后,可曾想过会寒了孙大人多年的忠心?末将自跟随大人以来,从未曾幻想过能有一日如何如何,只想跟随大人做番事业便是,承蒙大人看重,但末将自知无论练军还是将将,都不如孙大人多矣,所以,还请大人收回成命。”
韩中正吃惊的看着他,我让你做事至今,你才想到这些吗,再抬头看到屋外人影,立即喝问:“可是她和你说的什么?”
谁?沈庆之茫然抬头,随即摇头:“小姐和末将未曾说什么,只问末将将来可会对孙大人不利。”
“这小儿。”韩中正大怒,难怪沈庆之这般反应,换谁听到这样的问话,就算做个姿态也是要做的,不然怎么过桥,他当即吼道:“你给我滚进来。”
韩诗琪委屈的站着门口,不敢进来。
韩中正指着她骂道:“有你这般传话的,我多少话你不说,偏偏和庆之说这种荒唐臆想,害的我帐下大将不得不如此自证心胸,以后要是再有什么事情,你再这般乱传话胡言乱语,小心我将你腿打断关你一辈子。”
说起来这还是沈庆之第一次见韩诗琪被他骂的这样。
韩诗琪也蒙了,嚎啕大哭:“女儿没有那种意思,庆之他酒气冲天的叫女儿跟他走,一直走到墙角先打人家手,然后没头没脑就问一句你私下和我说过什么没,又问这般重用他,姐夫怎么办,女儿想的紧张了就随口一句,结果这小贼掉头就走,我喊都喊不住。”
然后,呜呜…
沈庆之窘迫的连忙和韩中正辩解:“末将看到小姐,就顺便请她到无人处问问的,咳,末将只是问这些。”
韩中正冷笑连连,他当然信,不过这个时候,借胡搅蛮缠的女儿的胡言乱语先打掉这个小贼的气势也好,于是抓住一点不放,问:“你打她手干嘛?”
沈庆之要解释,你女儿双手护胸实在气人,可他怎么说得出口,立马哑火,张口结舌的看着韩中正又看看韩诗琪,最终只能垂头丧气的道:“是在下喝多了,有些无礼。”
“无礼?”韩中正声音立马高了八度:“你还干了什么?说!”
沈庆之狼狈不堪,这,这算什么,韩诗琪也急了:“什么干了什么,他对我什么也没干过!”
“你闭嘴,还为他遮掩,不知羞!”
“呜呜…”
沈庆之总算明白了,他垂头丧气的对韩中正道:“大人,就当末将冒犯了小姐吧,此事可能以后再罚?还请大人说回正题为好。”
“混账。”韩中正拍打床边,仿佛爱女被小贼抢走玩弄了很久一般的痛心疾首,同时怒视沈庆之:“你现在胆子越来越越大,是不是我治不了你?”
“大人还请说回正题,其他的罪名末将全认了。”
这下轮到韩中正哑火了,小贼干脆什么也无所谓后,他能真把沈庆之怎样,难道怪这小贼调戏自己女儿然后大肆宣扬再行什么处置吗,狗屁,全闽南上下知道后只会骂自己多管闲事!登时把他给堵的。
第六卷 第十二回 天命属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才又恢复了正常的气氛。
但韩中正这个时候当然不会告知沈庆之,自己已经将他视为衣钵传人的想法,只和他说,自己已经对孙正川另有安排,无需他来操心云云,他这种高姿态摆下来,沈庆之除非不跟他干了不然又能如何。
只好罢了。
等他走后,韩中正自然又把女儿好一顿教训,也不知怎的就扯到古老相传的女生外向上,噼头盖脸的好一番纠结,搞得韩诗琪小姐脾气发作终于暴走,父女两个就此又不开始说话不提。
那边,第二日起,到五日内,便又有二千名远近的汉人宗族子弟陆续抵达藏兵谷中,这时练兵对沈庆之来说已经相当容易,他只需将老兵为伍长散入军中带着,只要来回几日一切就能上章程,接下来就是等待熟练而已。
而等到稷山旧部抵达,这里的气象当然又上一个台阶。
身为闽南军务总统领的沈庆之,等到人手充足便全面铺开摊子,将帐下将佐组成,参谋部,军宪处,亲卫领,以及后勤辎重等各处一应建设完毕。
上任闽南主事的冯适之也流水一样的拨给沈庆之各种军需物资。
沈庆之就在这片山谷中开始继续操练起部队来,这个期间,闽南各族的招兵也在秘密进行,按着沈庆之的设计,各大户宗族等依着他的明文要求,在民间秘密选拔乡勇,报备名册,每一百为一卫,明是田户实是兵户,数里一扎,就这样很快散漫了闽内全境。
到了一个月下来,天气盛热之际,名册上的兵丁人头已经有了五万之众。
这还是压着来的,不然恐怕更多。
身在沈庆之军中挂个参谋统领虚职的托尔多森目睹闽南汉人总动员后的能力也不能不为之震惊,当然,韩中正越强他也越有分量,所以他最近甚为高兴。
到了六月下旬,一期军官已经尽数成熟,沈庆之就将他们开始外放各卫所,每两人负责一卫,由近至远向全境内推开,逐步将这些年轻的速成军官和未来的部队进行熟悉和接触,当然,他更重要的目的是,一所一所的训练成兵。
十夫为伍,百夫为尉,千夫为校,万夫为将…如此复古的军队体系简单却有效,沈庆之在安排职务之名时也直接取消了燕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爵位花哨,只简单以军职划分,并明令各军官,以军职大小区分尊卑,其余不论。
哪怕甲地卫所尉官调防时,遇乙地散兵也可下达明令,乙兵必须无条件服从,同样的,甲地卫所尉官遇乙地校官命令时也必须无条件服从,除非该部队在执行更高指挥官的命令…
这些军队布置设置以及诸多杂务,说起来繁琐,但一旦成型,管理起来却是非常有效的。
而这种藏兵于民的军队体系也非常适合这个阶段的闽军所处的环境。
说起来,天下都知道韩中正是头一号反贼,燕庭更是恨不得赶紧杀之,然而朝廷已经无力东顾,韩中正也不至于就这么急着和他们撕破脸不是?
沈庆之在做这些的时候,担心部下们还不能完全领会,干脆令书记记录,他口述各种规章,使其各项条列成书,由识字的士兵背诵讲述,务必全军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熟。
关于这一点托尔多森觉得似乎不必,这狗日的罗斯贵族愚民成性,沈庆之却不然,因为沈庆之这些方式都是从未来战争中学到的,这些经验都是无数子弟以血换来的,是去腐存真的最有效办法。
何况,用沈庆之的话来说:“每个新兵都有成为尉官,校官,乃至将军的可能,但不懂这些,他们就没有一点机会!”
这句话也由他安排之下,散遍各处,无论军官还是乡勇们听到后当然欢唿雀跃,原因无他,他们造反未必是如韩中正沈庆之等这般怀抱壮志或是忧心未来,他们是为富贵还乡光宗耀祖而来,所以,沈庆之这般宣布比和他们谈虚无缥缈的理想更容易鼓励到他们。
当然,在宣扬这些的同时,沈庆之也并没有忘记教导他们,对于宗族之上大族荣辱的概念,自然也每每教育他们当年唐灭之后汉人的悲催等等,不过在进行这些教育的时候,沈庆之也没有忘记防止矫枉过正,明白的告诫他们,不可存着暴徒一般杀尽所有国人的想法,需知道,国人中也有好人,就如同汉人里也有坏人一般,大家的目的是复兴汉家云云。
他在做这些的时候,韩中正不知道是出于完全的信任,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竟然一句也不过问,全盘放手。
但沈庆之做的不错不是?不,不是不错,而是非常的出色。
简直是超乎韩中正想象的出色。
是的, 沈庆之给他的奇迹已经够多的了,但是,给了他更大的舞台后,韩中正才发现,自己过去还是小觑了他,便是孙正川得知闽南的这些军政手段之后也不能不叹服小贼之能简直令人发指…
或者,他真是武掉天王转世吧,远在浙北为闽南屏障的孙正川想。
韩中正现在也有些怀疑。
不然他无法接受沈庆之这种根本无人教授完全天成就的本领。
整个闽南军中也这么认为,军中有流传,说所有军典规章皆是将军大人在帐内随口说出,落在纸上都无须更改的,更说整个卫所建立,和他们这些人在军校内所学的马步阵法,野战要则,以及攻防注意,包括行军,选址,驻扎,启营等军务细索之事都是他一口说出,实用时无一不准的。
那么,没有前世宿智,又怎么解释这一切呢?
包括托尔多森在内都已经对沈庆之心服口服。
托尔多森认为沈太可怕了,他居然连罗斯的重步兵阵,骑兵要典等也能知道,他甚至怀疑,强大的罗斯军队遇到沈庆之领袖的军队时,下场会不会就如同传说里,沈的一切对手一样的悲剧…
关于这些,他如实的向他的陛下做了汇报,并在安熙十八年六月的最后一份信中以前所未有的口吻强硬的告知拓跋林——臣以为,伟大的沙皇陛下必须重新考虑对中原的战略部署,并希望陛下在赶紧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派遣更具有眼光和更大权力的人物来华协助这支伟大的部队进行一次伟大的复兴,如此,我们将收获他们的友谊。
他写完这番之后,便立即派人发出,发出之后,他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托尔多森决定自己还是找沈庆之谈一谈,至于谈什么…
江南,旌旗遍地之际,大燕的西北一带终于血流成河。
燕帝国最后的精锐禁卫和存心炫耀武力以保自己地位的河东虎豹,合计八万大军兵分三路扑入安西四镇后,轻易就将梁子任的外围力量扫的一干二净,大军所过之处,毫无仁慈可言,雪亮的军刀和沉重的马蹄下是滚滚的贱民头颅。
杀红眼的士兵们根本不知道收手,在遭遇比自己弱小的对手时,这些部队的战力简直可以用疯狂来形容,他们甚至创下了一军半旬进击千里的可怕记录。
这,对于今上来说是个好消息,但沉迷于旧日辉煌里的他,并不了解,这其实只是燕的最后一次回光返照,这个国家和他的身体一样,其实都已经垮了,现在的一切仅仅是苟延残喘…
有时候,太无知也是种幸福,整日活在幻想之中的末代皇帝,因为接二连三的捷报刺激,甚至上了一次朝,他上次上朝还是在五年前。
也正是这些捷报给了他更多的信心,他决定在他的任上,彻底查清皇陵被淹事件,并解决此事幕后的黑手,当然,在查清楚之前,他就已经确定了其中一个重要的参与者——韩中正。
然而,除了这些好消息和好前景之外,他的两个儿子之间的你死我活的状况,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安熙十八年七月五日,皇三子慕容艺遇刺,从刺客身上搜出东宫护卫铭牌一份。
同月八日晚,东宫侍郎胡正言满门被杀。
七月十七日夜,太子门下户部郎中赫连玉成在燕京西城的八大胡同被人乱刀砍死,同日,被砍死的还有皇三子慕容艺的护卫博得…
这些,是被传出的, 还有不被人知的更难以计算。
堂堂帝都,居然在短短半月内,有名有姓乃至无名无姓者,死伤有数十人之多,其中朝廷官员十二人,被灭门者两人…
整个燕京的禁军,金吾,监察各处在这场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皇子的争斗中,简直就如同一个摆设一样,除了收尸之外其他什么也干不了。
今上当然因此愤怒欲狂。
当年的他为了自己的皇位稳固,才做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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