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与叶宇对坐的吴挺,脸上虽然挂着微笑,但是心中却是翻江倒海有些不安。吴挺没有想到叶宇竟然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的意图!
当初他接到叶宇的命令之后,其中虽有些许担忧,但更多是暗合了他的心思。
这种心思即便在胞弟面前,他也是没有直接的表露。
他是想看看这支重金打造,历经近五年精炼的军队究竟战力如何,同时也希望借此顺水推舟,让这支军队在这场战争中损失殆尽。
他需要这场战役的胜利,但他更希望这川蜀之地得到稳固。说的再直接一点就是不希望外方势力,掺入犹如铁板的吴氏军团之中。
当初吴挺借着贺喜之名,要向叶宇言明要吞并这支军队的意图,与其说是看中了叶宇耗费巨资的打造,倒不如更深层次的说,是不想在川蜀之地,出现他吴挺不能掌控的军队!
毕竟雄厚的财力,对于有天府之国美誉的川蜀而言,吴家也不缺这些财物。
但是吴挺这个心思极为隐晦,因为这等同于拥兵自重,于是只能以贪婪的假象去表明心迹。
对此吴挺的心里很是矛盾,这对于一向自恃忠君爱国的他而言,其实已经是对朝廷的不忠诚。
因为在叶宇之前,朝廷曾不止一处派得力军官入川蜀任职,欲要分化吴氏在川蜀的军事实力,但是最终却是被硬生生的给挡了回去!
明知如此有违忠君之道,但是却依旧自私的实施着,这是他吴挺感到极为可悲的地方,因为他作为吴氏第三代领衔人物,不能不顾及家族的利益。
吴挺时常以唐朝名臣长孙无忌,作为聊以慰藉的心灵良药。因为长孙无忌在忠于大唐的同时,却因为关陇世族的原因,走上了一代权臣的不归之路。
叶宇见吴挺的话语渐少,就知道自己的话让对方有了忧虑,于是放下酒杯郑重地看着吴挺。
“老将军承载的太多,但凡事当有轻重之分,国与家之间总要做出一个选择,否则将来两相顾盼负累,难免会落下不好的结局”
“末将知错了!”
“你没有错,一个家族的代表,看似个风光无限的驾车车手,驾驭着背后世族的这辆马车。可是到了最后不是人驾驭马车,而是马车钳制了车手”
叶宇摇了摇头,似在感叹:“此中的诸多无奈,实在难于外人道哉。所以,老将军应体谅朝廷这些年的不义之举,毕竟一个吴家与整个大宋来说,当今的陛下这位家主也不好当呐!”
吴挺闻言顿时神情郑重起来,急忙霍然起身向叶宇施礼:“王爷放心”
“嗳,不必如此,老将军能够深明大义,本王心中已是欣慰不已,至于什么忠信之言就不必了,本王是个看实际效果的人,希望老将军莫要让本王失望才是!”
叶宇的话是句句入心,既是替朝廷安抚,也是为自己做打算。而且在打动的同时,也在无形的逼迫着吴挺。
吴挺虽是个武将,但是宦海沉浮几十年,这其中的弦外之音他自然是瞬间洞悉。
随即郑重地单膝跪地,向叶宇拱手施了君臣之礼:“末将吴挺代表吴氏一族,在此向王爷表誓,从今往后为王爷马首是瞻,但凡王爷有所差遣,川蜀三十万将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老将军言重了,快快请起!”听到了自己最为期盼的话,叶宇此刻的心中也是欣喜万分。
但早已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自然懂得克制自己,轻扶起吴挺,然后深意地说:“老将军的话忠心可嘉,但是有句话却是说错了,你忠于不是本王一人,而是当今的朝廷”
“呃对对对,末将酒后失言,还望王爷恕罪才是!”
“无妨无妨,这才是性情中人,来,你我二人入席再同饮几杯!”
“王爷请!”
虽说吴挺口中扬言川蜀三十万将士,实则能够调遣的最多不过十万之众,因为兵力再多也要驻守边防,无论西、南、北那一方,都要派兵布防镇守。
不过对于十万大军,叶宇己经知足了
二人随后入席,又闲聊了不少,但却是很少谈论当下的战事,一则是叶宇没有主动提出话题,吴挺身为属将不便多问,其次便是如今初步战况已成定局,倒也无甚可以忧虑的。
“老爷,陆参议求见!”
吴挺此刻正在招待叶宇这位王爷,岂会去接见他人,于是便道:“老夫今日不见任何人”
“嗳,老将军不必如此,这位陆参议前来求见将军,定然有要事相商岂能因私费公,不如将陆参议引至此处,我等三人共饮商议如何?”
王爷开了口,吴挺也自然不好拒绝,于是便示意府上管家,将前往求见的陆参议引至客厅。
不到片刻的功夫,由吴府管家领着一个半百老人走了进来。
这位男子留着三缕胡须显得极为稳重,一身官服着装在身素雅洁净,由此可见此人平日里定是一个十分讲究的人。
此人见叶宇与吴挺二人位列席上,神情庄重地正欲要上前见礼,不料叶宇却率先开了口:“你就是陆游、陆务观?”
“呃,下官正是陆游,在此见过忠王殿下!”
此人正是年过半百的陆游,位居成都府路安抚司参议。他此次前来是向吴挺回报后勤军务,同时也是想借此机会拜会叶宇这位贵人。
陆游进来之时已经想好了一套措辞,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忠王竟然知道自己。这一意想不到的情况,让陆游此刻是既激动又惊喜!
“早闻放翁才华横溢诗文冠绝,本王也是崇慕已久啊,来,请入席!”
叶宇短短两句话,让陆游是受宠若惊,急忙谦逊道:“王爷过誉了,下官承受不起,下官虽薄有些许才名,但却不及王爷之万一”
“嗳,放翁此言差矣,本王对于你的那首钗头凤,一直是推崇不已!”
叶宇说着,便饶有兴趣地念道:“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一首词念罢,年过半百的陆游脸色有些微红,因为这首词是感叹自己与表妹唐婉不能结合的忧思。如今在这种场合念出这阙词,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
“此乃下官当年的信笔拙作,让王爷见笑了”
陆游此刻虽然觉得有些尴尬,但是对于自己的诗词能被叶宇熟知,心中也是万份的欣喜。
第563章 旧病复发即昏厥()
很多人都是死后成名,历史上有名的众多诗人,大多数都是在死后才会慢慢出名。
就如陆游这等在宋词之中有重要地位的命名人,当下其实是默默无闻并非逍遥。
倒不是他们不够惊才绝艳,而是因为传播的渠道过于单一,这个年代没有网络、没有微信、没有微博、没有博客,即便是想要拜读一本传记,甚至都要辗转好几个月甚至更久!
所以这些位居中下层的诗词大家,在当下的知名度其实并不广泛,只不过后人编撰史书以及野史传记,将这些人的名望附会在生前无限扩大罢了!
而一般身处高位的诗词文人,则更容易在当世扬名,因为他们是众人的焦点,更有着无形的官方传播途径,这就为扬名奠定了很好的平台。
比如说叶宇,若不是他身上背负种种传奇,以及多次位居高位成为世人的焦点,他的名望也不会如此的空前绝后。
试想,叶宇若是身处一州府担任闲职,所交好友不过两三人,来往不过是一些蚊子腿的官员,纵使才华横溢诗篇过万,没有权威人士的力捧与传播,对于文人相轻的劣根性来说,又有多少人信服?
所以如今的陆游虽在文坛颇有才名,但不过是仅此而已,纵使写下诸多忧国忧民的诗篇,也难以与后世名传海内外相比。
叶宇是以后世赞誉的眼光看待陆游,而陆游则是以当下的处境受宠若惊,能被天下第一才子称赞如斯,又岂能不让他陆游感到惊喜万分。
此时一旁的吴挺见二人相谈甚欢,于是便出言打断道:“陆参议,老夫予你筹集粮草之重任,是不是已经筹集完毕?”
“回禀将军,承蒙将军不弃,下官已经做了妥善规划,预计三日之内便可筹集三十万石粮草!这里是征收民粮,以及各州府的粮仓调度细则”
陆游说着,便从衣袖中拿出一份册子,正打算交予吴挺检阅,吴挺却示意陆游将册子交予叶宇。
叶宇见状,却是一笑:“老将军不必了,你办事,我放心!”
一句简单地话,让吴挺颇为感慨,虽然他明知叶宇这句话有很大的水分。但是叶宇这种真假难辨的信任,也让吴挺心中觉得很是欣慰。
若说叶宇曾经是个不拘礼法的真小人,如今却已然升级到了冷血虚伪地真小人!
三国时期的刘备,是叶宇最为不喜的一个人,但是他越发的觉得自己渐渐地成了刘备,因为他学会了那种不留痕迹的虚伪。
虚伪地懂得收买人心,虚伪地懂得言不由心,虚伪地懂得威逼利诱
成都城的大街上传来阵阵地闷雷声,过万的骑兵渐渐地涌进了成都城。
进城的所有骑兵各个鲜血尽淋,以至于骑兵经过之后,地面上都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宛若大军所过之处浸成了血路!
而那獠牙的青铜面具,以及那满是头颅悬挂的一幕,让守城的将士纷纷感到寒意袭来。
“将军,这这些人是不是魔鬼”
“太残忍了,他们他们太恐怖了!”
“你看那个人的肩膀上,还挂着半颗脑袋,那脑浆已经流淌了一身,那个人却视而不见,他们究竟是不是人?”
“”
城楼上的川蜀将士们看着鲜血淋漓的一一颗颗头颅,甚至有人都开始脸色煞白呕吐不止。
吴柄看着缓缓进城的铁骑们,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他的喉结滚动几下,脸色发青的半天吐出三个字:“不是人”
当兵的尚且如此,手无寸铁的百姓就更是惊恐不已。这支如同从血水中走出的骑兵刚到达城门口,就使得城里城外的百姓吓得四处奔逃!
此刻已得到消息的吴挺、叶宇二人,一起走出客厅在府外迎接众人。
一同出府的还有陆游,而当陆游看到眼前景况的时候,整个脸瞬间煞白不已,若不是孤狼及时的予以掺扶,恐怕这位年过半百的诗人,就要吓得栽倒在地了!
陆游是一个纯正的文人,虽然从诗文之中屡见铿锵之言,也曾多次写了不少进谏抗金之言,但是军旅生涯却是从未真正体验过。
最多是常到骆谷口、仙人原、定军山等前方据点和战略要塞游览。试想连真正地血腥都鲜有见过的人,见到这等炼狱魔鬼般的铁骑,岂能不惊吓万分。
休要说是陆游这等文人吓着了,就是吴挺这等身经百战的老将,见了这等景况也是震惊不已。
看着每个骑兵的身上以及马背上都挂满了头颅,吴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些铁骑所散发的阵阵杀伐之气,让吴挺有种喘不过的感觉!
这时辛弃疾、郭啸天与孟桐三人催马出了队列,来到近前向叶宇与吴挺施礼。
“王爷,党项人二十万大军悉数歼灭,只是末将有辱使命,未能生擒夏主李仁友,还请降罪!”
“还请降罪!”
辛弃疾在交代战绩之后,便主动承认了失误,郭啸天与孟桐二人见状,也纷纷愿意领罪!
一场战役下来,不仅收获颇丰,也让新加入的辛弃疾得到了众人认可,这倒是让叶宇感到十分的欣慰。
“黎大隐为何不在!?”
浓眉紧蹙的叶宇,极力使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他此刻已经无心顾及战况,而是急待想知道黎大隐为何没有出现。
一场战役下来,若是有人没有出现队伍中,那就基本等同于这个人阵亡了!
这不是叶宇想要的结果,更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
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由孟桐开了口:“黎兄为了力斩敌帅籍辣思义,不惜以身钳刀”
孟桐的话还没有说完,叶宇就顿觉脑袋嗡的一下,趔趄退了半步没有站稳,接着顺势便栽倒在地!
“王爷!”
“主公!”
“公子!”
“”
叶宇这一倒下,可是惊慌了所有人,纷纷欲要上前查探叶宇的状况,不过却被孤狼率领的侍卫挡在了外面。
“糟了,旧病复发!”
孤狼将叶宇迅速扶起,在简单的检查之后,已经断定是刺激过度致使头部旧患再次恶化。
第564章 萧朵鲁布的决定()
茂州,鸡宗关外,九顶山下,十五万辽兵驻扎于此!
九鼎山上,一身皮质裘衣萧朵鲁布,即便如今是三军的统帅,却也难掩一身的书生气质。
当年他独自南行,只为一览江南风光,如今他率大军而来,行至此处却突然停了下来!
凝眸远望南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一名身材消瘦的将军走了过来,但相貌却与萧朵鲁布有着几分神似。此人正是胞弟萧朴古只沙里,也是此次南下的前路先锋!
“大帅,我军士气正盛,为何要停滞大军前行,若非如此缓慢,我辽军早已经抵达成都与夏军会师了!”萧朴古只沙里言及于此,语气中带着几分埋怨。
“我大军千里而来行程数日,在这鸡宗关外暂且休整,难道本帅此举不对吗?”萧朵鲁布没有回头去看萧朴古只沙里,但是这种平淡的质问,倒是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萧朴古只沙里神色一怔,随后换了一副笑脸,忙解释道:“您是此次南征的主帅,决断自不会有误,然而若是此次错过了最佳时机,那所有的实惠可就都被夏军占据了”
“还是等等再说!”萧朵鲁布沉默了一会,最后说出了这么一句无缘由的话。
“还等?大帅,我们此次而来是南征,可不是你当年的游山玩水,你”
“混账!本帅的决断还需要你来揣度!?”
“愚弟不敢!”
就在这时,忽有探马匆匆赶至山下,随后斥候火速登上了九顶山。
“报!”
“前方军情如何?”
“回禀大帅,昨日夏军与宋军交战于成都,之后三万奇装异服的宋军铁骑,一日之内致使夏军全军覆没,夏军大将与丞相纷纷死于乱军之中,只有夏主李仁友狼狈逃脱!”
“什么!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是的!”
“这不可能,区区三万宋军,就能在一日之间毁了二十万大军,这简直是一个笑话,来人,将这个不报实情的夯货拖下去砍了!”
萧朴古只沙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份军情太过荒谬,尚且不说两军的实力悬殊,就说这二十万人的数目,挥刀砍木头也要砍个大半天,更何况是活蹦乱跳精锐西夏兵团。
“慢着!”
萧朵鲁布阻止了其弟所谓决定,但脸色所表露的神情却是有些古怪,其中既有惊诧亦有质疑,既是欣喜又是无语
“大帅,莫不是你觉得这是真的?”
“怎么,你觉得不可能?”
“笑话!我大辽与夏国间歇对峙已有多年,难道对于他们的军事实力还不了解?不说如今夏国大军数目在二十万之众,就是那五万铁鹞子军,我大辽精锐都要避让三分,更何况江南宋廷那一帮窝囊废!?”
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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