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怎么应对?既然皇帝都在御前会议上说出了我们谋反的话,只怕这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算了。”
李超道,“这次是动真格的了,皇帝已经围了我汉京的府第,派兵查封我的各个产业,暴风雨已经来临了。”
崔琰坐在一边沉默。
这些消息很震惊,可既然李超都很淡定,他没理由更恐慌。遇大事,更需要冷静。
他只是心里很担忧汉京的妻儿,还有姐姐和外甥们。
“皇帝的使者还有一个月左右时间到来,我们现在还有时间。张叔,我和太子已经谈过,太子也不打算回去,他同意举兵。”
张仲坚捋了捋卷须。
造反他不怕,但用什么口号呢。
太子造皇帝的反,这可不是好事。
“护法,清君侧!”李超说出了五个字。
不能直接说皇帝不行,也不能直接打出太子造皇帝反的旗号,那样的旗号缺乏大义名份。
“我们就说皇帝身边有奸臣蛊惑皇帝,进谗言要皇帝废太子,停新法,撤分封,罢议会。我们举兵,是为了护法清君侧!”
如果仅仅只是造反,还是儿子造父亲的反,是夺皇位,只怕没多少人会支持他们。
但如果是护法,是清君侧,说反的不是皇帝,而是朝中的奸臣,这可就完全不同了。
“太子不立即登基吗?”张仲坚问。
李超摇头。
现在太子在岭南登基,没有半点好处。
“我们这是一场护法运动,一场正义的护法战争。在清除君侧奸臣之前,太子不会登基,太子将以监国之名。”
确立起兵的口号,这是第一要务,这是行动的纲领。
没有这个,就师出无名,得不到别人的响应支持。
“张叔,我已经写了许多信,联络各方。现在,我有一个任务交给你们两个。张叔你立即回南洋,先不要管南洋那些土著了。把我们的军队拉过来,五万人,都带来。还有,我们在南洋各地的那些军备储存,也都带来。”
这五万人,是李超这次起兵的基石。
这些不是官军,一开始就是李超他们秘密打造的一支私军。他们是雇佣军,他们并不为朝廷卖命。
“张师,一定要控制好军心,那些人虽是雇佣兵,可里面也许有皇帝的支持者。”
李超必须提醒人一点。
“放心吧,我会尽快带兵回来。”
李超又叫过崔琰。
“怎么样,你现在心里真实想法是什么?你可以直说。”
崔琰感叹了一句,“我只是没有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李超笑了笑。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觉得我这有些折腾了。如果我能放下一切,不去插手过问朝事,悠闲的在京当个闲人,肯定能得善终。五郎,我曾经确实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后来,我改变了想法,不是我多么的贪恋权力,我只是想守护这大唐盛世,不想让他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我更希望,大唐能够走的更远。”
“我也许不会善终,可能落一下乱臣贼子称号,甚至更惨,可先贤们说的好,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
崔琰点了点头,表示有些理解,毕竟跟随李超这么多年,知道老师的许多不同常人的想法。“可是,现在你家眷在京被困,灞上李家的产业被抄,你不后悔吗?”
“说实话,我确实没有料到皇帝会突然翻脸,我本以为,就算他知道了南洋这支兵马存在,可一时也查不到我头上,顶多也就是些猜疑,没有真凭实据皇帝在这个时候,总要顾着大局,我以为我还有很多时间。”
这是实话,李超确实没有料到,李世民这次下手这么快,这么果决。
可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计划赶不上变化。
李世民根本不需要证据,他也不想再等。
五万大军,一个脱离朝廷掌控布置在海外的庞大军工体系,这些都意味着可能早就在谋划,甚至是谋划多年,这背后更可能是一个庞大的集团势力。
这些都极大的震惊并威胁着皇帝。
尤其是太子和李超都不在京城了。
也有人提醒过皇帝,要不动声色,慢慢下手。起码先让太子和李超回京再说啊,可太子和李超刚出京,这去信度,没个一年不可能回来。甚至他相信,李超肯定也能知道他知道了那五万私军的事情,到了年底,他们也不一定回来。
这就有如一场遭遇战,虽然战前双方都有详细的计划,可却不期而遇,所有的计划都用不上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五郎,你在交州多年,这里的将领与你都熟。你还与张叔指挥了灭林邑之战,林邑军也是你解散的。现在我要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你马上联络广南、林邑的将领,争取他们站到我们这一边来。”
“能拉过来多少军官就拉多少,能拉出多少军队就拉出多少来。”
“夜晚,我将占领交州,稍后,我会率军立即北上,先控制钦州、广州。到时,我会奉太子在广州监国,发布清君侧的檄文。”
“我们要抢在朝廷大军南下讨伐之前,争取把整个岭南以及福建都控制在手。到时凭借五岭、武夷山为屏障,把守各处大山通道。”
这个时代,岭南与中原隔绝,虽秦皇和汉武时大军都征讨过岭南,可进军的路线都只有那几条,是相对固定的路线。同时那几条线路非常难行,可通军队,却难通商旅。
李超只要抢占先机,占据山中险隘,便能起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功效。
而福建,过去更是与外不通出马,在唐末黄巢开辟仙霞古道连通浙江和江西之前,这里是个十分封闭的地区,李超只要能抢占这里,就能很好的屏障广州。
虽然海上也能过来,但海上能以迅速投入大军团,哪怕朝廷拥有不少的禁军水师,可跨海而来,并不占优,因为李超这边同样有战舰先进、航海技术先进的水师。
而朝廷远征来战,李超却是以逸待劳,本土做战,有补充的优势,还有港口可守。
这方面是完全优势的。
“我们要龟守岭南?”
“当然不是。”李超告诉他们,“我们肯定要北上中原,但不是现在。我们得先稳定脚阵,更要稳固我们内部。绝不能冒然北上,却让后院起火。”
张仲坚对李超那清晰的思路很赞赏。
没有慌乱,也没有急迫。
两人起身,向李超告别,各自去招兵买马。
送走二人。
李超叫来在外面站岗的长子李,“去把你马叔请来!”
十四岁的李一脸忧色,“父亲,我们要造反吗?”
“我们要起兵护法。”
“这不还是造反吗?”
李超笑笑,伸手拍了拍长子的肩膀,“是的,我们造反了,去吧。”
“爹,娘她们怎么办?”
“爹会救她们出来的,你不用担心。”
李担忧的走了,李超看了看他的背景,又看了看远处站岗的其它四个儿子。心里也不由的叹息一声,若是他不能救出崔莺莺她们,那他就只剩下了这次随他离京的杜十娘和郑婉言两个妾侍以及李等五个年纪大的儿子了。
第1230章 程咬金的态度
陇右。
一只白鸽振翅而来,由远而近,极快的落在了鸽楼。
养鸽来听着咕咕的鸽子叫声过来,眼里充满怜爱,他伸手捉起鸽子。先看了下鸽子脚上的环,上面有编号。
“是带去长安的那批。”
养鸽人低声说着,从鸽子脚上取下竹筒。转身拿了把精心制作的鸽子饲料,放在了鸽笼。
鸽子飞了许久,早已经疲惫饥饿,但这些鸽子训练的很好,在路上是不会吃食的,它们一放飞,就会立即返回鸽巢。这些鸽子飞行速度很快,而且距离极远。能够一日夜千里,只不过它们都只能单程。
这只从长安回飞来的鸽子,就是在陇右程咬金领地上鸽楼里饲养训练熟的,程家人会定期的把鸽子运去长安、凉州等周边地方。每次从那边送鸽信过来,就放飞这边送去的鸽子。信收到,又要把鸽子再送去。
虽然这样也挺麻烦,但鸽信厉害之处还是在于信息传递极快,不易被拦截。
喂好鸽子,信很快送到了程咬金的面前。
三月的陇右,还很冷。
说是陇右,其实距离黄河很近了,这里过去是党项羌人的地盘。正月底才从汉京回来,回领地也没多久,这估时间,老程从朝廷军器监那边陆续拿到一批军械,正加紧训练自家的骑队以及民兵们。
“郡王,有从长安来的鸽信。”
程咬金接过。
信筒封蜡完好,打开,里面是一连串的数字。一张并不大的白纸一角有几个小红点。
这是李超的信,而且还是他们约定过的紧急情况下的联系方式。
不简单。
程咬金连忙转身回了书房。
他从书房里取出一本隋唐英雄传,对照着那纸上的数字密码,翻译着内容。
信其实很简单。
“陛下欲废太子、停新法、罢分封、撤议会!李超等奉太子于岭南举兵,清君侧、护新法,保分封、存议会。此大唐生死存亡之机,太子与某望郡王支持,公当速举旗起兵,以为支持。”
护新法,清君侧!
举旗起兵!
程咬金沉默了好一会,再次看了那信几遍,确认并无错误之处。
他叹惜一声,把信放到火盆里烧了。
“父亲!”
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了进来。一身铠甲的程家嫡次子程处亮从外面大步进来,“爹,不是说今天出城训练吗,你怎么躲书房来了。”
三年前,程处亮便被授封为东阿县开国公,并尚皇帝十一女清河公主李敬为妻。不过公主那时才十岁,入门之后,两人并未圆房。本来打算去年正式圆房,结果皇后没了。
程咬金面色平静,“二郎,今天的出城训练取消。”
“取消?为何啊?”十八岁的程处亮,眼下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家里虽有位漂亮的公主妻子,可好看又不能吃,还得顾着这位公主殿下,不能纳许多妾侍。于是乎,程处亮便把精力用做训练骑射上。
他自己也有块领地,但他更多的时间还是呆在陇右。因为他的领地在辽北,地方是大,可一年中有大半年冰雪覆盖,苦寒的不得了。上百里的一片领地,根本看不到几个人。他隔壁的人、室韦人,一个是穿鱼皮的部落,一个是穿野猪皮的部落。
跟他们呆一起,他担心自己久了也成野人了。
还是陇右好,他老爹麾下人多马壮地盘广,距离长安、汉中、汉京也都不算远,呆着舒适。
“二郎啊,过来坐。”
“爹,我还穿着板甲呢。”程处亮手里拿着个头盔,身上是一套全身板甲。这种板甲,在大唐又称为骑士甲,尤其是程处亮身上的这种,采用的是最好的材料,同时不但结实坚固,同样的还十分华丽。
每片甲,都有雕纹,图案华丽,甚至可以订制。
铠甲的颜色,也可以定制。
加上上等小牛皮的内衬,各个铆钉部分也是最结实的。
这样的一套铠甲,当的是一个小地主的全部家当。
“那你就站着。”程咬金白了这个儿子一眼。
“跟你说点重要的事情。”
程处亮也大了,十八岁的年纪,若不是因为皇后去世,公主有孝在身,孩子也早生了。
“刚收到长安来的鸽信,转的是你老师的来信。”
“哪个老师?”程处亮问,他拜过很多名师,既有文宗也有武将。
“当然是赵王。”
“哦,太师不是和太子去信度了吗?难道他要召父亲去信度帮他打仗,那太好了,我也一定要去。”
“不是这事。”程咬金神情有些凝重,“好好听着,是大事。”
“哦。”程处亮收起笑容。
程咬金叹惜一声。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突然到他都不知道要如何选择。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早晚都得面对。逃避,从来不是解决的办法。
“文远在岭南举兵造反了!”
“啊!”处亮一声惊呼。
“啊个屁,严肃点。”
“爹,这是真的?不可能吧?”
“为什么啊?”
程咬金起身,背负双手,神色无比凝重。
为什么,他也在想啊,为何会走到这个地步呢。
“还不是因为天家父子,陛下说太子和文远谋反,要召他们回京。事情已经无可转寰,所以他们举兵了。现在他来信,让为父也举兵响应。”
程处亮咋舌,“爹,我媳妇是公主呢,皇帝的女儿。”
“李超的女儿还是太子妃呢!”程咬金瞪着儿子。
这种时候,是站队的时候。涉及的是整个家族的生死存亡,站对了,那将来自然是受益无穷。可站错了,就有灭顶之灾。
这个时候,与皇帝是亲家又如何,那不是第一考虑的要素。
皇帝是他老程的亲家公,李超是也是他的亲戚,李超的妻子是他妻子的堂侄女,李超又喊他一声世叔。
更何况,李程两家这些年的关系那么好,他老程的几个儿子都是李超的学生,程家跟着李家好处没少得。
但涉及造反这样的事情,可不是一两句交情、亲戚就能决定的。
“太子他们必败吧!”程处亮道。
“你懂个屁,哪有这么多什么必败必胜。”
“难不成老师还能打赢?这怎么可能,朝廷可是有八十万大军啊!”
程咬金考虑事情的方向跟儿子不一样,他看事情看的更深,而不是表面。打仗,又不是简单的兵力数量等问题。
尤其是太子造反这种事情,百年难得见一次。
说简单点,这也跟当年玄武门之变,和后来的汉京之乱一样的。
玄武门之变,秦王造太子和皇帝的反,发动宫变,动用的人很少,却赢了。而后来太上皇复辟,一度得到许多人的支持,草草的也拉起了几十万军队,占据了大片地方,可最后却也失败了。
所以说,这种事情,没有个定数。
太子起兵,口号不是皇位,却是清君侧,护新法。护法,才是他们的口号。
这个口号,谁会支持?
道理上来说,所有新法受益的人,都应当支持。但皇帝真的要废新法废分封废议会吗?
也许皇帝会废太子,也许会废议会,这些皇帝是能做到的。
但废新法,废分封,他相信皇帝就算真有此心,也不敢这样做。
表面上来看,太子和李超很弱,与皇帝实力完全不对等。
可偏偏有太子这面旗帜在,李超这边也还是有不少的号召力的,特别是他的这个口号,相信还是有很多人愿意相信并支持的。毕竟无论是太子还是李超,都是很有威望的。
再加上,以他对李超的了解,李超既然敢反,肯定也是有些依仗的。
他们又处于岭南,那是个很特别的位置啊。
把几个关口一堵。
岭南就跟蜀中一样,自成一国。
太子如果想割据岭南,还真能撑很长时间。
“爹,我们要怎么办?”
“先等等,别急。”程咬金最后决定观望一下,不是墙头草。而是他现在只要观望,也算是对李超的支持了。
“大哥那边,要去信吗?”处亮问。
程处默现在还是镇南都护,镇守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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