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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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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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本更是惊人。所以就是抛去了郑朗字画的价值,以及他有可能到来的地位,眼下拥有的名气等隐形价值,每一幅刻丝作品成本也十分高昂。

走进了作坊。

宽松的来说,这是原始的工厂了,伪流水线的生产方式,小规模的团体配合,还有柴克明这个有文化的CEO管理,与后世的工厂相比,差的也就是杨械设备的落后。

但不是!

没有准确的上下班时间,郑朗刻意对柴克明嘱咐过的,可现在的农村事多,根本做不到,柴克明说过几句,却被大娘阻拦了,道:“柴举子,都是乡里乡亲的,原谅一下。”

郑家谁最大,非郑朗也,乃大娘也。

柴克明无奈,只好与她们通之以情,晓之以理,却被一群泼辣的妇人说了一些俚语,臊得柴克明连忙拨腿就逃。

还有一种情况,确实有事,农村人,以务农为主,到了农忙时,郑家庄的妇人一个也看不倒了,全部在田间劳动呢。柴举子,你是读圣贤书长大的,难道眼睁睁想看咱家官人一个人在田间活活累死?

实际随着得到良好的回报,工薪很高的,真将一年薪酬加在一起,有可能比她们家中田地收入更高。但人家偏不这样想,怎么办?新来的织户还要好一点,夏收他们赶不上了,但随着秋收到来,很有可能与郑家庄的妇人一样,全部溜走。到时候还要柴克明看守这些织机。

三是聊天,三四个妇人若聚在一起,会十分可怕了,这么多妇人聚在一起,可想而知。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从东家长说到西家短,包括柴克明的婆娘在内。一天呆下来,柴克明头都被吵大了,还有苦无法言。

郑朗回来后,一股脑将苦水全部倒出来。郑朗只好过来看一看。

看到郑朗来了,这些妇人一起放下手中的活,亲热的喊道:“大郎,大郎。”

当初选女工时,郑朗为了避讳,刻意只选了妇人,未出阁的小姑娘们一率不要,于是就出现了眼下这种情况,这些妇人没有一个怕的,一个个围在郑朗身边,若不考虑到他将来的地位,都能伸出手抢着摸他的小脸蛋。

一看这架势,郑朗拨腿就逃,走了出来,对柴克明说道:“柴兄台,你就委屈些吧,有的事能管就管,不能管就当没有看到。”

“……”柴克明睁大眼睛,这就是你替我想出来的办法?

正在这时候,宋伯惊喜的跑过来,说道:“大郎,大黄产小崽了。”

大黄是郑家另一头母牛,名字也是宋伯起的,甚至还有老太太赐的小青马。

别以为只是过小牛,现在的农村,其重要性不亚于一个妇女生小孩子。

“过去看一看。”郑朗说道。

话音未了,作坊里的妇人跑出来一大半,一起跟着郑朗过去看。郑家的牛,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等于是她们家的牛,多多益善啊。

反过来也能看到作坊的纪律差到何等地步。

郑朗摇头,心里想到,软了,会让人爱戴,可结果就成了这样。包括小皇帝与他的大臣关系,还有李广与他手下士兵的关系,皆是如此,爱戴有了,然而小皇帝却没有取得更好的成就,尽管星光璀璨,李广也没有取得更大的军功,自己家呢,也没有取得更好的效益。

来到牲畜棚前,那头黄牛正躺在地上,一头小牛崽钻进它肚子下面吃奶。

“好可爱。”江杏儿欣喜的跑过去,抚摸小黄牛光滑的身体。

但发生了一起不和谐事件,现在每一家对大牲畜都十分重视,所以宋伯与肖伯准备了一些细粮,滋补大黄。在细粮里面还拿来了几个鸡子。于是小青闻到了鸡子的味道,跑了过来,趁众人不注意,自来熟的将蛋壳咬开吃掉了。

“去,去,你这个狡猾好吃的小马。”宋伯一边敲打着它了脑袋,一边将它牵走。

诸人又是一阵哄笑,对小青的偷嘴,村中很有传闻的。

不过终是安静而又温馨的一幕,郑朗没有回去,与村民们闲谈起来。

忽然六娘跑了过来,说道:“不好了,朗儿,有人砸你的石碑。”

说得没头没脑的,郑朗没立即弄明白,问:“六娘,什么砸石碑?”

“一个少年郎,来到我家门前,用石头砸你那块石碑,说你是欺世盗名之辈,用太后之名贪自己之静,是谓什么不忠不孝。”六娘不清不楚的说,自家儿子立了这块石碑很久,也没有人敢砸过。而这个少年一边砸一边还给郑朗戴着大高帽子,什么太后,什么不忠不孝,将前面几个娘娘全部吓坏了。

“这是谁家的孩子?”郑朗也奇怪。

他是不是不忠不孝,非是一个少年人就能将自己名声败坏的,可同样很纳闷。于是来到前面,少年没有砸了,但直愣愣的站在哪儿,正是小三儿。

这一行远不是他想的那样。

是不远,一百多里地,若是一个健壮的成年人,吃些苦,一天一夜就能赶到。就是普通的成年人,吃好了喝好了睡好了,两天同样能顺利抵达。但他毕竟是一个小孩子。

第一天就尝到了江湖险恶的滋味,身上没有一文钱,怎么办,客栈是肯定住不下去,跑到河边一块青石上睡下。五月的天,夜晚倒不是很冷,但还有一样东西,蚊子!

咬得没有办法入睡,第二天顶着一对黑眼圈继续上路,这走得更慢。而且危机就来了,出京城时买了几块饼揣在怀中,大碗茶便宜,也要钱的,喝不起,就着一路上的小溪溪水,吃着饼子。

智商发达,与普遍孩子不同的,知道就是这个饼子也要慢慢吃,否则吃完了,更糟糕。一饿走得更慢。到了晚上,饿得受不了,又抹不下面子向百姓乞讨,然后睁大眼睛四处看,跑到农村的菜园子去了,摘下了几个小瓜卵子,去掉了苦籽,一边吃一边在心中念叼:各位父老乡亲们,对不住你们了,等俺学好本事,以后报答你们吧。

至于偷、窃、盗这几个词眼,暂时不敢去想。

但这能顶饿么?别听什么小说里说的,几个水蜜桃,一瓶酒就饱了,没有粮食撑着,只会越饿。长夜漫漫,越吃越饿,于是摘的反卵子也越多。最后肚子撑不下去,还是饿!

没有弄明白,再次睡在青石上,肚子直叫唤,加上蚊子咬,睡也睡不着,只好抬头望着天空数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千千万颗……

第三天继续上路,到了傍晚,临近了郑州城。其实只要冲一冲,找到郑家的店铺,说一声,我认识郑朗,马上吃的喝的睡的全部来了,可不敢,怕未见到郑朗就被送回去。

心志坚忍如此。

在离郑州城不远的地方休息下来。这时候饼子也吃光了,饿得无奈,再次在郑州城外做了孤魂野鬼,四处飘荡,找瓜卵子。这时候,他的体力消耗到了极点,终于躺在石块上睡着了。

这一睡到了天光大亮,听到耳边有妇人说话:“这是谁家的小乞丐,好可怜。”

俺不是乞丐,想站起来,身体却软了下去,但眼睛能睁开,看到两个妇人站在他身前,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他,先前说话的妇人又向另一个妇人说:“王婶,我身上没有带钱,你有没有带?”

“带了。”

“给我十文钱。”

要来十文钱,妇人弯下腰,递到小三子手中,说道:“小郎,去买点吃的吧。”

小三子眼睛放起光,读的书多,什么一饭之恩哪,以前很怀疑,这时候才知道有多珍贵,有十文钱,最少能买十个糖榧饼。力气一下子涌了上来,从石块上爬起来,拱手说道:“请问大娘姓氏,小子来日当以千倍还之大娘今天之恩。”

“傻孩子,快去买点吃吧,别说什么报啊报的。”妇人没有当真,说完了,拉着另一个妇人离开了。

让小三子感慨万千,这世道有坏人,也有好人哪。

拿着十文钱,紧紧抓在手里,狄青若是此时来了从他手中抢,也未必抢得走。到了郑州城外,城外就有许多人家了,几十年的和平,人口增加很快,每一个城镇人口都在急剧膨胀之中。因此郑州城外有许多人家,还有了店铺,包括点心铺,有卖糖榧饼的,薄脆饼(后来的黄桥烧饼),富贵饼的,还有四包馒头,生馅馒头,煎花馒头,羊肉馒头,细沙包子,虾肉包子,鹅鸭包子,广寒糕,大耐糕,五香糕,看得小三子眼花缭乱,长那么大,从来没有觉得食物是如此可爱,丝毫不亚于郑朗的字。

一样来了一点,拿在手中,慢慢的吃。

吃完了力气稍恢复了一点,继续往郑家庄走。来到那条渠前,郑朗名气越大,前来洗脚的人就越多,后来连邻近州县的百姓都带着自家孩子前来洗脚。小三子来到渠前,没有洗脚,而是洗脸,洗干净一点见郑朗,不然印象不好。

冼好了脸,眼光终于坚毅起来,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郑家庄。此时郑家上下,几乎全在后面牲口棚里看大黄,只有二娘四娘与六娘在前面烧茶水。也没有人注意他的到来。

小三子站在那块石碑前,心里默想,见到郑解元不难,难的是如何让郑解元对自己重视,最终能收下自己。于是就想到了一个名人,冯煖。他在孟尝君门下一直默默无闻,怎么办,于是来了一个长铗归来兮出无车,无鱼的什么,引起了孟尝君的重视,留名于史册。

所以智商高超,来到了那么多士子,一个也没有想到,偏偏他想到了,找来一块石头,往石碑上砸,一边砸一边斥责郑朗的做法。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最牛的学生(四)

小三子盯着郑朗,心情十分激动。差一点扑过去大喊,大哥,俺终于见到了你。

最终没有,见到不是他的目标,目标是拜在郑朗门下,所以一定要忍住,忍住,努力的站直身体,坐等郑朗发问,你为什么砸我石碑啊,然后辨论忠义,也没有打算辨赢过郑朗。可这一辨,自己才华不就展现出现了吗?

是很聪明,可结果……

郑朗看着他,一开始没有认出来,洗了脸来的,可是头发乱了,衣服在石板上滚了好几夜,也脏了。其实小三子本来就是一个很不大讲究的人,严格说,是半个邋遢人,根本不可能为喝了一个茶,雅到要分辨三峡上峡中峡下峡水质不同。几天下来,小脸蛋更是瘦变了形,活脱脱是一个小乞丐。

几个娘娘人好,上门乞讨的小乞丐很多,但不会有谁用石头砸石碑,说什么不忠不孝,那也太雷人了。

辨认了一会儿,因为小三子当时给他的印象很深刻,好不容易认出来,就是那个京官的儿子。认了出来,也知道小三子的用意。道:“我不是说过,等我考中省试后,你再来寻我吗?”

知道他的用意也不能答应。

范宽即将到来,不仅要与他合伙作长轴,机会难得,还要观摩这个大神的画技。明年春天必然省试,不然又要等到五年后了。这个时间太紧张,抽不出来空。

考过省试后反而不紧张了,有可能担任官职,自己才十几岁,能担任什么官?肯定是闲职,那时候学业也不大要紧,至少骈文体自己还会努力学习吗?想抽出空来,比较容易。这倒不是诓小三的。就是到了那地步,若是看这小子资质好,仅能做到指点一下。做老师,自己十几岁做什么老师?

“父亲大人调任江宁,我怕这一去,再返回京城不易,所以来了。”小三子嚅嚅道。

“到了江宁,也可以做船来京城。”郑朗道。不象别的地方从陆路走,从京城到江宁水路发达,从汴水入大运河,过了长江就是江宁。

“我家中兄弟诸多,父亲大人是低层官员,薪水微薄,去了江宁,恐怕再没有回京城的机会。”小三子苦笑。你家是你家,我家是我家,那敢象你那样,乘座着车子,左拥右抱,能勉强将饭吃饱了,就算不错啦。但不敢说。

“原来是如此,那你如何落得此等样子?”就是你父亲薪水微薄,想要从京城到郑州来,也得准备一些钱,或者悄悄来的,但从家里面“拿”几百个铜钱过来,也是能办到的。现在成了什么?整一个丐帮弟子。

“路上被一个大汉将我撞倒,然后扶我起来,当时不知道,将我带出来的两百多文钱全部偷去了。”

全部哭笑不得。

大娘心痛了,来到他身前说道:“你这傻孩子,多点大,就往外跑。我家朗儿每一次出去,是带着宋伯的。你太胡闹了。”

“是。”小三子规矩的说了一声。

原来外面是那么复杂啊,远不是自己在家想的那样。

“那你又是怎么来到郑州的?”

“我出了京城,买了几块饼放在身上,后来在郑州城外碰到了一个好心的大娘,给了我十文钱,买了一些点心,于是来到了郑家庄。”

郑朗摇头,这孩子是在胡闹了,不管怎么说,先让他吃点东西吧,道:“你先进来。”

进来就进来了,可没有按照剧本来玩的,小三子迟疑地问:“郑解元,为什么不问我?”

“为什么要问你?然后你再与我说忠孝,展现你的才华?”

原来人家都知道啊,小三子羞得想钻地缝。

他资质是不错,郑朗更没有小视这时代的人,妖孽太多,可不管什么样的妖孽,总有一个成长的过程。就是现在的欧阳修与他谈文学,论经学,郑朗也未必在意,更不要说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这点小把戏还看不出?

“不但如此,正好你父亲调任,你失踪了,你父亲一定四处寻找。可官员必须在一定时间内到达任所,找不到后,只能报案离开。我派人将你送回去,你父亲大约早就离开了,我家里的人还要到开封府注销你父亲报的案。又因为他在船上,不好寻。只好写信通禀他,等候他消息,这样你就好磨我几个月时间。”

“不是,我临来之前告诉了我四弟……”小三子说得不理直气壮,郑朗说得过了,可也说对了一大半,自己父亲都将船雇好了,得知自己下落,顶多派人到郑家通知一声,就是郑家不同意,几个月时间不用磨,几天磨定了。

但心里面更佩服,不聪明如何有这身学问,又如何做我的老师。

大娘心软,说道:“朗儿,他还小,皆是官宦子弟,何苦为难人家,坐,马上给你盛饭去。”

坐下来吃饭,早上十文钱并不能使他买多少点心,又是饥寒交迫,一下子吃完了,这时候都到了下午,饭菜未端上来,闻到香味,肚子咕嘟嘟直响。郑朗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心里面却在盘算着如何将他送回去。

坚忍不拔的精神让他很感动,可自己是真的抽不出来时间授他学问。

三下五除二吃了三碗饭,这才满足的将碗放下来,唱了一个肥喏:“谢过大娘。”

“不用谢,下次可不准胡闹了。”

“是,大娘。”

但大娘可不知道,这天下最喜欢胡闹的人,就是这个少年郎。

郑朗这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上次离开得很匆忙,并没有问。还小,也没有字,直接问名字。

“回先生,晚生……”

“不准喊先生,也不准自称晚生,称兄台,学弟,我,吾,汝,尔,你皆可以。”

“遵先生,遵解元之言,我叫王安石。”

“呃,呃……”郑朗傻眼了。

这三个字带给他的冲击力不亚于赵元俨对小皇帝说,刘太后非汝母亲也。

难怪自己回绝了后,此子还能找上门来,拗相公想做一件事,还能让他放弃吗?老子怎么被这尊大神盯上了,悲催了,悲催了。

但心中抱着一丝侥幸,或者此安石非彼安石,天下间同名同姓的人不是没有过,况且姓王的人又多。于是问:“你有几个兄弟?”

“回解元,我有兄弟五人。”

那就不是,不……是,郑朗忽然才想到,若是彼安石,是兄弟七人,这七子大多数皆有很大的出息,长兄王安仁中进士中得有些晚,十几年才考中的进士,但不能代表着王安仁没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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