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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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国记- 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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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服泰麒留下的想法仍然十分强烈。作为人是非回去的不可的,但是作为臣子却不该让泰麒回去。两种想法分庭抗争,好不容易才因为泰麒毅然决然的意志而倾向于回国。

“李斋……你要留下吗?”

泰麒像是看穿了她的迷惑而问道,李斋慌忙摇头。

“怎么会。请您别开我玩笑了。”

“还是……不舍得与景王告别?你很受庆的诸位的照顾,所以就这样离开觉得很不好受吧?”

面对如此安慰的话语,李斋笑着答道:“不,没什么的。”

“只是梢稍有些离别之情。景王……还有庆的各位,之所以如此亲切地对待我,是为了要救戴国。如果我因此而畏怯了,才真正无颜面对他们。”

对,这一切都是为了戴国。李斋是作为戴国的百姓来到尧天。在这里享受安逸、抛却戴国就是忘恩负义之举。李斋如果做出这种遭人唾弃的事,戴国的百姓也将被人瞧不起。因为无论如何,自己都是戴国的一个子民……身为戴国的百姓,这是极为自然的。

李斋重又吐了口气,打开了太师府后面马厩的大门。塞得满满的马房里有一匹,像是认出了李斋他们,飞燕高兴地站了起来。

“飞燕!”

泰麒靠过去。飞燕梢梢露出了警戒的样子,但是,大概是很快就认出是谁,乘势探出了身子,撒娇地叫了起来。

“你还记得我呀。”

被泰麒轻轻地抚摸着,飞燕眯起了眼。李斋一边微笑着看着这一切,一边备鞍做准备。悄悄地牵起缰绳,将飞燕领出了马厩。李斋抬首望向天色末明的天空。

“要是能回到云海之上,就能一口气飞行到某一处州城。那里不见得一定是落入阿选的手中,因为在云海之下有妖魔徘徊。无论哪条路都必须排除障碍才能前进,所以也没什么大的差别。”

很规矩地对正做着说明的李斋应了一声,泰麒仍是抚摸着飞燕。

“没有休息的地方,对飞燕来说太辛苦。”

“没问题的。飞燕一定会努力办到的。毕竟就是它将我带上了尧天。”

嗯,泰麒点头答应。飞燕自喉中发出轻柔的呜叫将头搁到了泰麒的肩上。

就在这时候。

“这时候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

对于这唐突的声音,李斋迅速回首,却看到六太站在黑暗的园林中。他背后可见的黑乎乎的影子应该是虎啸吧。

“……延台辅……为什么。”

六太扫视着束手而立的李斋跟泰麒。

“那是因为我站在这里听啊。”

说着,六太微微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为了保护你们两个派了使令暗中跟随。所以知晓了你们的行动。”

“……延台辅,我。”

六太对欲说话的泰麒摆摆手。

“不用担心。阳子什么都没说。不过,你们这么任性妄为还真是让人头疼啊。你现在是我国的太师,记得吗?”

“那是?……”

“雁的太师私自访问戴国这不太好吧。要是在那里起了什么争执,就太令人为难了。”

看着沉默不语的泰麒跟李斋,六太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禁苦笑了。

“……因此,我要去除你们的仙籍。看来由于太师的突然解职,可以有些空闲用来发呆了。拿着,这是慰劳金。”

六太把白色的东西放了下来。李斋无意识之间想要伸出手腕把那接过来,然后自己也苦笑着把掉到脚边的那东西拣了起来。暗夜中看不确切,好像是个象胜券一样的木牌。

“不管怎么说,我想着不是还在的嘛,然后就做了这个。也许胜券是没什么必要的东西,可是在这上面盖了章就能从界身那儿取钱。但是,我也不知道这样到底能对戴国国有多大的帮助。这里是路费。”

李斋这次迅速的阻止了要放下来的钱包。

“……延台辅。”

“接着是最低限度的行李。虎背着呢。带去吧。”

李斋瞪大了眼。

“只有天马很辛苦吧。那,这只虎用完了以后要是能还给我就太感谢啦。因为我偶尔也会感到寂寞的啊。”

李斋按住了手上的东西。

“……是。我一定会的。”

嗯,六太两手叉腰的点了点头,重新来回打量着泰麒和李斋。

“真的不想让你们走啊……你们可一定要记着我啊。”

“……您的厚意我们一定会报答的。”

“我可等着你们的捷报啊。”

六太说着把背转了过去。在园林树荫的遮蔽下向前走着,然后交错着的,一个黑色的人影闪了过去。从树影下的阴影里走出来的虎啸,带着非常复杂的表情看着李斋向禁门的方向走去。

“骑兽在那一边。”

“真的,给虎啸……添了很多麻烦。”

“才没那种事呢。”

无力的说着,连心都沉到了肩上,虎啸从刚才站着的园林里走了出来。从太师府的某个内殿向禁门移去的之间,一直沉默的盯着自己的脚看。

虎啸终于返了回来,开口说话,是从出了门殿的近处以后的事。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想跟着你们去。我能派到什么样的用场,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因为我已经是宫里的管事了,所以……”

对着带着复杂表情这么说着的虎啸,李斋微微笑了。

“我觉得景王的身边也很需要虎啸。”

“嗯。是啊,是这样的。”

“我希望你能帮我向景王传达,我对她的感谢之情。如果可以的话,请她尽量不要生气。”

虎啸点了点头,然后向着门殿继续走去。在门的内侧负责开门的小臣,打开了通向禁门的门。在宽广露台的对面被淡淡的月光照耀着的云海向外延伸着。

从内殿向禁门的门扉打开了,在那儿有两个人影和一个骑兽的影子,可以看见静静发泄不满的杜真站在那里。旁边站着的是凯之,安静的牵着雏虞的缰绳向这边走来。杜真就跟在他后面。

带着两个很轻的旅行袋。凯之把缰绳递到女将军的手中。

“我受命为你们准备这个。”

“太感谢你了。”

“……别放在心上。”

说着对行了一礼的凯之,她也慎重的回了一礼。跟在凯之后面的杜真,把手里的东西送到她面前。她非常吃惊的看着杜真。

“这是很久以前就为你保存的剑。……那个,虽然我也觉得是有些过分,可还是带来了。”

“多谢。”轻声喃喃着,她以单手接过了那把剑。那时能看出受了重伤的她的右手腕,好像己经不在她的身体里了。

“我打心里感到抱歉。”

“不,别这么说。”

“虽然可能会想不起你们的脸,可是那声音,无论我何时跌倒你们都会在我身后鼓励我。”

“好的……那个,嗯。”

杜真一点头,她就微笑着深深鞠了一躬。

“多亏你的帮忙才能见到景王,受到了很大的帮助。这完全都是你的功劳。我真的从心里感谢你。”

杜真摇了摇头。他们今后将为何目的,要前往何方,问过凯之后已经知道了。

“……请,多保重。我会虔诚祈祷你们的平安的。”

淡淡的月光照在上面,可以看出浮上了白色的露台,从那里有两头骑兽飞了过来。

“……连分别的话都没跟我说这样好吗? ”

从接近露台的高楼里往下看,阳子正向着这边问道。

“没有什么可以表达我的谢意。”

“这样啊,……对于把你们留在这里我感到很抱歉。”

“是的。”

“能够平安抵达就好了。”

“到州城总会有办法的,云海之上总不会妖魔出现的。”

“问题是那之后如果还能让使令跟着我们就好了。”

景麒无言的点了点头,如果使令离开王或麒麒的身边,进入他国,那么就会被看作是派兵入侵。六太是这么跟我的说的。但阳子和景麒只能放弃。

云海之上骑兽们快速的行进。

“走了吗? ”

六太伸出了脸。

“嗯,走了。”

阳子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看着云海的彼端,黑点已经和海浪溶在了一起。

“胜券,我已经交给她了。我说为她准备好了,她毫无怀疑的揣入自己的怀里了,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所有的事情,如果是延台辅的话就能明白吧。”

“那是什么啊……变的这么壳,一看到它里面的样子就让人吃惊呢。”

阳子只是笑了。

只有一点点,只要最后一点都好,要是能帮到她就好了。以那种心情为接口要留住她是很容易的,可是那样救他们的只是可怜他们两人的自己的心情而己。并不能拯救戴国。庆国,肯定无法救助,因为没有救到戴国而痛苦的他们两人的心情。

要是庆国能再富有一点,要是朝廷能再稳固一点的话。在内乱不断的朝廷里,根本没办法安心信赖的寄生于此。实际上,自己也知道仅仅是留住他们不让自己后悔这样的事,现在都办不到。知道两人此去凶多吉少还是让他们走了,这种辛苦,只要制止住这种痛苦就好。

“……首先是自己要做点什么。”

“嗯?”

眺望着云海的六太回过头来。

“首先要振作自己,否则就没办法帮助别人。我是这样想的。”

阳子这么一说,六太把额头靠着窗户说道。

“才不是那样呢,是因为帮助别人,才能使自己坚强起来。”

“是这样的吗?”

“你很意外嘛。”

是吗,这么说着那一直盯着看的云海上己经完全不见人影了。

弘始二年三月,主上忧虑文州辙围之战乱,率王师亲往镇压。同月,主上于文州琳宇失踪。与此同时,宫城之中发生鸣蚀。后宰辅亦杏无音讯,百官为主失措。

然当其时,阿选密谋篡位,自立为王。丈阿选原为禁军右军将军,性朴,名高,能领兵,通幻术,施以非道,躁躏九州。

《戴国史乍节》

……

华胥之幽梦…华胥

1(上)

“我会让你见到华胥之梦。”

男人抱着年仅八岁的采麟,从揖宁的长闲宫指着下界说道。

夕阳斜照,映着被夕阳渲染成赤铜色的云海的反光,刚刚登基的年轻的王侧脸上也洋溢着光辉。尽管新王砥尚之前的扶王,应其横殓暴政使得举国荒凉,但采麟对主人的话没有半点疑惑。既然他说了让自己见到梦,就一定会见到。

才国拥有称为华胥华朵的宝重,样子如同宝玉制成的树枝。据说睡觉时把它插在枕边,夜里花开,就会让人见到华胥之梦。传说在古代,黄帝对治世感到迷茫时,在梦境中到了华胥氏的国家游玩,在那里见到了理想的社会后,领悟到了治国的真谛——就是这样,这个不可思议的花朵可以通过梦境,把国家应有的姿态传达给做梦者。砥尚说让采麟见到华胥之梦,就是说要创造出一个华胥之国给她。

作为凭证,砥尚把一个如同翡翠的树枝放到采麟手里,让她握住。

“这个交给你,这样你每晚都可以见到梦想逐渐接近的样子了。”

采麟点着头把宝重紧抱在怀里。采麟眼中的砥尚,浑身上下洋溢着希望而且充满自信,怀抱着采麟的臂弯那么坚实有力、侧脸的表情那么刚毅凛然,意志坚定的双眸就像在凝视着灿烂的未来。采麟胸中充满了自豪,甚至希望眼前着既有白日般灿烂又有夜晚般平静的瞬间可以永远停留下来。

——我会让你见到华胥之梦。

把怀中的花朵挨向脸颊,这样切肤的苦痛究竟因为什么。只要闭上眼睛,仿佛现在也能清晰的看到宁立在金黄色岸边的砥尚和自己的身姿,即使在记忆中那样耀眼鲜明。泪水不停地滴落下来。

——让你见到华胥之梦……

景象隐约在光亮中,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因为约定好了的。

“什么也不用担心……是这样吧,朱夏?”

被采麟问到,朱夏勉强做出笑容。

少女盖着锦缎的被子,靠坐在雍容华贵的床塌上,微倾着带着病容的白皙脸庞望向朱夏,像在恳求回答般的眼睛一眨也不眨,消瘦的脸颊上留着几道树枝划过一样的伤痕。

“……当然是这样,台辅。”

少女像是安心了似的露出微笑,用手里握着的树枝擦拭脸颊,于是脸颊上又留下一道令观者心痛的伤痕。

在脸上划出伤痕的是不知何物的枯树枝,如果是用宝玉制成的花枝当然不会干枯。华胥华朵有采麟传到了王弟驯行手中,驯行向采麟求得华胥华朵后,又献给了与黄帝同样迷茫于治世的兄王。

(台辅连这个,都忘记了……)

朱夏的视线落到自己放在膝头紧握的双手上,自己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早听说了台辅身体不适。因为这个原因,台辅在众人面前出现的时间越来越少,然后近半个月来甚至未见身影。宫中开始出现不稳的流言——本来,身为麒麟的宰辅身体不可能会有太大不适,那么长时间卧病在床的病名就只有一个。

麒麟选择王。被选中的王如果失去正道,令百姓疾苦、使国土荒废,其责任就要由选择了王的麒麟承担。介由麒麟选择了王的天,通过剥夺麒麟的生命,把王赶下玉座。这种因为王失去正道而得的病称为失道。

宰辅失道意味着王朝的终焉。采麟身体不适到底是因为什么,诸官为了知道原因开始奔走。但是官员们没有办法了解关在居宫不出来的采麟的情况。向宰辅的近随请求探望也不被允许,宰辅主治医的黄医也对病情闭口无言。束手无策的冢宰和六官长只好凑到一起硬着头皮造访宰赋居住的任重殿,然后终于只有朱夏一人被允许了面会。

把其他六官长和冢宰放在一边只允许自己面会,对此朱夏本来心存疑问。但实际上采麟的病状已经到了无法下床的地步,因为需要直接来到病榻上才行,所以只对唯一是女性的朱夏允许了面会。朱夏在进入卧室后,终于明白了理由。

(宰辅病着……)

砥尚的王朝开始崩坏。这一点,看到采麟的样子就非常清楚了。

“——大司徒。”

女官催促一直俯首不语的朱夏,告之她到了该退出的时间。

朱夏点了头,把手轻轻放在依然紧抱着枯枝的采麟手上。

“台辅,微臣就此告退,请您好好休息。”

采麟像是收了惊似的抬起头。

“朱夏也要弃我不顾吗……?”

“才国里怎么可能有人弃台辅不顾。”

“但是,主上舍弃了,舍弃了我、才、还有百姓。”

“怎么可能,不会是这样的。主上只是暂时陷入迷茫而已,很快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的。”

采麟朝苦笑的朱夏用力地摇着头。

“撒谎。一切都是在撒谎……明明说过要让我看到像梦境中一样美好的华胥之国的。”

“主上会让您见到的。长久治世的中途总会遇到曲折崎岖,现在也只是那样而已的。”

“撒谎!”

采麟喊着,消瘦而缺乏生气的脸上,只有目光中闪着绝望的色彩。这表情看起来简直像在憎恨。与慈悲等意的少女竟然会显露出这样的表情,朱夏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华胥之国……”

沙哑的声音像在诅咒。尽管如此,采麟仍紧紧把树枝抱在怀里不放,就像紧抓着最后的希望一样。

“台辅,请您休息吧。”

“从一开始就全部是梦,一直都在背道而驰!”

采麟像是想留住朱夏似的握住她的手臂。

“……救救我,好痛苦,身体就像被四分五裂一样!”

这些没有能够回复的语言,采麟因病消瘦的手像要嵌入手臂似的紧紧抓住她。

“台辅,请您休息。”

这时女官插了进来,望望朱夏使眼色催促她退出。

“大司徒也到此为止吧,不能更久了。”

朱夏点点头,转身离开病榻。身后传来的唉嚎如同针扎般刺痛着她的背脊。

“撒谎、撒谎!梦境和才重叠的时候连一次也没有过!”

朱夏带着被唉嚎鞭打般的心情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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