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人小,他的军外套穿在她身上,都快到膝盖了。捡起书本书包,湿外套挂书包带上,像甩麻袋一样,抓着王婷的手腕往背上一甩,“抓好了。”
本就意识混沌的王婷,感觉好像撞到了一座大山,‘砰’,头狠狠撞到了山壁上,撞得她眼冒金星,耳鸣目眩,脑子里‘嗡嗡嗡’的响,意识更是混沌了,嘴里无意识低喃,“疼。”
聂志杰耳力过人,听到小姑娘的抱怨,僵硬了下,见背上的人再没有声响,立即往另外一条路去,那条路的尽头只有一个村子,很小的村庄,不足五十户人,小姑娘应该是那村庄的人。
山路很陡,聂志杰走得又快,王婷差点从他背上往后掉下去,条件反射抱住前面的东西,死死抱着不撒手,好像知道抱着就不会死。察觉抱着的东西暖暖的,下意思摸了下,摸了不打紧,还伸头过来蹭了蹭,手下的东西突然抖了下,王婷差点掉下去。
“别抖!”
王婷软绵绵蹭了下他的肩膀,声音比蚊子声还小,头搁在聂志杰的肩窝里。蹭了蹭不打紧,王婷还亲了一口。
小姑娘摸他的时候,聂志杰整个人僵了下,差点将人甩出去,还好他反应快,背着的是个病人,应该是无意识的动作,才没有甩出去。
才这样想,脖子又被小姑娘蹭了下,聂志杰整个人都僵硬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脖子就被人亲了下,聂志杰就好像被电击了下,手一抖将人甩了出去。
王婷哪里有力气抓住他的肩膀,人往下飘,眼看就要砸地上了,聂志杰转身一把捞住甩背上。
几次三番差点摔倒,王婷就是意识再混沌,也弄出脾气来了,头一偏,朝着那温暖的东西,狠狠一口咬了下去,并且发狠地磨了几下才松口,出了那口恶气。
女人不是好惹的,尤其是死过还生病了的女人。
第004章 谁推的()
聂志杰先是一楞,大概没想到他被个小姑娘咬了,还是个意识不清楚的小姑娘。说实话,小姑娘咬人不疼,像蚂蚁咬的感觉差不多,感觉挺奇怪的,然后才抿嘴浅笑,没想到是个小辣椒,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安稳,将来哪个男人受得了她。
将人往上搂了搂,等小姑娘抱稳了才走,他知道有条近道通往那村庄,只是山路比较徒峭不好走,村民不喜走那条道,一不小心翻下山谷,摔死了一了百了,要是断胳膊断腿,拖累的是一家人。
但对聂志杰来说,如履平地,抄了近路,原要两个小时的山路,他只用了四十分钟到了村口。
村口还有村民,村民看到有个当兵的来村里,那震惊的表情可想而知了。
后来看人当兵的问他认不认识他背上的姑娘,那村民傻愣愣点头,并指着半山腰上的房子说是婷丫头家。
………………
王婷做了个梦,梦里一直听到外婆的声音,亲切地唤她囡囡,阿嗲的囡囡,到家了不怕,阿嗲在这里不怕啊不怕啊!
她有多少年没听过阿嗲的声音了,亲切又非常贴近,近得好像阿嗲就在她耳边叨咕着,阿嗲温暖的手,亲呢地帮她梳拢着掉落在脸上的头发,抚摸着她的脸,干裂的皮肤刺得她脸微疼……一切一切让人怀念得想哭。
梦中她确实哭了,泪流满面,心揪揪的疼,想再次见到阿嗲的心愿,强烈迫使她睁开了眼。一睁眼瞅见了还是比较年轻的阿嗲,眼泪流得更凶猛了。
“阿嗲”
不知那来的力气,王婷抱着阿嗲哭得撕心裂肺,伤心欲绝,哪怕是在梦里,明知道是她的痴心妄想,还是紧紧抱着阿嗲不撒手,由着自己的任性,哭个够。
“乖囡囡,哪里不舒服,跟阿嗲说,阿嗲的乖囡囡哟,哪里疼,疼要告诉阿嗲,千万不要瞒着阿嗲不说啊!”
王婷突然嚎啕大哭,把钱小凤吓坏了,抱着她不撒手,嘴里直喊乖乖,哄了半天才哄住乖囡囡没哭。
“囡囡乖,先喝药,喝完药不疼了,阿哒给你泡了蜂蜜水,喝了药就给你喝。”钱小凤知道囡囡怕苦,不喜吃药,特意泡了蜂蜜水哄她。
能够见到阿嗲,别说喝药,就是喝毒药,王婷也会一口喝掉,眼睛舍不得从阿嗲身上离开,张嘴喝下阿嗲喂到嘴边的药。
苦!
好苦!
苦得王婷整张脸都皱成一团,眉毛都快打结了,从嘴里苦到心里,差点将嘴里的药水吐出来,瞅见阿嗲担忧的脸,王婷还着皱着眉头吞下去,满嘴都是苦味。
难得见到囡囡喝药这么乖,钱小风可高兴了,难得情绪外露亲了下王婷的额头,等她喝完药,又喂她喝了蜂蜜水哄着王婷睡。
王婷不想睡,睁着眼,拉着钱小凤的手不放,“我不困,阿嗲,您别走。”
药喝下没过多久就犯困,明明困得眼都睁不开了,还死拉着钱小凤的手不放。
钱小凤心里慰贴又心酸,囡囡从没有像今天这么黏过她,以前连话都不怎么跟她说,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小小的人儿整天冷着张脸,她是着急担心也没用。
这次真是吓坏了,村里那些调皮捣蛋鬼,越来越不像话,将她乖囡囡推下沟去,沟那么深,水又冷,要不是部队的人刚好经过看到救回来,等到她发现……
钱小凤越想越是害怕,那些天杀的,这次她不会就这么算了,以前她们在背后说些酸话,嘲讽几句,她可以不计较,但现在她们敢动手害她家囡囡,她不闹得人仰马翻她就不叫钱小凤。
“乖囡囡,阿嗲不走,阿嗲哪里都不去,陪着乖囡囡睡,睡一觉乖囡囡的病就好了。”
钱小凤说不走真不走了,脱了鞋上床躺王婷身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嘴里哼着歌谣,本来就困的王婷,听着睡谣更是睁不开眼,抵不住浓浓的困意,很快就睡了。
等王婷睡熟了,给她掖好被子,钱小凤才轻轻下床,拿着碗走出去。
“睡了。”
钱小凤端着碗出来,堂屋拿着刨刀刨木条的梁山停了下来,巴巴地望着她手里的碗。
钱小凤看到了,觉得好笑又好气,老头子心里比谁都关心乖囡囡,当着乖囡囡的面又板着脸,活该乖囡囡怕他不跟他说话。
“喝了药,睡了。”钱小凤突然叹气,“这次真吓着了,抱着我哭,哭得很大声,你在外面听得到。我跟你说,这次我不会算了,他们怎么就那么心狠,把人推到沟里去,要不是部队的人救回来……出了事,怎么跟三妹交待。”钱小凤一想到乖囡囡遭的罪,心好似被人挖了一块,难受得很,眼哐立即红了起来。
梁山心里也难受,乖囡囡六岁被三妹送回来,养在二老身边差不多十年,一点一点,从个小娃娃养大,家里有啥好吃的先紧着她吃,逢年过节买新衣服也是先紧着她,连小儿子也排在她后边,那感情比儿女还要深厚得多,家里的农活从不让她沾手,真是二老娇宠养大的。
村里谁不知道,梁山家养了个娇气的千金大小姐,吃的穿的喝的用的,村里哪个比得上,有些东西村里很多人没见过,听都没听过,只知道是她外面的父母邮回来的,村里眼红她的小姑娘大把,背后说风凉话的更多。
“谁推的?”
“不知道,没问,人都哭成那样了,我哪里还有心思问这个。别刨了,嘈杂杂的吵到囡囡睡觉。”钱小凤没好气地瞪他,现在担心了,早干什么去了。
梁山收起了刨子,从旁边的木箱子里拿出布仔细擦干净刨刀上的木梢渣,直到擦得干净如新,刨刀收进了箱子里。
第005章回来了()
“你去村里问问,那天跟囡囡一起放学的有谁,保不齐有人看到。”
梁山手一顿,坐着未动。
“算了,别去了,去了也问不出来,村里孩子有几个待见囡囡的,还是等囡囡病好了再问,这次你哥要是再和稀泥当好人,包庇那些人,我跟你没完。”
钱小凤冲梁山撂下狠话,端着碗回了厨房去了。
梁山叹息,不讲理的老婆子,大哥哪次不是向着他们。
想了想,梁山还是去了大哥家,敢推囡囡下沟,不剥下他们一层皮来,那些人不知道疼。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囡囡就是他们老两口的命根子,谁也碰不得,碰了就要付出代价。往后村里人就得掂量掂量,约束自家小孩子。
王婷再次醒来,已到了下午,浑身无力软绵绵的,不想动。窗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暖洋洋的,舒服得王婷差点又睡了。
迷迷登登闭着眼躺了会才睁开眼,瞧见房间里的布局,王婷整个人都傻了。
木房子啊!
天花板是木板,房子是木做的,墙壁也是木墙壁,桌子椅子柜子全是原木材做的,窗户也是木做的。
差不多两米宽一米高的窗户打开,窗板掀到了木墙上,两边的绳子挂在了木墙上的木钉上。
窗外是连绵不绝的山峦,青风,夕阳,蓝白相间的云朵。
这一幕好熟悉啊!
这是王婷第一个念头,然后“呀”了一声,突然坐起来,看着外面出神意。
她想起来了,小时候,她在阿嗲家住的时候,她住的房间窗户全打开,看见的就是外面四季常青的山脉,澄澈如洗的蓝天。
阿嗲家的楼建在半山腰上,除了山另外一边大外公家,就属外婆家最高,除了可以看见远方的山峦,趴在窗口,还可以看到下面的村子里动静,也可以看到村口唯一通向外面的山路。
那时候,她最喜欢趴在窗口看,眼巴巴瞅着那条山路,盼望某天她想看到的那两个人出现在村口,从六岁到十六岁,可惜一直没有见到。
王婷掀开被子下床,下意识走到窗口,趴在窗檐上往外看,下面就是她记忆中的村庄,丝丝缕缕炊烟,从各家各户的烟筒里飘出,村里大人的叫嚷声,小孩子们的嬉笑声,全部飘进了她的耳里……
不是记忆中模糊的画面,一切生动鲜明起来,目光下意识落在村口的路上,那两个人也没出现……
她不是掉下楼摔死了吗?怎么回到阿嗲家了?
奇怪,为什么没死?梦境,还是……
王婷脑子里还混沌着,弄不懂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这问题太深奥了,以她他小脑袋琢磨不透。
“囡囡,怎么起来了?窗口风大别凉了,身子刚有点起色,别又病了,快回床上躺着去,鞋也没穿,当心受凉。”
身后突然传来阿嗲的声音,王婷迭然回头,瞅见门口阿嗲端着碗进来,碗里盛着暗黄的药汤,阿嗲小心翼翼走到床头前,小心翼翼将碗摆在床头的桌子上,又拿着床下的布鞋过来,蹲下身子给她穿鞋。
“阿嗲?!”
王婷恍了恍神,眼里有着茫然,一时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低头看着阿嗲,乖乖抬起脚穿鞋,穿好鞋又乖乖由着阿哒牵着她回到床上躺好。
“囡囡乖,喝糖水了,阿嗲放了很多糖,还有红枣,很甜的,你尝尝。”钱小凤勺了一勺糖水吹凉,喂到她嘴边,王婷下意识张嘴喝下,糖水什么滋味,她没尝出来,眼神直勾勾看着阿哒。
钱小凤一勺接一勺喂她,王婷一口接一口喝下。
迷迷离离喝完糖水,钱小凤摸了摸她的脸,温度退下去了,吊着的心也能放下了。
“烧退了,再睡会,囡囡乖,不要去窗口吹风,你大黑叔说,过了这几天就好了。乖乖睡会,饭好了,阿嗲叫你。”
王婷的异常,钱小风看在眼里,只当她是吓坏了,掖好她身上的被子,再次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端着空碗出去。
王婷自始至终没有吭声,主要是场面太诡异了,太惊震了。
阿嗲喂她喝药,给她穿鞋,给她盖被子……
人物太真实了,真实到不像在梦中。
梦里能清楚看到阿嗲眼角的皱纹?梦里能清楚看到阿嗲鬓角的白发?梦里能清晰体验到阿嗲粗糙干枯温暖的手,摸着她的脸?梦里能听到村子下面农村妇女的骂喊?
好像,大概,不能吧?!
将被窝里的爪子拿了出来,非常年轻又白皙的手,手有些肉肉的,摊开的手背上还有几个小肉窝,翻过来看手心,手心白嫩嫩的,像块玉石,白嫩细腻没有一丝茧子。
这不是她的手,最近几年她在工地干活,手掌又粗糙又黑,指甲缝里老是有黑乎乎的汚渍,洗干净没过多久又黑了,好像永远洗不干净。
想要知道是不是梦境很容易,抬起手臂狠狠咬了口,钻心的疼,差点让她尖叫出来,张嘴咬住被子“呜呜”吸了几声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疼死她了!
不是梦!
低头瞅见她白嫩嫩的手臂上一圈红印子,有几个牙印子咬出血来了,伤口触目惊心,可见王婷这个傻妞咬得多狠。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王婷喃喃自语,翻来覆去只有这句话。
如此神奇又光怪离奇的事,发生在她身上。王婷愣了下,没有恐惧,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
慢慢坐了下来,好奇地看着双手,翻来覆去的看,好像要看出朵花来。
手指轻轻在墙壁上摸来摸去,真实的硬质木头的触感,告诉王婷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回来了!
她需要静静,好好梳理梳理此事。
第006章 没有白死()
外婆喂她喝了糖水,暂时不会进来。王婷望了眼窗外的夕阳,这个时候正是做晚饭的点,趁着这个空点,正好让她弄明白这事。
她记得她在工地干了大半年,除了每个月拿到手的几百块钱的生活费,一分工钱都没有拿到。家里还有老爸病号子要养,老妈又没有工作,一家三口就指望她的工钱,几百块钱哪里够,找包工头要,包工头说小老板没给他钱,想要工钱就去找小老板要。
王婷又不认识小老板,去哪里找?包工头给了小老板的地址,她跑过去用了点非常手段,才拿了四个月的工钱,小老板说剩下的下个月给。
第二个月她去找小老板,人去楼空,小老板早就卷款,在一个月前她拿到工钱的那个晚上跑路了。
这还得了,回来就给包工头说了,结果就是包工头拉着他们工地上所有人闹,还拉了横幅‘奸商,还我们的血汗钱’,事情闹得还蛮大的,百来号人,能不大嘛?
公安局都出动了,怎么劝说都没用,包工头一条死道认到底,死要工钱,别的都不好说。王婷非常赞成包工头的观点,要钱。
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想出来的点子,怕他们农民工要工钱要不到,他们身份低微,没有后台支持,光打雷不下雨的嚷嚷,又不够声势壮大,所以得弄个跳楼的戏码,吓吓那些人。
都要出人命了,肯定引起社会上的关注,包工头没二话答应了,问题是谁去跳啊?
跳楼?
农民工一听还要演跳楼,谁干啊,一个弄不好,死了。三十几层,不小心摔下去连渣渣都没有了。
虽说几万块钱对农民工来说很多,跟命比起来,什么都不是。包工头一合计,花钱雇啊!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啊!
这不,看在十万块钱的份上,王婷主动揽下了这事。当然,事先必须说好,要在腰部捆上绳子,她才翻出木架外面,结果就看到掏了钱的其中某一个小队长,隔断了绳子,然后……然后她就到这里了。
所以说,她死了,然后又活过来了,或者可以说她重生了。
万幸的是那十万块钱,她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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