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勒斯看了他一眼:“因为女子的力量是阴性的,更接近于黑暗。”顿了顿,他继续道:“这个世界需要光明与黑暗的相互制衡,两方一直此消彼长。初代的露娜迪亚和迪亚兰那分别司掌属于女子的暗和属于男子的光,因此这个世界一直相安无事。可是后来的两代月神,蒂莱萨与克莱因兹同是女性,而奥戴特与埃斯尔又同为男子。因此这个世界上的光暗无法制衡,才导致了一系列的灾难。”
“……”
蛇影又没话说了。其实他很奇怪,为什么每代月神选定自己的继承人的时候,都要选两个同性?
他没有问出来,而墨勒斯自然不可能去回答这个问题。那边的沉默了一会的齐尔弗里格终于又发话了:
“如果‘壳’都不是我们最终的对手,我们最终要打败的是谁?”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头脑里搜索着这些创世神话中的名字,“埃斯尔?奥戴特?克莱因兹?……宙尔梅斯?又或者……难不成是你,又或者弗莱尔其实没有死——我们的对手其实是他?!”
墨勒斯这下倒真的被他天马行空的思维逗笑了。蛇影一巴掌拍在齐尔弗里格的脑袋上。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墨勒斯笑了笑,“不过,既然你是光之守护者,就要对自己有信心。而且……据我所知,你和你的这位同伴不会和‘壳’交战的——虽然你们一定要过她的这一关。”
“为什么?”
“如果我生前所做的预言没有错的话。”墨勒斯若有所思道,“你们是不是从人类世界请来了十位绝顶的高手为助力?”
齐尔弗里格扯了扯嘴角:“不愧是梅斐尔族的祭司,预言的真是准……”
“他们会替你们抵挡‘壳’的。而你们,便要可直接前往终焉之战的战场。”
“哦?”齐尔弗里格挑眉,“如果我们执意要和他们并肩作战呢?你的预言是不是就失效了?”
“有些人的命运就是反抗命运,有些预言是建立在这些预言被当事人提前知道,并且反抗的基础上。”墨勒斯笑道,“作为风之幻剑使,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的。”
“墨勒斯阁下。”蛇影忽然道,“你既然是一位伟大的预言家,那么能不能告诉我们……我们的未来是什么?”
是完成了光之守护者的使命?又或被打败?
而那些叛门弟子们的结局又是什么?是众叛亲离,引颈受戮;还是得以平冤昭雪,毫无间隙地重新融入到大唐的江湖当中去?
看着蛇影急切的眼神,墨勒斯只是觉得无比熟悉。多少年过去了,无论哪个种族,哪个时代,人们总是那么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的命运——大概是难以掌控的未来让许多人感到惧怕。只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作为一个伟大的魔导师,他的灵言从来都没有错过。他不会忘记自己预言过弗莱尔的命运。在蒂莱萨和克莱因兹还未成为月神以前,他也曾经替她们占卜。她们曾经奋力抵抗过那些不祥的预言,却最终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了预言的准确性。
真是可悲啊。
“命运不可更改。”墨勒斯淡淡地说,“预言永远没有实质的意义,只能给人带来无限的悲哀。”
说完,他转过身去。在他的面前,一个银白色的法阵缓缓地展开。法阵的中央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灵力,无数复杂的图腾镶嵌在法阵的中央。
“这是梅斐尔族的空间魔法。”墨勒斯背对着他们,他的声音听不出悲喜,“它会将你们带到斑摩斯岛的奇岩城下。圣剑风啸可以解开奇岩城城门的封印。在奇岩城的最高处,你们将面临‘壳’。”
“等等!”蛇影焦急地向前一步,脚尖险些踏入法阵。多亏齐尔弗里格眼疾手快才将他拉住,要不然他肯定是一个人先被法阵传送走了。
墨勒斯停住了,但是他还是没有回头。
“你预言过我们的命运,对不对。”蛇影的语气带着急切和紧张。
“预言才是厄运的祸根。”墨勒斯道。
“即使是祸根,我也想听。”蛇影说,“影月祭司,请你告诉我们,什么样的结局在等着我们。无论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是我们要面对的东西。”
“未来是要面对的,而不是用来逃避的。不是么?”
第九十七章()
滚烫的熔岩火湖时不时泛起岩浆的泡沫,发出汩汩的声响。随着硫磺的焦味蒸腾上升的,还有千百年来葬身于此的灵魂。有些是人类的;而更多的是飞龙族的。那些痛苦的灵魂被永远禁锢在了这个封闭的山脉中,日复一日在这熔岩地狱中挣扎着掀起升腾的热风。
如同火舌一样炽热的空气舔舐着墨勒斯的衣角;将那纯白的长袍掣动,如同一面气质。而在他的身后,灵蛇使手中握着洁白的骨笛,正坚定地望着他。
“蛇影……”
灵蛇使以为齐尔弗里格想要劝阻他。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修长有力的指骨握住了他的手。蛇影惊讶地看过去;却对上了齐尔弗里格鼓励的目光。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蛇影,仿佛只要是他做出的决定;他都一定会支持。
“无论是哪个世界的人类都是一模一样。”墨勒斯的语气听上去有些轻蔑。然而,他的语气忽然颤抖起来,“无知者无畏。你们总是这么的无知,但是你们……又总是这么的勇敢;拥有其他任何种族……都不具备的勇气……”
影月祭司忽然转过身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数位光之守护者参加了终焉之战。查尔斯重伤了帝拉宜查,然而他却受了同样的重伤,不久不治而亡。杰拉尔讨伐宙尔梅斯,却被宙尔梅斯以强大的黑暗魔法造变成为了尼克罗鲍尔孤。尚恩虽然活了下来,但是他却在终焉之战中失败了。克莱因兹险些身死——如果不是最后一刻,迪亚兰那前来营救了她。至于埃斯尔……呵,不提也罢了。”
如同神殿布道者一样清灵低沉的嗓音不带任何感□彩地响了起来。墨勒斯一一叙述了先代光之守护者的终焉之战。那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例子,如同张牙舞爪的暗影,以从前累累的事实预示着一个不祥的未来。
蛇影不由得收紧了拳头。
“从前的人怎么样,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这下别说墨勒斯了,就连蛇影和齐尔弗里格都惊讶了一下。在他们的身后,身穿七秀坊粉色云裳的女子粉黛轻施。她施施然地走上前来,她的金钗光芒闪烁,她的双剑光华流转。美丽的秀坊女儿长发如流泉,目光如银练。在她的身后,少林僧人头戴高帽,手持禅杖。他单手立掌于胸前,却一言不发。
“沈姑娘?慧痴大师?你们怎么……”蛇影一惊。只是,下一个瞬间,接二连三的影子在空气中凝聚成形。叶依山与李惊弦,唐剑翎与蓝蔺,陆焚影与郭邀,玄清霄与夏栖风……
十大门派的叛门弟子已经全部换上了朔雪套。天策的铠甲寒光流动,纯阳的衣摆长衫曳地,当真是各有各的风骨。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们手中的兵器……
叶依山的轻剑已经换成了千叶长生剑,重剑泰阿剑柄上的银杏叶更是流转着夺目的光芒。夏栖风手中长约二尺的墨笔分明便是文曲之隼,而被吊儿郎当的郭邀拎在手里的打狗棒,不是炙狱邪龙,又是什么……?!
在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他只给了叶依山五块玄晶。材料和时间都不够,他却用这五块沉沙玄晶,为十大门派的所有心法都铸造了一柄绝世的神兵利器!
蛇影震惊地看向了叶依山。叶少爷的神色有着明显的疲惫,但是重有七十斤的重剑依旧被他轻易地拎在手里。触及到蛇影的目光,叶依山露出了一个略有些得意的神色。
——不愧是藏剑五庄主的亲传弟子,藏剑三代弟子中独一无二的铸造天才!
墨勒斯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却没有说话。
蛇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过头去,只见蓝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叶公子铸好了所有的兵器,而我们也该出来和你们并肩战斗了。”她说,“你们的对话我们都听到了。蛇影,命在自己的手里,天不能埋,地不能煞。”
“蓝姑娘这话说的倒是不假。”夏栖风转着手中的墨笔走上前来。他和玄清霄的经历实在是太过波折,而两人最终得以平冤昭雪,这大概让他和玄清霄变成了十大门派叛门弟子里最有发言权的两人。
“我曾经以为,我和清霄大概是要死在浮屠地宫了——背着那些冤债,死的不明不白。”夏神医垂下眼睛,“如果我们没有反抗命运,那么我和清霄大概已经死了。更别说平冤昭雪。”
夏栖风的唇角忽然勾起一个笑意。他看向了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墨勒斯,轻声笑道:“我说的对吗,祭司阁下?”
“……无知的人类,你是在怀疑我预言的准确性?”
“岂敢。只是预言与占卜一事,本身就存在不可琢磨的元素。”一向少言寡语的玄清霄接下了夏栖风的话,“灵虚师叔曾经告诉我,这世上所有的符咒扶乩都是假的。一个人如果想要改变命运,说难可以难如登天,说易便是易如反掌。”
墨勒斯并未说话,只是反反复复地打量着忽然出现在这里的十个人。他们身上的气息的确属于人类,然而他们的衣着却和这个世界里、任何时代、任何人类帝国的衣饰都不同。
……是呢,唯一相同的,只用人类的“无知”与“勇敢”吧。
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他是一个强大的魔导师,可以潜入一个人的梦境,窥伺他内心最隐秘、最阴暗的、不为人知的过去。他见过克莱因兹的心愿——她居然想要以一己之力拯救被战火吞噬的诸多人类公国。他也见过埃斯尔的心愿——他居然想要消灭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黑暗,将它们放逐到遗忘之河的尽头。
此时此刻,他忽然很想看看这些人的记忆,看看他们的心中最重要的回忆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们来到这个不输于自己的世界面临未知的的命运,又或者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挣扎着,只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理想?
墨勒斯闭上了眼睛。
“如果你们执迷不悟,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他背过身去,“如果你们想要说服我,告诉我命运是可以更改的,预言是可以出错的,那么就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吧。”
“我会一直在奈弗雷姆山脉的。”
“年轻的光之守护者,年轻的人类们啊。”
“祝你们能够得偿所愿,真的打破预言,改写命运。”
“我会注视着将近的未来。”
……………………
奇岩城坐落在月之列岛最东面的岛屿上。相传,那里是陷落文明亚特帝斯汀的往昔之民膜拜影月之神的祭坛。
整座城墙都是以巨大的黑曜石筑城的。城池共有四个部分,分别为火焰阶层、大地阶层、风啸阶层与流水阶层,分别代表月迪亚最基本的四相元素:火、土、风、水。奇岩城高耸入云,没有人知道往昔之民到底是借助了怎样的技艺才筑起了这座坚不可破的堡垒。
而奇岩城内部也是一片漆黑。除了昏暗的长明灯被黑暗的魔法所操纵而永不熄灭,争做城池的内部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让人讶异的是,无论在月之列岛上的哪一个角落,你都可以看到奇岩城的一抹剪影。它就像一个巨大而不祥的黑色影子,沉默地伫立在耀眼的日光下,如同一个残忍而邪恶的预言。
这里曾经是露娜迪亚、蒂莱萨与奥戴特的祭坛,供奉着那轮象征杀戮、不祥、罪孽与痛苦的幻之月。太古时代,帝拉宜查在这里被造变为了女子,杰拉尔在这里被变成了尼克罗鲍尔孤的改造人。
但是这里充斥着的,也并不只有不祥的传说。传闻影月蒂莱萨继位后,常年逗留在奇岩城的顶端。每到月圆之夜,她便会现身演奏乐曲。她的琴声平息了波涛汹涌的大海与错综复杂的暗流,无数的船只因为她的庇佑而安然远航。
历代的影月之神本身就是矛盾的集合体。他们并不是全善,也不是全恶。露娜迪亚规定了世界的终结,但是她也创造了世界。蒂莱萨曾经为了成为亚特帝斯汀的独裁者而用残忍的手段害死了自己的六位同胞兄姊,却也平息了大海的愤怒,让那些水手得以回到陆地上和亲人团聚。奥戴特曾经是暗夜精灵族的族长,在他的统御下,暗夜精灵们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情,然而成为了月神的他却一直尽力减缓着这个世界的灾难……
“只是,不管怎么说,他们力量的源泉……都是黑暗。”
一行人站在奇岩城下,齐尔弗里格用圣剑的光辉解开了奇岩城城门的封印。漆黑的铁栅门缓缓地升起,尖端如同锋利的黑色刺刀。等到铁栅门终于升到了最高点时,齐尔弗里格才带头踏进了这道不详的城池。与此同时,系统给蛇影派发了最后一个任务。
【终焉之战】。
第九十八章()
在奇岩城中,几人并未遇到太大的威胁,顶多就是一些吸收了黑暗力量的魔物。这些不长眼的小魔物自然是交给了叛门弟子们处理——反正他们起码要明白这个世界的一些最基本的对战方式。
几人在背叛师门前好歹都是个中翘楚;因此拿几个小魔物练练手还是没有任何障碍的。唯一令人不愉快的大概就是奇岩城里太过漆黑的环境,让人恍若置身于黑暗的管道里;前面是永远也走不尽的黑夜。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星光透过漆黑的屏障泄漏下来,一行人这才发觉他们已经走到了奇岩城的顶端。
黑紫色的天幕下,漆黑如铁的栅栏如同死者干枯的手骨,诡异而笔直地伫立着;像是要扎破遥远的天幕。脚下的地面则是由一块巨大的黑色水晶铺就的;踩踏在上的触感十分不真实。奇岩城的顶端很大,像是一个宽阔的惯常,而广场的中央是一个略高的圆形祭坛。
祭坛上站着两个人。黑色的长袍在风中飞舞;衣饰上金色的饰物叮当作响;如夜的长裙翩跹飞扬,女子白皙修长的大腿在裙摆的褶皱间若隐若现。黑发的男子面容妖异却神色端庄,长衣曳地;玫红长发的女子容颜清丽,开叉的裙摆却徒增一丝妩媚无端。
“蒂莱萨殿下。”奥戴特的目光幽深而沉静;那双暗红色的眸子里似有鲜血在流淌。他的眼神扫过女子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意识的脸,“没想到,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蒂莱萨深绿色的瞳孔里没有一点光泽,就连天上的月光都无法在她的瞳孔上打下倒影。她只是看着奥戴特,或者说——无意识地看向奥戴特的方向。仿佛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体还苟延残喘在这世间——而事实上,她也的确是。
“看来……我们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听闻一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祭坛面前,奥戴特苦笑了一声。他的身影在风中闪了闪,然后降临在了一行人面前。他的长发在凛冽的夜风中猎猎飞舞,他的长袍如同黑色的羽翼。那双暗红色的瞳孔以及没有任何多余表情的容颜让他看上去如同自冥土复生的幽灵。因此,除了蛇影和齐尔弗里格,其他人都面露戒备之色,有几人已经摸上了腰间的武器。
“原来你们就是蛇影医生说过的,那十位与他不相上下的高手……”
奥戴特的目光一一扫过玄清霄等人的脸,露出了些许满意的神色。他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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