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半夜,到了快天明,才朦朦胧胧的睡去,这一睡,早上反而起不来了。
等龙禹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房外丫鬟小厮屏息静气的候着,听到房里传来一点微弱的声音,这才低声的道:“公主,您起身了吗?”
这似乎是公主府的规矩,龙禹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是不是豪门都这架势还是九方夏让人一切按着自己的习惯来的,应了声,让丫鬟进来伺候着穿衣梳洗。
入乡随俗,九方夏为她准备的,都是临洛风格的衣服,和东锦的略有些不同,本来对东锦服装还不太适应的龙禹,对这个异族的衣服,就更是茫然了。
穿戴妥了,九方夏也从宫里回来了,进了门,便面色阴沉的盯着龙禹看。
龙禹正坐在桌边吃早中饭,摸了摸脸,心里有些发毛,不由的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九方夏看着龙禹,缓缓的道:“东锦女皇,要来了。”
“嗯。”龙禹喝了口茶,应了声,又提高音调嗯了一声:“你说什么?谁要来了?”
“东锦的皇帝,也就是你的母皇。”九方夏道:“明天上午就到。”
九方夏掳走龙禹的事情,并不是瞒着谁的,东锦知道这很正常,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是东锦皇帝这么快就对临洛进行国事访问,这就很奇怪了。
龙禹不仅是东锦皇族,也是女皇宠爱之极的一位公主,她被掳走,这事情非同小可,一旦处理不好,会直接成为两国交战的开端,而作为东锦皇帝,不管是为了亲情为了面子,现在要做的,也不是出访。
要知道东锦和临洛两国比较,稍显弱势的一方,并不是东锦而是临洛。
“女皇来干什么?”龙禹也疑惑着:“来……向你要人吗?”
“没有说。”九方夏道:“但看我父皇的口气,并不是什么紧张的事情,反而的,还挺高兴的。更何况,如果是两国交恶,第一个应该囚禁的就是你,万没有理由还要我好好招待不可怠慢了。”
是很奇怪,龙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半天无果,只得放弃。
她可不是懂得政治中翻云覆雨的人,对两国之间的折腾,哪里弄得了那么清楚。何况东锦女皇与临洛皇帝必然都不是省油的灯,猜测他们的心思,这也太难了。连九方夏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哪里能做到。
无知者无畏,龙禹想着自己反正也做不了什么,倒是安心下来,脸上的伤敷了极好的药膏,也不再难过,只是一块结了嫩伽的疤,跟九方夏的脸上,像是一对儿似的。
第二天一早,龙禹便被敲了起来大装,九方夏坐在桌边看着侍女给龙禹装扮,换上临洛的盛装,收紧的腰身,放开的裙摆,繁复精致的花边,轻纱笼罩,再是平凡的女子,装扮起来也自有魅力,何况龙禹本身便是标致的二八年华。
龙禹到这个世界还没有如此盛装过,此时竟然萌生了种要出席隆重宴会的感觉,站在镜子前左照照右照照,满意的很,却不防一转脸,却见九方夏面色不太愉悦的看着她。
“怎么了?”龙禹道:“不好看吗?”
第033章 天降的婚事
再是大大咧咧,女孩子也还是女孩子,对于漂亮二字,怎么都还是重视的。
九方夏此时也是一身新衣,浅紫绣着暗花的锦袍将他衬得长身玉立,贵气逼人,王孙皇者之气无法遮掩。如果,他的脸上,能去掉那一道疤痕,就几乎是完美了。
可九方夏却将手缓缓的摸上龙禹脸颊那一道疤,那是新伤,已经长出了一点嫩珈,怕伤口感染,所以连脂粉也没有敢用,手巧的侍女只是让她额上的刘海巧妙的垂了下来,将疤痕遮挡的若有若无,不仔细看,倒是也并不突兀。
“不要伤害自己。”九方夏沉沉的声音:“就算要报复,也该是我来动手。龙禹,以后……不许你再伤害自己。”
龙禹眨了眨眼,拨了拨额上刘海,随口应了声。谁愿意伤害自己,这还不是想用最小的牺牲换最大的安全吗,自己动手,总是轻一点吧。
“好了,走吧。”龙禹道:“宫里的人是不是来催了好几遍了,让两个皇帝等,这可不太好。”
九方夏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吩咐出发,一辆舒适无比的马车,从王府的大门,缓缓地,向皇宫驶去。
化妆是一件非常繁琐耗费时间的事情,所以龙禹今天大早就被拖了起来,此时坐在宽敞的马车上,掀了半边车帘,晃晃悠悠的,看着窗外的异国风景。
九方夏在临洛的时候,便是非常受到器重的皇子,所以他的府邸也离皇宫非常的近,即使马车晃晃悠悠走的不急不慢,也没有用上一时三刻,便看见了威武皇墙。
无法比较,因为龙禹还没见过东锦的皇宫是什么样子,只是看见他们坐的马车进了皇城,然后便有开路的侍卫小跑过去,不知说了几句什么,城门便打开了,旁边守门的官员跪了一地。
九方夏也撩了车帘,坐在龙禹对面,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淡淡的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和龙禹说话:“即使我离开了六年,皇宫,也还是这皇宫啊。”
龙禹看了眼九方夏,没接话,她对这一切从未见过的景致更感兴趣。
马车一直走到内城才停了下来,两人都下了车,早有个拿着佛尘的大太监领着一群小太监,站在路边上候着,看见两人下车,颠颠的过来请安问候,说东锦女皇,竟是已经到了,正在慕华厅与皇帝把酒言欢,等着两人。
这些年未见,当年又是以那样一个不光彩的身份离开,可宫中这些下人对九方夏的态度竟然还是恭敬非常,没有半点不敬不屑的样子。
穆华厅中,果然是一派把酒言欢的气氛,九方夏整了下衣装,走了进去。龙禹有些忐忑的跟在后面。
“儿臣叩见父皇。”九方夏在大堂中下拜行礼,龙禹有些不知所措,也就硬着头皮跟在他身边,她可没漏看,厅中除了一身黄袍坐在正位的临洛国王,坐在右手主位的,还有她见过一面的母皇,东锦女皇正装严肃的样子,那气势倒是丝毫不输给临洛的皇帝。
“皇儿平身。”临洛皇帝道:“夏儿,来见过东锦女皇陛下。”
于是九方夏又给东锦女皇行了礼,好像丝毫没有往日的那些事情一样,正规的像是一场真正的初次见面。
锦帝向龙禹招了招手:“禹儿,过来给母皇看看。”
龙禹嗯了声,赶忙走了过去,不管怎么说,这个母亲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关心的,特意跑这一趟,应该也是为了自己吧。两国如此这个局面,她来到临洛,再是万无一失,也还是要冒些风险的。而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她完全没有必要亲自跑一趟。
锦帝抓着龙禹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视线停在她脸颊上那特意遮着的疤痕上,皱了眉:“这是怎么回事。”
龙禹支支吾吾的用手挡了挡:“不小心碰到的,过几天就没事了。”
“嗯。”锦帝点了点头,道:“三皇子,我们禹儿可是我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你可得照顾仔细了,若是总磕磕撞撞的,我可是不饶你。”
这话似乎没什么问题,可龙禹怎么就是觉得那么奇怪呢,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丈母娘对女婿的嘱托。
九方夏似乎也觉得有些奇怪,没有接话,锦帝也并不要他接话,拍了拍龙禹的手:“好了,坐过去吧,我和洛皇,有事情对你们说。”
龙禹看了看,只得拎着裙子坐到九方夏身边,对面唯一空着能坐的地方,就只有九方夏身边了。
临洛皇帝看着龙禹坐稳了,这才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福宁公主,嗯……论理,这个时候是不该让夏儿和公主见面的,但是他们也不是陌生人了,朕倒是觉得,不必拘泥那些民间规矩,所以昨夜听说福宁公主宿在三皇子府上,我也没有派人接出来,怕是到了旁的环境里,公主反而不自在。锦帝陛下,你觉得呢。”
东锦女帝点了点头:“真是这样,所以我才会亲自前来,禹儿,其实母皇这次来,是给你选夫婿的。”
龙禹意外,睁大眼睛:“母皇,你说什么?”
“嗯,是母皇说的不对。”锦帝道:“不算是选夫婿,这个夫婿,应该是已经选定了。我这次来,是想与洛皇商量一下大婚事宜,你是我东锦最尊贵的公主,荣王,是洛皇最看重的皇子,你们的大婚,一定要风光盛大,举国齐欢才行。”
“我和九方夏?”龙禹愕然,转脸看了九方夏,他虽然还保持着镇定,脸上却是难掩意外。看来这事情,他也是一星半点都不知情。
“不得直呼三皇子名讳。”锦帝教育女儿道:“禹儿,怎么没一点规矩。叫洛皇陛下笑话?”
“不碍事不碍事。”洛皇笑呵呵慈祥道:“今日家宴没有外人,不必拘谨。锦帝,你我这个年纪,哪里懂得年轻人的相处。若他们也是公主来皇子去的,反而显得生分。”
龙禹还沉浸在刚才的那句惊吓里,东锦女皇,竟是来商量她的婚事的,这就要将自己嫁了,这怎么可能,她难道不知道九方夏在公主府是个什么生活,临洛皇帝又难道会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可能坐在一起商谈他们的婚嫁起来呢。
龙禹都没听见他们又说了些什么,只听身旁的九方夏站起身道:“小婿给母皇请安,这次事情,是我硬拉着禹儿同行的。有失妥当,让母皇担心了。”
这一声母皇喊的,比龙禹还亲热。龙禹不由得脱口而出,刚一声喂,还没说话,便被九方夏在桌下握住了手。
九方夏不松不紧的握着龙禹的手,淡淡笑道:“禹儿,和我在一起,难道你不高兴吗?”
九方夏长得本来便俊朗无比,是疤痕也遮不住的潇洒倜傥,此时面上带着微微笑意,淡淡情意,说不出的神情迷醉,即使龙禹知道他是假的,也还是一时之间,不由得愣住。
不过这一愣也只是一刹那的事情,龙禹随即咬牙切齿的捏了九方夏一下,缩回手来。
在一起,在一起打鬼啊,龙禹有些不好看的对着锦帝讪笑:“母皇,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和九……我和三皇子,我们没有准备成亲啊。”
“成亲要你准备什么?”锦帝笑道:“两国之力,准备一场婚礼,难道还要你亲力亲为不成。论说按习俗你现在就该跟我回去,等着三皇子去下聘提亲,不过我和洛皇商量了一下,也不必那么拘泥,你就先住在三皇子府里,等到一切准备妥当,先在临洛替你们完婚,然后再回东锦去盛大的办一场,一样风风光光。”
“可是……”龙禹还是不甘心,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把自己的婚事给定了,跟一个完全不可能过下去的人,现在是家宴,应该还有反对的余地,如果这事情一旦告昭天下,两个皇帝金口玉言,那就是再难环转了。
“好了。”锦帝沉下脸:“禹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儿女的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父母定了,没有做子女愿不愿意的道理。何况荣王是临洛三皇子,文武双全,相貌堂堂,和你郎才女貌,也绝不会委屈了你。”
“谁说的,我……”龙禹脱口而出,然后狠狠的咬了咬唇,非常坚定的将差点出口的话吞了下去,有些气鼓鼓的坐了下来。
这种场面,不管谁配不上谁,都不能说。说什么,九方夏在公主府这样那样的不堪,自己对他这样那样的折磨?不管这事情是不是大家心知肚明,说出来,就是当场打了临洛一记耳光,撕开两国不管为什么和平的表象,龙禹虽然不懂宫斗,却还没鲁莽到这一步。
“母皇不必动气,只是这消息来得太突然,禹儿一时有些接受不了罢了。”九方夏笑着伸手拿过龙禹的手握着,虽然看似温和,那力道却是让她挣脱不掉。
“嗯。”锦帝端起桌上杯子喝了一口,缓过口气,道:“禹儿也是从小被我惯坏了,不知礼数,也不懂事。日后,还要三皇子多多费心了。”
当下龙禹面无表情的看着九方夏和锦帝言谈甚欢,颇有些恍然不真实的感觉。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洛皇道:“好了,我看福宁公主精神不是很好,夏儿,你先带公主回去休息吧。你们的婚礼事宜,我和锦帝陛下自会商谈。”
“是。”九方夏牵了龙禹起身:“儿臣告退,锦帝陛下,晚辈告退。”
龙禹向来名声在外是飞扬跋扈的公主,虽然无礼了些,但是锦帝是习惯的,洛皇也不计较,便这么走了出去。
等到了皇宫外面,龙禹这才甩开九方夏的手,刚要说话,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皇宫外。笔直的,像是标枪一样。
“墨离。”龙禹惊喜了一下,没想到在这里地方看见他,拎着裙摆小跑了过去。
第034章 真命天子
“公主。”墨离虽然还是平淡无波,眼神中却也似乎有些喜悦:“您没事吧。”
再一眼,便看见她脸上的烫伤,伸手想碰一碰,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龙禹忙伸手用手抓了抓额上的刘海,妄图再将伤疤遮住一些:“对了,那天你回去以后,我……母皇没罚你吧?都是我任性了,你说危险,我没听你的。”
墨离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看着缓缓走来的九方夏,微微欠了欠身,沉着脸道:“三皇子。”
九方夏摆了摆手:“旁人一声三皇子,我还当的起。你我之间如此称呼,就是笑话了。”
“在东锦,或许是个笑话,在临洛,何笑之有。”墨离不卑不吭,却伸手撩起龙禹额上的刘海,从她头发上下了一只簪子,将撩起的发丝拨在脑后,用簪子夹住:“伤口被头发碰到,不难过吗?”
龙禹眨了眨眼,心里暖暖的,嗯了一声,低声说了句谢谢。
墨离还是没什么表情,一身黑衣站在风中,冷冷酷酷的样子,可是一个高大冷硬的男人,会这么细心。连自己母亲都想不到的事情,他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
九方夏给龙禹的感觉,太深沉,不管是开始在公主府的嬉笑怒骂,还是如今的临洛皇子,都像是一潭看不见底的水,你说他不好,平时他待自己也不差。有时候,他深情的眼神似乎也还有几分真。可若说他好,他对自己的恨,却也是难以掩饰。
而墨离不同,墨离或许对龙禹看似无情,可却会毫不犹豫的对她好,即使他只是一块冰,也是一块透明的冰,冰里面,端正工整的写着好字。
理了理龙禹的碎发,墨离转向九方夏,抱拳道:“墨离奉陛下之令,前来保护公主安全,暂时要在荣王府叨扰,还请三皇子安排。”
墨离从来就不是一个人,在公主府,他是负责管理暗卫的,相当于保镖的领导,那么到临洛,他自然也不是一个人,除了跟在他身边的十来个训练有素的侍卫,还有些暗卫,只在需要的时候出现。
九方夏一笑:“自然,墨兄,请。”
在公主府,三个人难兄难弟的生活了那么久,谁和谁不熟,谁没见过谁不可示人的另一面,现在摆架子高高在上,未免显得可笑。
于是一行人便这么浩浩荡荡的去了荣王府,墨离带在身边的人并不多,总的也就是三四十个。分成两列,走在龙禹马车两边,墨离骑着马,跟在一旁。九方夏也就没有进车厢,走在了另一边。
龙禹在车厢里坐着,仔仔细细的想刚才的事情。自己离开东锦不过才两三天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促使临洛和东锦的联姻。
而锦帝将墨离依旧是安排在自己身边,这也明摆着并不将九方夏放在眼里,要知道九方夏现如今不是她公主府的男宠,而是临洛的三皇子,放一个自己过去的男宠在身边,这算是怎么回事,何况现在墨离的身份,还不仅仅是个男宠,难道说,在她和九方夏成亲以后,还能继续将墨离留在身边,九方夏能有这么大方,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