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币的脸一阵发黑,他的身体微微的哆嗦着,头皮上的毛都一根根的竖了起来。
似乎到了现在,金币才想到害怕。
他沉默了一阵,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你们不懂……穷,可比蛇可怕多了。哎,口袋里一个铜子儿都没有的滋味……相信我,那可比蛇可怕多了。”
一路紧赶慢赶,金币、山盾一行人已经踏入了娲谷的范围。
甬道中,突然有轻微的石头敲击声传来,金币侧耳倾听了一阵,他猛地瞪大了眼睛:“耶?巫金的弟弟来到娲谷了?他居然,自己跑了过来?还……他还去了角斗场?”
山盾等人的身体骤然一僵,山盾低沉的咆哮起来:“他去了角斗场?他去角斗场干什么?”
金币摇了摇头:“赶紧回去,我得召集人,仔细打听清楚……嗯,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他的母亲,现在是娲谷的主母,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金币黑漆漆的脸拉得老长老长:“我才需要担心好不好?我欠了这么多钱……该死的,每天都有利息,每天都有利息……该死的老罗,该死的老酒,还有那群该死的家伙……为什么我会欠这么多人,这么多钱?为什么?”
“因为你手气不好。”山盾狠狠的用手指戳了一下金币的后脑勺。
一行人加快了速度,用尽全速来到了娲谷唯一的酒馆外。
留下了两个老猎手照看驮着猎物的黑蜥蜴,山盾、金币几个人推开酒馆的大门,他们正好就听到了酒馆内所有人同时爆发出的欢呼声。
近千个粗豪的汉子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一个个放声的叫嚣欢呼着。
老罗正高高举起手中的一套闪烁着荧光的软甲,放声的欢呼着:“酒馆里所有的兄弟,我再请你们喝一杯……哈哈哈,慷慨的老罗,从来不会让兄弟们失望!”
“该死的黑心鬼老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金币很尖酸刻薄的尖叫着:“给我们也来一杯……既然是请所有人都来一杯,我们也应该有份!”
酒馆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无论是清醒的还是喝醉的,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所有人都扭过头来看着金币。
酒馆内的气氛变得很古怪,突然有一个光头大汉大笑了起来:“哈哈哈,金币,你回来了?你相信么,有一个身穿价值上万金蛇石软甲的老鼠人来找你?”
光头大汉大笑着:“我们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阔气的……朋友?”
老罗也大笑了起来,他向金币笑着,用力的抖了抖手中那套精美的,用大蟒皮精心锻造,还附加了防御阵法和防御符文的‘元兵’甲胄:“金币……你真是一个好运气的家伙,你给我带来了好运气……所以,我请你,还有你的伙计们,一人十杯,全记在我的账上。”
老罗笑着端起酒杯,将满满的一杯劣酒倒进了嘴里,‘咕咚’一口吞了下去。
瞪着通红的眼睛,老罗盯着金币说道:“但是,一码归一码,你欠我的钱,你要还……当然,看在你给我带来的好运气的份上,本金之外的利息,我给你打九折。”
金币一头雾水的看着老罗:“发生了什么?你这个该死的黑心鬼,你做了什么?有人找我?是鼠人?该死的,你手上的软甲……”
金币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寒光:“你们做了什么?”
老罗抖动着手上从老白身上抢下来的软甲,放声笑着:“没听清么?有个老鼠人来找你……很阔气的老鼠人,这套软甲,是从他身上扒下来的……嘿,你居然认识这么阔气的人?这套软甲,可值钱得很。”
金币正要说话,一声巨响传来,酒馆的屋顶消失了。
过了大概七八个呼吸的时间,极远的地方,就在娲谷的边缘位置传来了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那是无数重物撞击地面发出的声响。
上百个水缸大小的青白色火球悬浮在酒馆的上空,惨白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酒馆。
酒馆的老板老酒呆呆的抬起头,看着头顶那些散发出高温的火球,他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他低沉的说道:“我的曾祖父……”
巫铁悬浮在酒馆上空,居高临下的俯瞰着酒馆内目瞪口呆的所有人。
刚刚就是巫铁用大力神魔法,一把抓起了酒馆的屋顶,随手将它投掷了出去。
巨石拼凑成的屋顶加上那些金属浇铸的梁柱也不过几十万斤沉重,巫铁单臂一甩,整个屋顶就被丢出了数十里地,重重的砸在了娲谷边缘的荒地中。
老酒正要报出他曾祖父的名头,巫铁看了他一眼,无形力场压缩成一股,一把卷起了老酒,然后重重的拍在了柜台上。
金属铸成的柜台‘轰’的一下凹陷了一个大坑,刚刚踏入重楼境的老酒闷哼了一声,浑身骨折声响成了一片,瞬间就昏厥了过去。
“你曾祖父是谁,我不想知道……嗯,听说,在娲谷,男人没什么地位,所以,你抬出你曾祖父,实在是没有什么威慑力。”巫铁咧嘴一笑,然后他看向了老罗手中的那套软甲。
“这套软甲,我看着很眼熟。”巫铁向老罗龇牙咧嘴的一笑:“你是老罗?你抢了我的伙伴的东西。”
老罗看了一眼瞬间被打晕、重伤的老酒,他咳嗽了一声:“您是?”
巫铁淡然道:“我是巫铁……如果你不知道我,那么我可以告诉你,白天杀了公孙元、公孙英、公孙雄,还有公孙家近百人的人,就是我。现在,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
老罗倒抽了一口冷气。
说到底,在整个娲谷的生态体系中,他仅仅属于中端层面。
公孙元那样的大族出身的精英子弟,属于娲谷的高端层面。
而娲族的那些族女,尤其是那些嫡系的核心族女,她们才是真正的顶端猎食者,高高在上,主宰娲谷的一切。
巫铁能杀死公孙元他们,他的母亲是娲谷的主母,那么他就属于绝对的顶端猎食者行列。
老罗很谄媚的向巫铁笑了起来,他双手高高举起了老白的那套软甲,‘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巫铁大人,抱歉,我一下子没认出您来……我不知道,他是您的人,谁也不知道他是您的人……”
“你们打伤了他,还抢了他的东西。”巫铁冷眼看着老罗。
“我们错了。我们认罚。”老罗很干脆的,‘咚、咚咚’连续向巫铁磕了三个响头:“我们错了,我们认罚,我愿意给他足够的补偿。”
巫铁深沉的看了老罗一眼,他手一抓,老白身上的那套装备猛地飞起落入他手中。
他右手一翻,一张火焰大手凭空凝现,‘呼’的一下凝成了一只方圆三尺的烈焰手掌,当头一巴掌拍在了老罗的身上。
骨折声犹如爆豆子一样,老罗被烧得皮开肉绽,但是巫铁留下了他一条性命。
“带着你的人,离开娲谷吧……以后,不要回来。”巫铁冷哼了一声,同时向老酒指了指:“带着你们老板,离开娲谷。不管他的曾祖父是谁,我的人在他的酒馆里出了事,他就必须负责。”
上百个水缸大小的火球一个接一个的熄灭,巫铁转身向石楼的方向飞去。
站在地面上目瞪口呆看着巫铁的山盾突然大喊了起来:“巫铁?我是你哥哥巫金的朋友山盾……你哥哥说,让我带你离开娲谷……可是……”
山盾突然苦笑了起来:“似乎现在,没必要了。”
巫铁呆了呆,他看着山盾:“你是巫金的朋友?那么,跟我来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 责任()
石楼,会客厅,娲青儿已经等在了这里。
巫铁一大群人走进来的时候,娲青儿转过身来,很好奇的上下打量着他。
巫铁顿时一愣,他下意识的问娲青儿:“那个酒馆的老板老酒,很有来头?”
娲青儿摇了摇头,很不以为然的冷笑了一声:“娲谷的老家奴罢了,专门负责一些不着调的阴私事情,整日里和一群下三滥的货色打交道……既然赶出去了,也就赶出去了。”
好奇的凑上来,仔细的看了看巫铁平静如常的面庞,又凑到巫铁面前,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娲青儿低声的自言自语:“奇怪,我还以为,你会杀光酒馆里的那些人。”
“是我母亲让你这么问的么?”巫铁很温煦的笑了。
“我自己好奇,当然,三姨母也让我叮嘱你,不要闹得太过分。和公孙家不同,三姨母对公孙家很早就结怨了……可是老酒嘛,毕竟是娲谷老人,你没杀死他,很好。”
巫铁笑得越发开心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很温和的对娲青儿说道:“还请青儿姐姐告诉母亲,我只是,难得的骄纵一次。”
娲青儿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了巫铁一阵子,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三姨母让我给你说,在娲谷,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想要做什么,就顺着心意去做吧,没人能把你怎么样。”娲青儿看了看巫铁身后的山盾和金币等人,嘴角微微一勾,笑着走了出去。
巫铁笑着,看着娲青儿犹如一头灵巧的小跳蛛一样跑了出去。
看来,那个老酒身后还是有人的,不然自己掀了那酒馆,娲青儿不会这么快就赶过来,还带来了娲姆的叮嘱。
但是也仅仅是叮嘱,显然老酒身后的人,对娲姆造成不了太大影响,搞不好想要挑刺的人,已经被娲姆一巴掌给拍了回去。
能够在自己母亲的庇护下,这样放肆的骄纵一下,对巫铁而言,这是多么新奇的感受。
在巫家石堡时,巫战面临周边邻居的极大压力,巫铁怎么也不可能有这样骄纵的机会。
在娲谷放手欺负人的感觉,真好。
无论是公孙家的……
还是那酒馆里的……
巫铁大步走到了客厅的窗口前,透过窗子,看着远处闹哄哄的酒馆方向。
他抚摸着胸前的蜘蛛形吊坠,老铁的水晶大脑没有任何反应,死气沉沉的,就好像彻底死亡了一样。但是巫铁想起了,自己某次接受老铁特训时,老铁突然颇有感慨说出的一番话。
那一次,老铁教他如何用技巧,让敌人拥有最大的痛苦,却不至于伤害他的性命。
说实在的,那就是严刑拷打、刑讯逼供的技巧。
老铁不断的向巫铁说,教一个小娃娃这些东西,有点丧尽天良……但是‘这狗…日…的世道啊’!
巫铁还能想起老铁感慨时那沉重、无奈,带着一丝麻木的语气。
老铁后来絮絮叨叨的对他说了好多话,那时候巫铁还不理解,但是现在,巫铁已经颇有感触。
“人的成长,总会逼着你去做一些不情愿的事情。
比如说,杀人这种事情,你不愿意杀人,但是总有很多人,很多事,逼着你去做。
每砍下一颗人头,刀锋砍下的,不仅仅是敌人的头颅,更砍向了自己。
砍向了童年,砍向了青涩,砍向了幼稚,砍向了仁慈。
砍向了道德,砍向了人伦,砍向了黑白,砍向了善恶。
当最终你砍无所砍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已经将自己用千刀万剐,砍成了一座怪异的、和你童年时所想象的完全不同的怪物雕像。”
所以,趁着还能骄纵的时候,趁着还有娲姆的庇护能够骄纵的时候,就骄纵一下吧。
老白被老罗抢了身上的装备,被老罗打伤了,这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情。
顺势骄纵一下,感受一下娲姆的关心,感受一下这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温馨和温暖,让它温暖一下巫铁已经有点麻木、僵硬、冷若铁石的心灵,然后将它……深深的埋葬在心底深处。
巫铁笑看着乱糟糟、闹哄哄的酒店方向,最后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
无形力场一卷,厚重的金属制窗户就重重合上,将窗外的所有杂音都封锁在了外面。
一如巫铁的心,将那一点奇异的温馨和温暖重重的合在了心底深处,他收敛了笑容,四平八稳的坐在了之前娲姆来探望他时所坐的那张大椅上。
“请坐吧……寒露,让人送点酒水过来。”巫铁笑着指了指面前的几张大椅。
“是我大哥,委托你们找我的?我觉得很好奇,我问了一下我母亲,从我大哥进入娲族祖地起,到我收到他在寻找我的消息,似乎你们只用了几天时间,就把消息传了出去?”
巫铁眯着眼看着山盾和金币:“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摊开了双手,山盾摇了摇头:“巫金兄弟委托我做事,我找到金币,把巫金兄弟积攒的金币给了这小家伙,他……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个子矮小,身上裹了一件破烂蛇皮的金币龇牙向巫铁笑了笑:“我们鼠人,有我们鼠人独特的渠道,当然,这种事情……你们外人就不需要知道了。”
‘嗡’的一声。
老白腰间的匕首突然飞出,紧紧的架在了金币的脖子上。
无形力场禁锢了金币小小的身躯,让他丝毫动弹不得,同时裹住了匕首,锋利的匕首轻轻的在金币的脖颈上滑动着,将他脖子上的毛一点点的剃得干干净净。
“这里是娲谷哦……我刚刚杀了公孙元兄弟几个。”巫铁笑呵呵的看着金币:“老白说,你是娲谷最好的情报贩子,所以,你应该知道公孙元他们是谁吧?”
金币的脸色骤然扭曲,他可怜巴巴的看着巫铁。
巫铁笑了起来,他手一挥,匕首回到了老白腰间的刀鞘里,他手腕一抖,一堆足以将金币掩埋的金币‘哗啦啦’的滚了出来,在金币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是怎么传播消息的?你们身后,有一个很大的组织吧?”巫铁眯着眼看着金币:“你……能够在娲谷厮混,而且,一个重楼境的鼠人?呵呵,很有趣。”
“鼠人的天赋摆在这里,感玄境的鼠人都少而又少,你是重楼境,却装出一副实力低微的模样,为了数十个金币的赌债被人追债……金币,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么?”
巫铁真的很好奇。
他从苍炎域赶到娲谷,足足花费了大半年时间,这还是他一路紧赶慢赶,没有什么滞留的缘故。
而金币呢?
对照娲姆的述说,金币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让苍炎域的老白都收到了巫金正在寻找巫铁的消息。
“黑暗公会!”原本畏畏缩缩、一副低声下气模样的金币突然挺直了腰杆,他浑身鼠毛无风自动,一股重楼境,而且起码也是重楼境十重天以上的强大气息一闪而逝。
亮晶晶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巫铁,金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金币最讨厌和聪明人打交道……你看,山盾这些蠢货就从来不会问,我是怎么将消息传出去的,我又能将消息传得有多快,有多远……”
“当然,我告诉过他们,我能用几天的时间,让消息传遍周边数十个大域,可是他们几乎干涸的脑浆,绝对不会反问我这是为什么……他们只会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身躯粗壮的山盾还有他的几个老搭档一脑袋雾水的抓了抓脑袋。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他们给钱,金币给他们找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至于金币怎么找人,如何传递消息,通过什么渠道将信息传出去,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黑暗公会?”巫铁很好奇的看着金币。
“我是黑暗公会在娲谷的唯一执事……”金币抓起了一枚金币,乐滋滋的用力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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