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称‘黄金万两’,以后休在我面前提金银翡翠之事!”
形骸大是感激,又见缘会与府上小孩玩的甚好,一颗心总算安定下来:“是了,她还需与同辈人相处才能高兴。”于是连连作揖道谢。
雷老爷又留形骸在府上喝酒,形骸婉拒不得,遂答应下来。席间雷老爷问起缘会,形骸只说时孟家收养的女儿。雷老爷以为她是形骸将来媳妇儿,可试探数次,方确定不是,心下一喜:“我家小儿子与她年龄一样,若能借此攀上孟家、裴家,岂不是我家天大的机缘?”
他想到此处,说道:“行海老弟,缘会既然也是孟家之人,自当习练龙火功,读书写字,你若答应,我可送她每日去学堂学艺,不知你意下如何?”
形骸知道缘会绝非龙火贵族血脉,想要觉醒,难如登天,但总不能令她荒废学业,遂起身敬酒道:“雷老爷如此待她,真叫我不知该如何报答了。”
雷老爷道:“朋友之间,义气为重,抛头颅洒热血也属寻常,扯什么客套玄虚?从今往后,缘会就似我雷万良亲生女儿一般。”
形骸喜出望外,对这雷老爷满心好感。雷老爷又向他敬酒,形骸酒到杯干,全数用放浪形骸功化了,众人见他年纪轻轻,却仿佛酒鬼附体,千杯不醉,更是大乐,场面一时热闹至极。
一直喝到晚间,形骸头不晕,腿不软,神色如常,向众人辞别离去。裴若只喝了几杯,神智也仍清醒,与他同行。她笑道:“师弟,你这酒量当真吓人,可是用法子作弊了?”
形骸道:“师姐取笑了,我这人天生不易醉酒。”他想起缘会之事终于有了着落,就像慈父为爱女找了个好归宿,心下又是安宁,又是轻松。
裴若道:“雷老哥也很喜欢你,他这人最爱英雄豪杰了。”
形骸道:“我算哪门子英雄豪杰?不过雷老哥讲义气,人爽气,真是够朋友。我对他很是敬佩。”
裴若微微一笑,道:“你这人也太好收买了,须知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处?他对你如此殷勤,是想让他儿子娶你家缘会。”
形骸一呆,皱眉道:“缘会才十一岁,怎能嫁人?”
裴若道:“若两人相处的好,他是想订娃娃亲了。”
形骸暗忖:“雷府家大业大,雷老爷慷慨豪迈,我看他那儿子也是和善敦厚之人,若他真有这心思,而缘会自己也乐意,我如何能够阻挠?”勉强点了点头,道:“将来之事,谁能预料?唯有静观其变而已。”
裴若哈哈一笑,道:“原来你是舍不得。”
形骸懊恼道:“父亲嫁女,谁又能欢喜的起来?”
此时岛上海风吹来,镇中空气清新,仙雾氤氲,再看空中明月洁白,星辰浩瀚。
裴若念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形骸愕然道:“师姐,你怎地突然吟诗念词了?”
裴若皱眉道:“怎么?你以为我是大老粗么?为何不能念词?”
形骸道:“我以为你在想。。。。想心上人,莫非你那位心上人身在远方,你不能与他相见么?”
裴若蓦然花容失色,怒道:“你少多问,这。。。。这王八蛋,我此生再不愿想起此人来!”
形骸心想:“痴迷苦,离别痛,深情之伤无处诉,酒入肠,醉入心,无情之人最逍遥。”他也算饱经患难之人,对此深有感触,可怕惹恼了裴若,如何敢再多说半个字?
裴若沉默许久,问道:“你见过其余五位掌门人了?”
形骸点头道:“是,他们对咱们都很好,比袁蕴师父可和善多了。”
裴若又问道:“他们也让你们男女配对了么?”
形骸心中一动,道:“是啊!师姐,你当年也是如此么?”
裴若笑道:“这是当然,据说三百多年来,这门规从未变过。咱们是欢修道门,并非苦修道门,其中可有天差地别。”
形骸道:“我总觉得这。。。。门规着实不对,大伙儿尚无自控之能,师尊们偏偏要大伙儿自行跳火坑。。。。”
裴若道:“你放心,就我所知,这门规每年皆有,从无一人因床笫之欢而被逐出师门。他们有的是法子防咱们走上歪路。”
形骸问道:“真的?什么法子?”
裴若似没听见,反问道:“你呢?你找到哪位师妹作伴?”
形骸摇头道:“咱们共十三人,我被师尊选中,并未配对。”
裴若闻言一惊,蓦然笑弯了腰,勉力道:“那你。。。。看旁人成双成对,岂不要羡慕死了?”
形骸道:“师姐莫小看我,鄙人已臻灵台清明境界,可谓‘我化若风,人应如草,我静如镜,物动犹烟。’”
裴若道:“你好生狂妄,莫非男女之情,对你已有如浮云了么?”
形骸昂然道:“不错,不错,我就要做那超凡脱俗之人。我来此是学艺练功的,岂能贪图缠绵之欢?”
裴若看他许久,皱眉道:“他们总会给你再找一位。。。一位合适的姑娘给你。”
形骸“啊”地一声,忙问道:“他们为何非这般执着?这门规简直荒唐透顶。”
裴若手指点上嘴唇,轻轻晃了晃,示意自己不便透露,她道:“一年之后,若一切顺利,你自然知道他们此举真意了。”
形骸听出她语气悲伤,似有一段不堪回忆的往事。他又问道:“他们还说,要。。。。要让费兰曲师姐与我。。。。与我相配。”
裴若想了想,笑道:“费师姐不会那般傻,去做这等蠢事。他们或许还会找上我,可我也绝不答应。”
形骸稍觉沮丧,问道:“难道我真这般讨人厌么?”
裴若神色变得甚是冷淡,她道:“谁说你讨人厌了?你甚是。。。。。。讨人喜欢。但我与费师姐皆不愿再受他们摆布!哼,那样的事,经历过一回,又岂能再度上当?”
形骸更是不解,急道:“什么。。。。再度上当?”。。
裴若霎时似要说话,但空中有人霹雳般一声断喝:“裴若,你要去风圣凤颜堂之事已安排妥当了!明日就可启程。”那声音正是总掌门拜紫玄所用千里传音之术。
裴若抬头望望天,叹了口气,道:“师弟,我要去风圣凤颜堂游学,一年之后方可回来。咱们来年再会了。”
形骸又问道:“师姐,什么是游学?”
裴若道:“咱们四大派之间常有游学之人,乃是为互通交情,巩固友谊。只因我课业出众,许多功夫学的比旁人快了数倍,故而得师尊准许,能去风圣凤颜堂学学他们的本事。”
形骸仍有话问,但裴若晃晃脑袋,摆了摆手,默默向六塔方向前行。
三十六 圆融无痕迹()
形骸行至住处,其余同门也已在屋中。形骸听其中有欢言笑语、甜声蜜音,两两相处得甚是融洽。形骸想道:“如此安逸度日,美满过活,怎能静得下心来练功?师父令我免除此事,实是一番好意。”心里暗暗冷笑,自觉侥幸,又起了发愤图强、勇猛精进之心。于是挺胸阔步,回屋闷头就睡。
至次日,天尚未亮,有人用力拍门,大声道:“起床了!起床了!别磨蹭!”
形骸慌忙下地,穿着妥当,走到屋外,见迟缓者被严厉训斥,神色畏惧。来者自报身份,乃是法令门的师兄,要带众人去做晨间打扫之事。
他领众弟子来到执掌塔,发放扫帚抹布,命令清扫,仍是两人一对,互帮互助。众弟子本是官家少爷小姐,这些活从来是奴仆干的,何时需亲自动手?此时见满地灰尘,满墙斑驳,心里叫苦不迭,悲呼不已。可那法令门师兄毫不容情,重言狠语,谁人稍有怨言,立时被摁倒在地,连身边那位同伴一起跪在墙角受罚。如此一来,何人胆敢违逆?
好在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众人身边有好友陪伴,忙碌一会儿,反而心情甚好。约莫劳作了大半个时辰。执掌塔清洁已毕。
那法令门师兄离开,又来了一位道德门师姐,她先传授众人穿衣打扮之法,要人人花功夫将自己拾掇一新,变美变俊。再将众人带到道德塔大殿,念神道教的法规条令,祖训古诫,前后共五百字。要众人背的滚瓜烂熟,不得有半点滞涩。形骸察觉文中又暗藏玄机,加深众人誓言束缚,遂用放浪形骸功消去。
待得背完法规,再前往阴阳门,到一庄严肃穆的礼堂中,有一道人盘膝坐在蒲团上,众人一见,倒也认得,正是阴阳门掌门人孟六爻。
孟六爻道:“诸位爱徒,昨日过的如何?可有何不适之处?”
众弟子答道:“多谢师尊关怀,我等并无不适。”
孟六爻点头笑笑,遂开坛讲学,传授道法,乃是一门‘融融功’。
这融融功是海法神道教一应道法之本,其中道理,乃是将众人体内真气炼化萃取,提炼出来,化作真正的法力,用以施展道法。
这些孩童皆是龙火贵族,龙火功至少在第二层境界。探究龙火功本质,是将体内真气、血脉、魂魄结合,可激发潜能,使用本身“风木水火土”这五行之力。这功夫威力虽强,可在道术士眼中太过混杂,斧凿痕迹太重,决不可用于道法中,因此需得用融融功熔炼一番,得最纯粹的真气。
按理而言,龙火功越强,用融融功提取的真气也当越强。然则实情并非一贯如此,这融融功也有高下生熟之分。若融融功练得生疏,将第三层的龙火功消融后,往往只得第二层的真气。若练得纯熟,甚至可将血气一齐转化,第二层龙火功,可得第三层的真气。
形骸听孟六爻所言,不禁大感惊喜:“这功夫与放浪形骸功颇有相通之处!我原来早就会了!”他一直身怀冥火龙火,两者相互助长,彼此借用,又可通过足下骨刺汲取龙脉中的灵气,化作体内真气使动。此刻学了这融融功,方才将其中道理想的清清楚楚,如同观日月而知节气,观星辰而知命理,颇有拨云见日之感。
孟六爻传授已毕,命众弟子与身旁同伴讨论所学,一人练功,一人在旁护法,以防走火入魔。形骸只一人独坐,孟六爻于是找来一阴阳门的师姐相助。
那师姐容颜俏丽,目光亲切,来到形骸身边。形骸正冥想这融融功与放浪形骸功之间道理,竟未察觉她靠近。师姐报上姓名,他也浑然未决。那师姐表情变得失望起来,朝孟六爻望去,孟六爻也不禁皱眉。
他们如何知道形骸经脉之间正发生巨变?
他自与那流浪海神恶战之后,得龙脉真气相助,刹那间龙火功已至第六层境界,最终诛杀敌手的那一剑更凌驾第六层之上。只是时间太短,变化太大,他当时并未记住。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时他听了这融融功之理,虽远不及放浪形骸功那般博大精深,却浅显易懂了许多,令他当即大有启发。
他想起那龙脉中的灵气,想起冥火龙火,更想起在龙脉中穿梭时那深切感悟。弹指间,他经脉扩张,真气澎湃,在奇经正经中流转,由此真正踏入那第六层的妙境,他身手、经验、阅历仍无法与那位藏东山将军相比,可单以真气而论,已不逊色于藏东山多少。
他满头大汗,呼吸悠长,回过神,见身旁多了个美女,不禁吓得叫了一声。那美女扑哧一笑,道:“好哇,师尊在授课,你偏偏在想心事。”
形骸忙道:“我。。。。哪有?姐姐,你又是谁?”
那美女面露不满,道:“我对你说过我姓氏啦,师尊让我来助你练融融功,你却这般无礼,对我视而不见。”说罢抬起手,抵住形骸丹田,道:“你运融融功吧,我看你能炼出多少真气来,不过切莫急躁,以免走岔了路。”
形骸看这美女表情,稍稍发愣,似觉得她先前亲和神态甚是勉强,似是装出来的一样。他心道:“她。。。。。是与我配对的师姐么?她要试我的融融功?”
这融融功对他已无奥秘可言,就像是他从小练到大似的,只是此刻若全数运用开来,被她察觉,定会惹来轩然大波。他心下惴惴,遂用孟轻呓所传的糊弄功夫,压下龙火,再将融融功使出。
这师姐娇躯一震,道:“师尊,师弟他龙火功练到第几层了?”
孟六爻笑道:“他甚是不易,本就在第三层上。”
师姐惊声道:“他这融融功练得当真不差,此刻丹田内真气。。。。已高于第三层,临近第四层了。”
旁人一听,皆围了过来,瞪眼围观。孟六爻奇道:“当真?你可别弄错了。”
师姐咬牙道:“我绝不会弄错,师尊大可一试。”
形骸见依然惹起波澜,心下连呼不妙:“早知就再压得低些,转得差些。”
孟六爻伸手一试,果不其然,面露诧异,笑道:“难得,当真难得,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却也没见有人能够如此,你当真是头一天学这融融功?”
形骸道:“启禀师尊,以往确实不曾学过。”
众弟子惊呼起来,形骸听裴舟喊道:“骗人!”
孟六爻沉吟道:“听说我家轻呓祖宗待你甚是亲密,她不曾传过你这法门么?”
形骸摇头道:“不曾。”
孟六爻笑道:“正是,正是,这功夫是我海法神道教不传之秘,轻呓祖宗为人郑重正直,绝不至于如此。”他知道这孟行海是他宗族中子弟,见他练功神速,乃是百年罕见的奇才,心中惊喜至极,但又怕形骸骄傲怠慢,脸一板,道:“你眼下练得好,将来可未必练得熟。一时之快,只怕不可持久,仍需痛下苦功,勤修苦练,明白了么?”
形骸暗下决心:“我族中长辈对我寄予厚望,既然如此,我也不必藏头露尾,谨小慎微。正好袁蕴师父令我逃过声色诱惑,我当借此机缘,一骑绝尘。”念及于此,昂首答道:“是,谨遵师尊教诲。”
那师姐眸光流转,脸颊微红,对孟六爻道:“师尊,我。。。。我不想帮他了。”众弟子皆莫名其妙:“为何行海修炼出众,这师姐反而似恨上了他?”形骸也大感纳闷。
孟六爻叹道:“那也难为你了,你走吧。”
师姐点点头,对形骸道:“小师弟,我。。。并不讨厌你,将来你就知道了。”随后匆匆离去。
形骸更是困惑:“先前裴若师姐如此,这位师姐也是如此,她们并不恨我,为何却对我避犹不及?”
孟六爻喝道:“大伙儿莫要闲散,快给我回去练功!”众弟子立时回归原位,加紧习练。裴舟、裴橹最是争强好胜,有形骸珠玉在前,却不甘心位于人后,不停摸索其中诀窍。
有些同门小声向形骸讨教其中关键难处,形骸自是乐意解答,详尽阐述所知。只是他的放浪形骸功道理晦涩,非凡人所能领悟,用以解释这融融功,就如对牛弹琴,鸡同鸭讲,他们又如何能听懂?
那提问者大失所望,暗中嘀咕:“他定是信口雌黄,随口糊弄我来着。罢了,罢了!此人纵然聪慧,可却如此小气!”淡然谢过,不快而去。如此多人相询,皆是铩羽而归,反惹得旁人不满,暗怀怨气。
此课一毕,又有人带着众弟子去饭堂用餐,食物甚佳,味道不差,只是太过油腻。有一少女惨声道:“如此胡吃一通,又不练武,可别长成大胖子啦。”
午休半个时辰,众弟子到了天官塔,则是掌门人威九丹传授另一门功夫,叫做“瘦体无力功”。众弟子闻言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