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腐臭霉味弥漫着,让刚进入其中的叶宇感觉有些犯呕。牢房里关押着很多人,每一间牢房都已经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
叶宇被押送到一间牢房里,这件牢房不同于其他牢房,因为相较于其他牢房,很明显空旷了许多,而这个牢房里只有一名犯人。
这犯人坐在地上背对着牢门,面向墙壁静静地凝望着,最后又状若疯癫地笑了起来:“这世道真是没了天理”
叶宇顺着此人的目光,看向那昏暗的墙壁,上面赫然用墨炭写了几行小诗。不过就是这随意一眼,却是让叶宇暗吃一惊。
因为尚且不论这诗的内容如何,单凭这苍劲有力的笔锋,就已经让叶宇另眼相看。
字里行间刚直不弯,一笔一划犹如铮铮铁骨,透着桀骜不驯的豪气!
“满朝文武着锦袍,闾阎与君无分毫一杯美酒千人血,数碗肥羹万姓膏。人泪尽时天泪落,笑声高处哭声高牛羊付与豺狼牧,负尽皇恩为尔曹!”
叶宇默默念着这几句诗,却不由自主的拍手赞叹道:“好一个一杯美酒千人血,数碗肥羹万姓膏,写得好!”
这番赞叹之声,使得这个面壁的清瘦男子,侧过脸来看了叶宇一眼。
“兄台,当真觉得好?”
“当然!不过在下最喜欢的并非这两句,而是闾阎与君无分毫!”
清瘦男子听了这句话,顿时来了兴致,旋即站了起来仔细打量了叶宇一眼:“看来兄台也是读书之人”
“闾阎者,百姓也,自古以来君臣就源于百姓,又何来贵重之分?阁下这一句朴实无华,道尽了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思想!”
疯癫男子随即摆了摆手,露出一丝苦笑:“兄台见笑了,武某也是有感而发罢了!”
“莫非阁下就是武青忠?”叶宇一听这男子自称姓武,就联想到了被关押于此的武青忠。
叶宇的这句追问,显然让清瘦男子颇为一愣,随即拱手疑惑问道:“兄台认识武某?兄台贵姓!”
“额呵,在下姓叶,武兄大名在下已有耳闻”
“哎,虚名罢了!如今身困牢狱,今年的科举于武某而言已然无望!”
“武兄切不可气馁,所谓天无绝人之路”
“叶兄台有所不知,这周魁叔侄二人乃是当地一霸,进入这牢房之中又岂能轻易脱困?”
武青忠说着一指牢房的其余囚犯,以及隔壁的几间牢房的犯人,愤恨不已道:“这些都是被无故抓来的当地百姓,但就是因为不愿意孝敬知县老爷,关押自此不知何时才能离开”
“这些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武某知道了周魁叔父不可告人的秘密,又岂能有武某的活路?说不定再过几日,就是武某的死期!”
“不可告人的秘密?”
叶宇闻听此言顿时一愣,随即一想到这间牢房的独特之处,心中顿时来了兴趣,于是问道:“武兄可否告知叶某?”
“其实这件事”
这间牢房难得有人进来,心灰意冷的武青忠也就没有顾忌,就将知道的一切与叶宇说道说道。
县衙的后堂客厅里,知县周魁深眉紧缩的来回的踱着步。
一旁的周康见二叔如此情绪不宁,于是便安慰道:“二叔,您就少走两步,晃来晃去侄儿眼睛都花了”
“你懂什么?昨日老夫前去城外迎接钦差特使,在城外候了半天没见到叶大人的身影,你说能不着急吗?”
周魁一瞧自己的侄儿没个正型,于是叹了口气无奈的坐了下来。
周康的腿搭在桌案上,不以为然道:“二叔,既然那个钦差没到,您又何必如此忧心?再说了他又不洪水猛兽,在咱们县也待不了几日!”
“幼稚!你可知这个姓叶的钦差,自从京城而来,一路上杀了多少人,罢黜了多少地方官员?就连堂堂的当朝太傅都能罢黜,你我叔侄二人若是有什么把柄落入他的手中,其后果”
周魁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急忙问道:“对了,那个武青忠让你处理掉,做得干净了吗?”
“呃这个,二叔,那个武青忠不过就是个”
“混账!你这是要坏了大事,为了一个女人留下这个祸根,你是不是嫌命长了?快,传我命令,将这个武青忠在死牢里秘密处决,以绝后患!”
一瞧周康支支吾吾的样子,周魁就知道自己的这个侄儿,为了让武青音投鼠忌器,留下这个武青忠没有处决。
“二叔,不至于吧”
周魁猛然一拍桌案,怒哼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小子给我放机灵点,这武青忠不仅要秘密解决,这几少给我惹麻烦,免得钦差大人找你我叔侄二人的差错!”
“是,侄儿知道了,这就去解决此事!”
第246章 牢狱风波()
在二人说话之际,宁德县县尉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上前便禀告道:“大人,钦差大人的仪仗队快要进城了!”
“什么!?为何如此突然,昨日不还没有”
“大人,此刻不是寻纠此事的时候,还是准备一下迎接吧!”
“对对对,来人,快召集县衙所有胥吏,随本官前去迎接钦差大人!”
周魁急急忙忙的穿上官服,吩咐厅中的周康道:“你先去牢中将武青忠解决掉,然后再派人通知县里的乡绅名流,前往城门口迎接”
周康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客厅直奔牢房而去。
而周魁则在穿戴整齐之后,领着县衙所有官吏前往城门口迎接。
县城的大门外,人是越聚越多,但是周魁为防止城中百姓多有口舌,于是便下令衙役们将这些人全部驱散,只留下县衙的一众官吏,以及城中的乡绅名流等候。
今日宁德县无故起了大风,远远望去城外是飞沙走石,加上这支仪仗队急速而来,更是在远处就看到了尘土飞扬滚滚不断。
以周魁为首的众人,一瞧这仪仗队行军如此之快,可谓是平生仅见。
等到这仪仗队行至城下,周魁立刻率众人上前见礼,但换来的却是一顿斥责!
“好一个宁德知县,竟敢做出以下犯上之事,若是钦差大人有丝毫损伤,定让宁德县上下官员人头落地!”北堂墨骑着骏马立于队伍之前,当即就是一顿威吓。
周魁被北堂墨这几句话吓得不知所措,因为他不明白其中缘由,于是战战兢兢地施礼问道:“这位将军,您方才所言,下官不明,想必其中有所误解”
“不明?少装糊涂,钦差叶大人已经于昨日进入城中,却至今未见大人音讯,若不是出了事故,又能做何解释?”
“什么?钦差大人昨日就已经”
周魁闻听此言顿时一阵错愕,他知道这次情况恐有不妙,于是郑重道:“将军明鉴,下官确实不知叶大人身在何处,就算借下官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以下犯上”
“哼!这可不见得,这要问一问周大人的侄儿才清楚!”从仪仗队的队列之中,胡媚儿骑马来到了近前。
“这姑娘此话何意?”
“何意?你马上就知道了!北堂护卫,火速赶往县衙救大人要紧!”胡媚儿此刻脸上挂满了担忧之色,她倒是不担心叶宇的生命安危,而是不想叶宇在牢房里受苦下去。
北堂墨此刻心中也甚是担忧,于是当即下令火速开赴城中,丝毫不理会这些迎接的官吏乡绅,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宁德县衙大牢。
这一突发的情形,可是让在场的众人一阵慌乱,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的不停,但最后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周魁的身上。
因为方才钦差大人的亲眷可是说了,钦差大人的安危与周氏叔侄有关,这可是以下犯上的大罪!
“诸位看本官作甚?哼!”
周魁此刻心中也是惴惴不安,虽然他不知道这事情的缘由在哪里,但是所谓空穴来风必有其因,若是真如那个女子所言,他叔侄二人可是遭殃了。
于是也顾不上一县之长的威仪,一路小跑跟在了钦差的仪仗队后面。
知县尚且如此,其余众人就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于是这不甚宽广的大街上,上演了后现代化的马拉松赛跑。
而且这种赛跑的阵容极其壮观,引得全城百姓纷纷围观议论。
周魁自从捐官当了知县之后,何曾受过这种苦,这个时候他即使很想停下来坐轿子,但是也没有胆量停下来。
就这样,在百姓们的围观笑声中,周魁率领县里众人尾随仪仗队回到了县衙。
此时的县衙大牢里,叶宇听着武青忠说这事情的经过,才渐渐地弄清了其中缘由。
原来这武青忠之所以得罪了周魁叔侄二人,是因为在城北三十里外的仙游寺,武青忠发现了仙游山中的一些秘密。
“你是说,这仙游山中有诡异?”叶宇拧眉深锁,又再次问了武青忠一遍。
武青忠微微一叹道:“这秋闱临近,武某本想前往仙游寺敬香,以图秋闱能够考取举人,但当夜偶尔听到了山中传来细微的声音,于是一时好奇就悄然寻找声源”
“不曾想这后山之中竟有人把守,而且隐隐地灯火之下,武某还看到了不少人在做工,当时武某以为这群人是山匪的巢穴,于是不敢打草惊蛇,就悄然离开仙游寺回来禀明知县大人!”
“岂料武某刚说出仙游山有盗匪藏匿的讯息,就被知县大人押监入狱,丝毫不给武某辩驳的余地!如今回想起来,这隐藏于山中的贼人定然与周魁有莫大关系!”
叶宇转过身来,看了武青忠一眼,随即悠悠问道:“哦,何以见得?或许是这周魁怕你妖言惑众,搅扰县里安宁也未尝可知”
“叶兄有所不知,这本县知县有周扒皮之称,本身就是土匪流氓出身,若不是心中有鬼,又何必将武某关押自此?”
“看来这宁德县并不安宁啊,这仙游山一定要去探一探!”
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就存在很大的猫腻,因为按道理来说武青忠并无过错。
就算县衙不签发考凭,武青忠也不会妄然谩骂朝廷命官,昨夜听了武青音讲述之后,他就已经觉得这个理由很是牵强。
如今经过武青忠的这份陈述,他才知道这事情的根源就在于仙游山中。而所谓的什么辱骂朝廷命官,不过是周魁放出的烟雾弹罢了。
叶宇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没有发现此时的牢门已经悄然打开。周康漫步走了进来,冷嘲热讽道:“安不安宁,二位是没有机会看到了!”
“周公子,虽说你乃知县大人的侄儿,但草菅人命可是要同罪连珠的!”
“哈哈哈,读书之人都是书呆子,你以为进了这县衙大牢,就能轻易走得出去?你要记住,有罪没罪,伤筋断腿!这就是规矩!”
“昨日你虽说坏了本少爷的好事,但能够救下武家娘子,本少爷也应该感谢你才是!本来打算关你个三五月,可你不该听这个疯子胡言乱语,所以你是自寻死路!”
“看来你叔侄二人真是无法无天,就没有想过将来的后果?”叶宇一听说这周康如此草菅人命,脸色就不由得为之一寒。
“将来?至少二位是看不到了,来人,送他们上路!”
周康下完命令之后,就自觉地退到了后方。紧接着就进来了几名持刀衙役将叶宇包围。因为周康知道叶宇会武功,昨日花月楼下他是亲眼所见。
所以无论是去武家抓人,还是此刻狱中杀人灭口,他都带上了佩戴兵刃的衙役。在周康看来,赤手空拳再厉害,也抵不过众多的持刀捕快。
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看来这周康也是深通此道。
“你们叔侄二人狼狈为奸,实乃朝廷之蛀虫,早晚会受到朝廷的制裁!”
武青忠起初还有些胆怯,毕竟是个读书之人,但身处绝望之中也没有丝毫顾虑,当即在牢中指着周康的鼻子谩骂起来。
不过这种谩骂力度显然不够,与市井中泼妇相比,武青忠这个读书人显然要文雅了许多。
“都死到临头了还不消停,要不是看在你是本少爷大舅哥的份上,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
“你!你个癞蛤蟆,你要是动我妹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见武青忠的激愤不已,周康摇了摇头,砸吧了两下嘴:“此事可怨不得我,只能怨你知道的太多了”
“周康,你真的以为你这县衙大牢能关得住我?”
叶宇的突然发问,周康倒是稍稍一愣,随即冷笑道:“我知道你会些功夫,但这大牢你是逃不了的!”
“是么?”
话音刚落,就见这牢房里突然出现了一道残影,紧接着一把透着寒光的长刀架在了周康的脖颈上。
“你你是何人,胆敢私闯牢狱重地,你”周康刚要接着说下去,可惜这刀锋已经在脖子上划出了血痕。
“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可不敢保证我这位朋友,失手要了你的小命!”
叶宇说着就轻轻地打开牢门,一瞅这些衙役仍旧持刀围着他,随即冷哼道:“要想周康活命的话,就统统给我让开!”
一声断喝,众人纷纷避让!
孤狼挟持着周康在前面抵御官兵,而叶宇则与武青忠跟随在其后,就这样走出了暗无天日的牢房。
等叶宇走出大牢的那一刻,他才觉得外面的阳光真是明媚,虽然夏季十分的炙烤,但总比牢房里的暗无天日要好许多。
“你们,这劫狱是杀头的重罪,我劝你还是放了本少爷!”
“放了你?自然要放了你,叶某虽说杀人如麻,但也不至于草菅人命!”
“那就好,那就好”叶宇的这句承诺,让周康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了不少。
只要不死,一切都好说!
就在这时,前方就涌来了一支官兵,周康见状更是心头大喜,底气也足了不少,于是嚷嚷道:“瞧见没有?你们已经被团团包围了,若是束手就擒还来得及!”
跟在叶宇身后的武青忠,一瞧这迎面而来的大队官兵,顿时有种闯出龙潭又入虎穴的感觉。失落与绝望,再一次写满了脸上。
气喘吁吁地周魁,见自己的侄儿被人挟持,当即下令要将逃出牢狱的叶宇等人拿下。可惜这县衙的衙役们刚要遵命行事,就被钦差的仪仗护卫队拦下。
紧接着北堂墨率先下马,向叶宇单膝跪地惭愧道:“属下护卫不利,有罪!”
第247章 担任主考()
随着北堂墨行礼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愕然的不知所已,显然是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你呃,您是叶大人”周魁双目睁大,一脸的惊诧之色。
叶宇冲着周魁笑了笑:“周知县,你我在这大牢门前相见,倒是一次别开生面的迎接仪式!”
“大大人”
得到了叶宇的亲口承认,周魁当即吓得是六神无主,慌忙跪了下来:“下官周魁叩见钦差大人!”
周魁的下跪拜见,使得身后众位县里官绅也跟着跪倒一片。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宽阔的场地上回荡,着实吓坏了被挟持的周康。
此时孤狼已经放下了佩刀,但周康却已经吓得瘫倒在了地上,他知道这一次自己算是栽了。
武青忠此刻也是惊愕不已,他岂能料到方才与他和气谈话的就是钦差特使。于是慌忙跪地予以行礼,但脸上的喜色,已然表露此刻的百感交集之情。
“周知县,你又何必如此呢?这宁德县,你可是土皇帝,本官不过是个钦差而已,你随便一个无官无职的亲戚,就可以将本官押入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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