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大宋已非昔日,最不惧的就是战争,如今我大宋兵锋正盛,又何须为了你区区三十六城,而停住大军前进的步伐?”
潘之所说着,随即语气强硬了起来:“本官这里有一言奉告诸位,并非我大宋非要签署这份合议,而是贵国需不需要这份合议!”
“这……”
“可恶!你这等同于携威打劫!”萧摩贺刺愤怒而起,“本使要觐见贵国陛下,难道贵国陛下忘了……”
“够了!”
原本萧摩贺刺后面,要提及当年萧家世子与大宋皇帝的交情,但他刚一出口就被潘之所挥袖打断了。
“我大宋陛下遭受贵国刺客行刺,这件事情贵国尚且给不出一个合理解释,竟然还有颜面觐见陛下,莫非尔等还要上演一出‘荆轲刺秦’不成?”
“莫要血口喷人,贵国陛下遇刺与我大辽何干!”
“哼!刺客都招供了,本官何来血口喷人?”潘之所施施然的站起身来,看了萧摩贺刺一眼,“若非我大宋陛下仁慈,不愿计较此事,否则何来合议谈判一说?仅凭刺客行刺陛下一事,我大宋就有理由发兵扫平你辽国!”
“你!……”
面对潘之所的犀利言辞,萧摩贺刺则是气愤难平,心说大宋的皇帝要是仁慈,那老子都可以成圣人了。
一旁的耶律盛虞见气氛不对,随即出来打圆场:“两国邦交之事,虽不能达到各自满意,但彼此亦可以求同存异。潘尚书,关于疆域划分这一块,我等可以代表敝国做出让步,但在这纳贡岁币额度上,是不是可以再行商榷?”
“盛虞,你!……”
萧摩贺刺刚要开口,却被耶律盛虞用眼神挡了回去。
潘之所用食指有节奏的敲打着合议文案,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点头道:“协议之中赔款一条,可以不列入条陈……”
“当真!?”
“关于新月公主入朝和亲之事,陛下有意将其许配于朝中重臣,若是贵国对此事没有异议,那这赔款可以转化为联姻陪嫁!”
潘之所说完这些,便坐回了席位不再说话。
“这……”
耶律盛虞一听这话犯难了,原本新月公主此次来宋,是要入宫做大宋皇帝妃子。
如今却要下嫁给一个臣子,这不仅是本国公主屈尊降贵,更是整个辽国也随之地位矮了一截。
臣子权位再高,那终究还是个臣子。
一时间,谈判桌上陷入了沉默,辽国的一众使臣们,此时此刻都不知该如何抉择。
同意的话,这就等同于折辱了本国的地位尊严。
若是不同意的话,和亲能不能顺利进行尚且待定,就是这巨额地赔款,就将是西辽难以承受的负担。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耶律盛虞心里仍旧不是滋味,于是随口问了一句:“不知是贵国那位新贵?”
“呵,耶律兄不必多虑,陛下属意与新月公主联姻之人,乃是本朝吏部尚书武青忠武大人,刚至而立之年,并未有过婚娶前例。”
“哦……”
耶律盛虞象征意义的应了一声,对于宋国的朝中新秀他还是了解的,所以对于潘之所口中之人,耶律盛虞尚且能够接受。
若是让本国公主嫁给一个糟老头,又或者是充当续弦填房,这些情况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耶律兄你要明白,既然贵国已经向我大宋称臣纳贡,那么若是陛下迎娶附属国的公主,你觉得这合适吗?”见耶律盛虞沉默不语,潘之所于是又补了一句,“再者,经历了贵国刺客行刺一事,可谓是震动了整个大宋朝野,为确保陛下龙体安危,又岂会轻易让贵国公主入宫?”
“此前已经说了,此事与我大辽无关!”
潘之所一口一个贵国刺客,让在场的众多辽使纷纷不爽了。
但潘之所却是双手一摊,以沉默回应众人,似乎在说:管你有关无关,反正与本官无关!
“潘尚书所言有理,那此事就此议定……”沉默良久的耶律盛虞,最后别无选择的作出了决定。
然而与其说是他做决定,倒不如说眼下局势已经由不得他。
“好!那两国就以今日谈判作为协议条陈,本官这就将草拟协议转呈尚书省。”
“那我等就静候佳音了!”
“请!”
潘之所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只留下一帮落寞的西辽使团。
“盛虞啊,没想到谈了月余,结果仍旧是不尽人意,这帮南蛮子,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耶律盛虞丝毫不理会萧摩贺刺的愤慨,而是一脸无奈道:“时局形势如此,你我又怎能左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由他们宰割了……这一次,我们可就真要成为大辽的千古罪人了。”
“是啊,如此丧权辱国,你我罪责不可推卸。但……这份沉重罪责,又岂能均归罪于我等?”
萧摩贺刺默然点头,却是道不尽的苦涩。
本章完
第801章 难道又到风起时()
一场谈判,两国最终达成协议。
宋辽从此为兄弟之国,宋称上国为兄,辽称属国为弟。
宋辽以塔里木河为界,至此双方撤兵。
同时关于吐蕃在辽的驻扎军队,则全权交予宋国与之交涉。
西辽的这个决定,倒是有种甩手掌柜的意味:反正疆域我们是割让出去了,剩下的就听凭你们坐地分赃了。
这项协议的签署规定,此后凡有越界盗贼逃犯,彼此不得停匿。
两国沿边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创筑城隍。
辽国每年向宋提供“助军旅之费”银十万贯,牛羊二十万匹,至昆仑关交割。
双方于边境互设榷场,开展互市贸易。
至于辽国因无端兴战,所需赔偿宋朝的巨额赔款一条,因双方事先达成默契与共识,所以并没有将其列入这项协议中。
这份协议的最终拟定,是以蒋芾为首的朝中阁臣共同拟定的。
其实这份协议的意义,并不止于这些,因为这份合议可以说,与当年澶渊之盟签署协议雷同。
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彼此的位置互换了。
当初宋真宗景德元年,辽萧太后与辽圣宗亲率大军南下,多数大臣主张避敌南逃,宋真宗也想南逃,因宰相寇准的力劝,才至澶州督战。
然而在战争形势有利的情况下,由于朝中众大臣以及宋真宗畏惧辽军的缘故,最后与辽订立不平等和约。因澶州在宋朝亦称澶渊郡,故而史称“澶渊之盟”。
关于这个澶渊之盟的影响,后世史学家是众说纷纭观点不一。有人说这份合约看似屈辱,却维持了宋辽之间长期的和平,对老百姓来讲,是绝大的福音。
也有人说这份合约让烟云十六州彻底化为泡影,致使北宋北方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这为北宋的灭亡埋下了祸根。
但不论史论影响如何,如今宋朝拟定这份意义深远的合约,其实就是大宋上下对当年屈辱的一种回击。
政事堂中,蒋芾与朝中大臣商议着合约后续事宜。
待商议完宋辽后续事宜后,蒋芾随后询问在场众人:“关于吐蕃分属疆域的划分,不知诸位同僚有何建议?”
宋辽之事已经结束,那么接下来就是与吐蕃分配利益了。
“如今的吐蕃早已四分五裂,以赤穹为首的王系部落不过是分支罢了,因此以下官愚见,可酌情分属即可!”
“王大人所言甚是,下官也认为如此,我大宋声威赫赫,北灭金夏,南定群夷,如今更是逼得辽邦称臣献纳,他区区吐蕃分支又有何惧哉?”
“……”
“诸位,皆是这般想法?”
蒋芾没有任何表示,而是看了众人一眼,便轻声的问了一句。
这一句询问,九成的官员都纷纷点头附议。
蒋芾平静的坐在椅子上,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将目光投向礼部尚书潘之所:“潘尚书深谙邦交事宜,不知有何高见?”
“蒋老说笑了,下官岂能有什么高见。”潘之所急忙起身,躬身便是一礼。
“诶,潘尚书不必自谦,此次我朝与辽邦合议之事,足见潘尚书之能为。”蒋芾含笑以对,摆了摆手,“有话但说无妨,这里既是政事堂,大可以畅所欲言。”
潘之所欠身一礼,认真地回答道:“关于此事,下官认为不可大意。”
“哦?说下去!”
“尚且不说,当年陛下曾允诺过赤穹王子,就是如今我大宋内部国情,已经不容的我们再隔离友邻。威信,我大宋如今已经树立,那么剩下就是予以恩惠了。”
“恩威并施……”听了潘之所这番话,蒋芾轻捋胡须点头自语,“是啊,我朝廷连年征战,如今仓廪府库储备不足,的确是个不可忽视的事实。”
潘之所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是缓缓坐了回去,随后却给右侧的武青忠递了个眼色。
武青忠默契的点了点头,随后接过话题:“潘大人所言甚是,所谓胜不骄败不馁,危难不失节义,显达莫忘持重!”
“呃……”
短短几个字,就直接噎得在场众人神色一滞,纷纷尴尬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武青忠意思其实跟直接,在国家危难时,一个个尽失节义,如今朝廷强盛了,一个个却得意忘形起来!
如此不痛不痒的打脸,换成以往他们早就群起而攻了,然而如今朝野上下,早已经不是他们的天下,所以在气势上不免缄默了几分。
“关于朝廷府库拮据一事,下官倒是有个议策,不知蒋老可否愿听?”武青忠在承接话题之后,顺利地转移了话题。
“呵呵,但凡是有利于朝廷之议策,老夫岂有不采纳之理?武大人,不妨说来听听!”
武青忠躬身离席,随即递上一份札子。
蒋芾缓缓打开一览,突然微眯的双目陡然瞪了起来,紧接着用惊诧的眼神直视武青忠:“武大人,这就是你的议策!?”
“正是,有何不妥?”
武青忠对上蒋芾犀利的眼睛,丝毫没有退让。
“如此行事,你可知会是什么后果?”蒋芾说着愤而起身,将札子重重地排在桌子上,“真是荒谬之论,武青忠你这是要动我大宋根基!”
武青忠沉着以对,认真回应:“是否谬论,蒋老久经宦海,应当比下官看得清楚。下官这三项策议乃是循序渐进,并无贪功冒进之意,又何来动摇朝廷根基一说?”
“哼!无知后生,不知所畏!”
蒋芾没有过多解释,武青忠也没有当众解释什么,因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
谁也不知道武青忠的札子里究竟写了什么,让这个当朝的首辅竟然盛怒不已。
由于不清楚事情始末,众人也不好出言搭话,因此一时之间整个政事堂,所有人都选择性的沉默了。
而就在这时,堂外传来禀告之声:“诸位大人,刘司公前来传旨。”
“有请刘司公!”蒋芾急忙吩咐下去,随后面向众位大臣,“各位同僚,先随老夫一同接旨!”
说话间,一名中年太监缓步走了进来,正是司礼监掌督刘武岳,由于刘武岳在宦官中的地位,因此被多数人尊称为刘司公。
即便刘武岳有从龙之功,更是提督掌督理皇城内一应事务,但刘武岳却没有倨傲到直入政事堂。
因为这是大宋开国以来,给后宫以及宦官所立下的规矩。
也正因为如此,纵观宋朝三百年,几乎很少有宦官祸国殃民的事情。
刘武岳来到堂内,微微欠身轻声道:“打扰各位议事,还请见谅。”
“司公言重了,不知陛下有何旨意?”蒋芾几步到了近前,拱手直接步入正题。
“确有旨意,诸位请接旨。”
话音刚落,整个政事堂中除了蒋芾,其余众人纷纷跪下了一片。
刘武岳从身旁宦官所托玉盘中,恭敬地请过圣旨,然后展开诵读:“赫赫天朝国威,岂在于百里之城千里之郭?因此朕决议,辽所纳三十六城疆域,尽赠予吐蕃赤穹所部……后续事宜,则交由枢密院总揽!”
听着这份旨意,在场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他们既为旨意的决议内容颇为震惊,也为当今陛下的行文感到无语。
自从叶宇登基以来,只要是亲自颁布的旨意,行文都是这么的直接了当,丝毫没有多余的修饰词藻。
这种近乎白话的行文,曾经让不少大臣私下颇有微词。
幸好叶宇的才华盛名冠绝至今,否则这些大臣都会质疑叶宇是个乡野土包子。
“司公,陛下这旨意……”
蒋芾这个疑问,正是身后诸多大臣们共同心声。
“蒋大人,稍安勿躁。”刘武岳就将蒋芾拉到了一旁,压低声音郑重地说,“陛下尚有口谕,让老奴转达于相国!”
“哦?司公请说!”
“两句口谕,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二,朝中诸事就劳烦相国与镇国公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蒋芾暗暗琢磨着这句话,似乎想到了什么。
可就在蒋芾捕捉到什么的时候,刘武岳的第二句话彻底震住了他,蒋芾紧紧地抓住刘武岳,压低声音讶异地问:“司公,难道陛下他……”
“陛下已于昨日子夜,微服出宫南下了。”
“什么!陛下……”蒋芾心里猜疑得到证实,更是惊得急忙又问:“所谓国不可一日无主,陛下乃万乘之躯,岂能行事如此儿戏!?司公,你为何不阻拦?”
刘武岳摇了摇头,无奈道:“陛下行事向来如此,相国大人您又不是不清楚。”
“……”
蒋芾一听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每一次叶宇当甩手掌柜,他都有种不好的感觉,这一次他真不知道这个主子,又要玩出什么花样了。
“此事非同小可,当务之急便是陛下的安全……”
刘武岳闻听此言,却是摆了摆手:“相国放心,陛下乃是微服出巡,若是明目派人护卫,有违圣心尚且不说,如此岂不更是徒增凶险?”
“可是……”
“相国大人,这是陛下之意,您只需做好该做事情即可,至于其他,就无需相国您多心了。”刘武岳深意地说了一句,“言尽于此,老奴就不打扰了!”
“司公,慢走。”
待刘武岳率领众内侍离开,政事堂的一众大臣纷纷涌了过来。
“蒋老,您说陛下这旨意也太妄断了!”
“是啊,陛下一直乾纲独断也就算了,毕竟多是合理之策,然而如今这份旨意,下官实在是不明白!”
“蒋老,你可要拿个主意,难道真要将……”
“好了!”蒋芾回身环视众人,横眉冷哼道,“既然陛下已有决议,那就遵旨办事便是,何来诸多微词?”
“是!……”
后续的议事继续进行,直到傍晚时分才结束。
当众人纷纷离开政事堂,蒋芾默默地站起身来,凝望着暗下来天空,神情复杂的自言自语:“难道,这风又起了?”
本章完
第802章 颍州城东道法会()
暮春的风,夹杂着一丝燥热。
官道上,两匹骏马宛如闪电,由远而近绝尘而过。
“吁!”马蹄跃起,叶宇一勒缰绳这才停了下来,扬起马鞭一指眼前绿野,“还是外面的风光独好!”
“公子,前方便是颍州城。”
身后的孤狼凝望远方,厉眸之中透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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