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着头,泪水被风一吹干在脸上,有些生疼,刚才她猝不及防,没忍住哭,然而现在,她已经哭不出来了,她这几年,受过得苦难道还不够多吗?她什么没有遇到过。
她只是因他一些疼爱生了非分之想,想着与他作对鸳鸯。
真正可笑!
她如今不过是个奴婢啊,虽然她并不把自己当成奴婢,可这却是铁一样的事实。
所以,他眼中满是厌恶,嘲笑她的不自知。
她在椅子上慢慢坐下来,把首饰一支支拔了,叫桂枝打水来,把脸洗了。
桂枝被她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分明,是她在穆戎那儿受到谴责了,若是寻常姑娘,定然还会趴着大哭一场,但她没有,她表现的很是冷静,叫人有点儿难以想象,毕竟她跟穆戎那么好了。
“主子。”桂枝想着,得说点儿什么,“是不是殿下不喜欢香囊啊?”
“是。”
她竟然还笑了起来,嘴角微微挑着,带着无限风情。
桂枝为这笑,有些心疼。
她不得已害了姜蕙,不然,她是挺喜欢这姑娘的。
桂枝微微低下头,柔声劝道:“不喜欢便罢了,主子下回再绣些别的,莫往心里去。”
姜蕙淡淡道:“我凭什么往心里去呢。”她对桂枝道,“有些饿了,你去膳房要些吃的。”
这个时候,居然还有胃口。
桂枝吃惊,但也去与外面的小丫头说了。
姜蕙吃完了便去歇息。
桂枝期间去偷偷看过一眼,也不知她有没有睡着,蜷在被子里,原先高挑的身材,却也变得那么小,小小的小团,很是安静,她叹了口气,轻声走去了外面。
后来,她也没有看过姜蕙哭,好像这件事儿并没有发生过,她照样吃睡,只是很少去书房了。
她也没有再去主动见过穆戎。
当然,穆戎也没有来。
这段时间,桂枝觉得她大概就要不得宠了。
可是,也没有听到穆戎去见别的侧室。
六月一过,慢慢入了秋,到得清晨,总见到满地的落叶,四处都透着股萧瑟之感,天也好像变远了,万里无云。
穆戎看着门口,静悄悄的,连鸟雀的声音都没有。
他发了一会儿呆,与何远道:“叫姜蕙过来。”
已经有一个多月,他没有见到她。
听说她好吃好睡的,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生气,然而,她终是没有来了。
何远使人去叫。
穆戎忽然就有些坐不住,他站了起来。
过得一阵子,姜蕙才来。
她穿着漂亮的裙衫,也细心装扮过了,走到面前,光彩照人。
“奴婢见过殿下。”她的声音也还是如往常一样甜美,可穆戎仔细品来,却总觉得有点儿不同。
他道:“过来。”
她离得有些远,也不似以前,总是依在他身边,甚是主动。
见她走来,他手往前一伸,抱住了她的腰肢,纤细如柳枝。
他抱紧了她,放在自己腿上。
姜蕙微微笑了笑。
却是沉默无言。
她不知道与他再说什么,既然要本分,要她识趣,她是得知道分寸。
她一个奴婢,比侧室还不如,哪有胆子与他谈笑风生呢。
只在他要她的时候,她把自己交出来罢了。
她的笑还是很妩媚,勾人魂魄。
穆戎盯着她的眼睛,问道:“近日都在做什么?”
“还是跟以前一样。”她道,“多数都在院子里,偶尔出来走走。”
“哦?”他微微挑眉,“出来的时候,怎么没来见本王?”
姜蕙低下头:“怕打搅殿下。”
她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不像以前,他抱起她,她很自然的就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有时两只手会搂住他的脖子,笑着时候,眸中情丝缠绵,她现在虽然还是美,可却没有以前那样的感觉了。
他迟疑了片刻,问:“你还在生气?”
声音低低的,好像并不想让她听见。
这话,原本他是不该问出口的。
他一个亲王,呵斥她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原就是她不对,他对她太好了,让她忘了本分!
姜蕙诧异:“殿下说什么?生气?”她笑了笑,“奴婢有何好生气的。”
她竟然说得好像已经不记得那么回事了。
穆戎语塞。
抱着她,他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怀里的身子是温暖的,可不知为何,却叫他生出一股冷意,好像抱着是一块寒冰。
他眉头皱了皱,除去了她的衣服。
在书案上,他把她压在身下,一次又一次的索取。
她终于热了,娇喘得求饶,手脚都缠在他身上,他才放开她。
姜蕙被他弄得迷迷糊糊,浑身瘫软,哪里还有力气回去,他抱着她去了卧房,她睡得香浓时,整个人靠过来,依偎在他怀里,这时他才有些欢喜。
可姜蕙却不再做这个梦了。
她已经清醒得认识到,他跟她身份的差距。
所以多数时候,她都是规规矩矩的,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贸然的去牵他的手,不会突然去见他,不会与他说些忘了身份的话。
然而,他一点兴致没减,比原先还要热烈些。
有时候他一天数次,她出来时,腿都软了。
这事儿也叫桂枝惊讶,怎么她还能得宠呢?
“可见殿下是真疼爱主子。”桂枝道,“你不知道,那两个侧室都要气疯了,本来天天花枝招展的想得殿下青睐呢,可殿下还是只见主子,主子,你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啊。”
姜蕙没说话。
机会?
寻死的机会还差不多,她反正再不会给他做什么香囊了,她如今只求他能寻到妹妹,想到这个,她把首饰盒打开来看了看,虽然才大半年,可是竟然有那么多贵重的首饰了。
她又问桂枝:“我现在有多少银子啊?”
“主子月钱有十两,如今存了三十多两,有一些拿去赏人了,还有点菜用了些。”
“哦,以后省着点儿用。”姜蕙心想,她得好好存钱了,以后给自己赎身,只可惜那些首饰都是他赏的,恐是不能卖掉,她暗地里叹口气,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
不过等上几年,她也不是年轻小姑娘了,他定也没有什么不舍得。
女人总有人老珠黄的一天,有几个男人能珍惜呢?
她盖上盒子,那些璀璨的首饰在眼前消失了。
从来,她求得都不是这些。
这日,她在庭院里晒太阳,深秋的太阳照得人暖烘烘的晕晕欲睡,突然她就听到一阵琴音,好像仙乐一般,她睁开眼睛,暗道,忍不住好奇这是谁,在她印象里,玲珑轩王琴师的琴艺已经是出神入化,谁想到这人的竟也不差。
她走出去。
桂枝跟在身后。
随着琴音,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王府的园子里,她已经很久不来了,此时秋天,唯有各色菊花盛开,争相斗艳。
她远远看见有位姑娘坐在亭中抚琴,她穿着月白色的裙衫,飘然若仙。
“是她!”姜蕙想起来了,自己曾见过她。
就在穆戎亲吻她的时候。
原来不是出了幻觉。
她是谁?
她走上去,然而,就在她将将要到亭子时,猛然发现,穆戎竟然也在,只刚才被那姑娘的身影挡住了,原来他就坐在侧右方,穿着一身紫袍,金线织就的云纹闪着粼粼的光,他整个人好像被这光晕罩住了,叫人看不真切那绝世的容颜。
她脚步停了下来,心里暮然升起股酸涩。
原是想走开,谁料那姑娘手一顿,琴声停下来,只听到她优美的声音:“见到便是缘分,还请莫走。”
姜蕙倒不好真的走了。
那姑娘笑着问穆戎:“殿下,这是不是你从潭州带回来的姑娘?”
穆戎点点头。
“她叫什么?”
“姜蕙。”
“哦,阿蕙。”那姑娘向她招手。
姜蕙走过去。
她道:“我叫卫铃兰,你可会弹琴?”
姜蕙看清了她的样子,她清丽脱俗,举止优雅,十足十的大家闺秀,她忽然想起柳氏说的,这大概是穆戎的青梅竹马罢?她微微笑了笑,也是,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做他的妻子。
“我不会。”她摇摇头,“我不曾学过。”
就是学过,此时此刻,她是不想弹的。
她朝穆戎行一礼:“刚才打搅了殿下雅兴,奴婢告辞。”
她转身走了。
卫铃兰眉头挑了挑,嘴角露出些许笑意。
一早听说穆戎宠爱她,那日在园子里搂住她亲吻,恰好叫自己看见了,她当时难以相信,因穆戎这冷性子,从不对女人热情的,便是当年沈寄柔,还不是一样无法得到他的心?
可她一个奴婢竟然能有如此荣幸!
不过今日看来,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好了。
她收敛了喜意,回头看向穆戎。
他并不在看自己,他的目光追随着姜蕙,一直到了远处。
那不是她所熟悉的人,在那瞬间,她好像看到他眸中的情谊。
卫铃兰心头一冷。
而这时,穆戎突然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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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步往前走去。
“殿下!”卫铃兰忍不住叫住他。
穆戎淡淡道:“你回去罢,本王还有事。”
卫铃兰听了大为恼怒。
二人也算是从小认识的,她这回来衡阳还不是为他吗?可他却一点没有放在心上,如今为个奴婢,把她一个人抛在这儿,卫铃兰咬了咬牙,出于自尊心,终究没有跟上去。
穆戎不喜欢黏糊的女子。
她拂袖走了。
姜蕙沿着青石路,脚步并不快,只是没想到穆戎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在她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姜蕙吃了一惊,她眼眸微微睁大,好像在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因他刚才明明跟卫铃兰在一起啊。
还是她先走的。
穆戎道:“你要回去?”
姜蕙嗯了一声:“原先也是有些困,听到琴音才出来的。”
穆戎道:“本王许久不去你那儿了,走罢。”
姜蕙眉头却拧了起来,他如今与她又没有什么话好说,去她院里做什么呢,虽说服侍他乃是本分,可她现在却不太想,她问道:“府中来客,殿下不去陪着吗?”
看来并不希望他去她那儿。
穆戎脸色沉了沉,他疾步追上来,她竟然拒绝?
便为那一个香囊,她当真是说不得了?
穆戎是聪明人,姜蕙在那件事之后反应如此不同,自然猜到了原因。
起先总当时间久了,早晚她会变回来,然而没有。
她的心好像突然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哪怕他宠爱她,只要她一个,但不在欢爱的时候,她就有些不冷不热的,细细想来,像是敷衍。
穆戎越想越是恼火,扣住她胳膊道:“走!”
姜蕙几乎是一路被他拽着回去。
他脚步大,她跟不上,好几次都差点摔了,他没有耐心,索性一把把她抱起来。
路上也不知道引来多少目光。
姜蕙低声道:“殿下这样,恐怕对您名声不好。”
堂堂一个亲王,光天化日之下,抱着奴婢行走,传出去,是有些不好听。
穆戎道:“你给我闭嘴!”
也许是这段时日,他对她的忍耐终于到了极点,他一边说完,就低头压在她的唇上,重重吮吸了几口道,“在本王府里,本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姜蕙惊得浑身一抖,下意识就把手搂在他脖子上。
看见他眸中的火焰,她直觉他会把自己扔下去。
原本是无事,可地上那么硬,指不定得摔断腰。
她整个人蜷缩了起来,显得有些无力,可却突然依恋他,紧紧的抱着他,穆戎的火气好像一下子又消了点儿,他问:“你还在生气吗?”
“嗯?”姜蕙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还在生气吗?”他盯着她的眼睛。
姜蕙本能的摇了摇头。
他冷笑一声:“不生气了,为何对本王如此?”
姜蕙不明白,眸中有几分迷茫。
她如今这样,可不正好合了他的意?
原先她是不对的,依她的身份,本就不该对他有期望,别说什么两情相悦这种天真的想法了。
所以,他为何恼怒?
他到底想自己怎么样?
姜蕙垂下眼帘:“奴婢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还请殿下指正。”
他身子一僵。
终究说不出话来。
他是在气她对自己不如从前。
可这话,他怎么说出口?
是自己扔了那香囊,让她痛哭着逃开。
是自己要她明白她的身份。
他忽然之间,不知道怎么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走到屋里,他把她放下来。
她下来的时候,手缓缓松开,他脖颈间一凉。
“要不,”他道,“要不……”
姜蕙抬眸看他。
他没法说完,就是抬了她做侧室,又能如何呢?他仍是要娶妻子的,他不可能让她做王妃,也不可能让她与自己做一对形影不离的鸳鸯。
他的身份,她的身份,注定了如此。
想到这里,心口竟然一痛。
他转身走了。
姜蕙看着他的背影,那抹紫色离自己越来越远,却没有多少悲伤。
她这人,这些遭遇,早该叫她习惯这些痛苦了。
如今碰到他,也让她明白,她对感情也不该有多少奢求。
秋去冬来,穆戎又要入京了,他是皇上最疼的儿子,故而几乎每年过年,他都要回去京都,但这次,他居然要带姜蕙一起去,她多少有些惊讶,问桂枝:“你没有听错?”
桂枝道:“没有,殿下就是这么吩咐的,还让奴婢多带些衣服呢,说京都冷。”
那么遥远的路途,来回两个月,殿下居然还要带着她,可见有多宠爱。
可偏生她好像没有察觉,在她嘴里,再也听不见她提穆戎了。
这两人的事,桂枝还真有些难以了解,反正对姜蕙,穆戎是比对沈寄柔好多了。
经历过香囊一事,还能对她那么有耐心。
桂枝有些发愁,她欠了那人天大的人情,到底怎么还呢?
过得几日,他们就上路了。
因离得远,须得坐马车,姜蕙穿着狐裘出来,刚刚要踏上去,何远过来道:“殿下吩咐,让你坐那儿去。”
跟他一辆马车?
姜蕙心里咯噔一声,一点儿不想去。
两个人不说话,难道不尴尬吗?
可也不能不去。
当她踏上马车时,感觉到一股暖意,他坐的车果然豪华多了,脚下铺着厚厚的毛毡,角落里还放着一个炭盆,银丝炭一点烟都没有,但有些味道,故而车窗开了一半。
她行了一礼,坐在旁边。
穆戎看她一眼,淡淡道:“坐那么远做什么?”
不管如何,她还是他妾侍。
姜蕙只得挪过来一点儿。
他便没有再说话。
马车疾驰着,有些颠簸,幸好有软垫,也不是很疼,不过久了,她还是有些吃不消,眼见她微微动了好几次,他把她抱在自己腿上:“这样是不是好一点。”
肉垫比起软垫是有弹性多了,姜蕙脸有些红:“就怕压到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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