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霄!”
刚刚还笑得阴狠的夏神医现在是彻底地流泪了。玄清霄身上的伤口他从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琵琶骨被勾住,限制了浑身的内力,浑身上下周天大穴也都受创——看来制住他的人对他极为忌惮,即使是封住他全身的武功,就费了大力。
只是,没有内力护身的身子能撑到现在,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清霄……”
搭在玄清霄脉搏上的手指不住地颤抖着。他也是在外围徘徊了好久才摸清了这里的道路。如果他早一点放弃游说其他人和自己一起营救,早些时候单枪匹马地闯进来……清霄说不定就……
“栖风。”玄清霄笑着看向他,“我一直在想……你到底……会不会来……?”
“我怎么不会来!”夏栖风几乎是吼了出来,“就是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玄清霄摇了摇头。夏栖风的泪水顺着眼眶落进了玄清霄的眼里,又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栖风,有泪不能轻弹。不要为了我的死伤心,你要替我活下去,光复大唐,收复我中原的大好河山。”
“大好河山没了你,还能有什么意思!”夏栖风早已施了针替他疗伤,却也只能减缓他离开的速度,甚至会让他走得十分痛苦!
“拔下这些针吧,栖风,让我走。这样……即使到了黄泉路,在森罗殿面对十殿阎王时,我还能挺胸抬头地说……我……是为大唐死的……”
“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本章内容,会不会因为太过血腥,引起有些亲的不适……
第七十八章()
铁如山冷冷地看着夏栖风;道:“都说万花谷的弟子温文尔雅;知书懂理;真没想到夏神医身为名满天下的大才子;这等事情竟然能当众说出!”
“够了!”
夏栖风刚刚想讽刺回去;却只听见东方宇轩大喝了一声。他大步走上前来,目光灼灼地看着铁如山:“这件事虽说不是什么光彩事;但是那狼牙军最终也还是没有得逞。更何况;玄清霄道长所受的一切;都是拜我们所赐!此刻将情况再次讲明,有何不能讲!”
“东方谷主;你——”
“东方谷主说的没错。”李忘生苍老的声音也传了过来。白眉的老道看了和于睿站在一起的玄清霄,目光中终于隐去了那丝复杂的情绪,多了些欣慰:“清霄;为师早就知道……你是不可能背叛大唐的……”
玄清霄微笑了一下,双手却忽然紧了紧,原是被于睿握住。清虚真人抬眼投给他一个安抚的笑意,旋即环视全场,道:“各位也都听到了。既然话已经说明白了,想必大家心里也已经有了公断。”
场上登时议论纷纷,所有的门人弟子们都震惊不已,看着两人的眼神也由一开始的鄙夷变成了后来的同情。只是,有些事情的确没有办法更改——
“玄清霄为了大唐鞠躬尽瘁,最后甚至险些为狼牙军所折辱,亦是不愿向反贼低头。此等丹心碧血,苍天可鉴。”天策府统领李承恩握着一杆长枪,却旋即道,“只是夏栖风后来为了求得复活灵药,投靠安禄山,镇守浮屠地宫,并且杀害众多江湖志士!”
“李统领说的没错。”
众人循声望去,一直没怎么发话的藏剑山庄大庄主叶英已经抚着腰间的重剑走了上来。他长发尽白,双目已盲,但是却娴熟地避开了人群和障碍,直直地走向了玄清霄和夏栖风。
“你二人碧血丹心,终不会被埋没。只是后来你们残杀江湖义士,背叛师门,背叛国家,功过不能相抵,还需要就事论事。清虚真人,玉虚真人,东方谷主,三位觉得如何呢?”
于睿叹了口气,心疼地看着玄清霄。李忘生也是摇了摇头——他何尝不想保护自己这个宝贝徒弟,可是……他的手上已经沾满了累累的鲜血,自己……不能无原则地护着他!
东方宇轩略一颔首,上前几步对夏栖风道:“万花杏林门下弟子夏栖风上前。”
这一句话还是将夏栖风当作门人弟子对待的。夏栖风惊愕地看着东方宇轩,似乎不敢相信。
“掌门有令,夏栖风还不速速上前来?”
一直随身侍奉在东方宇轩面前的一位万花女弟子此时出了声,依然也是还将他当作同袍对待的语气。夏栖风应了一声,走上前来跪下,恭谨道:“弟子在。”
“万花杏林门下、药王孙思邈第三徒夏栖风。你为大唐所做的贡献,我现在心里已经有数;但是同样的,你求得天一教邪蛊,强行拘玄清霄生魂,本就有违天道。更何况,你迷信于安禄山所抛出的诱饵,甚至不惜杀害大唐义士、万花同袍。你可知罪?”
玄清霄登时看了过去。虽然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神情,眼中的神色却有些紧张。
“弟子知罪。”
“念你曾经悬壶救世、普渡众生,救活了千万人的性命。同时你对玄清霄一片深情,所做的一切也无非是对大唐感到失望,本门愿意对你从轻处罚——从此将你禁足于万花谷,终身不得出谷。你可有异议?”
夏栖风的眼神闪了闪,似乎要说什么,东方宇轩却已经先一步回答道:“若玄清霄道长愿意随你一起留下,或者前来探望你,自然是可以的。”
夏栖风愣了,似乎不敢相信竟然是这般宽大的处理。
“万花门下可有弟子有何异议?”
东方宇轩身后,众多万花门人并未作声。夏栖风今年不过是二十五六的年纪,终身禁足万花谷,将本该挥洒豪情、浪荡江湖的岁月埋没于此,已经……足够了。
更何况,他曾经妙手丹心,以药济世。每当有人慕名前来看诊时,若是贫穷孤苦者,他从来都不收诊金……
“夏栖风,你可有异议?”
“弟子谢过掌门。”夏栖风叩首。
“莫要谢我。如今的境地,是好也罢,是坏也罢,都是源于你之前所做的一切。愿你此后幽居于万花谷之时,莫要心存怨怼,时刻铭记着孙药王对你的教诲,并将他的医道传承并且发扬光大。”
“弟子谨遵掌门教诲。”夏栖风再一叩首,语气已经颤抖,“定不负师父与掌门的厚望!”
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弟子,东方宇轩这才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扶了起来。与此同时,他听见纯阳掌教李忘生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纯阳玉虚弟子玄清霄上前听令。”
于睿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玄清霄一步一步走上前来,跪在了玉虚真人面前,唤他:“掌门师尊。”
这一声称呼,又让玉虚子的心痛了一下。如果可以,他也向当场赦免他无罪,带他回到纯阳教,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然而……他不行。
纯阳门人累累的鲜血,死在他手下的江湖志士,他背叛国家之罪……怎可就这般一笔勾销?
“纯阳玉虚弟子玄清霄。念你为护大唐,只身入敌阵,以身犯险。最终即使功败被擒,为叛军威逼利诱,皆未做任何背叛国家之事。而之后为夏栖风所求之血蛊救活时,依旧神志不清,只知杀戮。其情可悲,其状可悯;然而你手上终究有累累的血债,便莫要再回到纯阳宫,污了清清白白的雪。”
“李掌教!”夏栖风登时惊愕地看了过去!听李忘生的意思,是要将玄清霄逐出师门!
“玄清霄,你可知罪?”
玄清霄跪在地上,脊梁挺得笔直。听闻李忘生这么说,他抿了抿唇,低头道:“清霄知罪。”
“念你事出有因,因此便不予重罚了。”李忘生紧紧地闭上眼睛,长长地叹气,“……自此将玉虚弟子玄清霄逐出纯阳门墙。以后行走江湖,便不要再以纯阳的名号自居了。”
“大师兄!”于睿上前两步,焦急道,“清霄他事出有因,你怎能如此重罚……”
“师妹。”李忘生咳了两声——于睿乃是天下三智之一,此刻却也关心则乱。万花谷主已经下令将夏栖风禁足,自己若再把玄清霄禁足,那么这两个人岂不是要一辈子都见不到面了?既然不能禁足,又不能杀,那只能逐出门墙了——去砍柴挑水做这些重活,显然也不能抵了他手上的血债呀!
然而赦免玄清霄无罪,对玄清霄的行为不做惩罚也是不妥的。这样不但无法让纯阳弟子信服,更无法给大唐的其他门派一个交待。
于睿早在话语出口的时候便想到了。她伸手掩了掩口,道:“各大门派的掌门,可对纯阳教、万花谷对二人的处理有何意见?”
“李掌教与东方谷主对二人的处理令人心服口服。”叶英微微颔首,旋即便转身走回了藏剑山庄的队伍。而其在其他几位掌门纷纷表示了没有异议后,有人却不乐意了——
“两位掌门不可如此草率处理!”铁如山上前一步,朗声道,“此二人手上沾染的不止是十大门派侠士们的鲜血,还有我大唐军队官兵的鲜血,其生死去留问题不能光由十大门派的掌门和弟子们决定!”
在场所有人都向铁如山看了过去。李忘生皱着眉看着他——这位神策军的将军所做的一切也的确是为了大唐,只是他的手法实在太过没有人性,让人对他生不起任何好感。
“那么铁将军的意思是?”
“此二人背叛大唐纵然事出有因,但是其满手血债,却是不争的事实!更何况,此二人武功高强,夏栖风更是能万花谷有史以来第一位能以离经易道杀人的弟子,玄清霄的身体更是被血蛊所改造,早已超越了人类的极限!而且,两人对大唐早已心生怨怼,不然也不会镇守浮屠地宫。吾恐怕二人被赦免后会立刻以武犯禁,因此恳求东方谷主于李掌教三思——将二人格杀当场!”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神色各异。觉得铁如山此人是在无耻的人大有人在,然而在场的许多人中,都有师兄弟、师姐妹死在这两人的手下。此仇已经是血海深仇,纵然两人的确可悲可悯,只是自己的同门手足、至交好友……难道就这么死了?
场面再一次陷入了骚乱。诸位门派的掌门费了好些力气才压住弟子们的骚乱,旋即转眼看向了李忘生和东方宇轩。
自己已成众矢之的,东方宇轩有些求助地看向李忘生,然而李忘生的目光也同样无奈。他们两人虽是想要保下这两个弟子,但是他们所做的一切……若不被重裁,难以告慰死者的在天英灵!
铁如山冷眼看着东方宇轩和李忘生的互动。忽然,他高声冷笑了一声,却又把矛头对准了玄清霄和夏栖风:“你二人早已犯下滔天罪孽,此刻要么自废全身武功,要么立刻引颈自裁!”
夏栖风紧紧皱着眉头,而玄清霄一双淡漠如烟的眸子也看了过来。见周围的骚乱也渐渐安静了下来,铁如山忽然笑了一声,却对着自己的手下道:
“来人,带夏霄霄!”
作者有话要说:唉……
好纠结,好纠结,好悲催的花哥和道长……
不过,在那样的情况下,指望花哥那种鬼畜的性子还不去报复社会……的确也是不可能的。
第七十九章()
所有人登时向出口看了过去。只见两位神策士兵一左一右地走上前来。而他们的手中;竟然提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
“霄霄?!!”
那小女孩的穿着却也怪异的紧。她的手臂上绑着绣着蓝羽的护腕;护腕的两侧还有尖锐的刀锋。而她的领口和上衣也绣着相似的图案;一条蓬蓬的灯笼裤上挂着一个蓝色的面具标识;赫然便是四川唐家堡的门派标志!
“霄霄;你还活着?!”夏栖风登时上前两步要去抱这孩子,却被铁如山拦住了。玄清霄此刻也默不作声地走到了夏栖风的身边;左手和右手已经分别握住了腰间的赤霄红莲与雪名剑!
小女孩本来还很倔强;就像极了任意一个从小就被送入唐家堡、接受杀手训练的小孩子一样。只是;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即使再倔强;她也只有十岁而已。
是以再次看到玄清霄和夏栖风,圆而大的眸子里溢满了水汽。她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忽然大哭道:“父亲——!!!爹——!!!”
“霄霄!”这下说话是玄清霄。他上前几步;“唰”地抽出了雪名剑,对铁如山冷冷道,“放开我的女儿。”
“你的女儿?!哈哈……哈哈哈哈——!”铁如山像是听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竟然笑得直不起腰。夏栖风和玄清霄便是一直站着,冷冷地看着他。直到铁如山终于笑得岔气,慢慢直起了腰,笑道:“是玄道长的女儿,还是玄道长与夏神医的女儿?”
“我们的事容不得你置喙。”“自然是我们的女儿。”
两人同时出口,听到对方说的话,却都同时愣了愣。夏栖风本以为玄清霄不愿意将自己的事情到处宣扬还加以解说,而玄清霄则认为,既然当初两人同意收养这个孩子,那便是两人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哈哈哈哈!是啊!”铁如山哼笑道,“姓夏,叫霄霄,这名字起的可真是够直白的!只是……”他鄙视的目光在玄清霄和夏栖风身上逡巡着,“不知道哪个是爹,哪个是娘呢?”
“不准你欺负爹爹和父亲!”
夏霄霄忽然狠狠地挣扎了起来,无奈押着她的是两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她只能徒劳地挣扎,但还是回头狠狠地看着铁如山,“霄霄的父亲是玄清霄,霄霄的爹爹是夏栖风!”
“哦?也就是说你没有娘,是他们两个随手捡来的了?”
一句话戳痛了孩子脆弱的心。夏霄霄虽然年幼,但是她一直明白——自己的爹爹和父亲都是养父,是自己真正的娘亲在临终前将她托付给他们的……
夏霄霄顿时不说话了,嘟着嘴巴眼眶里盈满了泪水。这下别说是玄清霄和夏栖风,纯阳宫那边一向脾气火爆的紫虚子竟也看不惯了:“铁将军,你就事论事也就算了,起伏一个小女孩算个什么本事?”
夏栖风登时惊讶地看了过去,对紫虚子的印象也顿时有了改观。察觉到他的目光,祁进冷哼了一声摆了摆手,“我才不是为了帮你们。玄清霄和你本就是不伦之恋,如今你二人竟然还收养了孩子,我纯阳教的脸都被丢光了!”
虽然话说的难听,但是祁进肯出言维护,十有八//九是接受了两人的关系。夏栖风也顾不得去和他答话了。
“李将军,紫虚真人说的没错。你若有事,尽管冲着我和清霄来,把孩子放开!”
“你们当我傻?”铁如山冷冷地看着他,“更何况,你们这两个做父亲的难道就没有责任?是你们没有保护好这个孩子,才害的她流落苗疆,被来五仙教执行任务的唐门杀手唐剑翎捡到了!”
夏栖风愣了一下,旋即阴狠地看着铁如山:“当日我背着霄霄、抱着清霄千里策马来苗疆行医,没少受到过神策军的骚扰。莫不是你……?!!”
“正是本将!”铁如山得意地一昂头,“不过你倒也厉害,针针刺人死穴,例无虚发。只是……银针终究有耗尽的时候。不然你是怎么把你的宝贝女儿弄丢的呢?”
“住口!明明是你们一窝蜂地涌上来,我在仓促之间……”
“在仓促之间,你为了保护玄清霄尸体和被你背在背上的夏霄霄,竟然以身抵了一刀,结果背着夏霄霄的带子被割破了,孩子被抢走了。是也不是?!”
“你怎知道?!”
“名满天下的大才子竟然也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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