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娘了个逼的一根筋不回转,总想着当大官儿,官迷心窍,东跑西颠连他爷娘老子都不顾!中国上下几千年,被外人糟蹋得还少了?鞑子、满清不都是?他皇帝老爷改头换面的,老百姓还不是照过!小鬼子又怎样?没有小鬼子来,自己人不也是互相糟蹋?从宣统娃子退位到鬼子进来,娘了个逼的打来打去,哪有一天停住的?扯鸡巴蛋,管好你们自己的鸭蛋才是正经,让老子给你们找个像样的湘妹子,生一堆崽伢子,老老实实待在这儿过算嘚!在我黄家冲,我黄老倌子叫哪个妹子晚上陪你困觉,她就不敢拴紧裤带来!”
“老爷子,政府怎么就不过来管你哩?咱们那地方不留神放个屁,穿军装的动不动就进来了,咱们躲还来不及,可是招惹不起哩!”老旦笑着说道。
“政府?龟孙子们都来过好多回嘚,叫着什么三丁抽二,二丁抽一的,娘了个逼的凭么子让我黄家冲的小子给他们卖命?老实讲,管这冲的村长和保长都被老子捆到山里去嘚,这些龟孙子们来嘚连个鬼影都找不到,没人带路龟孙子们怎么敢进山?他们前脚出城,老子的顺风耳就听见了。两年了,他们连条狗都抓不走。惹急嘚我,老子一跺脚,方圆几十里就能收敛起万把弟兄,老子坐着轿子摇着芭蕉扇,轻轻松松就烧了他老蒋的长沙城!政府中央军?嘿嘿,还是让龟孙子们忙小鬼子去吧!就是小鬼子来了,我黄老倌子把他们往山里一带,通通都给老子喂了毒蛇去,少扯鸡巴蛋,都跟我来喝酒!”
到黄家冲这一行几人,除了女人,前些日几乎都在大醉中度过。老旦陪黄老倌子喝个通宵更是常事儿。他惊讶这帮山匪的好酒量,虽然米酒不似中原烈酒,可那玩意儿上起头来比老窖还厉害,大醉一回两天都缓不过劲来。其实也压根就没有缓过,酒醉便睡,睡醒便喝,如此恍恍惚惚的竟过了一旬,晕得这世界是何日子都忘了。
这天是山寨新酒出炉之日,自是一场大宴,众匪济济一堂,各山寨也有人来。黄老倌子热情地说了欢迎词。几轮寒暄互敬之后,各人三碗已下肚,气氛就比空气还热了。黄老倌子的外甥女徐玉兰前日才从山外回来,见多了这么多生人,嘴里便有些夹枪带棒,尤其对这个莫名其妙的老旦。
“老……那个什么旦大哥,听说你们几个都和鬼子拼过刀的,可看着不像呢?你看咱们山里的兄弟,野猪看见了都吓得扭头跑,可你们几位,除了那个不爱说话的大哥,个个看着都和水鸭子似的,真不像杀过鬼子的呢。我听说鬼子比赤匪还恶,是真的么?”
徐玉兰是个漂亮的山匪婆,想必在山寨被娇惯坏了,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老旦自是不敢得罪,挠着脑袋不知如何作答。徐玉兰倒得寸进尺,撺掇着黄老倌子,请老旦等人要亮亮身手,或刀或枪或拳脚,总得让山寨开开眼吧?黄老倌子想必也有此意,就没给她挡回去。
“老旦!玉兰是我外甥女,也是这山寨的三当家,方圆几十里的神枪手,怎么?她要打擂台,我还不好拦呢!”
老旦推脱不掉,勉强下场,因知枪法不精,便耍了一通大刀,自是他的“割旦刀法”。刀法实用性强,观赏性差,众匪剔着牙碰着杯,皆露鄙夷之态。徐玉兰示意手下黄一刀下场挑战。黄一刀长就一副练武人的架势,走路都像扎着马步,一身精肉霍霍地跳。这显然是山寨第一刀手了。老旦心里发虚,却也只得勉强应战。黄一刀拿过两柄裹了铁皮的木刀,老旦挥了挥,觉得还算顺手。黄老倌子斜着眼拍着肚子,二当家双手撑膝不动声色。黄一刀咿呀呀独自耍了一套,又旋子又跟头的,刀虽然呼呼有声,老旦却一眼看出是吓唬人的,只抱刀不动,等黄一刀劈砍过来,只虚晃一下,前身急进,木刀交左手,只一刀就磕了黄一刀的鸡巴。黄一刀再无套路,抱着下面满地打滚了。徐玉兰拉下了脸,怒踹黄一刀,令他从此杀猪。老旦故作客气,说这兄弟刀法不错,只是太大意了。正待回去,背后一声枪响,徐玉兰一枪打掉了老旦手中的刀。老旦吓得跳起来,求救般看着黄老倌子。老头却呵呵笑着,二子霍地站起来,又悻悻坐下。徐玉兰出言讥笑老旦砍得太难看,用这等刀法抵挡鬼子,怪不得一退再退到黄家冲来了。
老旦不想和她硬掰扯,就想蔫蔫坐下,大薛却动了火,掏出手枪就是一下,竟打掉了徐玉兰手里的枪。众人大惊,徐玉兰大怒,小匪们呼啦举着枪围上来。此刻黄老倌子的八哥起哄似的喊:杀他个片甲不留!
黄老倌子呵呵笑着起身,赏了八哥一颗花生。见一堆人刀枪棍棒地上来,老旦对二子努了下嘴。二子从裤兜里掏出两颗手雷甩了过去,黑乎乎落在小匪们面前。众人惊窜,立刻扑倒在地,打着滚四散了。徐玉兰也吓得捂住了头。老旦笑呵呵起身过去,弯腰捡起手雷。
“诸位别怕,我这二子兄弟,扔手雷总不记得拉弦儿……三当家,惊着你了,不好意思。”
黄老倌子哈哈大笑,说玉兰和众匪兵有眼不识英雄,赶紧敬酒,日后多向这几位弟兄请教。二当家一挥手,众匪纷纷退去。徐玉兰栽了面子,怒扇给她捡枪的小匪,怏怏而去。众人继续大喝,天热酒热,喝多了就纷纷脱衣服。黄老倌子喝得浑身冒油,他看到老旦上半身露出的伤痕很是壮观,惊讶地说你个臭伢子岁数不大身上料倒不少,非让老旦脱光了衣服比试一下。老旦喝得昏头昏脑,还没听明白,早被二子等人扒个精光,女子们惊声逃窜,边跑边笑,不时好奇地回望老旦那根粗壮的黑货。黄老倌子也脱个精光,伤痕自是星罗棋布,两腿中间果然只剩半截,却毫无怯意地傲然挺立。
老兵们略微一数,老旦从数量到质量上都败了。黄老倌子全身沟壑纵横,坑坑洼洼,简直就是块屠夫案板,老旦对黄老倌子肃然起敬,又灌了两大碗米酒,傻笑了下,光着屁股一头扎倒在地。虽是胡闹,黄老倌子也对老旦有了长短认识,就是自己的命根健在剑拔弩张,也定不如这小子那驴马之物,所谓“老旦”名副其实,更别说年纪轻轻就落下这么多疤了。
喝酒总算消停下来,老旦和弟兄们变得膘肥体壮。闲来无事,每天不是打牌就是瞎溜达,老旦甚觉心虚,自知不会在这儿待太久,麻子团长早晚一声令下,还是不能太过闲散。他又开始了日常的训练,爬山跑步,练刀练枪。弟兄们倒也勤快,每天吃饱喝足,全都折腾出去,就像在突击连集训时那样。
麻子妹和小甄小兰都习惯了城市,对这湘中农村生活很不适应,觉得这冲里男人都是色鬼,女人都是恶婆。他们酷爱恶辣椒和臭豆腐,叼着尺把长的水烟筒胡噜胡噜的。女人们勤快得吓人,背上趴着一个娃,怀里抱着一个娃,还能腾出手来喂猪做饭砍柴烧火。小甄和小兰不如麻子妹般泼辣和胆大,上村里那敞风漏气的茅房总是心惊胆战,蹲在颤巍巍的木板上哆哆嗦嗦,竟不敢脱裤子。老旦带领众兄弟哼哧哼哧忙活了一天,在山上挖出了个标准的河南农村茅房。女人们欢天喜地地钻进去,出来时对大家感激不已。小甄好久不见的媚眼又开始四处出击,撩得朱铜头和海涛差点为一点小事掐起来。
巧巧喜欢这有山有水的地方,整天山上山下跑个不停,串着门儿鼓捣出一些好吃的给她。她是黄老倌子的干女儿,自是都要照应。老旦心下放心,知道她会快乐地长大。麻子妹依然沉默寡言,常坐在山头望着远方。老旦知她想念哥哥,就示意二子多去陪陪,二子脑袋晃得要掉了,说你饶了我便好,还是让屁龙去对付吧。
安顿之后,老旦反倒担心起麻子团长,如果战败,何不拉他来此?他能让弟兄们到这安生之地,就不能放自己一马?老旦找着理由,便想起办法。他让海涛骑马去打探部队和麻子团长的消息。黄老倌子闻听,派了两个山匪跟随。他说有这两个人在,一路将平安无事。
万事都好,老旦最头疼的是徐玉兰,那一次显然得罪了,这娘们儿没了动静,这横不吝的三当家能这么算了?黄老倌子这个外甥女曾有男人,两年多前去了长沙,半年前噩耗传来,男人战死了。寡妇徐玉兰带足了湘妹子的俏丽,一张小脸玲珑有致,眉眼儿都像画里面似的喜庆儿,身形也不似翠儿那般壮硕,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地方细,要论姿色,比阿凤更略胜一筹。老旦不是瞎子,但看见她就有些害怕,就像公鸡见了老鹰。
老旦见黄老倌子的土匪一个个都是好汉,却不懂配合作战,就对黄老倌子提出针对性地训练这点。老汉当然高兴,让二当家配合老旦等人。老旦给几百土匪分成几组,自己一组,二子和陈玉茗各管一组。他按照突击连的训练方式照猫画虎,把土匪们折腾得叫苦不迭,但效果显然有的,黄老倌子对此心知肚明,对老旦等人还有奖赏。
这一日几个小组训练射击。土匪们枪法奇好,但姿势千奇百怪,老旦总想给扳过来,可如此土匪们便不会用枪了,硕大的靶都打不着了。见梁七移动中一枪一个八九不离十,土匪们咿呀惊奇。这时徐玉兰冒出来,坐在一个高凳子上嘿嘿坏笑。
“哪有这么打的?山上打的东西哪有不动的?”徐玉兰对后面一招手,几筐山鸡撒了过去,梁七又打,却总也打不着。徐玉兰便笑了,抬手三枪就打下两个,土匪们纷纷鼓掌叫好,老旦黑着脸不说话,大薛在一旁笑呵呵。老旦准备训练到此结束,徐玉兰却不依,说看看我们山寨是怎么练的,老哥给指导一下。
徐玉兰叫出三个小匪,每颗脑袋上顶个酒壶,晃悠悠站出十多米去,徐玉兰抬手三枪打掉三个壶,土匪们高声喝彩,老旦也暗自佩服。个高的小匪算是倒霉,被玉兰的子弹擦破头皮,血流如注,徐玉兰让发他几条腊肉,滚回家养着去。老旦笑着说三当家的出手不凡,真是女中豪杰。徐玉兰说能不能见识一下你个大英雄的枪法?老旦忙摆手不干,徐玉兰却逼着他上了阵,又叫出三个小匪顶上酒壶。老旦举起抢来,瞄来瞄去,哪里敢打?徐玉兰却不干,说我们黄家冲人没有孬种,个个都不怕死,你们三个让旦哥开枪!三个小匪哆嗦着让老旦开枪。老旦咬牙对着一个开枪,枪还没响,小匪已经腿软倒了下去。徐玉兰大怒,用脚踢小匪。黄老倌子背着手远远来了,知道又是玉兰使坏,抬枪打掉了三个壶,替老旦解了围。老旦着实被这些土匪的枪法震到,忙和黄老倌子说土匪们个个神枪,以后真不用练这个了。
黄老倌子希望老旦一众长留,就在黄家冲安居乐业,缺钱给钱,缺女人给女人,只要你们能把匪兵训练得厉害些,将来鬼子来了也有准备。老旦急忙推脱,说您可是当年的黄百原团长,麻子团长的老上级,俺还能班门弄斧?黄老倌子又骂了他,说此一时彼一时,你只需要训练好,他保证不让侄女再胡来。
说归说,徐玉兰见了老旦仍然皮酸肉跳,一脸阴谋,却不再刁难,只说要请老旦吃饭喝酒。老旦推了两次,第三次再推不掉,又怕被她捉了把柄,只能应下了。
“鸿门宴,老哥你完了。”二子盘腿在床上幸灾乐祸。
“俺就不信,她还敢吃了俺?”老旦故作不屑,“就不怕黄老倌子揍她屁股?”
“这婆娘看着不大,还是丫头呢,长得其实……也很看得过呢。”二子歪着头说。
“你想要你要去,看收拾不死你……”老旦扔过一只烟砸他。二子劈手接了说:“俺要是娶了她,怎么也就是二当家了,旦哥你可受不了。”
“球!你就是大当家了,还得管俺叫连长。”
“这徐玉兰,真的挺好看呢……”二子抽着烟自言自语。老旦穿好衣服,觉得二子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此时倒想起了阿凤,不知她们怎么样了。
一桌酒菜颜色丰盛。一进门就见徐玉兰满脸堆笑,说这算是赔罪酒。老旦坦然就坐,惊讶地发现满桌各菜都盖满各色辣椒。老旦遂问,徐玉兰郑重其事,说这是黄家冲对客人最高规格的接待,爷们儿最喜欢用辣椒下酒,老旦大哥一定得领我的情。老旦只能认了,喝着就与她东拉西扯。徐玉兰殷勤斟酒,夹过一根根血红的辣椒。老旦喝酒没事,这辣椒却受不起,一会儿就辣得涕泪长流,肠胃抽筋,肚子里有如雷鸣。终于憋不住了,老旦就半路推说小解,寻去山坡的茅房。刚拉开门,就见里面拴了条穷凶大狗。老旦忍痛上山,想找个树林子将就方便,刚钻进去就觉得眼前一黑,掉入一个几米深的大坑。坑里啥也没有,四壁溜光难爬。老旦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实在憋不住,万事拉了再说,就在坑里方便了。此刻方知中了那婆娘奸计,老旦大喊来人救命,喊几声就再蹲下倾泻一番。如此几次便没了力气,喘气都难了,干脆瘫在坑里了。老半天后,坑口出现了焦急的弟兄们,大家抬出了臭烘烘的老旦。二子给他灌着水说徐玉兰刚才还上门兴师问罪,骂你喝到一半竟不辞而别。老旦已经站不起来,只觉眼前都是人影,他让人去找麻子妹帮忙,治治这要命的肠胃。
“这狠毒娘们儿,看老子如何收拾你……”老旦又灌下一大杯水,觉得五脏六腑都拉出去了。
老旦第二天持续腹泻,麻子妹说是辣椒中毒,摆明了是徐玉兰算计你,你能把她怎么着?活该你上当。
“不行!枪林弹雨老子都过来了,被这土匪婆折腾到阴沟里,这口气咽不下!”老旦恨恨道。
“早说这是有去无回,你不听,徐玉兰一定会装腔作势来看你,要来看你的糗样呢。”二子见老旦捂着肚子哼哼,麻子妹摆弄着药瓶幸灾乐祸,笑得嘴都合不上,活像占了便宜的山西女人。
老旦正要再骂,却见黄老倌子来了,他那张脸板得可怕,后面跟着二当家黄贵和几个小匪头,疲惫不堪的海涛夹在其中,两眼哭得肿了。老旦登时惊出一身汗,弟兄们也怔得一动不动。
“麻三儿……出事了。”黄老倌子说。
《狗日的战争2》
第一章 重返地狱
黄家冲是这乱世的隔绝之地,没有炮声,没有空袭警报,也没有消息吓人的报纸。只有青山绿水,腊肉烧酒,清晨的鸟叫虫鸣,傍晚的炊烟飘散;这是腊月的热炕头,是上天的恩赐;这一切又理所应当,板子村就活下他和二子,阎王怎忍心斩尽杀绝?老旦开始猜想结束的日子,它遥遥无期,又似乎不会太久,谁赢了,总要让老百姓过活吧?而这念头又令他沮丧,大山里酒肉再好,炕头再热,终是他乡的,是苟且的,是沾着泪的,是半夜里总闭不上眼的。
听到海涛带来的消息,老旦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得回去了。
麻子团长带全团执行撤退清扫任务,炸桥梁,毁工厂,烧掉一切,在鬼子军官可能进驻的地方埋设定时炸弹。本来还算顺利,只是撤离时发现了几百个城南仓库里的伤兵,被人忘了。麻子团长下令带他们一起撤退,行动因此迟缓,被鬼子突击部队截在了湖北通城。
海涛在长沙得了消息,路上带了三匹马,不吃不喝不睡,三天三夜跑回了黄家冲,人累得和条腊肉似的,搀着都站不住。他给麻子团长做过警卫员,自是心焦。
“赶紧说,他们现在如何?他受伤没有?”老旦问出一串,也不管海涛那要咽气的样。
“高团长……派了……几个弟兄……到岳阳……汇报状况,请求……支援,我遇到了这个送信的……都问明白了,他走的时候……麻子团长只受了轻伤……没事……”海涛帽子上有个子弹打出的洞,不知这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