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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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第2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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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郑朗拍起了脑袋,道:“王内侍,杭州的几十倍收入,要么让我以杭州一地之功,谋天下税务所得好不好?”

杭州一年所得乘七八十,岂不是正好宋朝一年的税务所得?

王昭明也觉得那一点理解错了,呵呵一乐。

郑朗又说道:“我说过类似的话,不仅是收入,还有德化,比如境内的矛盾,百姓的幸福感,美好的前景,以及对朝廷的忠心。前几年,我用景祐年号取圩名,有一些人暗暗说我媚,可为什么我能有今天,是朝廷的制度,陛下对臣的支持,百姓的勤劳,我才能略施推手,使太平州产生这样的变化。我不归功于朝廷,不归功于陛下,难道归功于自己,成了什么?”

“原来……”

“他们说我媚,我不在乎,只要别招我惹我,妨碍我做事,任他们说去。”郑朗淡淡道,懒得吵。但借着写给司马光与吕公著的信,还做一淡淡的讥讽,一个吵闹如村妇,一个一手遮天如赵高,都走了歪道。

“是。”王昭明道。去年郑朗及冠,给自己取了一个字,正是散之。此次宣旨,还有一旨与他的字有关。

“但只要陛下能给我足够的支持,三年时间,十倍收入太过勉强,五倍六倍也不是不可能。”郑朗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五倍六倍啊?”

“嗯,但想五倍六倍,要大费周折。”

“那也行啊。”王昭明脑海在盘算,杭州多少收入哉,说不清楚,比如茶利,归泰州榷货务结算,盐又归都盐院结算,酒又归都酒务结算,还有矾、香等,少量矿山,似乎杭州都沾有一点,特别是酒,杭州还是全国重点的产酒地区,但这个收入究竟多少?

不过乘五六会是很惊人的数字。

真的使杭州变得乘五六,只要不谋反,郑朗将杭州闹得天翻地覆,也未必会有人过问。

虽不是乘十,那太玄幻了,杭州的总收入乘十,那还了得,可乘五六,也是很玄幻,王昭明道:“真能乘五六?”

“大约行吧,不过会很麻烦,并且有些需要陛下支持,甚至对一些法令进行更改。”

这个无所谓,不是宪法,也未必有多少人将法令当作一回事,所谓的法令只是攻击对手的工具罢了。

王昭明又问了一句:“陛下问你,是真想去杭州?”

“是啊,最好是杭州,若不行,秀明密也可以,但陛下若不准,任陛下安排。陛下是君,我是臣,君臣大义必须理清。”

“还是郑知州懂礼份。”王昭明叹息一声道。朝中一些大臣不象话了,简直不将皇帝当作一回事。可他还是不懂,当真杭州那么好?果然异人异行,别的官员头挤破了想进京城,郑朗不同,不但不想进京城,越放越远,居然到了东南的杭州。

想不明白也不想,问也问了,于是说道:“恭贺郑知州,陛下说若郑知州真想去杭州,他也恩准。”

“谢过陛下。”

这是意旨,不是正式的诏书,通知一声的。也是恩宠的一种表现。王昭明这才正式宣旨,第一是赐字,别散之了,你做一个卧龙岗散淡的人,朕怎么办?改字,改成行知。知行合一,行而知之。一边知道一边做,一边做一边知道,咱就逮住了你这个好员工,不想放手了。

改一个字,郑朗也默然受之。

接下一道圣旨是加官进爵,这么大的功劳能升官了,升成中散大夫天章阁侍制,郑朗再次担然受之。那个龙图阁直学士别当真,学士与直学士都非是自己所能受的。受这个职,也是为便于管辖杭州,否则职太低,有人会刁难。这不是差,那怕差宰相也可以,但那是差官。

知杭州的调令未下,还是知太平州。但天章阁待制在地方是馆官,到京城又变成了实官,还有平章事,以平章事判知州,是使相,职官无权,到京城后不可能以平章事差平章事,又以他职差平章事。

后人有时候看着看着,会犯糊涂,然而这么复杂的官职设置,宋朝官员就没有一个会糊涂的!

到第三道圣旨,是改县,芜湖变成了望县,繁昌改成了上县。这关系到官吏以后的福利与收入。

招待了王昭明,吃完饭后王昭明站起来,动身去芜湖看一看。这是他最后看一眼了,以后他人为知州,自己不会再来。转一转,颇有一番留恋的感觉。

而且这几年来,他也一直在看,看它的变化。

可有一件事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郑朗说能使杭州收入增加五六倍。

多么神奇啊。

带着这样的心思离开。

王安石同样不解地问:“先生,为什么要说出来?”

这不符合郑朗一惯做法,即便用这个承诺,换取朝廷为以后郑朗种种改革的默认与支持,这是必然的,五到六倍的杭州税务,休说五六倍,就是三四倍,朝廷三司使的官员也会一个个眼红。

凭空增加五六百缗钱收入,能不动心?

估计消息放出后,中书的人动杭州,三司使的官员也会主动与中书大佬们拼命。

但是未来之事,谁又能说得准?所以郑朗到了太平州以后一直在说,我以后每年能让太平州增加十几万缗的税务。结果呢,是增加了八十万缗。可事情没有做出来,郑朗一直不说。到今年蔗糖与锦锈监利润未出来之前,还是不说。谁提与谁急,得到手才算数。

为什么如此高调?

郑朗没有回答,他看着西北方向,心中在想着一首词: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对军事他帮助不大,或者说李元昊要攻打延州,金明寨要注意,谁会相信?

即便说了,加强警戒,李元昊不能换一个方向?

唯一能做到的,只能说是战争机器开动起来,会让朝廷财政充足一些。

因此,他会冒很大的风险……

……

王昭明将郑朗的话带给赵祯,赵祯用手抚了一下胸口,这才象话嘛,十倍杭州的收入怎么可能?忽然反应过来,张大嘴巴道:“什么,五六倍,他亲口说的?”

“说陛下与朝廷支持,三年后会有五六倍……”事情挺离谱的,王昭明吞吞吐吐地说。

“怎么支持?”

“未说。”

赵祯狐疑地说道:“你下去休息吧。”

然后将章得象喊来,问:“章卿,需要什么支持,才能使杭州收入在三年后增加五到六倍?”

章得象这一刻很呆痴,大半天才说道:“陛下,你没有事吧?”

“朕能有什么事?”

但你没有事,怎么问这句很痴呆的问题。经过不知,他正色说道:“陛下,此乃杭州,天下一等一的大州府,非是太平州,虽然收入逼近百万,朝廷也有二十多个州府累积超过百万缗收益的。几个效益好的大作坊就拉动起来。然而杭州五到六倍是何数字?期望不能太高,若如此,将郑家子置于朝堂上,一年收入提高五到六倍,我等会甘愿以他为首相。”

只要能做到,我不管他多年轻,竭力辅助他为首相。

赵祯不由笑起来,是啊,能将太平州的岁收入翻了几番,那是小,收入低,翻了起来。可杭州多大哪,杭州能变出来,朝廷同样能变出来,若是朝廷……也别五六倍,来吧,两倍就好了,朕不嫌钱多,压死朕吧,两亿缗的岁收,朕晚晚喝羊肉汤。

“陛下,若让郑家子去杭州试一试,臣也不反对,可别逼他……”章得象老实地说道。

赵祯很郁闷,不是朕逼他,是他亲口说的。

这个问题让他感到很好奇。

但也让他失去最后一份坚持,下了诏书,让郑朗知杭州。

还是让王昭明去下诏的,其实不用如此,只要从中书发一道诏书递到太平州,郑朗就可以前去杭州赴任。

然而让王昭明下去要问一问,你让朕支持你,是如何的支持法,或者需从国库里拨出钱帛出来,或者需要什么人才,或者需要其他什么。

至于敛刮百姓钱财,赵祯都不会相信。

王昭明没有想到居然又能跑一次,将赵祯原话带到。

郑朗道:“其他条件不需要,我会在杭州做一些改革,包括市舶司的法令,这个必须要变动的。让我变动,收入就能增涨起来。”

“市舶司?”王昭明好奇地问。

吕公著与赵祯也提及过此事。事后赵祯也派人问了一下,事实市舶司远不象吕公著所说的那么乐观,朝廷从市舶司获利主要三个来源,一个榷卖,将一些珍稀的东西购买下来,进行专卖,二是抽解,唐朝是十抽三,宋朝是十抽二,后来看到商人远途而来十分不易,海上风险多,于是下降成十抽一,最后是和买,将一些优良的器物买下来,再由官方出售。实际几个市舶司盈利只有五十几万缗钱,包括杭州的市舶司。但中间还有一个因素,官吏多贪污,实际收入有可能会放大一倍半,不到两倍。

但郑朗没有再说了。

将王安石与严荣喊来,如今也长成半大的小伙子,嘱咐了他们几句,让王家兄弟带着他们离开。做什么去的,郑朗也没有说。

然后又将糖坊的契股召集在一起,不是那六名代表,是各家家主。

在糖坊里开了一个会。

也是郑朗在太平州最后一次与大家协商事务。

傍晚时分,糖坊的大门打开,郑朗与诸人走了出来。

忽然当地的几名大户一下子伏在地上,哇哇地大哭起来。人都会有良心的,这些年他们不但赚了很多钱,还有一个光明的将来,境内又是如此的祥和,一切全是知州带给他们的变化。

但终于要离开太平州了。

几声大哭,象几声响亮的号角,一下子城里的所有老百姓一起涌过来,几乎一转眼间,万人空巷,密密麻麻地挤在河堤上,看着郑朗。

郑朗哭笑不得,本来打算悄悄离开,没有想到让几个商人的大哭将百姓惊动。

拱手道:“诸位乡亲,天气热,请回吧。本官走也不需要留恋,这几年让你们春无春休,夏无夏夏,秋无秋息,冬无冬养,累坏你们了。本官要走,你们应当开心才是。”

打趣的。

可是看着他一身白衣胜雪,终于无数老百姓哀号起来。

没有办法,郑朗只好再次拱手,缓缓上了江船。

站在船头上,崔娴也低声说道:“官人,妾也舍不得走。”

但是不可能的。

与杨察进行了政务交接,早就交接好了,立即搬东西上船,连宅子都没有处理,象逃离一样,雇了船离开。还是没有瞒过太平州的百姓,从搬东西起,百姓源源不断地涌来,有的站在河堤上,有的站在木船上,悲哀的看着郑家走上船。

郑朗只能拱手道:“以后本官若路过太平州,一定还会过来看一看各位父老乡亲。”

说着对船夫道:“开船。”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说的话越多越难过,不如早点走。

在无数百姓的哭泣声中,船只越行越远,最后成了天地间的一点。可是老百姓还继续站着,期盼着什么奇迹出现。太阳渐渐下山,知道奇迹出现不了,突然间所有哭声大了起来,一片哀嚎声都能隔着长江,传到江对面的和州方向……

第六卷 弄潮儿

第二百八十二章 鱼鳞塘

有人哭,就有人笑。

张夏这几天让鞭炮声炸得心烦意乱,治理钱塘江工程浩大,一南一北两边江堤长达两百多里路。从南边的鸣鹤盐场开始,到暴风镇到萧山、杭州,这都是次要的,南边一直以来受的灾害不大,关健是北边,从青暾盐场就要治(在南汇西南,但南汇与川沙此时全在大海里),一直到金山、宁海(浦东机场南几十里处,海盐南十几里处,后来全部变成钱塘江湾)、岩门山、赭山(后来在南岸萧山,但此时在北岸盐官)。

牵连四州,直接的县达到近十个,朝廷给的钱又不多,张夏迫于无奈,知道钱氏笼石法很好,但不敢采纳全线的石塘法,继续混合使用柴塘、草塘与土塘。

这样做风险很大的,必须每一寸堤岸经过细细考察,什么地方当用石塘,什么地方可以节约成本,使用草塘与土塘,都要经过反复的考察推敲。

唯一朝廷给他的便利条件就是一个军队,北宋在军队中设置了一支两千人的部队,叫捍江兵,专门用来治理钱塘江海塘。

军队有两个好处,一是专业部队,技术水平高,可以做到一当五,二是朝廷出费用,不向百姓征多少税,也仅向百姓征少量的力役,百姓无横赋之压。

但有许多地方还是让他担心,比如杭州城方向。

杭州城就在钱塘江不远的地方。一旦这里的江堤被冲垮,他可不相信什么天象,若遇到天气恶劣之时,就是修了石塘,也未必管用,照样垮,一旦垮掉,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自己死了,子孙都会悲催。谁叫自己没有后台。

偏偏这时候举州在准备欢迎那个新知州。

这是修堤,非是筑圩。

只要有足够的力量,都能将太湖圈起来。可海潮有多危险。

张夏的想法很偏激,真将太湖圈起来,少了这个大蓄水池,非得出大事。

但是张夏暗中在替郑朗捏着一把汗。

太平州是一场奇迹,不得不承认事实。

但太平州是江南一个小州,仅三县人口,若不是圈圩只有三万户多一点儿,不足三万一千户,有背景的人家不多,当初郑朗前去,百姓除了好奇,也没有抱多少希望。这是杭州!一切恰好颠倒过来。

对此张夏很是熟悉,因为他本来就是萧山人氏。

也没有看衰,毕竟郑朗在太平州所做的事情已经能称为奇迹。

这一行以他的本事,不会太难,也不会太易。并且民意如此,作为一个大臣,最理智的做法是要主动回避,一是为了避讳,你不是做知州知府,以后还要做宰相。声望太高了也不好的。民心所盼如此之浓厚,更要回避。夫妻之间还会吵一个嘴,罗嗦几句,况且是官员与百姓之间。就象你去太平州一样,为什么会处罚几户立威?不明智的选择,天下那么多的州府,为什么非要来杭州?苏州可以去,秀州、明州、越州、扬州、湖州、江宁,这些州府都很不错的。杭州是繁华,但它已经达到了极致。比如商税,杭州一年在十二万贯钱,江宁是五万七贯钱,越州是两万七千缗钱,象偏远的封州不到两千缗钱。

郑朗说的处女地他没有听说过,可知道越是真空地带,庸吏会发愁,但能吏越会起政绩。

杭州都到了如此的极致,再比如酒税,四京只有一百万贯,京东西四路各五十万左右,河北两路八十几万贯,利州与梓州只有几万贯,夔州则无,然而两浙路达到了一百九十万贯,百分之四十集中在杭州。

盐两浙路一百多万石,杭州也要分去十分之一强。以及市舶司的收入,两税的收入,两税收入针对的是农民,杭州很少的,远达不上越州,甚至不如湖州,可还有一个税种又是雄冠东南之首,城廓税。以及各监收入与矿藏收入,构成了杭州收入主体。但这些收入多是杭州本州不好动的。

这种情况来做什么?

有本事点缀出几朵花,放在这个百花齐放的杭州,也展现不出来风采。

想不明白,翻看着手中的图纸。

钱塘江最怕的就是六到九月,风暴多,潮水大,最容易出事的季节,然而工程一直未修好,只好马不停蹄,将一些关健的地方先抢修起来,以准备应付将要到来的汛期。

忽然门房走进来,禀报道:“阿郎,门外有两少年求见,说他们是即将赴任新知州郑郎的学生。”

说着递上来两份拜帖。

张夏有些不解,据他所知,郑朗没有动身,为什么让两个学生先来?

看着拜帖上两行秀丽的小字,苦笑一下道:“让他们进来。”

不但这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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