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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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第2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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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珣也骑马过来,郑朗说道:“赵将军,你继续剿灭敌寇,这里交给我。”

赵珣犹豫不决。

“此战过后,后方纵有叛部,兵力也不会多,去吧,不能耽搁战机。”

赵珣这才离开,刚才听闻有敌人从后方发起进攻,他站在山岗上眺望,可是亲眼看到这群女真人的战斗力。有这支军队在军中,即便还有敌人过来,多半也是前来死的。

刘沪惊讶,他同样也惊讶。离开时,还扭过头,用惊疑的眼光看着这群杀神。

大军继续南移。

这次变得顺利多了,特别是这群女真人的凶悍,在逃兵嘴中变成恶魔。

是一次惨痛的教训,这些部族再也不敢小视宋军。大军到来,或者举寨逃跑,或者举寨投降。再也没有打下去的意义,郑朗将军队驻扎在木宁川的南边,派出游骑,对所有参战部族通知,派出部族的首领前来中军进行谈判,顺便领回俘虏,若不听命,举族灭之。

第二天各族首领心惊胆战的来到中军大营。

郑朗看着这近百名首领,喝道:“我军前来只是为了剿灭麻毡与党留二部,你们为什么要参战?”

一个个伏下去,汗流夹背,有的首领连连乞求饶命。

“以后你们还反不反叛了?”

“小的们不敢。”

“你们立下血誓。”

党项人最毒的誓言就是血誓,这些种族未必是党项人,也分不清楚他们究竟是那一种族,但对血誓同样重视。

全部用刀砍破手指头,放在酒碗里,发下毒誓,永不反叛宋朝,否则天诛地灭,举族灭亡,子孙不得好死,然后仰脖喝下血酒。

郑朗让士兵凿来山石,将他们的誓言,以及部族名称,各首领名字,一个个勒成一块高大的石碑,立于瓦亭川畔。

开始很严格,但发下盟誓后,郑朗态度变得宽松。

无条件让他们领回战俘,掳获牲畜当中最多的是羊,除了留下一批犒劳三军外,其余的全部偿还,还有少数牛,也全部归还,战马挑了一批,留下两千匹战马,多了也没有用,除非支援其他各路将士,其他的也归还给了这些部族。

王直十分不解,问:“人可以放回来,牲畜为什么还要给他们?”

“他们是我境内部族,不能全部当成敌人,就是敌人,也要以仁为本,以义为节。战争是一种手段,是政治的延续,也是一种义,震慑过后,还得治理。贪图这些牲畜有什么用?而这些部族失去牲畜,缺衣少食,更加贫困,纵然盟誓,也未必会真心臣服。我要的是臣服,不是残暴的灭族。”

刘沪道:“郑相公,此言善矣。”

而且这次杀得够狠,前后剿杀了几千羌人,也严重的催毁了各个叛部,再杀下去没有意义,除非真正让他们灭族,可宋军这种严厉残暴的政策,到时候不但不起良性作用,甚至让其他种族产生不好的想法。

郑朗又说道:“将士兵的功劳记下吧,用布帛代替牲畜奖励。”

但效果也达到了,大多数首领根本没有想到,再次伏拜下去,痛哭流涕,表示痛改前非。

会有一些部族仍然死心不改,可已经不多,郑朗再次安言安抚,让他们带着俘虏与牲畜退下。

郑朗等他们离开后,将常明德喊来,说道:“常郎君,你可以前去龛谷城。”

“喏。”常明德爽快地说道。

这一战几乎将顺德州、渭州西北角与秦州东北角忠于瞎毡的所有部族皆拔,他前去游说也增加了好几份把握。

郑朗为了配合他的劝降,又继续将军队从木宁川带出,向会州境内出发。

行动不快,步步为营。

出了顺德军境,陆续有一些村寨进行反抗,每次郑朗都让宋军用弓箭掩护,然后让郭逵与王直率领女真人做为先锋,冲陷各个村寨。

这是一群杀神,连续拨去六个反抗的山寨,使得这六个山寨大军过后就象水洗一样,其他村寨望风而逃。

会州与兰州境内吐蕃人大为震恐。

消息甚至传到历精城。

唃厮啰立即派使者用快马抵达郑朗军中,很含蓄的替儿子求情。

他不是害怕郑朗,郑朗将泾原路军队集中起来,唃厮啰也不畏惧。可是担心宋朝与西夏联手对付自己,这么多年下来,他也看得很清楚,这两战元昊未讨得了好,只要宋朝给一些优惠的条件,元昊也会欣然允可,得到一些缓和的时间。一旦两国联手,吐蕃必然会被两国灭国。

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宋朝与西夏发起战争,吐蕃人能得到休生养息的机会。

从他心里也愿意与宋朝走得近,宋朝人富裕,秦州一些羌人仰慕宋朝人的智慧,甚至初婚之夜,将宋朝儿郎掳来,与新娘合房,借来宋朝人的种,以便后代更优秀。

因此,宋人对高寒的吐蕃高原未必产生兴趣,倒是西夏人虎视眈眈,如果吐蕃与宋朝交恶,元昊一定会利用这次机会,主动与宋朝议和,全力对付吐蕃,扩大自己的势力。从种族的渊源来说,党项人对吐蕃一直很仇视,这种感情是从唐朝就结了下来。

在道义上也占不住理。

以前镇戎军与德顺军地盘是吐蕃的,甚至秦州与渭州也是吐蕃的。宋朝强盛后,逐一收回,包括德顺军的地盘,这是双方默许的疆界。

宋军在自己地盘上平叛是正义之师,儿子没有直接参与,但脱不了干系。宋朝军队征讨得有理,所以委婉的求情。

“你家大王心太软,这样的孽子,可怜他什么?不过看在你家大王对朝廷忠心的面子上,我给瞎毡一次机会。”郑朗说完下令退军,又派刘轩睿再次前去劝说。

本来想将你剿灭的,无奈你父亲替你求了情,给你机会,立即亲自前来渭州求降。否则我将集中更多的军队,再度前来征剿,那时候除非你投奔你父亲帐下,或者逃亡到西夏去。

这是不可能的。

即便唃厮啰不计前嫌,瞎毡也没有脸面对他的后母。投奔元昊更不可能,寄人篱下还不如逃回青海,向父亲告饶请罪。

但郑朗撤军,也给了瞎毡一个面子。

本来想求和的,常明德非要他亲自前来渭州投降,又听到郑朗大军前来,瞎毡一怒之下,将常明德关押起来。心中还有一些顾忌,否则能将常明德给斩了。然后组织军队准备抵抗。

然而他手中力量单薄,再加上瓦亭川各部迅速被征服,他力量更单,忧心仲仲之下,听到刘轩睿游说,终于放下身段,说道:“但我有一个要求,我可以归顺你们宋朝,你们不能将我带到你们京城。”

刘轩睿冷笑一声:“连你父亲那么大势力,都归顺我朝,你算什么?”

我父亲那也叫归顺啊?但放在心中,没有说,又问道:“不知道你们家郑公想要我答应什么条件?”

“你有什么条件可供答应的?钱物,你帐下有多少钱物?”

瞎毡老脸一红。

“或者战士,这倒有一点,但这点战士我们能看上么?留着让你抵挡西夏。”

“那我怎么投降?”

进入正题就好办,刘轩睿问道:“上次我们家学士派来的使者呢?”

“在城中盛情款待。”瞎毡打着哈哈说道,悄悄挤了一个眼色,边上的人会意,偷偷离开,将常明德从牢房里放出来,大酒大肉款待。以前是关在牢房里,现在不是正在热情款待吗?

刘轩睿也没有计较,他朋友没有被杀就行,继续说道:“只要你归顺我朝,约束你的部族不得过界骚扰我朝边界百姓,以前赵珣答应你的条件,如今还继续作数。”

又经过一番口舌,刘常二人终于将瞎毡带到渭州。

瞎毡见到郑朗,立即跪下,害怕郑朗将他克押。

其实让郑朗克扣郑朗也不会扣。

后来宋朝征讨吐蕃,不知道确实形式所逼,必须征讨,或是好大喜功的征讨,但现在宋朝与唃厮啰正处在蜜月阶段,开罪吐蕃不值。

将他扶起来,让他坐下,十分客气。

又当着瞎毡的面,说道:“备上好酒,杀羊招待。”

士兵下去,瞎毡心里面在琢磨,大约不会扣押我,否则态度不会这么客气。心稍稍安了安,说:“郑相公,我不敢受。”

要感谢唐朝的民族大融合政策,无论吐蕃或者党项人,有许多人会说汉语,包括瞎毡,交流比较方便。

“你既然前来投诚,就是我朝的臣子,为什么不敢受。不但我马上给你大量布帛,也会写奏折请求朝廷授你官职,以后朝廷还会象对你父王一样,不断地给你赏赐。”

瞎毡再次跪下,不是感谢的,说道:“但我求郑相公一件事。”

“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

“若是西夏人来攻,请贵国派军支援。”

后来元昊听说瞎毡降宋,果然大怒,先是派军队在兰州的南边阿干河上筑一城。

瞎毡禀报宋朝,宋朝又派使者任命瞎毡为缘边巡检使,命令他进攻阿干城。

其实这是一次机会,若是宋朝与吐蕃联手,不但能将阿干城拔去,也能将吐蕃再次拖下水,两国联手对付元昊。从地理上阿干城离德顺军并不远,其境内也比宋境各族齐心。

然而宋朝没有出兵,瞎毡自己不敢单独行动,让元昊派出大军,不但保卫了阿干城,还捣掉了龛谷城。唃厮啰本想救援其子,为时已晚,让元昊得到兰州黄河以南大部地区,声势大振。

这就是消极防御,神马以和为贵思想作怪的结果,步步跟着对手走,一点主动权也没有掌控,国家虽大,只能窝囊的存活。

郑朗未必有多少军事眼光,但知道了,绝不会让它发生。

于是爽快地答应道:“瞎毡,我的一些事迹你应当听说了。”

“我听说了,你是大宋的文奎星。”

“我不是什么星星,但我说过的话向来皆遵守承诺,要么不答应。我现在给你的答复就是,若是西夏没有大部向泾原路发起进攻,只要你境内受到西夏人的侵略,我一定会率军对你进行支持。”

“谢过郑公。”

“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让你亲自前来吗?”

“是让我归顺贵国。”

“错,我也不想扣押你,你既然归顺我朝,人在龛谷城与在渭州有何区别?”

“那为什么?”瞎毡大喜。

郑朗明确不扣押他,那就好办。

这次前来,是强行财上一把的,临来前都将后事交待好了,包括妻子与几个儿子,吩咐你们怎么怎么做,哭泣大半天,这才动身。

“我来到德顺军好些天,一路也看到许多百姓生活,十分贫困。”

“是啊,百姓太苦,本来此时贫瘠,几国交战,战火不休,商贸不行,百姓生活更苦。”瞎毡说完,用眼睛瞅着郑朗,百姓生活苦不苦,管他什么事,但得跟着郑朗话音走,心里面又在琢磨,这个小宰相是什么意思,难道为了拉拢我效忠宋朝,还给我的子民赏赐?

“我想做一些改变。”

“郑公什么改变,要不要我为你效劳?”

“不用说效劳,你归顺我朝,你的子民就是宋朝的子民。”

“是,是。”瞎毡点头哈腰,心中不以为然,什么是你们宋朝的子民,但汉人自古以来,好大喜功,好一个虚名,他也知道的,不会反驳。

“所以治理百姓,让百姓生活更好,我有责任,你也有责任。”

“是,是。”

郑朗将他的计划说出来,没有全说,而是说了大部分。

他的市易法。

分成两部分走,在长安城中设一点,买与卖,买来宋朝的货物,卖出从泾原路换来的蕃羌部族货物,包括吐蕃境内的物资。

这一部分是钱帛交易,从中赚取差价。

然后在渭州设一点,还是买与卖,但不是以金钱为交易手段,而是以货易货。

用缯、布、罗、绮与绢易驼、马、羊、毡毯、皮毛,用香药、瓷器、漆器、姜、桂易甘草、蜜腊、麝脐、毛褐、羚羊角、硇砂、柴胡、苁蓉、红花、翎毛。

还有其他的商品,但吐蕃与西夏主要出产就是这些,所需要的货物也主要就是这些。

这中间不存在金钱交易,一是宋朝眼下还是缺少铜钱,控制铜钱对外流通,二是用钱百姓观念会更加直观,用货易货,容易忽悠。

一旦这两个交易点形成,又有几百万贯现金做周转,会形成一个庞大的商业队伍。

仅是泾原路一处,是满足不了这个需要,交易量也不大。

但带上瞎毡,甚至瞎毡附近唃厮啰的部族连带着交易,所产生的利润会十分可观。

不仅有吐蕃的部族参与,因为宋朝边境严密封锁,西夏货物也滚滚而来。

但西夏有什么呢?主要就是战马,马匹多多益善,或者青盐,青盐能控制,吐蕃人产青盐么?也不敢拿出来交易。并且河西走廊的部族尝到甜头之后,便留下大量的操作空间。

有的构思郑朗没有说。

只是含糊地说道,幅射的主要范围会在瞎毡部族。

由朝廷军队保卫,商品运输会十分安全。

因为瞎毡部族会占去极大的比例,所以在瞎毛的龛谷城再设一点。

瞎毡不是蠢人,知道设一点,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好处。

但主要命脉在宋境,瞎毡实际只能喝喝汤,也会得到好处,郑朗不会很黑心,也许明年就要将瞎毡用这个财力与西夏人对抗。

瞎毡冒着危险而来,没有想到听到这个好消息,仿佛被天上一块金砖砸中,愣坐在哪里,不说话。

“怎么,你不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郑公仁爱,无人能及,我以小人之心,猜测郑公,实乃罪当万死莫及。”瞎毡第三次跪了下来,用手扇着自己的耳光。

郑朗将他扶起来,说:“我刚才说过,你我皆是宋朝的大臣,子民都是宋朝的子民,不要见外。”

葛怀敏冷哼一声,说道:“瞎毡,如你以后不识好歹,某定当率军将你格杀。”

“葛副经略使,莫得胡说。”

“郑学士,你乃妇人之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郑朗十分不悦。

从会州率军回来,郑朗回到渭州,这个葛怀敏看自己岁数小,说话一直阴阳怪气的。难怪他敢不听王沿调遣,善自用兵。要知道王沿虽功绩不及自己,但在朝堂里也算一个有很深资历的大臣。

若不是自己稍稍有些威望,两战亲临战场,让将士鼓气,很有可能在泾原路与王沿一样,被一个武将架空。

有本事你来架,关健这个人身世有了,本事却无。这才是最要命的。

作为泾原路二号长官,葛怀敏一句话说出来,十分有份量,瞎毡脸色顿变。

郑朗敏锐地注意到瞎毡脸色的变化,对赵忠说道:“葛副使刚才吃多了酒,将他架出去,休息片刻。”

“你说什么!”

“你敢阻挠我处理公务!”郑朗喝道:“将他架出去。”

几个女真护卫强行将葛怀敏拖出去。

“瞎毡,你不用理睬这个疯子,我们来吃酒。”郑朗拉起瞎毡的手往外走。

然而心中发愁。

葛怀敏他不惧,一是有家世,二是朝中一些大佬被他迷惑,屡次三番夸奖,所以才骄傲自大。

真闹将起来,郑朗不相信赵祯会将自己从泾原路调走,让葛怀敏折腾。

但这个人郑朗也需要,计划里正打算用他做枪头,将元昊军队吸引住。闹起来不怕,怕的是朝廷将他调走,坏了自己大计。

可是继续留下来,自己怎么办?

瞎毡不知道内部的矛盾,以为这两人在唱黑白脸。

心里说道,只要你说话算话,我何苦与你们作对,你们又何须唱黑白脸?

他忘记了,他又有什么资格与宋朝或者西夏作对,夹在夹缝里生存,自保吧。

然而此行结果让他十分满意,酒菜上来,大吃大喝,最后吃多了酒,于席间欢呼舞蹈,然后高兴地带着护卫回去。

送走瞎毡,郑朗将葛怀敏喊来,准备交谈。

葛怀敏青着脸色说道:“没有什么好说的,你是泾原路经略安抚沿边征讨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道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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