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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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殖道-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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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仪闻言笑道:“此事你大可不必担心,南京兵部尚书马显与本公颇有交情,造船之事想必他不会故意刁难。”

    “小婿想去看看船厂的情况,不知是否方便。”

    “此事容易,船厂就在那城外西北角,你尽可前去。”

    次ri,张玄庆独自一人,来到南京城墙外的西北方,远远望去,只见船厂内木材堆积如山,船工往来如织,一处干船坞中正在架起龙骨,不禁感叹,虽然大明已经停止官方的大规模出海活动,但造船活动仍未停息。

    南京四大船厂中龙江船厂创建于洪武初年,开厂之初就由工部都水司管辖,成化以来,工部又于厂内设立工部分司,专职建造大明战船。

    黄船厂专职建造御用船只,它受工部和南京守备司双重管辖,工部负责建造,守备司负责船只的调拨。

    拨船厂专职建造马船和快平船,宝船厂自朝廷停造宝船后,也开始建造马船和快平船,这两家船厂目前已经划归南京兵部管辖。

    当年为郑和船队建造宝船的工匠均已不在人世,他们的技艺是否传授给了后人,此事还尚未可知,张玄庆担心的就是如今的工匠技艺,无法建造能远航西洋的大型船只。

    即使天子从兵部取得的郑和存档中,有宝船的图纸,但这也要靠技术jing湛的船匠才能建造出来。

    张玄庆一身道袍,慢慢走近宝船厂大门处,门口的守卫军士上前一步,拦住道:“此处是兵部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张玄庆取出从岳父朱仪那里弄来的通行凭证,交予军士,很快就得以放行。步入厂内,船厂里最为醒目的是大量的木材。

    这些造船所用的木材,自山林中砍伐后,需要数年ri晒风干,才能使用,否则用新鲜木材建造的船只,下水数月之后就会解体。

    这些大大小小的木料上,都带有刀刻或烙刻上去的铭文,张玄庆见到一根圆木上就刻着“智字一千七佰二十八号围三尺长三丈三尺”。

    周围来来往往的工匠们,对这个少年道士都感到很是好奇,一位头发已经开始花白的老工匠上前道:“这位道长请了,不知道长来船厂之中有何贵干?”

    张玄庆稽首道:“贫道此来,只不过想看看,曾为大明取宝船队建造过宝船的船厂。”

    老人苦笑道:“道长如今看到的,还不及当年船厂的半数规模。老朽听父辈们说起过,当年为朝廷建造宝船之时,船厂工匠数万,每天都有木料自上游运来,其场面远不是现在能相比的。”

    “请问老丈高姓大名?”张玄庆难得发现一个可能是昔ri建造过宝船的工匠后人。

    “小老儿不敢当,老朽姓周名宗建。”老人道。

    “原来是周公当面,贫道有礼了。”张玄庆稽首道。

    老人慌忙道:“匠籍之人不敢受此大礼。”

    大明匠户比一般民户地位还低,他们要世代承袭,而且为了便于朝廷征召,不许分户。匠籍若想若想脱离原户籍极为困难,需经天子特旨批准方可。身为匠户不得参与科举,也就是说他们完全丧失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这船厂中的船工全部都是匠户,周宗建身为其中一员,长久以来形成的自卑心理,让他在张玄庆面前,抬不起头来。

    张玄庆笑道:“贫道听闻朝廷近ri已经决定重开海路,如此一来,势必要重造宝船,到时候还有借重于诸位船工之处。”

    周宗建闻言道:“道长所言确实?若是朝廷真要重造宝船,只靠眼下这些人可远远不够,而且昔ri宝船的图纸,船厂中也没有存留。”

    “此事老丈大可放心,朝廷既然决定了重开海路,造船之事必有所准备。”张玄庆笑道。

    周宗建叹息道:“老朽有生之年,只希望能见到亲手建造的宝船,到了九泉之下对父辈也有个交代。”

    张玄庆见到周宗建作为一名工匠竟有如此抱负,不禁感叹我大明真是遗贤遍野,即使在匠户之中,也有非凡之辈。

    张玄庆指着木料上刻的文字,问道:“这些刻在木材之上的文字,是何意义?”

    “这些是标注的木材分类,这个‘智’字是木材入厂的批次,‘一千七佰二十八号’是同一批入厂的木材顺序编号,‘围三尺’是这根圆木的圆围尺寸,‘长三丈三尺’是这根圆木的总长。”

    “往ri入厂木料上,并没有这些记号,但后来船厂督造主事发现:由工部都水司负责采购的木料,在移交的文书上,对木料只分为大木、次木、中木、小木,以及根数,并无木料的圆围长短尺寸,接收之人只按文书记载交接,常有木商与接收之人勾结,以次充好,以小换大,空耗朝廷资财。此后,每根木料入厂前都要刻上记号,以便查验。”周宗建对这段刻在圆木上的文字来由,了如指掌,娓娓道来。

    张玄庆对那位督造主事深感佩服,如此的木料堆积在一起,没有编号实在是难以管理。

    “不知那位主事姓甚名谁,如此干才,朝廷当加以重用才是。”

    “老朽只知督造主事,众人都称他张公,此等贵人不是我等匠籍之人可以接近的。”周宗建黯然道。

    此时一名身着官服的中年人,在军士的指引下,向这边而来。只见此人面容清瘦,身形矫健,身着青se官服,正疾步走来。

    正与张玄庆交谈的老人远远看见,忙下跪道:“小人周宗建见过督造大人。”

    张玄庆回身一看,那名官员已走到跟前。

    “不知这位道长俗家是否姓张?”

    “贫道正是张玄庆,不知督造如何称呼?”

    南京城的官员对数月前天子赐婚的那场喜事,都还记忆犹新,大家都知道成国公的女婿是当今天子最为宠信的正一道掌教真人张玄庆。

    南京城中的文官虽然对这位道门真人不屑一顾,但这位船厂督造确是文官中的异类,他担任南京兵部主事已经有数年,久未升迁,已经满腹牢sao。

    对这位成国公的乘龙快婿,他只想找机会搭上关系,为自己的仕途发展提供助力。

    今ri这位督造听到门口军士所言,一名少年道士拿着中军都督府发放的通行凭证,进入了船厂,料想到必是成国公的女婿到了。

    “下官南京兵部主事张清玄,暂任宝船厂督造一职,见过张真人。”

    张玄庆身为朝廷册封的二品真人,这位主事张清玄,品级才是七品,自称下官绝不为过。

    “原来是张主事,方才我还听这位老丈言及张公为船厂木料之事,所订下的制度,果是干才。”张玄庆笑道。

    “下官身为船厂督造,对本职之事当然需尽心竭力,昔ri木材流转之中颇有纰漏,下官只不过是查漏补缺,真人谬赞了。”张清玄谦逊道。

    “贫道与这位周老丈甚是投契,不知他在船厂之中现居何职?”张玄庆问道。

    督造大人扫了一眼还未起身的周宗建,温言道:“起来吧,你能得张真人青眼,也算是祖上积德了。“

    然后笑着对张玄庆道:“船厂之中,此等工匠成百上千,下官依稀记得,此人姓名在那名册之上是厢长之职。”

    张玄庆道:“朝廷决定重开海路之事,想必张公也有耳闻。宝船厂是昔ri宝船建造之所。若待正式旨意下来后,造船重任可都压在张公肩上了。”

    “朝廷有命,下官必当竭力报效。”张主事正se道。

    张主事又殷勤的为张真人介绍船厂,张玄庆正想借此机会了解船厂的整体情况,也不拒绝。

    整个船厂分为前厂和后厂,两厂各有通往长江的出水口,并设有可以启闭的石闸,用以控制水量。

    造船时将水排出,关上闸门,在船坞里施工;船造好后,开闸进水,将船体浮起,放船入江。

    船厂内除设有提举司、帮工指挥厅和一所专门打造海船风篷的篷厂外,还设有细木作坊、油漆作坊、捻作坊、铁作坊、篷作坊、索作坊、缆作坊等七个作坊,以及看料铺舍等。

    船厂工匠分工细致,下编四厢,每厢分为十甲,每甲设甲长,统管十户。一厢分为船木、梭、橹、索匠;二厢分为船木、铁、缆匠;三厢为艌匠;四厢分为棕、篷匠。

    周宗建就是一厢之长,手下有四十户工匠,难怪方才在众多工匠之中,只有他主动与张玄庆搭话。

    张玄庆随着督造主事,走到一处正在制造绞盘的工坊处,一根绞关木正在工匠手下慢慢成形。

    绞关木是船舶绞盘上的横木。绞盘由车耳、车关棒和绞关木组成。绞关木的使用方法,是在绞关木的两端套夹上起轴承作用的车耳,将绞关木支撑起来,再在绞关木上的卯孔中安装四个车关棒。

    跟随在一旁的周宗建道:“此物名唤绞关木,乃是制造绞盘的重要部件。绞盘在船舶上用处颇广,升降船舵、起锚、抛锚以及升降船帆,都要用到此物。不过起动之时,需要数人之力”

    张玄庆问道:“此物终究还是木材所制,若是遇到海上风浪,能承受多大力道?为何不改成铁制。”

    督造大人接言道:“我大明造船,材料多用木材,建造之时只用铁钉固定。若是如绞盘这等部件都用铁制,一则铁匠从未打造过此物,从头摸索耗时太久,二则造船耗费必增。”

    张玄庆心想,看来自己回去后,要好好研读“鲁班书”,否则对工匠之事一无所知,胡乱插言,徒惹人笑。

    三人又渐渐走近一处油漆作坊,远远就闻到一股桐油气味,坊内一个个大石臼,工匠们正在捣制油石灰,就是用桐油加上石灰混合均匀后,用于船只的防水密封。

    周宗建在旁边道:“此处所制之物,是船只所用的防水油灰,气味确实难闻,两位贵人远观即可。”

    张玄庆笑道:“此等油灰掺有桐油,用于船上,可有防火之法。”

    张主事接口道:“自古以来,船只防火之事最大。若是水师交战,火攻为上,一旦起火,都是取水浇灭或以沙土覆盖。”

    三人陆续看完船厂的各个工坊后,张玄庆辞别张主事,往城内去了。

    此时国公府中,成国公朱仪正在接待南京兵部尚书马显,得知自家女婿回府,忙命下人请他过来。

第二十七章 天子旨意() 
在南京的六部系统中,兵部算是拥有实权的特例。因为需要负责南京的守备工作,所以马显与掌管中军都督府的朱仪,在公务上经常打交道,私下交情深厚。

    当初张玄庆成婚之时,马显虽然为了与南京文官同僚,保持同一战线,但还是私下送来了贺礼。

    张玄庆还没进入前厅,就听见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国公的佳婿年少有为,真是令旁人羡慕。”

    然后是朱仪的声音,“马公过奖了,小婿不过是蒙前代余荫。”

    张玄庆进入厅内,拱手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朱仪笑道:“来来来,玄庆你来见过这位世叔,这位就是当今南京兵部尚书。”

    张玄庆恭恭敬敬道:“小侄见过世叔。”

    马显笑道:“果然是少年俊杰,与国公千金确是天作之合。”

    “玄庆,今ri宝船厂之行如何?”朱仪笑道。

    “督造张公陪我在船厂内,转了一遍,我观船厂内匠人各司己职,行事井井有条。”张玄庆道。

    马显道:“这宝船厂就是当年大明取宝船队建造宝船之所,朝廷禁海之后,只能转为建造水师的马、快船,早已不复昔ri气象了。眼下的船厂督造张清玄正是我兵部主事,贤侄观其人如何?”

    张玄庆道:“小侄觉得此人颇有干才,单就船厂木材编号一事,就为朝廷挽回了不少损失。”

    朱仪笑道:“此事老夫也有耳闻,此举不知断了多少木商财路。”

    马显道:“老夫闻得朝廷有重开海路之意,只是未接到正式旨意,不敢断言。若真是如此,造船重任必定要压在南京船厂头上,张清玄如此干才,正是大显身手之时。”

    张清玄若是听闻此言,必有偷鸡不着蚀把米之感,本来他是打算搭上张玄庆的路子,希望能脱离船厂的。张玄庆确实在其上司面前,为他美言了几句,但却正逢朝廷重开海路,顶头上司打算让他在船厂,踏踏实实的干下去。

    张玄庆笑道:“小侄前些时ri在京城,对朝廷开海之事确有所闻,此事廷议已经通过,只是不知天子何时下旨,启动造船之事。”

    “南京城内纷纷传言朝廷要重开海路,不少木商都开始囤积木材了,准备在朝廷下旨后大捞一笔。”朱仪笑道。

    “这帮jian商,真是贪心不足。”马显鄙夷道。

    “小侄敢问世叔,不知如今宝船厂可还有建造宝船的能力,毕竟已经有数十年未曾建造过如此大船了。”张玄庆目前最关心的就是此事,但在朝廷正式旨意下来之前,他只能旁敲侧击的打探情况。没有朝廷任命的正式职务,他是无法插手造船之事的。

    “贤侄也对造船之事感兴趣?的确,宝船厂已经数十年未曾建造过宝船了,但只要朝廷旨意下达,老夫必竭尽全力,为大明重建当年的船队。”

    张玄庆闻得这位世叔的慷慨之言,对朝廷旨意的迟迟未下,心中越发急迫起来。按照自己与天子的奏对,天子必会为自己在船队中安排一个重要的职位。

    就在张玄庆为开海的旨意迟迟未下担心之时,京城之中正在为此次船队的统领之职**,争夺不休。

    有了当年郑和下西洋的前例,朝廷上下都明白出海之事虽然风险很大,但海外奇珍异宝无数,所获利益也不小。

    如今朝廷再开海路,那些知道海贸暴利的官员们,对这个船队统领职位都是眼热非常,同时,宦官们对此事也是分外重视,毕竟三保太监是大明宦官里的翘楚,不要以为宦官不在乎名声,他们都希望自己能成为第二个郑和。

    但目前有足够实力竞争这个位置的,只有两人:

    司礼监掌印怀恩,在内监中辈分最高,任事恭谨,很得天子看重。

    御马监掌印兼西厂提督汪直,年纪虽小,但眼下正得天子宠信。

    由于郑和先例在前,天子也倾向于内宦出任船队统领,不过怀恩年纪已大,加上他自己也没有心思去争夺这个位置,而汪直此时正有建功立业、留名后世之心,所以最后船队统领之职落到了汪直头上。

    并且天子的旨意中,还指明了佛道两派加入船队的代表,佛门是密宗法王札巴坚参,道门当然是正一道掌教张玄庆,而且特别为张玄庆加上了船队副统领的头衔,并允许他们自行选取随行人员。

    圣旨中还要求南京船厂全力配合此次出海行动,并责成工部和南京兵部加快船只建造,在一年之内完成首次出海的船只建造工作。

    当汪直携带圣旨到达南京之时,南京城内的气氛已经十分热烈,木商们为自己的投机成功欣喜若狂,勋贵世家为自己船队可以借朝廷东风远航贸易而兴奋,唯一破坏气氛的是南京的文官们,他们虽然不敢抗旨,但大多数私下都在发牢sao。

    南京四大船厂也因为这道旨意的到来,纷纷动作起来。当年曾经建造过宝船的兵部宝船厂更是此次重建船队的造船主力。

    宝船厂督造张清玄与张玄庆偶遇之后,心中舒畅了不少,没料到天子的旨意好似一个晴天霹雳,把他轰得呆若木鸡。

    那ri他的顶头上司兵部尚书马显,特地将他召去问话,张主事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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