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看。
孙武看完信就大怒起来,说:“革命党是杀满人的,怎能当清廷的官,此事绝不可行!”
张振武也怒道:“袁世凯身为汉人,不帮汉人,只为满人效劳,想劝降我等,那是痴心妄想!”
汤化龙说:“袁世凯袁公才智过人,实为不世出的英雄,若能弃专制腐败的满清,拥护民主共和,则不但国家可免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内战,民国也有一个超卓英伟的领袖,若能如此,则国家与百姓福甚幸甚。”
黎元洪说:“不错,袁项城的确才智过人,黎某人也很佩服于他。这样吧,请黄司令过江,共商大计。”
黄兴从汉阳过江入督府见黎元洪,说:“袁世凯雄才大略,傲视天下,他若肯拥护民主共和,带兵灭清,黄兴就拥戴他做民国的总统。若他一意只保满清,那么便是我等的敌人,只好战场上拼死一搏,试看鹿死谁手!”
黎元洪心有顾虑,问:“黄兄,北洋军悍勇能战,我军实非其敌,有何办法可保万全呢?”
黄兴说:“战无必胜之道,但武汉一地能托住北洋军一天,其他各省的光复便离成功接近一天。如今南方各省的党人无不摩拳擦掌,暗中策划光复之事,等到遍地都举义旗,北洋军虽悍,又怎能扑得灭四万万同胞的革命怒潮!”
黎元洪说:“好,黄兄豪气过人,我就按此意知会袁世凯。”于是召蔡廷干、刘承恩,以黄兴之意告之,请其转复袁世凯。
北洋军将听说黎元洪宁愿拼死一战,不肯按袁世凯的意图行事,一个个大怒,来找冯国璋请战,说:“何物黎元洪,竟敢藐视我北洋精兵,请大帅立刻向宫保大人请命,我等先荡平汉阳,然后直下武昌,看他们还再敢猖狂!”
冯国璋犹豫未决,此时上海、贵州两地忽通电全国,宣布光复,隔天浙江省又通电宣布独立,冯国璋心中大急,往找袁世凯说:“大人,不赶紧攻下汉阳武昌,用不了多久,局面就无法收拾了!”
袁世凯沉吟不语。冯国璋又说:“大人,只有迅速攻下汉阳武昌,才能杀一儆百,不然,我们将战不胜战,和又难和,请大人下命令吧。”
袁世凯皱眉不满,说:“华甫,你不是想急着给朝廷立功吧?”
冯国璋吓了一跳,忙说:“大人,我,我是一心忠于您的,怕您失了主动。”
袁世凯沉脸道:“那就按我吩咐的办,不要问什么原因。”
冯国璋无话可说,心情郁郁的退了出来。第二天,北京以奕劻为首的皇族内阁集体辞职,随即朝廷下了诏书,命袁世凯为内阁总理,载沣立刻发电报给袁世凯,请他马上北上入京组阁。袁世凯心中大喜,对冯国璋等又训诫一番,即带了卫队乘车进京。
袁世凯在北京朝阳门车站下车,一排排军警持枪直立,从月台直排到了大街上。奕劻、那桐等人亲到车站接袁下车。北京的小百姓们欢天喜地,说:“袁宫保来了,这下北京不会乱了。”
袁世凯进京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入宫给太后与皇帝请安。隆裕抱着溥仪坐在太和殿上,见袁世凯龙骧虎步,形态威猛,不自禁的心中有些害怕。袁世凯却是一脸的恭谨,规规矩矩磕头如仪,十分谦卑有礼。
隆裕问:“袁宫保,皇上已诏令你为内阁总理,你有何策可保大清平安?”
袁世凯奏道:“臣有两法:一是打仗,二是议和,两法并用,以和为主,天下方能太平。”
隆裕不解,说:“既打仗,又议和,两法如何并用?”
六七 江南群贤意动日(2)
袁世凯说:“太后,革命党太多了,要将他们打败杀完,殊非易事,所以臣拟与他们议和,要他们赞成君主立宪,革命党若骄狂不听,臣就命将士猛打他们,让他们知道厉害之后,再与他们议和,这样,革命党就比较听话了。”
隆裕点头,说:“大清的安危系于你一身,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可不能心中偏袒革命党,让皇上与哀家受人欺负。”
袁世凯咚咚叩头,说:“臣世受国恩,怎敢不竭尽全力,以维护大清的周全,以保护太后与皇上的平安。臣宁愿身死百次,也决不让太后与皇上受到伤害。”
隆裕甚是感动,便说:“那就好。如今你来京了,军国大事就由你来主持,我与皇上都不干涉,你多用点心,不要让大清几百年的江山说没就没了。”
袁世凯连连点头,谢了慈恩与圣恩,退出禁城,然后又循礼拜见了摄政王载沣,接着就着手组阁,几日之内拿出了一个长长的内阁名单,张謇、梁启超等人都赫然在内。名单一经公布,张骞立刻致电袁世凯,说:“敝人如今赞成民主共和,反对帝制,恕不能出任贵内阁职务。”梁启超自然也拒绝到任。袁世凯早知道他们俩一定拒绝入阁,但还是故作姿态叹息道:“连状元张謇也公开表态反对帝制了,难道大家都对大清感到寒心了?”
徐世昌疑惑道:“梁启超不入阁在情理之中,张謇一直呼吁君主立宪,他怎么忽然赞成民主共和了?”
袁世凯摇摇头,微笑不语。徐世昌等看他故作神秘之状,也就不再多问。
原来张謇在武汉投资办了一个纱厂一个布厂,十月初张謇就到武汉张罗两厂开业的事,十月八日行过开业典礼,又与鄂中名流如汤化龙等人诗酒相会,流连了两天,到了十月十日傍晚才乘船东下,将返南通,那知船离武汉不久,忽闻武昌城内枪声骤起,不久又炮声隆隆,火光照天。同船的许多武昌人一齐大叫道:“新军终于起义了,好啊,革命党先动手了!”张謇震惊不已,心想:“革命党在这儿暴动倡乱。我的两个工厂办不成事小,此后天下扰攘倾覆,恐怕真要大乱了,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天船到南京时,武昌起义胜利的消息已到处传开了。张謇忙上了岸,急如星火入城请见两江总督张人俊及江宁将军铁良,告之以武昌之事,说:“两位大人须急发兵往援,若武汉三镇尽失,天下震动,长江下游各省皆难保全。”
张人俊与铁良却面有难色,张謇不知就里连连催促。张人俊摇头叹道:“我等自顾不暇,安能出兵援鄂。”
张謇哪肯相信,只道张人俊推托。张人俊苦笑道:“状元公,你这几年只知搞实业、倡立宪,那知军伍之事。如今新军之中,革命党极多,我们哪敢轻举妄动。但愿南京的新军别闹,我等得保一隅平安,那就谢天谢地了。”
原来南京的第九镇新军曾受赵声的宣传影响,兵士们俱都倾向革命。张人俊怕他们受武昌起义的感召,也大举起事,已调了张勋的江防军入城监视,同时议妥收缴新军的弹药后,命其出城驻防,以减少对南京城的威胁。张謇听了缘由,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想不到时局竟险恶到了这种地步。当下无话可说,出城后乘船欲归南通,半路上却又寻思:“时局如此,皆因朝廷任用亲贵,不肯速行立宪所致,现在赶快立宪,或许亡羊补牢,还能挽回人心。”于是又假道苏州,往巡抚衙门访江苏巡抚程得全,鼓动他上奏朝廷速行立宪以平民怨。
程得全听了张謇的来意,叹道:“老兄,为时已晚,于事无补了。”
张謇说:“或许有些用处吧,不然,革命党到处起事,祸乱不已,国无宁日,还有何策能息乱呢?”
程得全一个劲摇头,心灰意赖,说:“有什么办法呢,且先看看再说吧。”
张謇使劲鼓动,又是讲道理又是劝说,弄得程得全实在不好意思拒绝,便答应写一道奏章给朝廷。张謇立刻给帮忙执笔,看着奏章弄好送走,张謇这才离开,回了南通。在南通没呆多长时间,北洋军就南下在汉口与民军打了起来,接着湖南、陕西又宣布独立,张謇这下呆不住了,急忙从南通到了上海,赶到惜阴堂找老朋友赵凤昌,嚷道:“赵兄,赵兄,这怎么得了,天下即将大乱,你有什么好办法息乱?”
赵凤昌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清朝廷什么人才也没有了,人心思变,到了乱的时候了!”
张謇急道:“可是国家积弱积贫如此,哪经得起折腾!如今北洋军耀武扬威要平乱,革命党意气风发要光复,这仗打到何年何月才是个了局,你必须给想办法才行。”
赵凤昌说:“有一个人可以避免大乱,只要有人说得他拿定了主意,数月之内战乱即可平息。”
张謇又惊又喜,说:“赵兄啊,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快说,那个人是谁?”
赵凤昌说:“就是你的学生袁世凯。你想想,朝廷如今所凭仗的就只有北洋军了,袁世凯久有大志,本事不小,若能于此时出山领兵,劝清廷退位,那么,这仗还能打得起来吗?”
张謇一惊,然后捋须沉思,终于摇了摇头,说:“袁世凯不肯这么做的,我知道他,此人别的倒还罢了,但极其好名,他肯定不愿意落逆臣之名。”
六七 江南群贤意动日(3)
赵凤昌笑道:“袁世凯是好名,但他更不甘居人下,如果革命党愿意推他做民国的总统,我想袁世凯一定心动不已。”
张謇想了想,说:“不错,这人虽虚伪讨厌,但确有做总统的本事,可党人方面真是这么想的?我们必须和他们说好。”
赵凤昌说:“黄兴已到上海了,我俩一同去见黄兴,以大义说之,黄兴若愿推袁,此事就成功了一多半。”
黄兴此时由香港到沪已经多日了,因水路封锁,无法赴鄂,故在上海与各方人物见面,谋商尽快支援湖北、覆灭满清的办法。张謇于是和赵凤昌秘密往见黄兴。黄兴说:“袁项城才能超卓,黄兴素所仰慕,若他能反戈一击灭清,则革命的成功事半功倍。袁项城是汉人,那时有大功于革命,当然可作民国的总统,只要两位能说服袁公兴汉灭满,黄兴自能说服其他同志,一致拥他做民国的总统。”
宋教仁、陈其美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张謇大喜,与赵凤昌、黄兴等又商量了争取袁世凯的方法策略等问题,然后便走旱路北上河南彰德,往见袁世凯。
养寿园内,袁世凯听说张謇来访,高兴得倒履出迎。隆礼接张謇到了养寿堂,殷勤备至,恭谨问道:“夫子降临,蓬荜生辉。如今天下已乱,请问吾公何以教导世凯?”
张謇说:“朝廷已诏袁公出山平乱,袁公却迟迟未出,这是为什么呢?”
袁世凯叹气说:“这数年间天下形势大变,朝廷式微,人心渐生他意,世凯忧虑以己之力无法平服天下,因此私心戚戚,不敢轻出。”
张謇说:“人心思变,已成潮流,大清如今已无法维持了,袁公不趁此时挟势而出、建功立业,救百姓出于水火、匡扶国家免于战乱,难道真想就在这园子里钓鱼赏花、了却余生?”
袁世凯笑了起来,说:“知我心者夫子,我也实不相瞒,确有出山一展大志的想法,但心绪烦乱,不知该如何做起。”
张謇挥手说:“大清已无可救了,袁公难道不想与党人携手,结束专制,开创一个民主共和的新国家出来?”
袁世凯说:“夫子的话世凯怎敢不听,可是党人对我成见甚深,恐难以合作。”
张謇说:“我已和革命党的首领黄兴见过,黄公豪侠仗义、心胸如海,他说若袁公赞成民主共和,促成清廷退位,他愿与众同志一起,拥袁公作民国的总统。你意下如何?”
袁世凯一震,忍不住喜意满脸,急问:“他真这么说了,亲口对你说的?”
张謇说:“不但他这么说了,宋教仁、陈其美两人是同盟会的骨干,也一致支持黄兴的想法。如今国宁国乱,民安民祸,全在袁公一念之间,以你的雄才大略,该知大势所趋,朝廷愚顽腐败积重难返,已绝无中兴之望了。时势造就英雄,现在到了你狠下决心的时候了。”
袁世凯想了想,又苦着脸说:“党人推我做总统,恐怕只是一种策略吧,大清若亡,他们对我无所求了,我又不是他们党人,这些人那时岂能不变主意。况且如今孙文不见踪影,党人群龙无首,这才对世凯有点兴趣,一旦孙文回国,黄兴他们肯定只听孙文的,那样我可就白做冤大头了!”
张謇说:“不会的,不会的,革命党虽然行事激烈,但却说话算数。我看黄兴决然可以称得上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这方面你完全不必顾虑。”
袁世凯皱着眉头,很苦恼的样子,说:“夫子的话我自然相信,可是皇恩浩荡,待我袁世凯的确不薄,如今与党人合作,这个弯子实在难转得很呀,夫子可有什么好办法教我?”
张謇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你与党人合作是顺天应民、拯救国家免于战乱的壮举,有什么想不通的!何况如今朝廷无人,一干不学无术的亲贵掌权,若你真有能力平了党人,那时功高震主,朝廷用什么来酬你的大功呢?袁公聪明绝顶,不会没想过这问题吧!”
袁世凯一惊,急忙说:“夫子呀,这话千万不能在外面说,否则我的一些办法就不灵应了。”
张謇说:“那你说,与党人合作,迫朝廷退位这件事你干不干?”
袁世凯说:“当然干,当然干,但夫子一定要给我时间,我复出之后,必须有所布置,北洋军十万兵将,他们的思想转变也需要个过程,但我一定能将他们搞转。”
张謇说:“好,我相信袁公的能力。盼你为国为民建功立业,民国的大总统职位在等着你呢。”
袁世凯说:“真能有那一天,那都是拜夫子所赐,可是我总不放心革命党,夫子一定要帮我说服他们,我最怕孙文一回国,他们就翻脸。”
张謇说:“这个请放心,我会不断和党人沟通,把袁公赞成民主共和的诚意告诉他们。”
张謇和袁世凯达成默契以后,从彰德南下又到了江南一带,此时黄兴已到了武汉,不数日,陈其美与光复会的李燮和在上海起义成功,陈其美作了上海都督,李燮和作了吴淞都督。
六八 江湖侠气剑如虹(1)
上海起义成功的消息传了出去,驻跸苏州的江苏巡抚程德全在张謇的劝说下,率全衙官吏集于抚府院内,亲手倒持竹竿,挑下大堂屋上的檐瓦,以示除旧布新,然后于门外悬挂白旗,宣布反正。第二天浙江的巡抚衙门被民军攻克,接着浙江全境光复,举汤寿潜为都督,陶成章为参议院参议。接着林述庆在镇江率新军起义成功,被推为镇江都督。江南一带,只剩下重镇南京仍然独自撑持。
宋教仁在武昌得知东南之事,知会黄兴之后,便急匆匆乘船赶往南京,欲入城策反新军第九镇。哪知一天之前两江总督张人俊已将第九镇调往城南六十里的秣陵关了,这时城内张勋率领的江防营正全城搜捕革命党,凡穿洋装,不留辫子的年轻男子,一律被视为党人,格杀勿论。宋教仁见形势险恶,不敢入城,急忙乘船东下上海。
第九镇新军因受赵声的影响,兵士及下级军官革命意识极强,驻防于南京时便要起义响应武昌,但因枪弹缺乏,又受江防营监视,无法如愿。如今队伍开到秣陵关,兵士们急不可耐起来,相互串联决定起事。因无子弹,枪刺又未开刃,兵士们便在半夜时分偷偷起床,卸下枪刺磨刃。统制徐绍桢知军心不稳,怕突然间生变措手不及,于是夜起悄悄巡视各标营地。新月微明下,只听得营房内磨刀霍霍,营房外战马嘶鸣,偶尔传来几声士兵的切齿怒骂之声。徐绍桢惊得汗毛竖了起来,冷汗直流。他知道,若明天自己再不表明态度,宣布起义,势必作为兵士们的第一个革命对象,身首异处。
十一月八日一大早,徐绍桢集合全镇人马,宣布起义。兵士们欢声雷动,七手八脚将少数仍忠于清朝的几个军官抓了起来,关入屋中。然后徐绍桢领兵直奔南京而来,攻打城垣。
南京城内此刻有江防营、旗兵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