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笑道:“这自然好。”
宝儿摇着梁氏的胳膊:“阿娘,阿爹,哥哥可想我啦?”
“自然了,你爹爹每天都要提一提的。”梁氏又看姜蕙,“说不知过得怎么样呢,今日知道姜家请了你们,早上就与我说,定要好好看看你,怕你瘦了,累了。”
姜蕙听了有些难过,轻声一笑道:“阿爹总是这样,不如等过了端午,我请阿娘与阿爹过来玩玩。”
梁氏摇头:“算了,见到你就好了。”她伸手拍拍姜蕙的手背,“还是跟以前一样,咱们又有何担心?”
恐怕是怕穆戎不喜。
姜蕙道:“殿下昨日去户部做事了,白日也不在家,我一个人冷清得很。”
“哦?”梁氏惊讶,面上‘露’出些许喜‘色’,“如此说来,你们不去衡阳了?”
原来还担心这个。
姜蕙也不知怎么说:“暂时不去呢。”
梁氏点点头。
姜蕙又问起旁的人,梁氏道:“你姑姑恐怕要嫁人了。”
“哦?找的谁家啊。”姜蕙还真好奇。
胡氏‘插’嘴道:“姓张的一家,早先前也是望族,后来家道中落了,如今有个孙子总算有些本事,在京都顺天府当差,生得不错,就是个鳏夫,妻子三年前去世的。”
她说的顺溜,因是她找的,老夫人也算满意。
毕竟姜秀的条件也不好,好歹张家还有些根底呢。
这桩事成了,她也算扔了个包袱。
“听起来倒也相配。”姜蕙提醒道,“只要人品好,其他的倒没什么。”
“那要看你祖母呢,人品好的千多万多,旁的可能行?”胡氏摆摆手,“我懒得管了,便这么罢了。”又笑着看姜蕙,“阿蕙,你如今是娘娘了,定是结识不少皇亲国戚罢?”
姜蕙笑笑:“也没怎么见。”
胡氏看她对此有些冷淡,暗地里撇撇嘴,反正她一个‘女’儿,一个儿子现在还小,只道:“我是为阿辞呢,你作为妹妹,也该留点儿心!”
姜蕙奇怪,看向梁氏:“还没有合适的?”
“没有。”梁氏道,“你祖父,祖母甚是看重。”
那是嫡长孙,比起姜秀的相公,可不是一回事。
几人说得几句,各自回去。
却说两个丫环原本伺候着沈寄柔的,结果沈寄柔送完客人后,说见园子里‘花’多,看了喜欢,要亲自剪一些回去‘插’在‘花’瓶里,两个丫环看她高兴,也轻松,只在外头等着,眼见她往里走了去,‘花’木密密实实的,很快就淹没了她。
一开始还未在意,等过了一会儿,喊了两声,沈寄柔也不答,她们连忙进去寻,却是人影都没有了。
两个丫环慌慌张张的去禀告沈夫人,沈夫人大惊,使人四处找,发现这园子最深处居然有个不小的狗‘洞’,那是通往外宅一处小巷子的,可见她那‘女’儿是钻了狗‘洞’出去了。
沈夫人急得不得了,一边叮嘱他们不要走漏风声,一边吩咐出去暗自寻找,务必找沈寄柔找回来。
而此时,沈寄柔已经到翰林院的‘门’口了。
她今日要见一个人,她有好些的话要与他说。
如果不说出来,她不甘心。
老天爷戏‘弄’她,叫她大好一个姑娘落得如此境地,她哭过,恨过,痛苦过,甚至连命都曾抛弃,现在她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她要为自己去勇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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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散班,翰林院的人纷纷出来。起舞电子书
只见‘门’口有个姑娘。
也不知为寻谁,翘首张望。
有轻佻的想去调戏两句,可衙‘门’之地,不敢忘形,好心的问两句,她又不说,只固执的立在那儿,好似等不到便不走,旁人看得会儿便觉无趣,又不见她容貌,逗留会儿便走了。
眼见好些人从身边路过,还不见姜辞,沈寄柔有些着急。
莫非他今日没有来?
还是有事情耽搁了回家?
她往后退了几步,手握在一起,要是再晚些,不知下人可会找来。
她的时间不多了,这次不成,以后也不知何时还有机会。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从‘门’里走出来一人,穿了身湖‘色’杭绸的夹袍,头戴同‘色’方巾,走得不急不慢,很是从容,再看他的脸,修眉俊目,英气中又不失儒雅,她心头一跳,快步向前。
看到一个姑娘急匆匆的过来,立在他跟前不动了,头上戴着帷帽,也不知是谁,姜辞怔了怔,正待要开口,却听见她娇俏的声音:“姜公子,我有话与你说。”
“你是……”姜辞满是疑‘惑’。
“我是沈寄柔。”
竟然是她。
难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往她身后看一眼:“你独自来的?”
大姑娘家都注重规矩,别说沈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了。
沈寄柔道:“是,我独自来的。”她顿一顿,怕姜辞顾忌,不肯与她单独说话,开‘门’见山的道,“我今日来,只想告诉姜公子一声,若这世上还有我想嫁的,必是只有姜公子你一人了。”
姜辞大吃一惊。
他身后两个小厮也都张大了嘴。
姑娘家,竟然敢‘私’自说出嫁人的话,还是当街呢!两个小厮面面相觑。
姜辞受到了不少的冲击,眼见‘门’口还有人陆续走出来,他一把抓住她胳膊,往旁边一处小巷子走去。
四月的天,微微的暖,他手上力道很大,抓得她有点疼。
可沈寄柔嘴角却弯弯的,笑容好似从心里释放出来。
那日,旁的公子眼见她掉在水里,为避嫌,没有谁愿意救她,只有他愿意,在水里,她不肯活,又是他说,他信她,鼓励她活下来,便是因这,她才能忘记羞辱,克服了软弱。800
此后,她便经常梦见他,一日日,好似对他有了很深的感情。
可偏偏,只见过一面。
她为有这种想法也曾羞愧过,然而,却又慢慢接受了这样的自己。
因她做得没错。
为何她不能喜欢他呢?
这样一个坦坦‘荡’‘荡’,‘胸’怀磊落的男人,没有谁会不喜欢。
姜辞走到僻静处,才放开她:“沈姑娘,刚才的话我当没有听见,你这回‘私’自出来……”
他没说完,沈寄柔把头上帷帽摘掉,看着姜辞道:“外头曾传我在中秋节放河灯时被劫匪掠走,清白不保,那日又有人写诗侮辱我,可是这事儿是假的,劫匪只抓了我而已,不曾碰过我。我当日跳河,也是气不过,痛恨世人都不信我,如今我已经想明白了,人活在世上,总不是十全十美的。”
“我今年十六岁,从来不曾吃过苦头,想必这是老天看不过眼,叫我受些磨难。”
她说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恨意,语气平平。
姜辞却听得有些难受,毕竟这样的事落在一个姑娘身上,残酷些来说,兴许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沈姑娘,清者自清,其实你也不必太过在意,总有人会相信你的。”他安慰她。
沈寄柔问:“姜公子说过你信我,如今还信吗?”
傍晚的阳光沿着墙头洒下来,有些许落在她肩头,她微微侧着头,一双眼眸大而明净,好像山间的湖泊,不曾沾了一丝尘埃。
姜辞在里面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回道:“我信,不止我信,妹妹,堂姐堂妹她们也都信的。”
“是啊,我知道她们都是好人。”沈寄柔笑起来,她直视着姜辞,脸慢慢红了,好像晚霞一般娇‘艳’,“你也是好人,所以我,我想嫁给你,不过……”她又低下头,“我知道这是奢望,故而今日只想说与你听,兴许是我自‘私’了,我只为自己好过,把这告诉你,可是,我不说,好像又对不起这些日所受的痛苦。”
“我也只有这个愿望,假使你肯,我定会好好服‘侍’你与你家人的,不会叫你后悔。”
她拿出所有的勇气说完,手心都出了汗。
狭窄的巷子里静悄悄的。
姜辞不知道说什么。
他看着沈寄柔,只见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竟有眼泪忽地落下来,好像珍珠一般。
她忍不住还是哭了。
不知为自己这贪心的祈求,还是为未知的答案。
姜辞心绪也有些烦‘乱’起来。
对于沈寄柔他并不了解,可从家人的态度,他觉得她应是个很不错的姑娘,那日救她也是出于本心,不想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在面前,对沈寄柔他有同情,也有怜惜。
可感情,自然是不曾有的。
他忽地问道:“那假使我不愿意呢,你又如何?”
沈寄柔心头一沉,但这也在她预料之中,姜辞的答案,无非便是肯,或者不肯,而且多数都是后者。
她垂着头,轻声道:“不肯也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我今日与你说过,也无遗憾。”
她叹出一口气,慢慢抬起头,冲他一笑:“你这样的男人,原本也该配更好的姑娘,今日打搅你了。”
这笑容却是灿烂的很,好似见不到一丝‘阴’霾。
姜辞看着她:“也无需抱歉,沈姑娘你很有勇气,这些话,便是咱们男儿,也未必敢说出口的。”
沈寄柔一笑:“那你是否为此会喜欢我一点呢?”
她‘露’出俏皮之‘色’。
姜辞一怔,脸有些红,她真的太直接了。
沈寄柔没有再多说:“姜公子,告辞了。”
她转过身,慢慢往前而行。
眼泪却控制不住的,不停地流下来。
他不肯,她便只能嫁给那公子了。
为了母亲不再伤心,为了父亲不再担忧,她只能如此。
即便自己永远都不能开怀,又能如何?
若是可以,她倒是想削发为尼,在山中渡过宁静的一生,可她有割舍不了的家人。
沈寄柔用手捂住眼睛,快步跑了出去。
姜辞看着她背影,微微一叹,吩咐两个随从:“此事不得泄‘露’出去。”
两个随从都应了一声。
他回到家中,向祖父母请安。
梁氏带了宝儿回来,宝儿也在上房,正给老太太撒娇呢。
“哥哥!”见到他,宝儿跑上去就抱住他的‘腿’,“哥哥可想我了?”
“想,最想宝儿了。”他弯下腰抱起宝儿,“姐姐可好?”
宝儿哼了一声:“还说最想我呢,明明最想姐姐。”
她吃醋了,从小到大,都是姜蕙最疼她,而哥哥都是最疼姜蕙的。
众人都笑起来。
姜辞捏捏她鼻子:“鬼丫头,阿蕙待你这么好,我想她怎么了,你们两个,一人有一个疼才公平呢。你说说,你姐夫待阿蕙可好?”
宝儿歪着脑袋想了想:“那倒是。”又告诉,“姐姐与姐夫常闹的,不过好得很快,有次在马车上两个人吵架,姐夫惹姐姐生气,后来把‘门’关起来,哄了好久才好的,饭都不吃。”
姜辞是大人了,听得脸发红,嗯一声,不做评价。
小夫妻耍‘花’腔,那是常有的事情。
几人出去,姜辞问姜琼她们:“你们今日去沈家玩什么了?”
“就是说说话呗。”姜琼‘性’子活泼,把印章给他看,“看沈姑娘刻得字,厉害罢?”
姜辞接过来一看,只见刻得很是工整,确实有几分功夫,他点点头。
其实寻常,他不掺和她们姑娘家的事,但今日沈寄柔这么找来,他总是有些在意,以为沈家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可看她们说的,好像又没有,他想一想道:“那沈姑娘还没嫁人呢?”
胡如兰奇怪的看他一眼。
怎么今日问起这些来,她叹口气:“哪有那么好嫁的。”
姜琼却道:“路上娘说,好似要嫁人了呢,不过娘没说是哪家的公子,可能还没定罢。”
胡如兰惊讶:“是吗,倒不知是谁肯……”又觉说漏嘴,同情道,“外头那些谣言现在还有呢,愿意娶她的,定然是肯相信她的了,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
她心思比姜琼复杂一些。
姜琼是什么都不管的。
姜辞没再问,起身走了。
胡如兰看着他背影,很想他再坐一坐,可是她没有勇气开口。
过不了多久,兴许娘亲也会想法子把她嫁出去了,还不知嫁给谁呢。
以后要见到他也更难了。
胡如兰手指绞在一起,好像在绞着自己的心。
姜辞一晚上没睡好,梦里一会儿看到沈寄柔在水里哭,一会儿又见她对着自己笑,好似多年不曾有的烦恼一下子席卷了上来。
可是明明,他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救过她,便救过了,她以后过得好不好,他不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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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端午节就要到了,姜蕙头一回在夫家过节,也不知王府里要置办些什么,故而今日起来用完早膳,就见了府中大管事并两位副管事。( 800)小说/。访问:。 。
听过之后,才知王府与寻常人家一般,不过包些粽子,节日前后吃吃,再送与些亲戚,府中贴些天师符,而端午正宴都不用办,因是要去宫里,只晚上一桌,也是只管她与穆戎的口味。
姜蕙听完,松了口气,倒是省力气。
她一并‘交’予管事办,只叮嘱粽子晚些做,要吃新鲜的,又说了几样馅儿,这东西穆戎不爱吃,她也比较随意。
上午闲来无事,就把那香囊做好了,又编了个同心结接在下面,垂了两颗珠子。
在金桂身上一比划,倒是‘挺’好看。
等穆戎回来,就把它送与他。
做完这个,她又坐到书案前,让银桂磨墨。
金桂给她铺平了宣纸,一边好奇道:“娘娘要练字不成?”
“园中空落落的,着实是难看,是该要布置一下了。”她提笔沾了墨水,写了几行字下来。
看来已是想了一阵子,金桂只见她写了‘花’盆八十八盆,朱蕉,杜鹃,海棠,棕竹,一叶兰,茉莉,昙‘花’,有十几样‘花’,亭子两座,一是铜亭,一是石亭,荷‘花’池一方,曲水桥一座。
金桂看得津津有味,想想这些都建出来,该有多好看。
谁料到,姜蕙写到一半不写了,忽地叹口气。
金桂不知为何。
姜蕙道:“也不知住多久呢,‘花’这些功夫,指不定当天又走了,罢了……”她在‘花’盆上圈了一下,“就要这些罢。”
鲜‘花’叫人看着愉悦,勉强凑活。
“拿去给蔡副管事。”她给银桂。
银桂领命。
出去时,水蓉正巧进来。
二人差点撞上。
金桂皱了皱眉:“有什么事儿,急慌慌的?”
水蓉微微一笑,上来道歉:“见过娘娘,是奴婢冒失,不过奴婢有一事禀报。”
姜蕙转过来看向她。
她垂下头:“奴婢瞧着‘玉’湖这几日不安分,总在‘门’口东张西望的,不好好当差不说,今儿早上见到殿下,要不是奴婢拦着,她兴许都要撞上去了。娘娘,奴婢看她是心存不轨。”
姜蕙对‘玉’湖这个名字不算陌生,当初刚入王府,张婆子就说她口出不逊,这人嘛,她脑中回忆了一下,生得有几分姿‘色’,看眼神动作,也确实不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故而她没有留她在身边。
“你下去罢。”她没有表现出态度,就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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