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白衣女子出现在庭院的一角,素色的长裙随风飘舞,玲珑有致的娇躯包裹在衣袍之下,胸口一朵血色的梅花如此惹眼。
她的脸上带着白纱,长发披在身后,淡淡的香气萦绕。
她是东君,阴阳家的东君,却又为何会出现在唯敬的房门之前?
这个问题没有谁能回答,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何会走到这里来。
或许,只是想来,所以便来了罢!
一片竹叶缓缓的落下,不偏不倚的掉在她的手心,竹叶枯黄,半点生机不存。
她轻轻的拿起它,放到了眼前,眼中不知何时有点干涩。
“呼呼”,一阵寒风吹来,她突然间觉得好冷,那是一种由内到外的冷。
她是太乙金仙,寒暑不侵,本不应该冷的,可偏偏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济济畔水竹,终日思君不见君。”她低声自语。
“哐当”,房门突然大开,唯敬皱着眉头,他本在修炼之中,却不曾元神悸动,一醒来便发现站在门口的东君。
“打扰真人修炼,还请恕罪。”她望着这个男子,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似曾相识。
“冷?”
“嗯”
“披上吧。”
他把手中的披风递到了她的手中,然后房门再度关闭。
第三十一章 荀子()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她从来没有在一个男人身上有过同样的感觉。
她是东君,阴阳家的东君,一个高傲的女人,一个让中土无数修士畏惧的女人。
披风很轻,很干净,素色,不染尘埃,她没有拒绝,很神奇,披上披风之后她便不冷了。
在任何人面前都冷漠如寒霜一般的她在唯敬的身前却难以平静下来。
她的来历是一个谜,没有谁知道她生于何处,长于何方,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一醒来便是出现在了阴阳家,后来邹衍教她阴阳道术,又封她做了阴阳家的东君。
直到那一天,她看到了这个男人,她的心神狂跳,一种悸动产生。
孤寂以久的道心在那一刻开始动摇,纵然她竭力压制,可依旧难以平复。
风继续吹,叶继续落,池中碧波荡漾,水莲绽开,几尾游鱼欢悦。
她冷漠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笑靥,秋水眸子中水波摇曳,足以魅惑众生。
竹叶落下,长裙偏偏,她转身离去,踩着落叶,踏着秋风。
殊不知,房门之内,却有一道目光缓缓送着她离开,直到最后一缕白色的丝带消失,目光才收回。
他亦在笑,不过是苦笑罢了,为何每一次见到东君,唯敬的内心都会动摇。
任凭他如何思索,最后还是想不出一个靠谱的答案,只能不了了之。
隐隐中,他不希望这个女子受到一丁点的伤害,甚至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心态的变化。
此时心绪难平,不适宜在推演剑道,索性便离了房屋,御风而起,冲入万丈云霄之中,任凭那九天罡风刮在身上。
日落月升,星辰熠熠,晨曦漫漫,当第一缕阳光从天边落下,紧接着是鱼肚白出现在东边,最后化作霞光万道,撕裂漆黑的夜幕,让大地重归光明。
这一天,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日子。
一百年一次的百家论道就在今日开始。
沉寂的稷下学宫开始渐渐地鼎沸起来,四处是人影穿梭,各家弟子都在朝着学宫中央的巨大的石台汇聚。
那便是论道之地。
石台由百家诸子联手布下封印,其中自成空间,虽然看似数百丈大小,实际却与小千世界一般无异,宽广无边。
这方小世界的强度完全可以容纳大罗金仙肆意出手,甚至连准圣都可以困住一时三刻,虽有夸张,但足以说明其坚固程度。
大罗金仙已经是地仙界的顶级战力,具备恐怖的破坏力,一旦全力出手,恐怕齐国都要毁灭,更何况此次论道,足有两位数的大罗修士,也只有这种用须弥戒子之术创造出来的小世界才能容纳他们的论道。
唯敬带着秋瓷踏上马车,东君和东皇率领着一众阴阳家弟子朝着石台走去。
直到现在,邹衍这个老道士都还没有现身,难不成他就这么这么放心?
要知道这一次阴阳家的对手可是儒家和道家。一个是道统之争,另一个却是仇深似海。
至于兵家,纵横家,墨家的态度,唯敬却看不透。
不过当今天下,秦国占据关中,实力最强,隐隐有吞没六国之势。
而墨家的理念却是兼爱非攻,倡导和平,也就是哪一方弱小墨家就帮谁,哪一方强大,他们就对抗谁。
眼下秦国一家独大,阴阳家又是秦国的国教,墨翟极有可能会打压阴阳家,借此削弱秦国的实力。
唯敬隐蔽的用元神之力扫过学宫,密密麻麻的庞大气息通天彻地,无数磅礴的气柱涌上天穹,他的元神只是一扫而过,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待到百家之人都来齐了,一道人影落入石台最中央,所有人都不再言语,顿时安静下来。
一袭白色的濡士长袍,面容俊郎,眼若星辰,棱角分明,似刀削斧凿一般。
他便是荀子,当代儒家的掌门人,挥手之间气度无双,给人一种厚重却不霸道,温和却又藏着锋芒的感觉。
“他很强”
这就是唯敬第一眼看到荀子的感觉,尽管没有和荀子交手,但他的直觉已经告诉了自己,这是一个强敌。
如果是邹衍的道是浩瀚星空的话,那么荀子就是无边大海,看不到边际,探不出深浅。
荀子点了点头,衣袍一挥,朗声道:“稷下学宫论道之会乃是我百家百年一度的盛事,诸子论道,各家出人,各抒己道,强者胜,弱者败。”
“想必各位早已经知晓了规矩,论道之下,生死由命,成败由人,还望各位道友三思而行。”
说直白就是,生死不论,让那些想要参加论道的人都要想清楚,一旦上台,便要分出胜负。
荀子的话还是有用的,许多蠢蠢欲动的人都开始犹豫,他们的向道之心还不够坚固。
在唯敬看来,这座石台是为那些真正向道的人所准备的。
这世间,不止他一人想要登上最高峰,真正的修仙者早已经看淡了生死,心中只有道。
论道,便是一次机会,若是能够战胜对手,那么无疑便是踩着对方在前进。
这是唯一的捷径,用别人的道来成全自己的道,就像垫脚石一样。
修炼就是这么的残酷,万万人修仙,可是能够走到最后的又能有几个,其他的人都是折损在了半路。
唯敬手中的青竹剑在颤抖,剑灵在雀跃,它是一柄杀剑,所以它嗜血,狂暴的剑气流转在剑锋之上,它和它的主人一样,都在渴望着踏入石台之上。
论道而已,若是不敢,他又如何更上一层楼,他还要回去,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一个女子在等着他。
“老伙计,不要急,有你出鞘的时候。”他的手掌按在青竹剑上,顿时剑气消散,剑身趋于平静。
荀子担任稷下学宫的祭酒,他的话的确让不少的人收了心思,但同样也让一部分人露出火热的目光。
这是一次机缘,有人不愿意放弃。
“接下来,论道正式开始。”
荀子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紧接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论道大会,正式开始。
谁也没有先动手,各家都在观望,倒是道家之人,朝着阴阳家望过来。
庄不才也在人群中,他是庄周的师弟,太乙金仙修为,虽然上次被唯敬打伤,又抢了他的灭魂盏,毁了本命飞剑,可是凭借道家的底蕴,庄不才的伤势早就恢复了,作为中土有名有姓的修士,在场能胜过他的人还真不多。
要是让这厮知道他最痛恨的太元真人就在阴阳家的人中,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
恐惧?亦或是痛恨?可能二者皆有吧。
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墨家的弟子上台,天仙修为,用一柄长剑,周身隐隐有煞气缠绕,应该经过不少的杀戮。
墨家之人,以侠自称,谓之墨侠,行走七国,斩妖除魔,去恶扬善,颇有名声。
紧接着公输家的弟子一跃而起,同样的天仙修为。
两家是死敌。
对于这种级别的打斗,唯敬实在是提不起一点兴趣,在他的眼中,这些人和蝼蚁无异。
最后的结果是公输家的弟子被墨家游侠斩下头颅,第一场就如此血腥,更是增添了些许肃杀的气氛,一缕缕煞气从天而降,将石台笼罩。
前前后后又有不少的百家弟子上台,除开死仇的,倒是下手有分寸,胜了便是,没有取人性命。
阴阳家和道家的弟子厮杀最是惨烈,真正的不死不休,双方各有胜负,看的周围之人连连摇头。
两家之人,当真恐怖,最残酷的争斗无异于道统之争,向来都是斩草除根。
道家想覆灭阴阳家
阴阳家又何尝不想覆灭道家
双方已经杀红了眼。
“在下道家庄不负,想与阴阳家东皇论道,不知道兄可敢?”
道家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第三十一章 东皇斩不负()
磅礴的气势从道家一方升起,一道身影御空而起,仿若飞天大鹏,最后落在石台上面,手中一柄拂尘,背上一柄紫色的仙剑。
“这下有好戏看了”,各家之人窃窃私语,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阴阳家。
道家已经出手了,那阴阳家会接招吗?
庄不负
有很多人都没有听个这个名字,然而提起另外一个名号,他们便知道庄不负是何许人等。
道家三剑仙
庄子之下,道家最杰出的三大修士,百年前曾威震中土,斩杀无数妖魔鬼怪。
而这庄不负便是三剑仙之一,另外两个分别是庄不才和庄不全。
他在道家的地位就如同东皇在阴阳家的地位一般,二人修为仿若,论道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况且似东皇这般狂傲的人,更不屑于避战,阴阳家自创立之日起,便在和道家厮杀,他和三剑仙也算是老相识了,两人战过不止一次。
“有何不敢。”东皇拍案而起,落入石台之上,和庄不负相对而立。
石台四周的封印爆发强大的锋芒,方圆万里之内的天地灵气都被抽调过来,涌入石台中。
封印成型,须弥戒子展开,两人被拖去小千世界中去,只有论道结束封印才会打开,这个时候其他人就算想要插手也无能为力。
“你我两家的恩怨,今天就要做个了解,当年本座能胜过你,现在依旧能。”
东皇的口气很狂傲,完全没有把庄不负放在眼里,然而他的确有这个资格,他是东皇,让无数道家修士闻风丧胆的存在,哪怕是三剑仙,当年亦不是他的对手。
凭虚御风,周身阴阳二气游离,一黑一白两股光芒纠缠在一起,强大的气势彻底在小千世界中爆发,卷起漫天烟尘。
庄不负的眼神缩了缩,似乎对面这个男人又便强了,他心中恼怒,但此行已无退路,不胜则死,他只能全力一战,放手一搏。
“铮铮”,低沉的剑鸣乍起,庄不负的手中出现一柄寒芒现身,剑长三尺三,正是背上紫色飞剑。
剑若惊鸿,宛若神龙飞天,卷起万道剑气扑向东皇,恐怖的剑啸之声回荡在天地间。
这手剑术倒是让唯敬眼前一亮,论剑道这个庄不负还在庄不才之上。
百家诸子神色不同,他们想不到道家随便出来一个人就有这等实力,当真是容不得半点小觑。
这还不够
他知道,仅仅凭借这一剑,根本就奈何不得东皇。
果不其然,小千世界之中,飞剑横空,撕裂空气,即将落下之时,东皇出手了。
一指点出
刹那间,阴阳二气在指尖形成一个阴阳鱼,阴阳首尾相见,缓慢的旋转。
飞剑被挡下,阴阳鱼坚若磐石,二气转动之间,泯灭无数剑气。
东皇屈指一弹,飞剑被蹦开,庄不负接住长剑,法力贯穿剑身,紫芒大涨,一道剑气从剑上激发,瞬间就把阴阳鱼轰碎。
他左手掐诀,刹那间,罡风四起,一道道百丈大小的风刃划过大地,留下恐怖的裂缝。
手中道袍翻动,天穹之上,雷声滚滚,电蛇闪烁,一条条粗大的劫雷落下。
又有火焰漫天,洪水翻涌,山石塌裂,天灾地难全部朝着东皇扑去。
方圆千万里之内,天翻地覆。
“庄不负,这种手段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也不怕辱没了你们道家的脸面。”
密密麻麻的阴阳二气汇聚在东皇的手掌之上,不过三两个呼吸的时间,一个百丈大小的阴阳鱼形成,黑白分明。
巨大的阴阳鱼转动,强大的封印之力扩散出去,所过之处,一切都被镇压,罡风消散,洪水消失,雷霆泯灭,地脉复原。
混沌生阴阳,阴阳衍万物。
东皇手中的阴阳鱼陡然间化作一个磨盘,把庄不负笼罩其中,阴阳二气消弭一切,返本归源,若是庄不负落入其中,也逃不过绞杀,神魂具灭,血肉化作元气。
这是阴阳家的秘术,阴阳大磨盘,邹衍这个老道士悟通阴阳之道后,确实恐怖,创下无数的阴阳秘术,这阴阳大磨盘便是其中最厉害的一种。
形式反转,只是交手几个回合,阴阳家后发先至,反倒是压制住了道家,也再一次向诸子百家展示了阴阳术的可怕。
“轰”,庄不负手中的飞剑再次激射出万道剑气,落入大磨盘中,瞬息便消失不见,被返本归元,阴阳大磨盘继续落下。
千百丈内的虚空在不停的摇晃,空间都快要承受不住这股力量,面临崩溃的边缘。
庄不负并不指望剑气能够撕开大磨盘,他想要做的只是阻挡片刻,无穷的法力自他的体内涌出,凝聚成一个同样巨大的太极图,缓缓上升。
阴阳二气和太极冲撞,一道道强大的气劲爆发,将小千世界的大地撕开无数的裂缝。
接住瞒反震之力,庄不负逃出大磨盘,又从怀中磨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铃铛,青铜色。
从这就能看得出来道家的底蕴到底有多深厚,毕竟是传自上古,各种法宝道器,修炼功法,数不胜数,远远不是其他势力所能比的。
当初庄不才掏出一个威力巨大的灭魂盏,现在这个庄不负拿出来的铃铛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只见那人口中默念法诀,巴掌大小的铃铛立时长到三丈大小,宝光熠熠。
“铛”,铃铛响动,宛若丧魂之音,让东皇一阵晕眩,只觉得三魂七魄都要离体而去,投入那铃铛之中,吓的他连忙紧守心神。
“哈哈,我手中这唤作丧魂铃,乃是先天灵宝,专摄活人魂魄,你还是快快束手就擒。”庄不负见法宝显了效果,开怀大笑,警惕已然放松了一半,操纵者铃铛朝着东皇撞去。
殊不知,他的死期已经到了。
阴阳家能够和道家抗衡几百年,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几件宝贝,连扶桑木这种顶级灵根都有,更别说先天灵宝。
一道神虹从东皇的手中爆发,轰在丧魂铃上,紧接着又是一道神虹朝着庄不负射去。
这道士本就没有戒备,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却不曾想最后还是白算计。
他的身躯被神虹直接洞穿,元神陨落,甚至连手中的仙剑都被折成两节,可见力量之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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