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赵喑大人,张西柏大人,死得好惨啊!”
赵喑的脸抽了抽,他沉声道:“我问的是,空间门……嗯,州主张西柏的死,也和这事情有关么?”
巫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的目光很……如何形容呢?
巫铁的目光很深情隽永的盯着赵喑的双眼,轻轻的说道:“那一日的事情,真是恐怖啊……真个是,惊天地,泣鬼神啊……张西柏大人,那是我大晋的忠臣啊,真正是忠臣啊……”
巫铁长叹道:“末将也算是出生入死,在死人堆里挣扎出来的人物,可是见到张西柏大人的丰功伟业,末将才知道……所谓英烈,所谓豪杰,当如张西柏大人是也!”
裴凤绷紧了面皮。
钱三等人用牙齿咬住了舌尖,用剧痛制止自己笑出声来。
巫铁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要笑。
“你……”赵喑呆呆的看着巫铁。
巫铁看着赵喑,沉痛的说道:“末将无能,那一日,大泽州三大邪魔首领,名曰天蜈王、银龙王、巧舌王的三个孽畜,他们带着数以亿计的喽啰联手来攻!”
“数以亿计?”赵喑硬吞了一口吐沫,斜着眼看着巫铁。
“数以亿计啊,赵喑大人!漫天遍野,漫山遍野,空中地下,水里土里,说不清有多少妖魔鬼怪来袭。”巫铁一本正经的说着瞎话,九转玄功对肉体的控制妙绝人寰,他的眼眶一红,两行泪水就落了下来。
“数以亿计的妖魔鬼怪联手来攻,末将无能,只是一个照面,就被天蜈王重伤。”
巫铁猛地撕开胸前衣服,他的胸膛上,清晰可见十几条巴掌长的鲜红伤疤,一条条伤疤犹如蜈蚣一样趴在巫铁的胸膛上,只看这伤疤,就知道他当时受到的伤势有多重。
撕开衣服前,这些伤疤是不存在的。
但是以巫铁对自身肉体的掌控程度,他只要一个念头,这些伤疤就出现了,而且哪怕是积年的老军医来检查,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些伤疤,的确是两个多月前的伤势留下的,而且伤口的确是天蜈王本命飞剑造成的。
“末将重伤,无力再战,张西柏大人一介文官,冥顽不灵……哦,不,是悍不畏死的带着麾下儿郎冲了上去。”巫铁眼泪涟涟的看着赵喑说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张西柏大人高呼……”
巫铁提高了嗓子,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和张西柏一模一样:“有我无敌,想要破城,想要屠戮我大晋子民,除非从我张西柏的尸体上迈过去!”
裴凤的脸又抽了抽。
钱三等人用力咬着舌尖,已经将舌头咬破流出了血水来。
“张西柏大人是这么说的,他也是这么做的,然后……他就罪有应得……哦,不,是求仁得仁了。”巫铁看着一脸扭曲的赵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大人恕罪,末将是军户出身,从小没怎么读过书,若是有用错词的地方,大人见谅啊!”
赵喑深吸了一口气,他盯着巫铁,冷声道:“然后呢?”
巫铁流着眼泪,却满脸是笑的朝着赵喑笑道:“然后,张西柏大人就求仁得仁了啊……末将亲眼所见,张西柏大人死得那个惨啊……银龙王和天蜈王那两个畜生,他们一个叼着他的脑袋,一个叼着他的脚丫,然后用力一甩啊,‘咔嚓’一声,张西柏大人就成了两截……那肠子啊,肚子啊……”
赵喑的脸色变得极其的难看。
他怒道:“张西柏就这么,死了?”
巫铁摊开双手,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很严肃的看着赵喑。
九转玄功真的是神妙非常,巫铁摆出了如此严肃的表情,但是丝毫不耽搁他眼泪水‘哗哗’的流淌下来,而且他的眼泪水极其充沛,比人家小女人伤心的时候嚎啕大哭流出的泪水起码多了十几倍,泪水把他胸前的衣服整个都打湿了。
“当然没这么简单……真正是惊天地泣鬼神啊,张西柏大人都成了两截了,他居然还能奋力反击,也不知道张西柏大人用了什么阴谋诡计……哦,不,不知道张西柏大人用了什么神奇手段,只见高空神光一闪啊,银龙王和天蜈王就被重伤,巧舌王就被吓跑了。”
“银龙王和天蜈王啊,他们浑身血‘哗啦啦’的流下来,他们恼羞成怒的,一口就把张西柏大人给吞了下去,凶残啊,真凶残啊,他们居然吃活人的!”
巫铁长叹了一声:“然后,张西柏大人部下的将领们,那真是我大晋的忠烈英雄啊,他们英勇不怕死的冲了上去,朝着银龙王和天蜈王就是一通围攻啊!”
“天蜈王、银龙王都被重伤了不是?所以数百个胎藏境将领围攻,打得他们是遍体鳞山、惨绝人寰、奄奄一息、生不如死……眼看着,两大邪魔就要被斩杀……”巫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太可惜了!”
赵喑呆呆的看着巫铁:“可惜什么?”
巫铁沉痛莫名的看着赵喑:“可惜那两大妖魔带来了太多的下属,数以亿计的妖魔鬼怪啊……”
“数以亿计的大军围攻啊,那些忠烈无双的将领们,就全部……全部被打成了重伤,然后被银龙王、天龙王吞吃了。”
巫铁可怜兮兮的看着赵喑:“可怜那些将军们,他们死无全尸啊!”
赵喑神色阴郁的看着巫铁:“然后呢?”
巫铁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他低下头,眼泪一串串的滴在了脚下的石板地面上:“然后,银龙王、天蜈王悍然出手,去破坏空间门。”
“末将眼看着他们就要得手,末将深知,这空间门是我大泽州的命脉所在,若是被破坏了,大泽州就和大晋腹地断了联系……这就好似婴孩失去了父母双亲,这是何等悲惨绝望的事情?”
“末将世世代代受大晋国恩,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啊!”
“所以末将奋起拼命,不惜脸面下手偷袭,居然侥幸,击杀了银龙王和天蜈王!”巫铁抬起头来,他满脸是泪,眼眶里还有泪水不断的喷出,但是他一脸轻松的笑着,向赵喑笑道:“侥幸,侥幸,末将居然侥幸得手,击杀银龙王和天蜈王……吓退了数以亿计的妖魔鬼怪。”
摇摇头,巫铁长叹道:“可惜的是,空间门还是被那些妖魔摧毁了。”
眯着眼,巫铁一边流泪,一边热情洋溢的向赵喑长叹道:“可喜可贺的是,今日赵喑大人总算是来了……赵喑大人于我等,如久旱甘霖,久旱甘霖啊!”
“一想到从今日起,我大泽州又能收到大晋的消息,又能聆听大晋诸位大人的教诲,那浑身热腾腾的都是力气啊……”巫铁笑呵呵的说道:“真正是……久旱甘霖!”
赵喑用力的晃了晃脑袋,他直勾勾的盯着巫铁:“说完了?”
巫铁看着赵喑,愕然道:“怎么可能说完呢?大人不知道啊,那些妖魔鬼怪退走了,可是大泽州可是留下了一个烂摊子,下官禅精竭虑、兢兢业业,带着一众幕僚,花费了无数的心思、心血收拾这个烂摊子……”
巫铁脸上的泪水很神奇的瞬间消失,他微笑着看着赵喑,轻声说道:“末将以为,末将立下的功劳,也是值得夸耀的……这份功劳么,还请大人上奏军部,为末将请功啊!”
巫铁眯着眼,眸子里一缕精光闪烁:“末将以为,就凭末将力挽狂澜,救下整个大泽州的功劳,别的也不说了,什么封侯封伯的事情,末将也没那个奢望……但是末将以为,末将可文可武,才干出色,一人兼任大泽州主和大泽州州军主将,那是绰绰有余的。”
赵喑和他身后的一众随员全傻眼了。
他们见过各种穷凶极恶的、阴险奸诈的人物,但是像‘霍雄’这般厚颜无耻的……他们真正是第一次见到啊!
赵喑直勾勾的盯着巫铁看了半天,到了最后,他气得都笑了起来。
第四百一十章 交锋()
夜,有雨,且是暴雨。
府邸后院,几丛极茂盛的大芭蕉树围着一座小小的凉亭,雨点打得芭蕉叶‘啪啪’作响,很是悦耳。
巫铁和裴凤在凉亭中对坐,面前棋盘上摆放着一副象棋,两人盯着棋盘,陷入了长时间的思索中。
大晋神国的象棋,和巫铁印象中的象棋不同。
时代变了,力量体系变了,象棋的棋盘、棋子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和老铁记忆中的那象棋大致相仿,却已经不是一码事情。
立体结构的棋盘上,代表楼船飞舟的棋子静静的悬浮着。
代表了强大修士、精锐士卒的棋子,则是悬浮在楼船飞舟之下的棋盘第二层。
棋盘第三层,也就是棋盘本体上,则码放着数百枚功能不同的棋子,其中代表了大规模军团的,代表了攻城器械的,代表了各种古怪神通秘术的。
曾经的‘将’和‘帅’都消失了,一盘棋的胜负关键,在两个代表了城池的小小棋子上。
运用一切兵力,勾心斗角,攻占对手的城池,才能最终获胜。
整盘棋,双方加起来的棋子总数将近一千,棋盘的格子极多,加上这么多的棋子,还有诸般神通秘术的变化,如今的象棋变得极其复杂,各种变化犹如天文数字,是极其伤脑的游戏。
毫无疑问,巫铁是个臭棋篓子。
幸运的是,裴凤比巫铁的棋艺还差。
两人对坐了两个时辰,一旁的黄玉已经给他们煮了七八壶清茶,一盘棋居然还没分出胜负,甚至根本看不出两人究竟谁占优势,谁落了下方。
‘嘭’!
裴凤一巴掌拍在了棋盘上,一脸若无其事的将巫铁一枚极其重要的,代表了重型旗舰的楼船棋子打得粉碎,然后她‘惊讶’的抬起头来,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的,极其正经的看着巫铁。
“失手……罢了,临时找不到替补棋子,霍雄将军,少一枚棋子没问题吧?”
巫铁嘴角抽了抽,他想要告诉裴凤,少掉一枚棋子,那问题可大了。但是看着裴凤冰川一般清冷的目光,他干笑了起来:“本将军棋力强劲,区区一颗棋子,无妨。”
一旁的黄玉用力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容。
两个臭棋篓子,而且是臭得不能再臭的臭棋篓子……棋力强劲?呵呵,谁敢和曾经的琅河郡第一青年棋手黄玉少爷比划比划?
巫铁和裴凤同时看向了黄玉:“你有意见?”
黄玉嫣然一笑,毕恭毕敬的朝巫铁和裴凤拱了拱手:“将军,军主,你们可要来点宵夜点心?我记得,今天厨房里有刚刚打捞上来的,极上好的寒水白鲢,最是肥美不过的。”
巫铁看向了裴凤。
裴凤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然后摆了摆手:“白鲢鱼,有点肥腻腻的,还有,这大白鲢炮制起来麻烦得很,夜宵吃这个?简单点,烤几条野猪腿过来吧。”
巫铁、黄玉同时看着裴凤。
裴凤白皙的面皮微微一红,然后迅速回复了正常。她看着巫铁,肃然道:“将军不要小看裴凤……裴凤得到的太古传承名曰《灭世魔凤经》,体法齐修,单论力量,裴凤的力量也是不小的。”
巫铁认真的点了点头:“本将军并无他意……体修么,能吃,才有力气,我能理解。”
裴凤的脸抽了抽,按在棋盘上的右手五指微微用力,手指就悄无声息的陷入了寒铁铸成的棋盘,在上面留下了几枚清晰的指印。
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裴凤微微一笑:“烤几条野猪腿,弄几坛好酒来……霍雄将军,不知道你酒量如何?”
“谁怕谁啊?”巫铁挺直了腰身,指着犬牙交错、局势混乱的棋盘笑道:“你我棋逢对手,想要分出胜负,没有一两天时间是不行的。既然如此,且看看军主酒量如何。”
巫铁眯了眯眼睛,轻笑道:“若是军主输了,还请军主答应我一个小小条件。”
裴凤挑起了眉头,很有兴趣的问巫铁:“哦?什么条件?可不要故意为难人。”
“哪里的话。”巫铁笑得很灿烂:“我霍雄最是正派、正经,从来不会故意为难人……”
裴凤和黄玉就同时笑了起来。
‘正派’、‘正经’?
这词用在自己身上,你‘霍雄’良心不痛么?白天的时候,是谁一通胡说八道,说得赵喑犹如暴风中的花枝儿一般凌乱,半晌无语的?
“若是军主输了,把马大叔他们几个,借给我大泽州军……”巫铁很认真的看着裴凤:“如今大泽州的基建,基本完成,那些小崽子们,需要狠狠的操练操练。”
“本将军孤家寡人一个来到大泽州,侥幸有黄瑯一族为本将军幕僚,各种政务是理顺了。可是这军务么……还需要军主多多帮忙才好。”
裴凤笑着一挥手,将棋盘上的棋子搅了个稀烂。
如果不是巫铁约她来议事,而且附庸风雅的摆出了一套象棋……换成其他人敢用这种假斯文的东西来为难她,她早就翻脸揍人了。
巫铁开始谈正经事,裴凤就很自然而然的将棋局搅散。
“我输了,借人给将军练兵……若是将军输了呢?”裴凤眯着眼看着巫铁。
莫名的,巫铁感到裴凤的目光中充斥着一种危险的侵略意味……他有一种被山贼土匪盯上的感觉。
沉吟片刻,巫铁竖起了一根手指:“喏,若是我输了,给军主十万套士卒的装备如何?”
裴凤的眼睛一亮:“此言当真?马老黑他们这么值钱?”
巫铁沉默不语。
黄玉沉默不语。
站在凉亭外游廊上,充当裴凤随行护卫的马大叔等几个黑凤军将领嘴角直抽抽,尤其是浑身漆黑犹如煤炭的马大叔,更是一脸无奈、却又无比溺爱的看着裴凤。
“马老黑……嘿,老子不就是黑了点么?爹娘生成这般模样,能怪我么?”马大叔低声的嘟囔着:“再者,什么叫做老子‘这么值钱’?想当年,老子也是风风光光的一品大将啊!”
巫铁笑着点了点头:“马将军他们,自然是……很……值钱的。”
摇摇头,巫铁干笑道:“错了,错了,话不能这么说。马将军他们的价值,如何能用钱物来比较?若不是军主犯了小人,区区十万套士卒装备,对马将军他们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裴凤眯了眯眼睛,抿了抿嘴唇。
她极清亮的眸子里,一缕如寒冰、如刀锋的锐气一闪而过。
她用力的拍了拍手,面无表情的喝道:“上酒……唔,那赵喑,你待如何?他,还有他的人,可没住进你安排的驿馆,直到现在,他们还在街头巷尾到处打听呢。”
“随他去。他能打探出什么?”巫铁冷笑,很直率的说道:“如今州军上下,所有人神魂尽被我掌控,他们一言一行,所思所想,但凡有对我不利之处,他们立刻会死。”
巫铁周身散发出一股老秃鹫一般的冷漠煞意。
他手指敲敲棋盘,沉声道:“谁敢说是我毁了空间门?”
“万一呢?”裴凤眯着眼看着巫铁。
“万一?”巫铁笑了起来,他直勾勾的看着裴凤,直勾勾的盯着裴凤那一双寒意浓烈的美眸:“万一的话,那就向军主学习一二,让赵喑这辈子就留在大泽州好了。”
手一指城外方向,巫铁冷然道:“城外农田,多一点肥料也是好的。”
裴凤点了点头,赞叹道:“善……霍雄将军行事,倒是合我的脾气。”
李二耗子带着一队士卒,殷勤的扛着十几个水缸一般的大酒坛子跑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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