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打?”
“孙正川部移师襄阳,丁恒东上守扬州,我以及丁云忠慕容铎三路齐发,沿长江切割河西,先吞滇镇,再行北上。”
“以慕容铎切割长江,其实是你和丁云忠并肩直取李耀武?”
“是,但孙将军负责江北。”
“看地图。”不是负责代表打仗的文人脑子里对地理位置的概念很抽象,因此韩中正和冯适之两个人觉得还是看地图沙盘听沈庆之说话更容易些,于是士兵进来,抬上沙盘,用地图对应。
等他们放置好退下。
沈庆之指着地图就将自己的计划再说了一遍。
参谋则在一边负责移动沙盘上军队的位置。
沈庆之的计划里,以江东羽林老军五万,带江东新军一万,六万大军从襄阳南直入李耀武处,以丁云忠携滇南部族联军合计五万,出丽水直插李耀武部背后,待部队到位慕容铎水师直接切割长江,而孙正川部则与其配合负责北岸和襄阳防御。
也就说除将领人事调动之外,军队调动在十五万左右。
这是江东现有军力的半数,是江东最强精锐部队的全部。
并是由他沈庆之和孙正川丁云忠三人携手。
对此,韩中正问:“为何不让孙正川和你一起配合?”也就老丈人能说这种话,沈庆之一愣,道:“孙大人不是负责北岸了吗?”
“可是…”
好吧,接下来的话,老丈人也不好说了,他总不能说,你不带正川玩,你们会不会闹矛盾啊,他会不会不爽啊之类的,但话外音就是这个意思。
沈庆之懂了。
因为懂了,才哭笑不得,他瞪着自己这越来越爱甩手的岳丈嚷嚷起来,道:“云忠带领滇军以来,已相当滇南地理,和内部人事,所以是我军左路帅的第二人选,因此我才用他。”
“第一人选本是他父亲丁恒东吧。”
“是,但除他之外,无人能代替孙大人镇守扬州路,因此我才让丁云忠领袖滇军。”
“嗯,也对。”
这下韩中正表示自己没意见了。
但沈庆之既然发现他有这种误会,岂能不说透,也不顾冯适之在一边,就继续对韩中正道:“其实我本来准备请孙大人去打河西的,但考虑到此次必须快打快行,还要和云忠部配合,因此才亲自上阵,而能为我防备侧翼并使西秦绝无机会可趁的,唯独孙大人一人,所以我才请他负责江北。”
紧接着,他又道:“等收拾完河西,对付西秦时,大人何愁孙大人没有出力的时候?想必孙大人会理解我这次安排的。”
他的意思其实是,您别乱操心好吧。
韩中正自然大怒,吼道:“我说一句,你说这么多,忤逆!”
国事转眼就成家事。
一边的冯适之无语的摇摇头,心想这次是你韩中正没道理,人家两个人相处无间,要你多什么嘴,退休就有个退休的样子才对嘛,他的态度为韩中正有所觉察,于是韩中正又对他吼:“你什么意思?”
冯适之才不理他,就去翻看手中的那本语录,看半响后,叹了句:“添乱啊。”
就不知他到底是在骂西秦,还是在损韩公…
第十二卷 第十二回 下月攻势
五日之后,得到军令的孙正川带着一队亲卫从扬州赶来。
风尘仆仆的他不顾休息便直入沈庆之军中。
在和沈庆之交流后,他完全同意沈庆之的看法,并表示愿意再次担当绿叶。
而既然孙正川都支持,江东自然再无人有异议。
不过对河西的战争绝不能打成一场消耗对持,必须速战速决,因此目前江东内部并没有对普通军官等公开此事,一切只在高层内商讨并行预备操作。
然而,就在江东磨刀霍霍之际。
西秦令彪已奉令对河西再度出手。
上次他们退于绵竹,放弃成都后至今,一直都无动作,守成的李耀武也并没有借此机会北上,他的犹豫终成大患,就在这个盛夏,在河西人人以为战事不会来临的季节里,令彪部突然出击,转眼就入无主的成都,随即领军继续南下,兵锋直刺向河西势力最北的眉山镇。
因为西秦的特殊治理方式,使得外来的探子基本上无法在这里存在。
除非早对西秦有所顾忌的江东之外。
等没有长远目光的李耀武想安排探子深入西秦时,已经不可能。
因而,西秦的出兵对河西军来说,完全是意料之外,说到就到的事情。
区区三千的眉山镇军面对西秦忠恭部十万大军,如沸汤泼雪一般,一触即融,除少数残军得以逃生,就连他们的镇将也未能逃过此劫,而西秦的目的何止于眉山?
到六月下旬,令彪已下十二城,并将西秦的势力范围推进至了大凉山下的石棉镇前。
时逢暴雨,军马才止。
得到喘息的河西知道再打也是输,借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放弃石棉,将部队拉上大凉山口,依靠险恶地势构建防御,如此一来,双方之间才算再次回复了平静。
但就这短短的半旬时间内,李耀武就失去了近三万部下。
他目前也就掌握着十二万军马,其中大半还要留在本土防御最强大的江东,因此这三万一去,对他来说可谓伤筋动骨,便是他的部下们也都知道,此次一败,河西和西秦争蜀的计划已经彻底落空。
对此,李耀武自然相当懊悔。
消息传到江东后,沈庆之骂道:“吞吞吐吐,最后死个干净,是正牌的废材!”
他的话可谓一针见血。
因为这李耀武这厮不出兵争蜀也就算了,既出了又不敢出全力,却如添油一样今儿上去一点人明儿上去一点人,只区区三万军在陌生之地如何能成事?对前线战事更是所托非人,在遭遇西秦大队人马袭击时,更该早点放弃全境,直退大凉山,那样的打的话,就算输也不会伤了元气,可他们不,沈庆之就不懂了,这河西上下到底是个什么脑子,居然能把一场进退自如的争夺战打成一场完全被动的防御战,就这样的本事,还不如早点投降算了。
听完沈庆之的评价,孙正川也赞同。
但他因此又起了一点担心,他担心河西遭此颓事之后,怕会更加龟缩,如此一来的话,江东去打他们本土可就难了。
沈庆之却摇头道:“本来就知道李耀武是守成之辈,现在看来,我看错了。”
“嗯?”孙正川不懂。
沈庆之笑道:“看他出兵的手法之拙劣,和行为轨迹,我以为这厮连守成也不行。”
“怎讲?”孙正川还是迷煳,沈庆之道:“是眼高手低,如张镇远之辈而已。”
他这么一说,孙正川大笑起来,心想可不是吗,想争无能,不争又不肯,眼高手低,才能这般步步进步步退,如此进退无度之人何须担心?
便问沈庆之:“看来我们的计划可以提前?”
“不错。”沈庆之也是这么想的,他前世时,宋铎还在,后来扶桑南下张镇远叛,李耀武则一直龟缩不出,因此他对他不算真的了解,但现在,他既已经看穿此辈心胸,自然要趁他病取他命,所以孙正川的提议完全符合他的心意。
他这就邀孙正川一起去请示韩中正,准备提前让丁云忠部出动。
他的计划是,以丁云忠部下中的壮族,白族等军马度过丽水,做当地异族叛变状,引诱河西不得不把重心南移,等对方一动,他就帅军直取李耀武腹背,如此联合孙正川一起锁定长江南北。
甚至,孙正川部可以择机夺取大凉山,如此一来,西秦以后就只能从河北出川,那样的话,仗更好打。
对此,孙正川自然大喜,他虽然肯打酱油,不代表他喜欢打酱油,攻伐河西需要速度需要眼力还需临时决断,所以沈庆之必须去,但扫除区区河西残军,对他来说岂是大事?
“完全可以在你出兵时,就攻取凉山。”孙正川提议。
他亢奋极了,就在那里比划,他说:“你看,庆之,有慕容铎在长江切割,这样一来,对方北岸军马就成孤军,而你在看大凉山,我们从这里出发,直取其背,对方根本防不胜防,但要是此地为西秦占据,以后我们就麻烦了。”
沈庆之含笑点头:“好的,那么在我出兵之际,北岸之事就全盘交给姐夫您了。”
孙正川大笑,得意洋洋,道:“小事。”
但沈庆之接着就叮嘱他,夺取凉山后,万万不可再行北上,只管锁住南下山口就行,因为江东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对此孙正川当然满口答应,他更不会妄为,两人说定,这便联袂去见韩中正。
听他们两个人说完,韩中正却很愤怒,已经几乎退至二线,只管后勤的韩中正怒视自己的小女婿,问:“你要几日出兵?”
“丁云忠部下月中旬出手,我部月底出兵,姐夫也是。”
“十五万大军一动地动山摇,要需要多少粮草辎重?这一仗一打又要多少后勤人力,那我江东秋收怎么说?明年的粮食怎么办?你说的容易,上次你是怎么说的?你不是说秋收之后才出兵吗,这征伐计划三日一小变五日一大变的,老夫就听你玩?”
沈庆之忍气吞声道:“是小婿上次没想周全。”
“没想周全你就和我说?计划已经下去了,怎么改,你说。”
孙正川偷偷看桌子上,计划明明才在开展,有心戳穿又不忍岳父受囧,只好在心里念叨,委屈了你了,庆之…那边韩中正还在咆哮:“你说啊,这人力调配怎么安排。”
又道:“我本来要后日前往金陵,你这么一搞,我又有许多事做不成。”
沈庆之无地自容的连连赔礼,道:“那岳父既然吃力,就等秋日再战吧。”
不想此时一阵风气,刮落堂上文档,恰恰落在沈庆之眼前,他捡起一看,这就大叫起来:“计划没有下去呢。”
韩中正老脸发红,怒道:“此乃底稿。”
沈庆之才不肯信,和老头吵成一团,孙正川在中间两边为难。
好不容易吵完,发泄完毕的韩中正正色起来,再问沈庆之:“你当真以为这是最好的时候?”
“晚动不如早动,趁河西现在人心惶惶,正是时候。”说话的却是孙正川,他讲话韩中正没有发怒,略一看之前的准备,叹道:“但你们有十足把握吗?”
孙正川立即看向沈庆之,沈庆之笑道:“十成把握,最迟九月,世间将再无河西。”
“话不要说的太满,南方瘴气逼人,丁云忠部出兵丽水恐怕没那么快的。”
沈庆之解释道:“不要他真动手,只要做出样子,就足够让李耀武分心。”
随即讲了下自己的想法。
听他说,这次不是上次计划那样,打出旗号公然进攻,而是做叛变状,引诱对方南下,韩中正不禁骂:“小儿诡计多端。”嘴角却含笑,显然很满意沈庆之的狡诈。
他忽而怒吼,忽而微笑,沈庆之看的颇为无语,又不敢真惹他,只好当没听见,继续解释孙正川在此战中会干嘛,如此一来,整个江东的战略局面会好上多少,等他全部说完,韩中正终于放心,他道:“你之前那个安排虽然稳妥,但变数颇多,倒还真不如这个计划犀利。”
赞完,感慨一句:“想想你连老夫都玩的昏头转向的,那厮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也罢,我就暂先不回金陵,再帮你们一把吧。”
孙正川不禁扑哧一笑,问道:“岳父今儿何事烦躁?”
这是在聊家常了,因为今日进门后至今,韩中正确实有点无名火,不想这句话一问韩中正又急了,板下脸道:“我何曾烦躁?”死不承认,却显得心虚的很。
一对女婿自然好奇。
不敢问他,就退下后,悄悄问门口亲卫。
这才得知,原来刚刚冯适之来,不知怎么的,就和他聊起说要为他纳妾之事,韩中正不肯,被冯适之痛骂,他才恼怒,听完后,两个人面面相觑,沈庆之忽然道:“姐夫,岳父临老身边无人照顾也不妥,这事理当如此,你看呢。”
孙正川也点头。
因此两个人便立即去找冯适之,不久三人一起杀来,把韩中正堵在室内,喝退左右后,一起逼迫,可怜韩中正平常时候威严有度,只是偶尔老夫聊发少年狂而已,怎料到有一日会被两个女婿带着老友一起逼婚,顿时羞怒交加,恨不得喊人进来把这三个全咔嚓了,问题是…
到晚上,沈庆之和韩诗琪一说,韩诗琪窃笑,道:“你和姐夫这是还债吗?”
沈庆之很奇怪,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韩诗琪笑道:“你们两个抢了他的女儿,便还他一个女人?”
随即八卦的问:“可有目标,先让本宫看看后娘的摸样。”
自然又被沈庆之一顿收拾,声嘶力竭的颤抖着喊了半夜的小贼,早上没起的来,只能扶着床含怨道:“牲口!”
又撒娇:“你要弄死奴家呀。”
沈庆之才不理她,提上裤子就走,气的韩诗琪大叫:“晚上别回来了!”但沈庆之还不理她,头都不回就进军中,一入军内,便杀气腾腾点将,向军内高层公布计划事宜,并令陈镇川即刻开展对河西兵力的全面摸底,同时派遣传令兵前往丁云忠处。
军令一下,江东顿时蒙生一股萧杀之气。
然而,河西对此依旧一无所知。
但没有人知道,也就在这几日内,因为一次意外的擦枪走火,两个处于中原北方的国度之间的战争已爆发!
下集简介
在这个烈日炎炎的夏季,在王鹏的操作下,西秦的寻常百姓,乃至官吏人等,几乎言必称“梁公曰”。
梁子任的画像和雕像也已经遍布人间,兼生祠无数。
但是,凡事总有例外…
鼠辈岂能和祖宗并肩?带着这样的怒吼,西秦的第一场叛乱爆发了。
而此时,北方两国犹在鏖战。
面对罗斯出兵的要求,梁子任振臂疾唿:“保卫罗斯!”毫不犹豫掉头北上,如此义无反顾自然令无数巴中子弟瞠目结舌。
第十三卷 封面人物
丁云忠:江东骁将,面如重枣,青色战袍,大枪
第十三卷 本卷人物
拓跋林:沈庆之最大的敌人,罗斯的皇帝,中原战事的罪魁
王鹏:巴中总督,西秦罗斯之间最大的变数
丁云忠:无声无息间成长为一方大将的豪杰,沈庆之的挚友
第十三卷 内容简介
在王鹏的操作下,西秦军民逐渐陷入一种盲从的疯狂。
在这样的环境下,冷静之士发出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的不和谐。
可这正是梁子任想要的。
但席卷中原西北的一场血腥清洗却不过是另类北伐的开端…
第十三卷 第一回 鹿死谁手
中原北方的京兆再去二百里外;就是前朝燕人的龙兴之地科尔兴大草原。
时逢盛夏。
碧空万里,骄阳高照,草木低萎,远山如烟。
然而,就在这片荒芜苍茫之间,竟有几对骑兵在挥刀砍杀…
这是罗斯东征大军和扶桑西征军之间的碰撞。
在燕庭覆灭,中原无主之际,雄才大略的北方英主拓跋林经过近一年的认真准备,终于对科尔兴原伸出了魔掌。
今日是汉历六月六日,这个时候,河西和西秦的战争还没有爆发,拓跋林还没有因为李耀武在和西秦争蜀的过程中的进退失据彻底看穿对方,但北方两国却已经开始了一场大战前的试探。
不过,和罗斯不同的是,扶桑在经历小野家族及其精锐丧失之痛后,对中原的野心已稍有节制,他们目前更着重于国内的整顿,然而,这不意味着他们允许罗斯人把手伸到他们的家门口,若让罗斯成功,扶桑以后就要面对一个比燕难缠百倍的敌人,这是他们不情愿的,所以,面对罗斯的举动,他们不得不被动出动。
因而,不管怎么说,他们之间的争斗就此开始,在中原的北方。
至汉历六月底。
拓跋林终于通过一系列小规模的试探,了解了扶桑目前的兵力不过在五万余,因此现掌握十五万东征大军的他,这就下令开始进攻。
不能不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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