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见着了人,是芸娘,唐初九神色一喜,谢天谢地。
芸娘见唐初九气喘吁吁的:“逃命呢你?”
唐初九指着身后,说到:“登徒子他。”
芸娘眯着眼,看了看高大壮硕的萧修阳,娇笑:“这样的登徒子,我喜欢。”说完千娇百媚的迎上去,酥麻入骨的叫:“公子……”
见萧修阳被芸娘缠住了,唐初九松了口气,走回亭子里坐下,拿着杯子,喝水,压惊。喝到一半,被呛得死去又活来,因为旁边古清辰看过来的眼神叫那个阴寒阵阵。
唐初九后背直发凉,如坐针毡,苦了脸,将军,我不是故意要坏你好事,好吧,我是存心的。只是,将军,我这是逼不得已,请再忍一忍吧,等我有了退路,你想娶谁都行!
古清辰的冷眼相对,直到苏莫语回了座,才收回,唐初九这才好过了一点。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芸娘才回来,脖子侧有些青青紫紫,深深浅浅,唐初九不由自主的想多了,看上芸娘的眼里,有些探究。
芸娘大方承认:“老娘是睡了他,咋的?”
唐初九红着脸,说不出话来:“……”芸娘一向如此威武!这才第一次见面呢。
芸娘指点江山:“傻姑娘,看到中意的好男人,下手要趁早,否则就成别人床上的了。”
唐初九对于芸娘的善变,很是适应不良。刚刚还说对男人要欲擒故纵,现在就变成下手要趁早了!
芸娘循循善诱:“《吴越春秋》提出因地制宜,对男人其实也是一样的,不同的男人……”
唐初九连连点头,很是受教。
正文 043 无从着手
芸娘说得口干舌燥,喝了口水后问到:“你那男人,好像很生气啊?谁招惹他了?”
唐初九支支吾吾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芸娘听后娇笑连连:“初九,你太坏了,坏人姻缘。”
唐初九拒绝反省,反正已经做了,现在发愁的是,以后拿什么谋生?否则吃穿用度,处处皆要钱。冥思苦想,也没个好法子,唉声叹气。
芸娘指点迷津:“大不了,卖身给将军一辈子呗。”
唐初九苦笑,将军要的是两情相悦,你想强卖,人家也不要!
芸娘低声告诉:“初九,你那旧人正盯着你看呢。相信我,他看你的眼神绝对叫兴味盎然。”
宋兰君频频投过来的目光让唐初九如芒刺在背,心里五味俱全,胸口闷痛闷痛的,再也没了一丝兴致:“芸娘,我想回去了。”
芸娘一挑凤眼,骂:“没出息。”话是这样说,但还是起身走人。
回到竹园,唐初九眉头紧锁。
芸娘受不了唐初九的唉声叹气,问到:“怎么了?可是因着那负心汉?”
唐初九轻叹一声,眼里满是茫然:“芸娘,我恨他,想要报复他,可是我却无能为力,甚至无从着手,不知道要怎样去做。”
芸娘问:“你想怎么报复他?让他断子绝孙?倾家荡产?众叛亲离?死于非命?”
唐初九张口结舌:“……”从没想过这样血雨腥风的:“我只是恨他的负心,恨他的绝情。”
芸娘略一沉思,一拍手:“有了,打蛇打七寸,他不是嫌你没有好的出身么?那你就让他不得不跪于你脚下!”
唐初九觉得这是异想天开:“他现在是当朝丞相,权倾朝野,家产万贯,而我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正卖身为妾,拿什么让他跪我脚下?”
芸娘凤眼斜挑,出谋划策:“吾皇尚未立后!”宋兰君官再大,能大得过天子?!
唐初九明了芸娘话里的深意后,特有自知之明的问到:“你看我像母仪天下的样子么?”
芸娘围着唐初九转了三圈,左看右看前看后看,最后叹息着承认:“确实不像,不说才貌,不论出身,就这气势就不行!不过初九,以我教你的闺房之术,做个宠妃还是行的。到时你天天吹枕边风,说宋兰君坏话,天子大怒后,看他跪不跪着求你高抬贵手?!”
“他那夫人叫唐诗画是吧?到时你一无聊了,一上火了,一高兴了,一寂寞了,一心里犯睹了,你就一天三顿一到要吃饭的点了,就宣她进宫,让她见你一次,跪你一次,折磨得她生不如死,回到府里肯定和宋兰君吵架!唔,若你再生个皇子什么的,到时宋家上下,子孙后代,都得跪!!”
正文 044 情不自禁
唐初九看神一样的看着芸娘,亏她想得出来,但是,不得不说,这种想像,真的非常美好,非常解恨,唯一的问题是,要凭闺房之术受宠,也得让九五之尊食髓知味了再说吧?可出生到现在二十四年了,还未见过当今圣上呢。
芸娘气壮山河到:“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唔,每年九月初九,当今圣上都会到凤凰山上遍插茱萸;每年中秋,都会有民间艺人去宫里献艺……”
一盏茶的功夫后,芸娘才停下来歇口气,已经提供了十八种面见天子勾搭成·歼的机会……只是,以唐初九看来,每种方法都是难于上青天,不过,不敢说就是了,因为芸娘生平最讨厌‘烂泥巴扶不上墙’!
好不容易芸娘终于走了,唐初九也累得够呛了,人累,心更累,刺痛刺痛的,难受得极,连晚饭都没胃口吃,就躺去了床上,只是睡不着,睁眼无眠,双手相叠放于小腹处,那个无缘的孩子,他……太无辜。不知不觉中,泪如雨下,痛彻入骨。哭到眼肿了,泪水干了,累到极点了,才睡了过去。
古清辰却是睡不着,翻来覆去不成眠,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反复回想起唐初九的话:“爷,您今夜过来好不好?”
月黑风高三更半夜时,古清辰无声无息的进了竹园。就着月光,看着好梦正浓的唐初九,手捏得骨头‘格格’直响,这就是她的‘没有爷的漫漫长夜,无心睡眠’?
古清辰恼火极了!
唐初九突然睁开了眼,见着眼前人后,后悔莫及,为什么要半夜睁开眼?一觉到天亮才是王道啊!
果然被秋后算帐了,古清辰铁青着脸,看着唐初九,话里几分咬牙切齿:“睡得可好?”
太岁爷头上动土,果真危险,唐初九垂首,敛眉:“谢将军关心,奴家做恶梦了。”宁愿恶梦不醒啊!也比半夜看到将军强。
古清辰嘴角直抽:“……”!!!谁关心你了!本将军这是气不顺,意难平!
唐初九突然梨花一枝春带雨,可怜兮兮柔弱三分抬头相看:“将军,奴家知错了。”
古清辰天大的怒气,也消散在那滟滟眸光的随波荡漾中,但还是冷着脸:“哪里错了?”
唐初九一咬牙,一狠心,双眸含泪,睁眼说瞎话:“奴家不该情不自禁。”
古清辰:“……”!!!看了唐初九数眼,面无表情的走了。
唐初九擦了擦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长吐了口气,把芸娘佩服得五体投地,果真是‘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
这夜,古清辰过得甚是漫长,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唐初九那句‘情不自禁’。
正文 045 无地自容
天才麻麻亮,古清辰就披衣起来,去了院子里练剑,一剑一剑比平常重了些力道。正练得满头大汗时,古清言抱了个罐子过来:“大哥,给你喝酸梅汤,我酿的。”
古清辰停下来,擦了擦额上的汗,看了看那碗黑幽幽的东西,无奈的端起一口气全喝了下去,酸得牙都要掉了。
古清言眨巴着眼问:“大哥,味道如何?”
古清辰强行压下胃里往上翻滚的酸,才勉强说到:“还行。”
古清言笑得两眼弯弯:“那等会莫语姐过来,给她喝。”
古清辰心里一跳,不动声色的问到:“谁要过来?”
古清言抱着罐子往回跑:“太傅府的莫语姐,今天我过生辰……”
古清辰在院子里眯眼看着阳光好一会儿后,才提剑回了房,早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待到巳时,后院热闹了起来,古清辰凝神倾听,清言的叽叽喳喳中,有一道轻声细语如黄莺出谷,时不时却又恰到好处的回应。
清言把袖子略往上拉了拉,现出玉镯来:“莫语姐姐,你看这是我娘送的礼物,好看么?”
苏莫语细细品看后,点头:“和田玉自是好的,难得的是伯母这份用心,玉上面刻了你的名字。”
清言惊喜到:“哪里哪里?我怎么不知道?哇,真的有啊。莫语姐,你真细心。”
古清辰听到这里,难得的嘴角上扬,但笑意还未成形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因为古清言调笑着问:“莫语姐,外间都传言求亲的人踏破了太傅府的大门,你就没个入得了眼的么?”
苏莫语闹了个大红脸,低下头,人比花娇。
古清言不依不饶:“莫语姐,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好久之后,古清辰才听到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低语:“没有。”
古清言眨着大眼:“那莫语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喜欢像我大哥那样顶天立地的英雄,以后我一定要嫁个大哥那样的人做夫君。”
这回,苏莫语彻底的没了声音,羞得脸如二月红花。
古清言语出惊人:“莫语姐,要不你嫁给我大哥得了。我大哥很好的,他长得俊,又是正人君子,从不逛那些烟花柳巷之地,洁身自好,到现在连个侍妾都没有。外间那些传言不可信的,我大哥才不是断袖,他只是……”
古清辰满脸黑线……自家这妹子,真是让人——无地自容啊!
古清言继续滔滔不绝:“莫语姐,要是你嫁给我哥,我保证他会对你很好,把你当宝的。要是大哥敢欺负你,我帮你出气,大哥最疼我了。其实我哥最好对付的了,犯了错,你只要哭给他看就行了,保证即往不究。莫语姐,你还没见过我哥吧?我带你去看,他今天正好在家。”
正文 046 断手之痛
说完,不由分说,拉着苏莫语就要往古清辰的院子里去。
苏莫语脸上燥红成一片:“清言……”一个未婚女子,去成年男子院里,于理不合,说出去就真不要见人了,人言一向可畏。
古清言可没想这样多:“没事的,我大哥就是一纸老虎,别看他老板着脸,可其实他最软了……”
闹不过古清言的执意,苏莫语急得头上差点冒青烟。
还是将军夫人江如水过来化解了苏莫语的尴尬:“清言,你又淘气。莫语,我这里得了一匹‘天上云锦’,却又定不下绣什么图案才不算糟蹋了它,你女红最好,给我瞧瞧吧。”
苏莫语感激的朝江如水笑了笑,轻应到:“好。”
古清辰听得一行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发现手心满是汗水。
唐初九也是一脸的汗水,今日这天气反常得很,燥热燥热的,树上知了叫个不停,让人更是心烦意乱,琴音弹错了一个又一个。
南长安在隔壁听着那摧人心肝的琴声,眉角跳了又跳,忍无可忍,重新再忍。
最后,还是唐初九停下了那让‘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魔音,轻叹了口气,今日苦恼无数,无心弹琴。双手撑在下巴上,幽幽的望着那株被摧残得有些触目惊心的杏树,心里百转千回,一年卖妾期满之后,出路在何方?
娘家和夫家(如果十七算夫家的话)皆依靠不了,唯一能靠的就是自己,只是会做什么呢?会江边浣纱,会缝缝补补,难道以后再以此为生么?
唐初九心里又痛又不愿意,倒也不是怕吃苦,而是浣纱是心里最真最深的痛,十年江边辛苦,落得的是为她人做嫁衣,留给自己的是一手冻疮老茧及风湿痛骨。
可是除了这个,却又不会其它的生财之道。在京城这寸金寸土之地,没人依靠要生存下去何其艰难,拿什么来活?大户人家卖身为奴?或者干脆进宫?想来想去,都觉得是下下之策。
唐初九冥思苦想,却无良策,柳眉紧锁,看着眼前杏树上最高处的那抹红,就更加觉得刺眼。一时恼怒,爬上树,誓要毁了它的随风怒放。
常听老人说‘爬树危险’,果真是良言。唐初九后悔莫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从树上摔了下去,砸在了隔壁。
南长安眼见着唐初九从树上摔下来,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接,结果就是‘咔嚓’一声响。
唐初九安然无恙,就是摔得屁·股有些痛,从南长安身上爬起来,问到:“你怎么样?”
南长安痛得直吸冷气,指着右手:“好像断了。”
唐初九大惊:“怎么会?”可事实摆在眼前,就是断了。
正文 047 怎么负责
这可怎么办才好?把南长安从地上扶到轮椅上坐好后,说到:“我去找大夫。”
南长安痛得脸色青白:“姑娘,不用,麻烦你推我回屋里就行。”
唐初九推着轮椅,在南长安的指点下,到了一间小茅屋。
江麽麽一见着唐初九,满脸震惊,竟然眼中泛起了泪水,手抑制不住的颤抖。赶紧低下头去,垂下了宽大的袖子。
南长安指了指手,说到:“麽麽,麻烦你上药。”
江麽麽动作利落,去拿了药和木板,没多久就包扎好了断手。
唐初九皱着眉问:“这样行么?真的不用去看大夫么?手以后会恢复如常么?”要是落下残疾,可如何是好?那就罪过了。
南长安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汗水:“姑娘,没关系的。”
唐初九还是不放心:“要不,我还是去找个大夫过来瞧瞧吧?”
南长安叹了口气:“姑娘,真的不用。即使你找了大夫,也进不来。”
唐初九瞪大了眼:“为什么?”
南长安透过打开的窗户看着外面的阳光灿烂:“姑娘,你相信么,这十年来,你是第一个来这里的客人。”
闻言,唐初九感觉不可思议极了,怎么会如此门前冷落?
江麽麽收拾好后,打了个手式,唐初九看不懂,南长安却点了点头,江麽麽行礼告退,出了屋子。
看着江麽麽行的礼,唐初九满是震惊,这是对皇室家族才会行的礼,这南长安是谁?
南长安说到:“她是照顾我生活起居的江麽麽,也是我的奶娘,她不能……说话。”
唐初九敏感的察觉到了南长安说‘不能说话’那里顿了顿时的怒意和悲伤。
南长安突然问到:“姑娘如何称呼?”
砸断了人家的手,不好意思不说:“初九。”
南长安笑了笑:“初九,能推我去院子里么?我想晒太阳。”
唐初九点头:“好。”推着南长安,去了院子里的大树下,这样不会被晒,也比较阴凉。
南长安却说到:“初九,推我到阳光晒到的地方。”
唐初九觉得这人真怪,阳光那么猛烈,晒死人了,树下不挺好的么?
直到满身阳光,南长安才满足似的吁了口气:“初九,今天的阳光真好。”
唐初九不是很认同,觉得太晒了。
南长安眯着眼:“初九,你知道么,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说过话了。”因为,无人可说:“初九,你砸断我的手,是不是应该负责?”
唐初九本性纯良,觉得伤了人负责是天经地义,老实点头,问:“你想要我怎么负责?”
南长安沉思了一会后,笑着提出要求:“这样吧,初九以后每天陪我说说话好不好?外面有什么新鲜事,都说给我听好不好?”
正文 048 生财之道
唐初九答应:“好。”想了想,还是问到:“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外面?”
南长安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幽幽长叹一声:“初九,因为我没有办法。”其它的就无意再多说。
唐初九也就没再问,抬头看了看天色:“我得回去了。”
南长安有些失落有些不舍,却又认真说到:“那就只能麻烦初九爬墙回去了。”
唐初九嘴角直抽:“……”没有大门的么?!
见着南长安不像说笑,唐初九只得认命的爬墙,幸好不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小时候爬过树,爬墙也不怎么吃力。一个起跳,一个用力,爬到墙头后,南长安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