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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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殖道-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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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玄庆暗想:公然在府邸中做出这般奢举,难道这位镇守太监就不担心会被人弹劾,要知道就算是皇城之中也没有如此使用珍珠。

    还是说合浦县天高皇帝远,高太监在此地一手遮天,他并不担心会有人将此事泄露出去。

    张玄庆想到彭友直提起过的那位合浦知县,据说这位知县就是因为高大为的缘故,在合浦县中几乎成了一个摆设。就连此地除了高太监之外,品级最高的官员都落得如此境地,难怪这位镇守太监行事无所顾忌。

    高大为注意到张玄庆进门后,见到影壁后的脸上露出的讶然之色,心中略有几分得意:就连这位传说中道行高深、不同凡俗的正一道掌教真人,都在自己这面嵌珠壁画前动了心神。

    “张真人,咱家这面影壁可能入眼?”高大为笑道。

    “贫道久闻合浦南珠之名,实在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能用南珠造出这般壁画,公公的手笔果然不凡。”张玄庆此话倒是真心实意。

    高大为闻言摇头道:“此画所用之珠可算不上南珠,世间珍珠以南珠和东珠并称,那产于关外苦寒之地的东珠暂且不论,单就这南珠来说,并非产自南海之中就可以南珠相称,还要根据大小、色泽、外形区分,咱家久驻此地,对此倒有几分心得。还是先入内堂,咱家再为真人细说。”言毕高大为引着张玄庆入了府中正堂。

    两人坐下,待下人上茶之后,高大为才略带炫耀的向张玄庆解说南珠之事。

    “验收珠民缴纳之珠,珠径五分至一寸左右者,可称之为‘大品’;其次大而稍扁者,称为‘珰珠’;再次珠形圆满、色泽银白、光莹无丝络者,名为‘精珠’;色泽不佳者,名为‘肉珠’。”

    “精珠中每粒重一分者值银六倒,重二分者值银四十倒,不过肉珠二分重者值银仅四倒。八百颗重一两者称为‘八百子’,值银十倒。千颗重一两者称为“正千”,值银仅八倒。”

    “另有走珠、滑珠者,品相甚劣,则不计品等。这些等外之珠,咱家当然不能将其送往京城,但又不忍暴殄天物,积少成多之后就有了这面嵌珠壁画。”

    高大为的这番话,似乎解释了那副豪奢壁画的来由,但张玄庆很容易就发现了其中的漏洞,这位高太监只不过偷换了一个说法,将劣等的南珠剔出了南珠之列,完全是“白马非马”的诡辩,也许高大为并不知道前人的这番高论,但如今这番话简直就是公孙龙的翻版。

    如果张玄庆想抓住高大为的痛脚,眼前就是送上门的把柄:私自贪墨天子贡物的罪名,即使不能让这位高太监去守陵养老,也足以让他失去此地镇守之职。

    这等在旁人看来难如登天之事,对于有着二品真人身份,而且得到天子允诺可以专折奏事的张玄庆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不过张玄庆眼下还需要对方释放阿萌之父,况且合浦地处偏远,就算是自己上书天子,途中往来所耗费的时间恐怕也要数月之久。

    因此张玄庆打算将释放阿萌父亲之事直言相告,若是对方同意便罢,否则这壁画之事就是敲打对方的绝好把柄。

    经过思量后胸有成竹的张玄庆,一改面上笑容,正色道:“若不是公公这番解说,贫道还不会明白所谓南珠,其中竟有如此多的门道。不过贫道此来,除了船队在合浦暂时停驻,补充食水之事需要高公公相助之外,还有一事相劳。”

    高大为闻言笑道:“真人有事,尽管开口,若是咱家能办到的,一定不会让真人失望。”

    “贫道想让高公公释放一名收押在城中的疍户。”张玄庆盯着高太监的眼睛道。

    “区区一个贱民而已,既然是真人开口,只要知道此人姓甚名谁,咱家马上安排下面放人。只是咱家有一事不明,区区一个疍户,何劳真人亲自出面,只需传个口讯过来,咱家自当照办。”高大为先是满口答应,接着就开始探张玄庆的口风。

    自从高大为得知朝廷取宝船队出现在合浦港外后,他就对船队中两位年纪不大但身份显赫的正副统领格外重视。

    对于高大为来说,在天高皇帝远的合浦,虽然自己有着说一不二的地位,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自己也没有打算终老于此。

    若是能够搭上汪直这条线,汪公公作为当朝内监中的翘楚,也许就是自己离开此地,再上一步的机会。

    此外,这位有着二品真人、国公女婿、道门总领数重显赫身份的正一道掌教真人张玄庆,也是天子面前炙手可热的一位红人,高大卫当然不想轻易得罪。

    不过据自己在港口的眼线回报,这位张真人登岸之前,先是去了那群贱民聚居之所,不知所为何事。

    如今对方为了一名疍户亲自登门拜访,到底有何目的,实在让高大为心中不安,毕竟自己近来在南珠征收额度之事上,因为私心颇使了一些手段。

第一百一十六章 站笼与水牢() 
张玄庆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肯定会引起高大为的疑虑,不过既然对方已经同意放人,那么自己此来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闻得廉州海域的白龙池,近日有宝珠现世。贫道为天子炼制延寿之药,需上好珍珠入药,欲往珠池一探究竟,正缺一名熟悉海况的向导。船队入港之前从海上救得一名遇难的采珠女,该女声言其父王十对白龙珠池周边海域甚为熟稔,贫道正是为此而来。”

    张玄庆的这番话看似将缘由说得一清二楚,不过在高大为看来,对方在关键之处还是语焉不详,就好比那白龙池宝珠现世之事,自己先前已经因为此事惹怒了汪公公,如今这位张真人又提及此事。

    一件出现在合浦珠池,但自己作为此地的镇守太监都没有听说过的事情,汪直和张玄庆作为远来之人怎会得到消息。

    其实关于白龙池宝珠之事,从那名在白龙池中侥幸逃生的疍户口中传出后不久,镇守太监府的属下就得到了消息,不过只是将这条消息当作那名疍户的疯言疯语,因此并未上报给高太监。

    “咱家久驻合浦,对珠池之事也算是略知一二,据说那白龙珠池所处海域甚为凶险,真人为了陛下不惜亲身犯险,那咱家又何惜此身,这趟白龙池之行。咱家当与真人同行。”

    高大为的打算是,不管白龙池之事真相如何,汪公公和这位张真人都对此事如此关切。之前自己已被汪公公面斥,而那个与自己一同前往拜见汪公公的沈归田,却被汪公公留在了船上。

    若是这位张真人真的是为天子寻药,既然汪公公那边已经没了指望,那自己攀上这位,也许还能从中分润一点功劳。

    张玄庆没想到这位高太监竟然打算加入这趟珠池之行,不由大感意外,无论怎么看,这位镇守太监都不是敢于冒出海风险之人。

    不过张玄庆也不想节外生枝,为了顺利的救出阿萌之父,此行不过是在北京号上多添一个人而已。

    “高公公为天子尽忠之心,贫道自当成全,安排好此行的向导后,贫道会通知公公出发的时间。”张玄庆很干脆的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本来释放阿萌的父亲,高太监只需要吩咐下属将人带过来即可,不过他为了增加张玄庆对他的好感,表示自己会亲自领着张玄庆前去释放人犯。

    以张玄庆和高大为为首的一行人,往城中关押人犯的西北角而去。一路上,张玄庆发现这白龙城中随处可见衣衫褴褛之人,男男女女都是脸带菜色、神情麻木,见到张玄庆这群衣衫光鲜之人,纷纷躲在道旁,垂首而立。

    高太监不以为意的告诉张玄庆,这些不过是未能及时缴纳足额南珠,而被扣押在城中服劳役的疍户,言语间完全是将这些人视作脚下蝼蚁。

    张玄庆此刻才真正见识到阿萌所说的疍户境遇,由于白龙城面积并不大,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城中关押人犯之地。

    由于没有足够的牢房,大多数被扣押的疍户都是在军士的监督下,在城中服劳役。能够“享受”到牢房关押待遇的疍户,都是一些桀骜不驯之辈,阿萌的父亲王十就是这样一个人。

    城中这处监牢,远远望去不过是一栋普通的院落,走到近前,看到那比一般院墙要高出一截的墙头,铁皮包裹的坚固大门,以及全副武装的守门军士,才向外人表明这里是一处监牢。

    当张玄庆进入门中,首先入目的是露天院子里放置的十多个木笼。笼子高度大概有六尺,整体呈梯形,笼子顶部是木枷,

    张玄庆之所以能够目测出笼子的高度,是因为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个人,这些人被木枷卡着脖子,每个人脚下或多或少的垫着几块砖头,只有一个脑袋露在笼外。

    虽然因为这些人都是蓬头垢面,张玄庆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和喘息声却是清晰入耳。

    张玄庆从未见过这般酷烈的刑罚,龙虎山所在的贵溪县,处置作奸犯科之辈,最严厉的不过斩首示众,也从未用过这种站笼之刑。

    张玄庆虽然贵为正一道掌教,但他的年纪毕竟还是个少年,他强忍心中不适,扭头对高大为道:“高公公,贫道所要的向导不会就在这些笼子里吧?”

    高大为对牢中关押人犯的具体情况显然不是很清楚,一时间无法答话,正欲找人询问,只见身后下属中有一人上前道:“公公容禀,小人已经查过牢中人犯名册,张真人所言的疍户王十并不在这些站笼之中,而是在关押在水牢。”

    这名及时帮高大为解围之人,正是先前带着张玄庆进入白龙城的小吏沈惟敬,高太监给了沈惟敬一个赞许的眼神,接着向张玄庆道:“真人所要的向导就在后面水牢,请随咱家过来。沈惟敬,你在前头带路。”

    张玄庆听到“沈惟敬”这个名字,才发现方才提醒高太监的正是在码头见过的那名小吏。

    越往水牢方向,地面显得越潮湿,当引路的沈惟敬走到一处停了下来,张玄庆才发现在沈惟敬脚边地面露出一个洞口。

    走近一看,只见洞口以儿臂粗的木栏封闭,洞中水波荡漾,一团乌黑的人形正蜷曲在水中,这正是一处水牢。

    沈惟敬用力踢了踢木栏,声音好像惊动了水牢中的那人,只听得哗啦一声水响,牢中那人直起身来,满头乱发湿淋淋的披散在头上,借着洞口处的光线,张玄庆发现此人肌肤黝黑,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浑身肌肉块块凸出,好似游鱼一般在皮肤下滑动,全然不似之前在城中见过那些疍户那般瘦弱。

    “此人可是张真人所要的那王十?”高大为盯着沈惟敬道。

    “禀公公,按牢中名册所载,这处水牢之中关押的人犯正是唤作王十,而且名册之上就只有这一个王十的名字。”沈惟敬恭声道。

    这边张玄庆已经开口,问话的对象却是牢中那人,“贫道问你,你可是有个女儿?你平日唤她何名?”

    牢中之人闻言猛的抬起头来,乱发间两道凶光直直盯着俯首问话的张玄庆,一把沙哑的声音道:“你是何人?我有无女儿,与你有何干系?”|

第一百一十七章 王十() 
“贫道张玄庆,前些日子在海上救得一名采珠女子,此女为了救父脱困,甘冒奇险出海,其情可悯,贫道为全其孝心,答应她营救其父。(百度搜索:;看小说最快更新)若是你与此女并无干系,贫道就再去别处找找。”

    “我那女儿阿萌现在何处?你这小道士怎会在海上遇到她?”水牢中的那人急声问道。

    牢中的王十对张玄庆的话还是半信半疑,自己常年在海上讨生活,无论怎么看这个小道士,也不像是能够在海上救人之辈,不过自己也没有什么值得对方编出这番谎言的价值。

    张玄庆此时对这人的身份已有了八分把握,因为对方听完这番话后,不但说出了阿萌的名字,而且反应分外激烈。

    于是抬头向高太监道:“看来就是此人了。”高大为闻言吩咐随行的狱卒开启水牢,原本就离水牢入口还有一段距离的他,又走远了十来几步,并且从袖中取出一块丝巾掩住口鼻,一脸厌恶之色。

    张玄庆对高大为的这般举动很是不解:就算是这位高公公厌恶疍户,也不至于需要站得如此之远。

    不过当狱卒打开牢门,用绳索将王十从水牢中吊上来后,张玄庆才体会到了高太监的先见之明。

    因为在水牢中浸泡多日的王十,周身散发出的气味让人闻之欲呕,毕竟水牢之中可没有谁会定期换水,长年累月之下牢中之水自然会变得腐臭无比。先前张玄庆在地面洞口处之所以没有闻到这股气味,是因为洞口离牢中水面有足够的高度。

    重见天日的王十先是长长的舒了口气,长期的水牢生活使得他的身体动作显得有些僵硬,浑身的衣衫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团破烂勉强缠在腰间。

    张玄庆退后了好几步,鼻间的气味才变得不那么浓烈,他对那名同样站得远远的小吏沈惟敬道:“此人衣不蔽体,实在有失观瞻,速速取些衣衫来。”

    沈惟敬闻言朝高太监那边望了一眼,见高大为并无异议,肥硕的身躯以极不相符的敏捷动作,迅速朝外面奔去。

    此时的王十正在打量救出自己的那名少年道人,在他眼中,这名有着醒目的赤红脸膛的道人,实在是年轻得过分,但是正是此人刚刚使自己摆脱了牢狱之灾。

    王十从来就没有“大恩不言谢”这个想法,在他看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才是理所应当之事,因此他要向张玄庆当面叩谢,此外也想从对方口中了解自己女儿的近况。

    正当他迈开步子准备朝张玄庆那边走去时,身后的两名狱卒却死死的扭住他的双臂,深怕这名危险的疍户冒犯了贵人。

    张玄庆见到狱卒的举动,不由沉下脸来,“高公公,依照先前的约定,此人如今已不再是牢中囚犯,何来此举?”

    依旧用丝巾掩着口鼻的高太监闻言道:“张真人何必动怒,狱卒也是为防不测,要

    知道被关押在此处的这些贱民,个个都是桀骜不驯之辈。”

    张玄庆正色道:“此人是贫道定下的向导,难不成珠池之行一路上还要派人看押不成?此人刚刚离开水牢,贫道相信他不会如此不智,冒着重回水牢的风险做出什么出格之举。”

    高大为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引得张玄庆不快,而且他确信这名疍户在士卒监视之下,也不可能危及自己和张玄庆。于是吩咐狱卒道:“放开此人。”

    王十摆脱狱卒后,疾步到张玄庆面前,当即屈膝拜倒,叩首道:“小人王十,先前言语冒犯,道长不计前嫌,让小人能够重见天日,自当粉身碎骨以报大恩。”

    张玄庆强忍着王十身上尚未完全散去的恶臭,扶起对方低声道:“贫道是为了成全令爱片孝心,况且贫道欲往白龙池,此行所需向导还得落在令爱身上。”

    “刚问道长是在何处救起我家阿萌的?现下她身在何处?”王十最为关心的还是自家女儿。

    “令爱是在前往白龙池的途中遇险,好在船队经过将她救起,眼下令爱与尊夫人暂居于贫道座船上,并无大碍,你尽可放心。”张玄庆温言道。

    王十听闻妻女平安后,总算安下心来。张玄庆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回报声,原来是沈惟敬已经取来衣物。

    王十接过张玄庆递来的衣衫,才发觉到自己近乎赤身裸体,在张玄庆这位恩人面前实在是颇为不敬,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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