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等着贤妃开口。
“林御医，本宫的身子，该是恢复地差不多了，今日宣你来，就是再为本宫诊诊脉，确定本宫这身子，是否痊愈了。”贤妃浅笑，缓缓说道。屋里的太监宫女，知道贤妃诊脉之时不喜欢有外人待着，便如往日般自觉地一一退了下去。
林御医一听，便从药箱内取出脉枕，放于桌子上，“贤妃娘娘，请。”待贤妃将手放于脉枕之上，林御医便认真地诊起脉来，片刻后，“毒清得差不多了。”
贤妃收回手，看着眼前这个守护自己小半辈子的男人，心中感慨，终于，能在一起了，只是，也许还得再等几年，才能真正地生活在一起。
“书南哥哥，我就要离开皇宫了。”贤妃轻轻地说道，心里情绪涌动，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浅笑地看着林御医。
“什么？”林御医惊讶地抬头，似是不相信般，盯着贤妃。‘离开皇宫？那离开皇宫后呢？能……能与我在一起了？’心里一时间涌现了好多个问题，却不知应该开口先问哪个。
“明日，我会将贤妃娘娘送出宫。”楚觅在一旁开口，转头看向贤妃，贤妃轻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楚觅得到贤妃娘娘的首肯，便将整件事大致地说了一遍。只是说的中间，将一些重要的人给隐去了。
“明日？那么快就离宫吗？”林御医第一反应，就是此事太过心急。
“嗯，就是明日。”楚觅点头说道。
林御医转头看着贤妃，见贤妃也点了点头，心里一沉，看来是真的决定了，此时告诉他并非是商量，只是告知一声而已。
“那我今日便去辞官，明日在宫外等你。”林御医起身。等贤妃出了宫，便不再是贤妃了，而是他爱了几十年的孙依婉，这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孙依婉在哪儿，他林书南便在哪儿，天涯海角一生相随。
“不，你留在宫里。”贤妃留住林御医。
“为什么？”林御医皱眉，眼里的痛楚让人揪心，就那么愣愣地看着贤妃。等了这么多年，他不介意贤妃曾经是皇帝的女人，他只想要留在贤妃的身边守护她。
“你知道度儿想做的事情是什么，怎么可以留她一人在宫里？我帮不到她什么，留着只会让她有所顾虑畏首畏尾，但你不一样，你可以保护她。”贤妃跟着起身，走到林御医的跟前，“我知道你等了我很多年，这一回，就换我等你吧。”
‘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更何况还是个男人，怎么就红了眼了呢？’贤妃静静地看着红了眼的林御医，等着他的回答。
半晌，听到林御医轻叹一声，缓缓回道：“好，我留下。”不过是再多等几年，这几十年都等过来了，再等几年又何妨。
“谢谢你，书南哥哥。”贤妃笑着道谢，“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对你说谢字，可这一次，我必须说，谢谢你这些年了，接下来，就换我等你吧。”贤妃旁若无人地说着，让一旁的楚觅很是尴尬。这种男女互诉衷情的场面，她一个外人，只能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今日之前的等待，是林御医一人的等待，一个人的等待，看不到希望，不知道时限，而接下来的等待，便是两个人的相互等待，希望，就在前方。
“依婉，我会保护好二皇子的。”林御医好想拥住贤妃，但旁边那道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让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不能辞官，我明天也要休假，送你离开。”这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不”贤妃轻摇了摇头拒绝，“来日方长，剩下的时间，都是你的。你冒然休假，只会引人怀疑。”
“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林御医失落地回道。
两人沉默，贤妃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书南哥哥，你该走了，留在这里很久了。”一个御医，怎么能在妃子寝宫待太久？
“我这就回太医院。”林御医缓慢地收拾药箱，这一次，真的舍不得那么快就离开，想再多待片刻，想再多看两眼。
林御医走后，贤妃还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心里终究还是对林书南有所愧疚的。说的好听是等待他，不过是为了让他安心留在皇宫之中，忠心地守护她的皇儿而已。‘对不起，书南哥哥，如今在我心里，最重要的是度儿，只能利用你对我的感情让你守护度儿了……’
“贤妃娘娘……”楚觅走到贤妃的身边，握了握贤妃的手，有情人却不能终成眷属，换做谁都会心伤的吧。手心里传过来的温暖，让贤妃愧疚的心稍安了些，转头看向楚觅，“觅儿，你若能和度儿在一起，该多好。”
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性格，喜欢自由自在，喜欢寄情山水，江湖，才是她该去的地方。而楚觅，是陪她最好的人选。
“会在一起的。”楚觅松开手，坚定的眼神看着贤妃。喜欢这么多年了，怎么能让一个出现才一年的暗云将她的小度抢去。
“觅儿，你知道暗云吗？”贤妃轻抿了下唇，还是说了出来，“度儿说，她喜欢暗云。”觅儿那么喜欢度儿，度儿对觅儿也并非无情，只是如今有个暗云在……
“知道。”楚觅垂眸，有些心酸，为何暗云出现不过一年，就能在东方度的心里占去那么重要的位置。以前，东方度的心里眼里都只有她这个师姐的。贤妃看着这样的楚觅，像慈母般摸了摸楚觅的头，“觅儿，在我心里，已经把你当成是我的孩子了。”
在关闭宫门前，楚觅离开了皇宫。第二日，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甄笑儿易容成楚觅易容后的模样，进了宫，再易容成贤妃的模样，将她换了出来。几日之后，宫里起了贤妃又得风寒的传言，且这次风寒，重得连嗓音都变了。
贤妃出宫后，就一直留在联络点，除了楚觅和方会廷，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见宫里没有什么消息出来，几人才安下心来。
“贤妃娘娘，一切都安排好了，可以启程去无崖山了。”楚觅在贤妃暂住的小屋内，对贤妃说道，“师兄会送你去无崖山的。”
“不用再喊我贤妃娘娘了，不如，叫婉姨吧。”贤妃浅笑地看着楚觅，看她这模样是要去追自己的孩子了，“你是不是要去冀州？”
“嗯，婉姨。”楚觅脸颊微红，点了点头，是该去冀州了。想到自己曾经答应过东方凌梧，要带她一起去冀州，就有些头疼。但是答应过的话，必须要做到。更何况，自己不带她去，只怕她也会偷跑去。
看着楚觅忽笑忽皱眉的模样，孙依婉轻笑地摇了摇头。
第五十四章（）
“这位公公，公主殿下可在？”这日，楚觅进了宫，先去了趟昭贤宫，确认一切安好万无一失，便又去了东方凌梧的凌心宫。
“是楚姑娘吧，公主殿下交待了，您来可以直接进去。”小太监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将楚觅领到了东方凌梧的跟前。
“公主殿下”楚觅还是以江湖人的礼节抱拳行了一礼。坐于书桌后的东方凌梧，抬头看了楚觅片刻，将手中的书籍放下，“这是要走了？”一直等着楚觅带自己去冀州，却不想贤妃在这个时候又病重，东方度不在，她就是唯一的孩子了，又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
“嗯”楚觅笑着点了点头，却见东方凌梧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悦，“怎么，不高兴吗？”不是一直想着去冀州，怎么现在又是一副不想去了的样子？略一细想，便想到了风寒加重的贤妃，再细看东方凌梧，她的双眼果真带着浅浅的黑眼圈，眼里的担忧与疲惫，都显示着她这几天过得有多不好。
“是在担心贤妃？”楚觅走到书桌前，看着这样的东方凌梧，心里犹豫，要不要告诉她真相。若是不告诉她，看她现在这副模样，一定不会与自己去冀州了，可如今的这个贤妃，她的病是永远都好不了的，永远都要以一副病弱的模样生活在宫中，只怕东方凌梧也会跟着过不好。若是告诉她……
“嗯，是担心她。”能不担心贤妃嘛，那可是抚养她长大的人，亲如生母，与东方度一样，唤她母妃。母妃病了，心里自然担忧不已。东方凌梧垂眸，犹豫了一下，才又抬眸问道：“能不能等母妃的病好了，再去冀州？”心里明白，楚觅会带她去冀州，不过是因为想见东方度，她若这时候不愿意去，只怕就先去了。
楚觅愣了下，绕过书桌，轻咬唇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东方凌梧颇为疑惑。见楚觅站在自己身旁，犹豫不决，“师姐有话不妨直说。”
楚觅转头扫了眼四周，见没有一个宫女太监在书房内，弯腰，凑到东方凌梧的耳边，轻轻说道：“真正的贤妃，已经离开皇宫去了无崖山，现下那个贤妃是假的，为了掩人耳目，才不得不假装病重。”说完，直起身子，看着呆愣的东方凌梧，嘴角不由得上扬。
东方凌梧一时反应不过来，双眼呆滞地看着楚觅，半晌，才问道：“能不能也把我这样弄出宫去？”
“呃……”这回换楚觅反应不过来了，傻愣愣地看着东方凌梧，心里好想知道，她这是什么脑回路？
“不可以吗？”东方凌梧眨了眨眼睛，“算了，不可以就不可以吧。”知道了贤妃无恙，心里顿时就松了口气。起身，一脸雀跃地说道：“等我换身宫女的常服，立马就出宫吧！”此刻那颗想要去冀州的心，早就已经飞出宫了。
一月后，四万机动营大军到了冀州。边城沦陷，西防军退守淮城。西防军共有二十二万，而在淮城的西防军，只五万不到。与西玄国接壤的共有四州，西防线是三条防线中最长的一条，也是最难戍守的一条线。
“报将军，四万援军到。”淮城东城门城楼上的守将一看随风飘扬的机动营军旗，立即下了城楼，策马回将军府禀报。说是将军府，不过是临时找的一府邸，供将军将士商议大事之用。
早已收到消息说当今圣上派出了四万机动营大军支援西防，且全国征兵十万，不日便会有新的兵力补充到各处防线。如此一来，夺回边城指日可待。
四万大军停留驻扎在东城门外，张少城带了东方度和几个参将进了城门，便见到了赶来的陈克浩将军。“末将陈克浩，参见大将军。”在大将军面前，他这个小小的将军也只得称呼为末将了。
“陈将军免礼。”张少城伸手欲扶起陈克浩，却见他硬跪着不起身。
“末将惭愧，痛失边城，不敢起身。”边城只一日就被攻下，他这个将军，实在无颜面见张少城这个骠骑大将军。此刻就算一剑杀了他，他也无话可说。
“边城失守，再夺回以将功补过就是，陈将军起来吧。”陈克浩听张少城这话，知道他是不会处置自己了，才放下心起了身。
“谢大将军，末将定夺回边城，将那西玄军赶回他们西玄国去。”
陈克浩将东方度一行人带回了将军府，这赶了一路才到的淮城，夺回边城一事，也不急在这一天。
“大将军，屋子都收拾好了，今晚就留宿在将军府吧。末将已让人去准备晚宴，特为大将军接风洗尘。”陈克浩跟随在张少城一侧。
等陈克浩说完这话，张少城没有即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东方度，“凌副将，陈将军欲为我等设宴接风洗尘，你意下如何？”边城的守军只知道大将军带机动营来支援，却不知当今的二皇子也随军而来。
见大将军竟然过问身边副将的意思，陈克浩心里一颤，心想道：‘莫不是因为战事紧急，而我却在这关头想着设宴接风洗尘而心有不满？’这么一想，立马抱拳对张少城说道：“大将军，是末将考虑不周，在这关头竟不想着该如何夺回边城……”张少城却在此时抬手，示意陈将军不必解释了。
“全听大将军做主。”东方度抱拳说道，他跟随张少城来这冀州，可不是当个什么都不做的二皇子的。
听东方度说完，张少城才转头对陈将军说道：“不必铺张浪费地准备晚宴了，随意准备就好。先带我们去休息吧。”
几人都是一人一间屋子，唯独东方度，还带了个小兵共处一室，看样子那小兵该是她的贴身随从了。陈克浩心里疑惑，一副将，怎么还随身带个小兵，莫不是……那种关系？这军营里，如影随形地跟在将军身边且共处一室的，也只有那种关系了。
“二皇子，这一路上，你为什么都不说话，处处都听张大将军的？”屋内只东方度和半兰两人，半兰终于可以轻松地说话了。从京城到冀州，一路上，东方度都沉默寡言，只静静地跟随在张少城身边，真像个副将。不，哪是像啊，她本来就是个副将。
“半兰，我现在是他的副将，自然是要听他的了。”东方度解释道，说完在椅子上坐下，背靠在靠背上，闭上了眼睛。这一路，都是睡在军帐中，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心里叹了口气，终于可以睡屋里了。
“可你也是二皇子啊！”半兰看着东方度，就算是有副将的头衔，她也是当今的二皇子，地位比张少城尊贵。
“二皇子？”东方度睁开眼，侧头看着半兰，“你有把我当二皇子吗？让你不要来，非要跟来！”心里总觉得像拖了个小拖油瓶在身边，可千万别给自己闯祸了！
半兰尴尬又委屈，“二皇子，你就那么嫌弃我吗？”我冒着被杀头的危险，一路追随，就这么不想我跟着吗？想着想着，眼睛都红了，泪水夺眶而出，“你要是嫌弃，我……我现在就走，回京城去！”说着转身欲走。
东方度忙起身拉住半兰，“行了我的小姑奶奶，这都到了冀州了，我怎么放心你一个小姑娘回去。你留着别给我惹事就好了！尤其是……”
“尤其是什么？”半兰擦了擦眼泪，转头看着东方度。
“尤其是不要像个女孩子似得动不动就哭，小心被人知道你身份，直接把你敲晕了扛去轮了！”这军营里都是男的，也不知道多久没碰女人了。这半兰一小丫头，什么武功都没有，万一被人知道是个女的，还不得被人给糟蹋了！
“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不管我去哪儿都跟着！”东方度嘱咐道，顿了顿，想到自己还要上场杀敌，又说道：“我要是出去打战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在我房里待着！哪儿也别去！”越想越觉得是带了个小拖油瓶。
“嗯嗯嗯”半兰笑着点头，这又是哭又是笑的，东方度看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禁又想到了暗云，这都一个多月没见了，好想她。也不知道离开前的那几天，她去了哪里，若是此刻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暗云，该多好。
“云儿，你现在若是在我身边，该多好？真想舍了大军，与你随意找个地方，隐居一世。”到此时此刻，那个隐居一世的念头还在。往事随风，就让前世的事情，埋葬在前世吧，“云儿，我好想你。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在一起……”
正神游的东方度，被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拉回了现实中，随即便听到屋外的人说道：“凌副将，外面有两位公子找您。”
第五十五章（）
‘两位公子？是暗云！’东方度的第一反应，就是暗云来了，那另一位，应该就是师姐楚觅了。暗云和师姐来了，说明母妃已经安全地出宫了。东方度满脸笑容地打开门，见敲门的是穿着盔甲的小兵，抱拳说道：“烦请这位小兄弟将两位公子带进来。”
“是，凌副将。”小兵一听副将称呼自己兄弟，乐得一路小跑去大门口。“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