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必然多,肯定会吵。郑郎,你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出现吧。还有呢,杏儿与四儿你知道,环儿我知道,可宫里的人出来,我们都不知道。万一是好幸运,万一不好呢,她们是陛下的人,谁个敢说?”
“你别绕,直接说你的意思。”
“以妾看,最好拒……之。”
“如果陛下不同意呢?”
“陛下仁爱,性子软,只要你坚持,陛下一定不会强迫的。”说到这里,崔娴脑袋瓜子又转了,不对啊,自己这个小丈夫连自己的一些“小毛病”都不能忍受,万一皇帝赏下来的女子脾气不好呢?豁然开朗,说道:“他要强迫你,他是君,你是臣,那只好听天由命。”
“又在用小脑筋了。”郑朗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无奈回屋。大约让她不知道从哪里识破,玩不下去,不玩了。
准备车辆,车子多,崔家两个哥哥带了两辆车子过来,郑朗带了两辆车子过来,此次又雇了三辆车子。崔娴拉着大娘的手说道:“大娘,我也想去。”
“傻孩子,陛下没有召你进去,你怎么好去?”
“妾就坐在车子上等你们。”
“皇城也不是看不到。”
坐在车子上无非在皇宫外面等候,然而东京城的皇宫,非是唐朝的洛阳与长安,因为五代动乱,国家不稳定,所以前几代虽然将开封选择成了临时都城,可是建筑很简陋,就着原来的州衙慢慢扩建起来的。几乎就在开封城的正中心位置。进皇宫一般百姓不要想了,可想看一看皇宫的城墙、皇城的大门,还是不困难的。
“意味不一样。”
是自己小丈夫进皇宫,自己做为妻子身份在外面等候,所以说意味不一样。但郑朗还是摇头,当真她是这个意思?虽让自己训斥了一下,改了一改,想完全改掉大约不可能。
也不是很排斥,想她做到一点不吃味,那是奢望,包括大娘大内,当真看着亡父将一个个小妾领回家,心里面很开心?只要能象大娘一样顾全大局就行。
至于那个才华什么的,郑朗根本不在乎。有不反对,无也不岐视。相貌足矣,那怕稍差一点,也足够了。关健就是能有大妇的容人之量,不能拖自己后腿。
腊月,晚上的天气寒,可是东京城太大了,那怕就是这个寒冷的夜晚,街上有的是不怕冷的人,一大半的店铺开着门,继续在做生意。到了皇宫,郑朗与七个娘娘在阎文应的牵引下进了皇宫。
崔娴爬到杏儿与四儿的牛车上,问:“你们以前是不是这样在皇宫外面等?”
“是啊,就是那一晚郑郎没有回来,奴很担心,然后让宋伯驾着车子在外面等了一夜,结果第二天郑郎出来时,却被送到了开封大牢,从哪以后,奴每次看到郑郎到皇宫,奴就很害怕。”江杏儿说道。
“那是也一种光荣。”
“崔小娘子,若是奴想,宁肯不要这种圣恩与光荣,也不想担惊受怕。”四儿说道。江杏儿虽知道不可能,也赞同的点了一下头。崔娴看着她们说话时平静的眼神,默然。
……
进了皇宫,小皇帝很好奇。
几个娘娘平时做了一些好事,心地不错,又加上有了郑朗,于是京城也在传,小皇帝就听到一些。
心中又有些艳羡,事情过了许久,对刘娥恨意越轻,可生母之痛,还是让他很伤,郑家子说得对,若是养母再软弱一点,那怕让他寻几个借口,见上几面,也能了却心中的遗憾。在这种心思下,赵祯更觉得郑家的大娘难能可贵。
但小赵祯,你可想过郑家仅是一个平民家庭,小官宦家庭,保持这种和平是可能的,你那个家是什么?是皇宫。古今往来最丑恶的地方。估计与他讲这个道理也讲不通,看他自己苛得吝得,苦逼得,还象一个皇帝么?
阎文应将七个娘娘带了上来。
崔娴是不能召了,一是没有正式成亲,来到京城是救急,本身多少逾了礼数的,二就是成了亲,他不是老太太,能召,差不多大小,有忌讳,若召,只能以后宫嫔妃为借口召见。
倒是江杏儿与四儿仅是妾婢的身份,召见进宫,没有争议。
小皇帝看了看,郑朗来到郑家七个年头了,七个年头过去,连七娘都四十出头,郑家庄平静的生活,大娘的薰陶,几个娘娘脸上闪着和善的神情。
第一眼让小皇帝看了很喜欢,看相貌就知道是心地善良的几个母亲,没有这样的母亲,怎么养出这样的儿子。
不过紧张是有的,几个娘娘皆有些局促不安。
颤着声说道:“见过陛下。”
要往下伏。
其实就是跪,这时候还不兴跪,伏看怎么样伏,若行大伏礼,与跪差不多。
“几位大娘请起。”赵祯虚扶,冲阎文应使了一个眼色,他不好扶的,可是阎文应好抚,将她们一一扶了起来,说道:“请坐。”
爱屋及乌,客气得不行,甚至连椅子早准备好了。
几个娘娘如坐针毡的坐上去。
小皇帝又说道:“朕早听说几个娘娘的慈爱之名,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陛下,妾身哪里敢当得陛下的夸,只是做一些份内的事,倒是陛下仁爱之名,妾身听儿子时常提起。”
赵祯又用温暖的眼睛看了郑朗一眼,这个少年人,对自己是很忠心的,说:“郑解元,朕打扰你学业,喊你前来,是一件事要说一下。内宫中有许多织女,不仅是刻丝、丝绣,还有一些织绢织丝的织女。数量很多,养在深宫,内宫每年会用去很大一笔开支,朕又不想用这些奢侈的丝帛,于是成了浪费。可随便将她们出之,有可能会让她们迎来艰难的生活。朕想到了你家,若有家眷者,想返回家中的,你安排一下,将她们送回去。并且也能甄别,有的人回去后,物是人非,未必在家中受欢迎。若不想返家者,朕也看到了,你能将她们井井有条的安排。也算了结朕一件心愿。”
这才是小皇帝送的人。
明年会因此送更多的宫女出去,然后更吝。
“陛下,臣受之。不过臣也有一言要进谏。”
“说。”
“陛下苛于自己,内宫嫔妃却不能太苛薄了,毕竟她们多是青春年少之时,呆在深宫,长年不见人间日月,有一些小小的不算过份的要求,陛下应当满足。臣建议留下一些少年织女,维持内宫正常供给,多余的才能外放。以后也能成为一种定制,年过三四旬,又不受圣恩宠者,适度让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以让她们享有天伦之乐,这也是一种仁爱之道。”
“郑解元,你此言很好。”看看,这才是良臣,换其他的一些大臣很有可能一听,好啊,全部放啊,最好内宫不要一个人服侍,可能吗?
赵祯又走了走,道:“为什么答应得如此爽快?”
他说得很客气,可这一放,不仅是东京,还有应天府与河南府的两处皇宫,有可能多达两三百名织女,这些织女就算留下一半人,对于皇宫是浪费,但对于郑家来说,却是一个宝贵的资源。
没有去过民间,可也知道这些织女的手艺,无一不是出类拨萃的。
郑家子为什么坦然受之呢?
肯定不能歪想,他不是那种伪君子。
“在路上臣就想过,陛下要送臣人,只能送织女。”
“为何?”
“陛下对自己要求太严格了,节约如此,出放宫女是必然,然而普通的宫女给臣有什么作用?无非就是织女。”
“知我者,卿也。”小皇帝高兴的在郑朗肩膀上拍了拍。
几个娘娘看了大喜,儿子什么也不说,所以了解得不清楚。今天一看,陛下这一拍,对儿子真宠啊。不过同样纳闷,自己看到皇帝,不要看到皇帝,走到皇宫中如杏儿四儿一样,两条腿都软了,儿子为什么不害怕?
“陛下,臣之所以没有拒绝,是为国家备粮也。不为己谋私利,何必拒之?”
奇怪来哉了,小皇帝茫然道:“为什么备粮?”
“今年冬雪降得多,臣到处听闻说明年会瑞雪兆丰年,也许,也未必。自古以来,灾害分为两种,一种是天道有情,降灾示警。一种是天道无情,所以不问是非,突然降下灾祸,后一种往往会持续好几年时间。这是最难的,比如唐高宗中叶,十年当中,持续灾害,有人说女主兆现,于是上天赐警。非也。若如此,为何武后为帝时,国家却风调雨顺。当时国家升平,人君仁爱,诸相兢兢业业,亦如今年,上天是无端赐祸。”
“嗯,说。”小皇帝很高兴,虽然此说法很新奇,可凡事说一个道理出来,它就是道理。况且今天旱灾与蝗灾,确实为他新政蒙上了一层阴影,若用郑朗的解释,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这一种灾害祸害最大,一般会持续好几年,不是涝灾,就是旱灾,主明臣贤,国家还能勉强度过,若主昏臣暗,很有可能国家就此颠覆。不可不防也。”
“是啊。”
“因此,臣以为还要防一防。不过天道幽远,仅是猜测,没有证明可出。但还有一条,陛下可不可以拿一张大宋的地图出来。”
“阎都知。”
“喏。”阎文应将一张宋朝地图拿了出来。
郑朗指着地图说道:“陛下,问题在这儿。”
是指河套与青海位置的。
“何解?”
“原来这里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地方。可放牧的人多,草地树林减少,有它们,可以吸附土壤,固定水源。没有它们,水源会迅速流失,太阳蒸发,土壤变为砂砾,再有暴雨来临,注入大河之中。因此黄河水位越高,泥沙越积越多。唐朝时危害不大,到了我朝很危险了。水小因为河床高,会迅速东流入海,旱情来临。水大黄河会有缺堤危险。所以河南河北之地,恕臣斗胆进一言,往后,会时有涝旱灾之危。若天公无情,这几年还会有灾情发生。”
“不能当作证据。”
这才是郑朗苦恼的地方。怎么说,他人无法相信。就是自己做了赵祯,又能如何,派人将大名府南边的河堤加防,然而加固了大名府段的河堤,若在其他地方决堤又怎么办?
其实这样说很勉强了。
甚至说郑朗为小皇帝,为老百姓掏了心窝子,否则以他的性格,何必趟这个混水,惹来妖孽之说?
“臣也知道,所以臣不好确认,但陛下赐予织女,我会派人将她们安排妥当,然后将经营所得,于宋州处建一粮仓,有则能派上用场,替陛下尽绵薄之力。无,也可以用它来赈济贫困百姓,权当回报陛下,做一做善事。”
只能这么说。
“为何在宋州?”
不在宋州,难道放在大名府?但还是不能这样说,答道:“放于京城,京城乃国都,物价昂贵,若放于郑州,路程太远,运输成本高昂。放在宋州运输成本低,又能幅射山东江淮与河北。因此放于宋州,与刘知州无关。公是公,私乃是私,需要分明。”
小皇帝忽信忽疑。
证据不充分,假如兴师动众,浪费不说,会惹天下人笑柄。若不防备,真到了灾害降临时,粮价立即飞跃,赈济成本更高。这个道理连那个司马小三子都知道的,难道当真不顾国家,中饱各大地主,让他们发国难财?
喜悦一下子消失,问:“郑解元,此事不可玩笑。”
“不是玩笑,但陛下,证据不足,臣只能私自行动。不过说到节约之事,臣想到一条主意。”
“说一说。”
“陛下在内宫对自己很苛薄,怎么苛,也苛不出多少财帛。不若将所有官员一起放回家吧,那么一年省来的薪水将是很可观的。”
“不可啊。”小皇帝有些昏了,官员一个不要,那成了什么?
“那么陛下为何事无巨细,一一处理,若那样,要宰相,要诸部官员是做什么的?”郑朗指了一下小山一样高的奏折说道。
“李隆基晚年将政务交于李林甫,国家败坏,朕不得不小心为之?”
“陛下,作为一国之君,远离政务,那是不对的,可事无巨细,陛下能处理得了?做比各部官员做得更好?臣尝与崔知州交谈,说丙吉不问群斗,而问牛。此事略有争议。然而曹参为西汉名相,何作为也,整日饮酒作乐,为何还称为贤相,调度好各部人才,随着萧何的制度治理国家,因此国家乃安。陛下,请三思之,就是陛下不为自己身体着想,可天下百姓都需要陛下的身体平安。需过问,但不是陛下这样过问的,过了,臣说过度啊。轻重适中乃度之所在也。”
“是啊,陛下,你穿的那件龙袍居然是粗麻,皇宫里内侍是做什么的?”大娘看到小皇帝态度平和,终于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阎文应觉得很委屈,不是我们不劝,是皇帝不听,难道每天将皇帝强行按着,让他穿上新衣服,谁敢哪?
“大娘,与内侍无关,是朕想以身作则。”
“这个……”大娘嚅嚅不能答,这是彻底颠覆她的认识。
郑朗也没有再劝,若强劝,又会招来君子党们强烈批判,他们可以拥有几十名美妹,皇帝最好不行房事,他们可以吃着山珍海味,皇帝最好连饭也不要去吃了。
再次跳过,道:“国家财政越来越紧张,想要国家财政难题化解,无非两点,一曰节流,二曰开源。”
这个小皇帝很喜欢,他正要准备实施一些节流的计划,道:“说说,何谓节流,何谓开源。”
“节流就是方方面面的节省,不仅是内宫,内宫里又能省出多少,一年能省出一百万缗钱,内宫用度就很紧张了。可这一百万缗钱放在若大的宋朝,能做什么?不过想要节流,要注意各方面的利益,否则会惹起天下大哗。但臣想到了几条,比如科举,每年举子皆来京城,国家供给用度,可因为国家有事,时常中断,造成大量的浪费。是不是可以将它立为一条定制,两年一举,或者三年一举。除大事外,小事不得中断。”
也未必全是坏事,大量的举子来京,或多或少繁荣了经济。然而未来,宋朝会很缺钱……所得不如所失,因此,从现在起,就要省一省。
“这是良策。”赵祯额首。
“我朝谋官,机构重叠,官员有阶官、差遣官、职官、爵官、食封官种种之分,往往某一种官位上再进行细分,有的官员身负十几个职衔,薪水重叠,官位重叠。不仅冗官,而且冗政,这也是一大浪费。本来是好事,正是因为重叠交叉,才不会有权臣害国的事发生。然而矫枉过正了。但这一点不大好动,立即裁之,天下官吏皆会动荡不安。但可以从现在起,逐步将它控制起来,不能再继续加重这个重叠。一年不显,十年下来,又会节约一笔开支,并且会提高政事的效率。”
“也是一个良策,再说。”
“再比如主客对佃农的租子轻重。有的佃户遇到了一个好主客家,一年勤劳,耕作下来,交了租子,再交纳税务,勉强度日。有的主客苛薄,佃户生活很艰难。虽然朝廷不禁人口流动,然佃农多是无奈,定居一处时,建一个草棚,都能用掉他们一年两年的积蓄。移动不便。又,就是周边有好一点的主客,离他们远,不可能耕种一下,到十几里地外去耕种,一来一去,休要耕作,一天时间耽搁了。所以逼到最后,产生了一无所有的流民,这些流民朝廷又不能不管,同样是浪费。”
赵祯不是晋惠帝,会问出为什么不食肉那样的笑话,听后眉头紧锁,问:“若立律法,强制田租数额如何?”
“陛下,切不可。主客有好有坏,一旦立下律法,为了不招他主客嫉恨,即便好的主客也会提高田租。不好的主客,在地方上有优势,不顾朝廷律法,当真好处理之?太多了,陛下,这一块势力,非陛下所能憾动的。”
“那如何是好?”
“所以臣说,儒家仁义,义也。义以仁为本,乃仁之所发所节所中,许多事靠法家只会引发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