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道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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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道香尘-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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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再慢也用不了多久吧?要是找个厂房,租上几个月,怕是没人愿意租呢。而且我们搬家,也费时费钱。”

“这倒是。现在租厂房,没有个三五年,别人是不愿意租的。”他想了想,说:“要不我们租一处地方,等自己的厂子建起来,也租出去,这样不就拉平了?”

我知道他是急着把局面先打开,我又何尝不是呢?我喝了两口茶,说:“还是自己的地方用得踏实些。至今我们还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对我们使坏,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长时间能拿到地皮,现在也说不上,等阿影来了再看看吧。”

顾强无言地点点头,把烟一掐,背着手慢慢踱到南面的窗户边上。我也扔掉烟头,走过去站在他边上。远处就是那块空地,一直延伸到河边。空地上长满杂草,一群不知名的鸟正在上面蹦蹦跳跳的觅食。

这里已经是钱州的最南端,算是很偏僻的地方。然后几年之后,道路一通,连通周边,加上引资政策,还会有更多的知名企业入驻,这里将成为钱州最为重要的高新技术产业区。而我们的问题,也是因此而起。

顾强出了会神,突然问道:“你说,如果是方宏伟还在厂里,这次换地皮的事,会弄成这个样子么?”

我说:“也许不会吧。”

他摇了摇头,说:“不是也许,是肯定不会!”顿了一下,他又说,“从商以来,我的信条是,宁可自己多做一些,也不愿意让别人受到麻烦。累是累了点,但正因为这样,我起步时没有碰到什么大的困难,大家也都愿意和我做生意,都知道我是老好人。而我也相信,生意当以诚为本!”

我静静的听着。刚入行的时候,我也是这种观点。曾经有一个同事,将原本不是客户要求的钢厂和钢号的材料送去,却告诉客户,这材料正是人家需要的。当时我对他这种做法非常反感,认为这是对客户的欺诈。但后来随着自己业务量的增大,接触的人变多,开始认同了那位同事的解释。

那位同事对我说:“这两种材料只是执行的标准不同,实际上一回事。客户不愿意用,是因为他没用过,不知道能不能用,如果出了意外,他承担不了这种风险。但是我知道他完全可以用,我来帮他承担了这个风险,也就是帮他解决了材料短缺问题。我这是在帮客户。”

而在那以后,这种事情,我也做过。由最初的不自然到习以为常,似乎没用多长时间。这个道理,我相信顾强也一定明白,诚信,要看如何理解了。如果墨守成规,一点不知变通,在当今只怕是混不开的。

果然顾强说:“但我这种做事的方法,还是过时了。工厂那时候发展停滞,我也想变通一下,可每到关头上,还是走得老路。不那样做,我心里总不舒服。就这样,老好人的名头越发的坐实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看着窗台上的一侏仙人球,伸手去摆弄了几下。

这盆仙人球可能很久都没浇过了,花盆里的土已经干裂开来。但上面的一朵白花却开得正艳。办公室里常开着空调,远比外面干燥。

他接着说道:“后来方宏伟来了,你也都知道。他做事跟我很不一样,用现在的话说,叫符合潮流。厂子一下子迅速发展起来。他有些事,我明知道那样做,才更符合当下的情况,可还是看不惯,于是干脆不去管了。反正累了累够了,歇歇正好。就这样把厂子都交给了他。这盆花就是他那时候送我的,意思是告诉我,做人故然要圆滑,但也要有些刺在外面,不然谁都能上来捏你一把。”

第五十六章 应对(二)

我也像他一样,伸手去摆弄。一不小心,被扎了一下,一阵刺痛,指尖滴出血来。顾强说:“不要紧吧?快用纸擦一下。”

我把手指放在嘴里吮了一下,说:“没事。”

顾强笑了笑,说:“我干体力活出来的,手上茧子多,你不能和我比啊。”

我也笑了,说:“被扎了,才知道疼,不是么?”

顾强拍了拍我肩膀,点了点头。指了一下沙发,我和他一起走过去。一坐下来,我们就各自点起一支烟,两个人烟瘾都不小。

“虽然我那时候闲在家里,可有什么事找到我,我还是忍不住过问一下。实际上这也干涉了方宏伟的工作。他最后离开,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吧!在我这里始终有些缚手缚脚,施展不开。这个道理我早就想过,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

他靠在沙发上,显得有些疲倦。冲着天花板喷出口烟,又说:“谁都知道我是老好人。同样的事,宁可得罪我也不愿意得罪别人。这都是我一贯的行事造成的后果,其实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方宏伟因为这个走,最近这些事,包括现在这个,原因也是我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你和阿影,上次的事,我已经栽了。你说的对,厂里已经到了不可不变的时候了。我既然做不好,就应该让能做好的人来做。兄弟,以后就靠你了,我该退休了。”

我笑了笑,说:“你现在这个年纪,离退休还早呢。现在我们等于是刚开头,你怎么能搁挑子呢?”

顾强摆了摆手,笑道:“我是有懒病的,你好像也有。不过你有抱负,又年轻,这些我比不上你,你也不要学我的懒病。我起步那会,可是不知道休息的。”

我颇有些不好意思。上学的时候就经常翘课,也不为别的,就是想多睡会。这毛病一直带到工作,早上经常是掐点起来。有点什么头疼脑热的,就喜欢赖在家里偷懒。这个习惯当然非常不好。只有持续的高强度脑力活动,才能让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比如考试,比如搞自己的设计。

顾强说:“你放心,我不会搁挑子的,怎么着也要当好你的副手。”他坐起身子,在茶几上敲了敲,“咱哥俩弄出点名堂来,让那帮人看看!”

谁是那帮人?我们都不清楚。但所有在后面拆台捅刀子以及想看我们笑话的人,都可以归到“那帮人”里。

我也坐直了身子,使劲点点头,“兄弟合心,其利断金!”奶奶的,干他的!顾老大尚且激情如此,我这小年轻怎么能落后呢。

顾强说:“把你整理好的东西拿出来,我们一起合计合计。”

我说:“好!”忙到办公桌上翻出这几天整理的东西。把几个文件夹放到茶几上,边翻边和他商议。这里面有我做的新的运营制度和生产流程,有公司重组方案和人员安排,还有需要辞退的人员。

之前顾强只是让我一个人去弄,有点消极躲避的意思。他知道我提议开掉的那些人里,不少和他有老交情,是以眼不见心不烦。现在愿意和我一起处理这事,变化不可谓不大。

看完了运营制度和生产流程,他说:“你做的这个架构,和方宏伟那个有些相似。”

我说:“就是在他那个基础上弄出来的。”

“那么改动的地方,是为了适应我们现在的情况吧了?”

“嗯,是这样的。”我直说道:“其实方宏伟那个更好一些,但对人员的要求很高。厂里现在的人手,没办法按照他那个来。”

顾强笑着点了点头,说:“如果能有更好的人聘到厂里呢?”

我说:“那就会有比方宏伟更好的流程拿出来!”我这么说,倒不是自认为在这方面水平比姓方的高多少,而是他那个协议也是以人为本的,如果有高素质的人才进来,当然会有更好的空间让他们发。

我又把人员安排和辞退建议表翻出来,顾强仔细看了起来,先是皱了皱眉,续而拍了一下茶几,说:“就按这上面的办吧!你这样安排,也算是人尽其才了。”

我知道他现在心时不太好受。我提议要打发掉的那些人里,除了一些干活不用心的,还有一些是能力实在太差,根本无法适应以后的岗位,而又不求上进的人。但这些人大多和顾强是老交情,当初厂子重新开工,这些人也是第一批回来的。当然很有可能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些人那时候没工作。

我说:“如果厂子发展不好,那些跟着你真心肯干的人,没有好的发展空间,不是也对不起他们么?”

顾强哈哈笑了几声,说:“这道理我明白。”他拿起桌上我们俩的杯子,到饮水机前续上水,说,“其实我知道有些人你是勉强留下的,实在不行,也请辞了吧!”

看来他是下定决心了。我当下不再犹豫,动笔在人员安排上面勾掉七个名字,添到了请辞人员一栏中去。

顾强放下杯子,看了看我改过的表格,说:“唉,多少也要给我点面子吧,这么多人啊!”

我看着他怔了怔,说:“怎么?”

顾强笑着伸手在表格上指了指,说:“我是说他们,不好好做事,现在弄成这样,不是不给我面子么?”

我一听,也笑了起来。

厂里的改组方案就这样最终定了下来。我们又商量了一下,决定这周周末开一个全体会议,将新的制度方案公布出来。厂子自重新运作至今,还没有开过全体会议呢。

刚商议完,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顾强说:“请进!”门推开,阿影俏丽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她的双手,说:“你来得真快啊!”稍一用力,想抱一抱她。这几天虽然每天通电话发短信,可又怎么及得上真正得相见呢?

阿影双手一挣,在我胸前轻推了一下,说:“还有人呢!”我往她身后看去,这才发现还有两人正笑嘻嘻的看着我。定眼一看,都是认识的。一个是她的助手何晓蓉,另外一个是池正松,拓阳的又一位王牌律师。

我说:“啊,池哥,晓蓉,你们也来了,快请进!”忙将那二人让进屋里来。顾强也迎到门口,招呼他们坐下。

阿影笑着说:“顾大哥,不用客气。”

几人坐到沙发上,阿影向顾强介绍另外二人。顾强便依次和那两人握手致意。

池正松说:“顾总不用客气,虽然和你是初次见面,算起来咱们也不是外人。吴老弟,你说是吧?”说着他向我挤了挤眼睛。

我笑着答道:“上回的事还没道谢呢,这次又要麻烦了。几位稍坐,我去泡茶。”

池正松笑道:“我们的职业,就是为委托人解决麻烦。要是没有人来麻烦我们,那我们可都要失业了!”

他这话说得我们都笑了起来。

我泡了三杯茶端上,然后在阿影旁边坐下来对她说:“池大哥和晓蓉要来,你怎么没提前说一声呢,我们应该下去迎接一下的。”

阿影撇撇嘴说:“什么意思?我一个人来,你就不能下去迎接么?”

我冲她挤挤眼睛,说:“对你就不能下去接了,其实我是想去浦海接你的。”

阿影轻笑了下,侧头在我肩上点了一下,说:“贫嘴。”

和阿影在一旁小声说笑,其实别人都听到了,只不过当作不知罢了。池正松喝了口茶,赞叹了几声,又环顾四周,说:“顾总这办公室不错啊,宽敞明亮。”他对着何晓蓉说:“和我们律师事务所总面积差不多了吧?”

顾强给池正松递上烟,说:“这是在自己地皮上盖的,再大点也没事,和你们寸土寸金的浦海写字楼可不能比啊!”

何晓蓉抿嘴笑了笑,说:“池哥嫌办公室小了,影姐,你干脆给他单独弄个大的好了。”

阿影说:“没问题,明年搬家,给他弄一层,让他一个人呆着。”

池正松忙摆手:“别!那我可受不了,孤家寡人有什么意思,工作嘛,就要有个气氛。”

阿影笑了笑,说:“说正经事吧!钱州是池哥的老家,他在这边也算是地头蛇了,一听说这事,一定要和我一起来,这事就由他来出面了。其实厂里上次那个事,他就出了不少力。”

我和顾强连忙道谢。

池正松摆了摆手,“那次还是阿影,别算在我头上。”然后一本正经的说:“其实这也是我来这里的目的。所里现在找我的,大多是刑事案,经济案越来越少。我要是在这方面落在阿影的后面,岂不是很没面子?怎么说我也比她早出来混了好几年啊!这次难得是和政府有瓜葛的案子,我要是放过了,岂不可惜?”

他实在是个有趣的人,一席话又把我们逗笑了。平时和他一起说话,根本想象不到他在法庭上那种言辞锋利咄咄逼人的样子。不过阿影不也是这样么?

池正松正了正颜色,说:“早上小吴电话里说得匆忙,你们把情况再详细介绍一下。”

我说:“这个让我大哥来说吧。”

顾强点点头,说:“我们厂这周围,要做成钱州的高新开发区。”旁边小沙发上的何晓蓉掏出本子,开始记录要点。

池正松点点头,说:“这个我知道。计划已经定出来了,现在在征地。”

顾强指了指办公室南边的窗户,说:“那边一片空地,就是要被征用修路的。我们本来要在那里建新厂房,谁知道我刚报上用地计划,上面就叫停。去了才知道征地的事。”

他边说边到办公桌前,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池正松。又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在茶几向外的一侧,“这是协议。因为我们还没有动工,而且市里也答应,会在一周内为我们提供新的用地,就在将建成的高新区内,同时还会给我们80多万的补偿金,因此谈不上损失,应该说是对我们有利的。我当时就把协议签了。”

池正松低头将协议细看一遍,然后交给阿影,又问顾强:“今天早上你们去看的,就是上面给调换的用地?”

顾强说:“对!长长的一条,地势极差,根本建不了厂房。我当时就不同意。可管这事的陈科长说,是我签过字的,不换就是违约,这不是明摆着吭人么?”

池正松说:“协议表面上看来没什么问题,只是有几处较为含糊。比如置换的地皮,只有大致的方位。但一般批下来建厂的地皮,早期协议都是这样,具体内容在勘测后才定。”他指了指阿影翻看的协议,“光靠这个,没有约束力,必须根据实际测量,再定出一份具体的协议,随后再办土地使用证等等相关手续。”

顾强说:“对,我最早办厂的时候,就是这些过程。”

这时阿影也看完了那份协议,再交给何晓蓉。“这个协议没有问题。”

顾强说:“可那个陈科长却说,协议约定范围内的成块用地都已经被划出去了,能留给我们的,只有那么一条。不换就是我们违约。”

池正松摇头说:“他那是胡说。他要是强制你签下了那块地皮,明显对我们的利益造成了极大损害,两份协议就全变成了废纸。”

我和顾强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这份协议顾强签回来之后,我也看过,当然是没看出什么名堂来。早上出了事,又翻出来瞅了瞅,仍然不明所以,为自己法律知识欠缺懊恼了一下。现在两大律师认定协议没有问题,让我庆幸自己还算不上法盲。

但是早上的事,那个陈科长明显是以官压民,我们算是被他给唬了。想到这,不由得气往上涌,真想给那家伙的大肚皮来上一脚,踹出他的肥油来。我恨恨的说:“那个陈科长真不是东西!”

池正松说:“你们说的那个陈科长,是不是陈华斌?”

第五十六章 应对(三)

顾强说:“嗯,就是他。话很硬,说是换不换根本不由我。这才急匆匆的请来了几位。”

池正松轻轻哼了一声,说:“这人我认识。四十多岁了,还只是个科长,这辈子估计能再升上半级就不错了,他还没胆子放这么硬的话。我们完全可以不同意置地的方案,要求合理更换。”

阿影说:“协议上有合理协调一点,是双方面的。我们完全可以理解为,应当让土地使用者能够接受。”

顾强有些愕然的说:“那他这么搞是个什么意思?”

池正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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