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是身穿重甲,犹如铁墩子一样在山林中艰难穿行的黑凤军战士。
稀稀落落的箭矢不断从山林中激射而出,犹如毒蛇的毒牙,总是在不经意中给与致命一击。
每当箭矢突兀的从雨雾中飞出,黑凤军的战士就急忙操起盾牌挡在身前。
反应速度若是稍微慢一点,就会像他们身边躺着的那些同袍一样,箭矢精准的从他们甲胄脆弱的链接部位,比如说脖颈附近的活动甲片缝隙中狠狠的扎进去。
又或者从他们的面甲上的缝隙中狠狠的扎进去,从漏出来的面甲眼洞里精准的穿过去。
箭矢的力道极大,黑凤军士卒的身体抵挡不住箭矢的穿刺,只要箭矢破开皮肉,沾到一点点血,他们就基本上死定了。
这些箭矢上淬的毒,是极其复杂的混合毒素,起码用了两三百种草木毒、矿物毒和毒蛇毒虫的生物毒液混合炼制而成。
混合毒素发作的速度极快,而且毒性反应千奇百怪,很难找到那种对症的、能够化解所有毒素的万能解毒丹。中箭的黑凤军士卒动辄就是身体一阵抽搐,然后就再也没有了气息。
有气急的黑凤军将领腾空而起,穿透上空浓密的树枝树叶,悬浮在高空向远方眺望。
山林皑皑,浓密的绿衣笼罩一切,在山林的掩护下,他们根本看不清那些纤细的敌人在哪里。
统治这一片山林的土著,是一种类人族群‘木精’。
他们躯体、五官都和人族没什么太大差异,甚至木精和人族还能相互通婚繁衍,顺利的诞下子嗣。
唯独木精身材矮小精致,无论男女,身高最高也就是六尺左右。而且他们满头绿发,因为年龄和修为的关系,头发的绿色浓淡不一。
他们的眼珠也是绿色,眼眸绿意越是浓郁,他们的血脉纯度就越高,实力就越强大。
木精天生亲近后天乙木之力,而他们当中的王族血脉,则是天生的和先天甲木之力无比契合。故而他们在山林中,简直就是无解的存在。
他们是山林之子,他们在山林中急速奔跑时,哪怕最浓密的荆棘丛都不会对他们造成阻碍,最凶残的食人藤也不会伤害他们,最残暴的猛兽也不会对他们亮出牙齿,最阴险的毒蛇也不会对有伤害他们的心思……
他们天生精通木遁之术,大部分人都掌握了木行力量衍生出的飓风之力,不小一部分人掌握了木行力量衍生出的雷霆之力,故而他们法术精熟、战力惊人。
他们得到山林的庇护,山林的优待……一如他们射出的箭矢。
黑凤军的士卒在山林中使用强弓硬弩,他们射出的弩矢飞出去没多远,就会被树干、树枝、藤萝、灌木,各种山林中的障碍挡下来,根本无法威胁到这些木精。
而木精射出的箭矢,就好似水中鱼儿,根本不会碰触到这些阻碍,而是会精准的攻击黑凤军士卒的要害。
黑凤军配合神威军主力开辟大泽州后,就继续向西南地带开拓新的领地。
结果他们就碰到了这些难缠的木精,在这一片山林边缘,他们已经和木精纠缠了两年多时间,他们损兵折将,损失比之前开辟大泽州要惨重数倍,但是他们几乎没能打下多少新的地盘。
战局停滞不进,士卒伤损太大,士气低迷不振,后勤补给方面,也渐渐的出了问题。
如果不是黑凤军主将的个人魅力所致,黑凤军怕是已经被拖得土崩瓦解了。
山林外,一片平原上,大片新开辟的田地中,稀稀拉拉的一些人影正在田地中艰难的清理着杂草,照料着庄稼。
田地旁,一座规模不算小的军营杵在那里,土木混合的围墙高有数丈,每隔二十丈就有一座箭楼哨塔,城墙上一名名黑凤军的士卒腰身笔挺的站在那里,精神抖擞的眺望着四方。
军营只有南北两座大门,此刻两条三十几丈长的楼船正低空掠过,朝着南门的方向飞来。
楼船表面光芒黯淡,防御禁制放出的光幕闪烁不定,分明是内部的动力核心出了问题,又或者缺少足够的元能晶石,楼船的阵法运转所需的能量供应不足。
缺乏足够的能量,两条楼船虽然还能腾空飞行,却也只能在百丈以下的低空赶路。
楼船的甲板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百来具尸体,还有数百伤兵垂头丧气的坐在一旁。
被淬毒箭矢所伤的士卒,毫无疑问都死掉了。
而这些伤兵们,则是在木精的突袭战中受伤。
木精们精通木系法术,风刀、雷法,更能驱动各种古怪的奇花异草发动进攻,还有一些气候久远,几乎要脱体化形的古木被他们驱动着加入了进攻,还有大量的猛兽、大蟒、巨蛇、毒蛇之类的配合攻击。
所幸木精们不是很喜欢近距离的血腥厮杀,他们更喜欢用弓箭远远的攻击敌人。
不然的话,楼船上的伤兵就不会只有这数百人了。
军营内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几缕在军营上空若隐若现形如旗幡的黑气左右一分,让出了一条道路,两条楼船就从黑气让开的通道飞进了军营,缓缓停靠在了军营西侧。
大营中军位置是一座规模很大的木质殿堂,占地数亩大小的殿堂用原木制成,一根根水缸粗的原木连树皮都没有刮干净,就这么粗暴的用法术结构在一起,构成了这座造型野蛮的殿堂。
一支支身披重甲的精锐武士绕着殿堂往来巡弋,更有大量的固定哨密布四周。
木精当中,不乏一些激进的家伙,过去的两年中,就在黑凤军的中军附近,黑凤军的高层受到了十几波的猛烈袭杀,甚至连黑凤军的几员将领都受到了重伤。
正因为木精的暴力刺杀,黑凤军被逼无奈,购买了一座强大的防御阵法,就是高空中悬浮着的形如旗幡的黑气。这座大阵覆盖了整个大营,有效的避免了木精们的骚扰,并且对后来刺杀的木精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可正因为购买了这座防御大阵……整个黑凤军的经济状况此刻非常堪忧。
“军主,你打死我也没用……”因为阴雨的关系,整个天色昏沉沉的,光线很不好,大殿中却被兽油火把照得通明,负责黑凤军后勤管理的主薄摊开双手,无可奈何的看着黑凤军的军主裴凤。
“粮草补给,还能支撑三天,可是各种军用的药散药丸、各种丹药等等,已经彻底空了。”身穿洗得快要发白的青布长衫,上半身不伦不类的套了一块厚厚护心镜的主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金、银,还有这些日子开采的美玉、宝石等物,还有不少,堆了整整三个库房。”
“可是这些玩意,买不来辎重补给,等于没用。”
主薄再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自从我们得罪了司马狼,我们拿着再多的钱,也没办法从神威军购买一粒粮食、一颗丹药、一支箭矢、一柄刀剑……”
身材高挑,比寻常男子还要高出半个头,体型修长而矫健,五官立体感极强,剑眉、薄唇、高鼻梁,肤色极白、发色极黑、嘴唇极红润,黑白红三色对比极其鲜艳,给人一种强烈视觉冲击,生得极美的裴凤静静的坐在一张大案后面,一对极灵动的美眸中满是寒意。
裴凤,黑凤军的女军主。
身穿一套黑色战袍,外套黑色凤羽连环甲,再披了一件血色大披风,头发如男子一般梳了个高发髻,用一条血色发绳紧紧竖着的裴凤静静的坐在那里,就好像一团凝固的黑色火焰。
偌大的殿堂内,黑凤军数十名高级军官一脸阴郁的一言不发,所有人都无奈的看着裴凤。
这些黑凤军的将领,要说打打杀杀,他们都是好手。
可是要说让他们去经营生计,赚取财物,统筹一军的后勤辎重……他们真没这个本事。
他们打打杀杀了一辈子,他们跟着裴凤已经死去的父亲拼杀了一辈子,他们这辈子也只学会了厮杀。
裴凤的父亲还在的时候,他们从来不用为了后勤辎重啊之类的东西烦恼。
那时候,他们鲜衣怒马,囊中多金,喝最烈的酒,骑最烈的马,抱着最美丽的女人,斩杀最难对付的敌人。用手中的刀,手中的剑,用自己的汗水和血,他们在裴凤父亲的带领下,硬生生将一个落魄的将门,几乎要被大晋军部除名的将门,硬生生博取了一品公的封爵。
裴凤的父亲,是他们的军主,更是他们的大哥,是他们的恩主,是他们这辈子用性命、用神魂效忠的人。
所以,他们现在继续用自己的性命、用神魂效忠裴凤。
但是……裴凤毕竟不是她父亲。
哪怕比起大晋神国同年龄的年轻人,裴凤已经堪称妖孽一般,可是她毕竟太年轻,她毕竟太缺历练。在黑凤军中这几年,她已经成长了很多,但是还是不够。
所以,这些将领们身上曾经光华灿烂的甲胄,逐渐的消去了光华。
他们曾经笔挺崭新的战袍、披风,也在不起眼处破了窟窿,有了补丁。
他们曾经可以把辅助修炼用的丹药当零食糖果吃,可是现在,任何一颗灵丹,对他们都弥足珍贵。
曾经拥军百万的黑凤军,经过这些年的消磨,也只剩下了不足一半之数,而且这剩下的一半士卒,无论修为还是战力,都不如当年那支纵横睥睨的精锐了。
这支黑凤军,还有当年巅峰时期一成的战力么?
不知道,没人知道,也没人愿意想,没人敢想这个问题。
要命的是,和木精纠缠了两年多,黑凤军还在不断的失血。
“粮食,要不,提前把外面的那些庄稼,给收割了?”一名身高将近三米,体型格外壮硕的黑皮大汉吭吭哧哧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马大叔,成熟了的庄稼,才能被人吃……现在的庄稼,只能算是青草,那是给牲口吃的。”裴凤眯着眼,右手食指用力的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
“穷啊!”裴凤叹了一口气,指着在场的黑凤军众多将领喃喃道:“我看各位阿叔的脸上,都好像用斧头刻上了一个大大的‘穷’字!”
“不用照镜子,我都能知道,我脸上也是。”
“哎,去哪里发一笔横财呢?”裴凤喃喃自语:“去哪里,发一笔横财就好了……要不,我们绑了司马狼,讹诈他一笔?”
大殿内的人没吭声。
讹诈司马狼?
那厮是神威军中大将,一品将军衔,地位等同神武军前军右营大统领姜虎,可是神威军的编制摆在那里,同样是一品将军衔,司马狼手中直接掌控的军队数十倍于姜虎,间接影响的辅佐军队百倍于姜虎的直系人马……
更不要说,司马狼是正儿八经的大晋皇族,更是大晋‘嵢(g)王’王世子,是未来神威殿主最有竞争力的继承人之一。
这样的人,绑架他?
知道他身边有多少高手护卫么?
对于司马狼而言,黑凤军只是一指头就能戳死的蚂蚁,仅此而已。
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进来,一名黑凤军校尉一脸兴奋的来到了大殿门外,大声吼道:“军主,钱三大人那边有信传来……大肥羊,嘿嘿,大肥羊嘿!”
裴凤的眼睛骤然一亮,她缓缓站起身来,双手按在长案上,沉声道:“详细报来,是不是,司马狼那家伙,又往大泽州派人了?呵,这次,他又派了什么蠢货过来?”
“呃,这次派来的,是一位州军主将……”那校尉进了大殿,有点犹豫的说道:“那厮名叫霍雄,据说是神武军的人,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从神武军,直接调来了大泽州。”
“神武军的?”裴凤和大殿内的一众将领都呆了呆。
那黑皮大汉马大叔突然骂了起来:“军主,管他神威军、神武军,能来大泽州的,能有好人么?按照我想啊,直接和之前一样,做了他!”
裴凤犹豫了一下,皱起了眉头:“神武军的?不……这次,我亲自回去看看。我们已经得罪了司马狼,若是再招惹神武军……”
裴凤摇了摇头:“且让我看看,这霍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吧。”
第三百九十八章 碰撞()
军营下,钱三带着人堵住了巫铁。
“咋了?又亮刀子了?”巫铁双手抱在胸前,笑呵呵的看着钱三。
精瘦的钱三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巫铁,周身自然有一股杀气流出。
这是经历过无数次沙场厮杀,手上积攒了数百条人命,自己也出生入死多次的人,才能积蓄起这么浓烈的杀气。几乎化成实质的杀气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向四周扩散开,空中落下的雨珠都被逼退了数十丈。
‘当啷’声中,几个州军好汉被杀气一冲,顿时吓得手软脚软,手中兵器都掉了下来。
更有好些州军好汉双腿战栗着,下意识的向后退开了十几步,一个个侧过头,不敢多看钱三一眼。
被巫铁招进州军的这些好汉们,他们本来就是一群无赖混账,欺负良民固然是一把好手,面对钱三这样的军中厮杀汉,他们依旧发自本能的感觉到了害怕。
钱三讥诮的咧嘴一笑。
钱三带来的那些黑凤军士卒也笑了起来,他们纷纷挺直了腰身,目光凶狠的扫过这些州军好汉身上笔挺新的军服,扫过他们身上湛湛新的甲胄兵器。
巫铁有点腻味的回头看了看那些脸色发白的州军好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老子这些天的钱粮,都喂了狗了。不就是一个钱三么?你们有什么好怕的?”
李二耗子哆哆嗦嗦的拎着兵器,双腿有点飘浮的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巫铁身后。
李二耗子其实也怕。
作为大泽州的老人,一个在这新开辟不过十年的州治中活了七年的老人,李二耗子知道的事情,其实比他说出来的要多得多。
比如说,李二耗子实实在在的知道,几任州主和州军军主的死,和眼前的这位钱三大体是分不开关系的……李二耗子曾经亲眼见到,上一任的州军军主,被一个体型、声音、使用的兵器和神通秘术都和钱三一模一样的蒙面人斩杀的场景。
钱三是个凶人。
可是李二耗子选择了,死心塌地的跟着巫铁。
“兄弟们……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想要吃香的喝辣的,就得拼命啊!”李二耗子站在巫铁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哆哆嗦嗦的说道:“不就是,不就是一个钱老三么?也是爹娘生、骨肉长的,同样一刀两断的活人儿……怕,怕他怎的?”
附近的百来个州军好汉们没动静,听了李二耗子的话,他们反而还向后退了几步,唯恐李二耗子的话激怒了钱三和黑凤军,反而连累了他们。
这些家伙,骨子里毕竟都是无赖混混儿。
口口声声兄弟义气,口口声声为军主效死……可是真个要他们明刀明枪的上的时候……他们怂了!
钱三讥嘲的笑了起来:“霍雄大人,你想靠这么群玩意儿,和我黑凤军作对?”
巫铁抿了抿嘴,脸皮有点挂不住。
这些好汉,实在是给他丢人现眼。
呼出一口气,巫铁又拿出了对付那黑凤军校尉的套路:“钱三,你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话呢?”
钱三身上的战袍和甲胄,也是大晋军部制式衣甲,无论是战袍还是甲胄都有破损,灰扑扑的很是难看。不过看这战袍和甲胄的规格,都是校尉级的低级军官穿戴的制式货。
巫铁还想用军衔压人一头。
钱三眯着眼看着巫铁,不动声色的从手腕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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