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川太行也变作一青面獠牙的妖魔,三人夹击鲁檀,鲁檀被敌人的虚实招式骗得眼花缭乱,章法全无,若非她真气太过强悍,犹如穿不破铁甲,敌人攻击难以伤她,绝无法支撑过三十招。她毫无办法,只能如独自练武般将家传的一门“红衣剑法”使得紧密无缝,如此便不会被敌人招式所惑,可想要伤敌,也是难如登天。
形骸心想:“鲁平老仙功力超凡脱俗,敌人不知道他的底细,贸然上山袭击他,多半是自讨苦吃。但就怕有个万一,我在此不能耽搁,还是速战速决为妙。”
他潜运心灵剑诀,以掌做剑,朝三个敌人刺出三招,那三人登时心生惧意,双手发软,攻势戛然而止,恰好鲁檀使一招“三日三夜情”,三道剑芒分别杀向三个敌人,川太行“啊“地痛呼,重重摔倒,另两个敌人被一剑透过心脏,就此身亡。
鲁檀欣喜若狂,喊道:“好啊,我神功大成,回去可要让爹爹刮目相看啦!”忽然间,那川太行一个鱼跃,钻入地里,当真如鱼得水,畅通无阻。形骸追之不及,登时醒悟:“他得纯火寺真传,根基甚是扎实,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要害,留得一口气在。”
鲁檀反应慢了,骂道“哪里走!”重重劈出几剑,火烧地面,留下多个坑洞,可川太行使土遁之法,走的痕迹全无,她全不知川太行逃走方向,如何能劈得中他?
紧接着,粮仓上空咕嘟咕嘟,一机关中喷下一股恶臭污水,一沾上粮食,立刻将其溶解。鲁檀惊呼一声,匆匆跑向粮仓之外,刚一踏出门,那粮仓“轰”地一声,就此塌了。
鲁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挥手扇走烟尘,咳嗽着骂道:“呸!呸!呸!这群白痴,决计料不到本姑娘竟有这样的本事。”
她拍去身上白雪,这才发觉那神奇的宝剑不翼而飞,她此时已将此物视为己有,倚仗无比,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六神无主,四下去找,却见一白甲武士手持此剑,站在她背后。
鲁檀道:“你。。。。你这铠甲,你是崔叔叔么?你原来还活着!”
形骸道:“我并非是那位崔将军。”
鲁檀道:“那你怎穿着白仙将军的头盔甲胄?喂,不管你是谁,快把这宝剑还我。”
形骸道:“这宝剑本就是在下之物,如今物归原主,才合乎道理。”
鲁檀霎时想起形骸是谁,指着他道:“你。。。。是那、那个被我救了的死鬼!”
形骸甚是不喜,道:“我叫孟伍斧,你怎地叫我死鬼?我又没死。”
鲁檀嗔道:“当时见到你,你一张脸冻得像个死人,不叫你死鬼,又叫你什么?”伸出小手,道:“还来!”
形骸道:“你救我性命,我如今已然报了恩,这宝剑非你之物,如何该还你?”
鲁檀用力摇头,道:“胡说,胡说,胡说!”霍然间,她打了个喷嚏,这才发觉自己胸脯大**露在此人眼中。她害羞万分,慌忙用手遮掩胸口,仍不停说道:“胡说,瞎说八道,胡言乱语,狗屁不通!”
形骸道:“莫要胡搅蛮缠,我们得尽快赶回你家。”
鲁檀这才想起还有这险情,但她昂起俏脸,道:“我爹爹本事大得很,再说了,敌人爬不上咱们的山,你不必着急,还是先把‘我的剑’交还了才是。”
形骸召来一云孔雀,翻身骑乘,朝鲁檀招了招手,鲁檀自也见过此类道法,可从未亲自骑过元灵飞行,一见之下,又惊又喜,先抚摸云孔雀羽毛,见这元灵干净美丽,笑道:“好美啊,看不出来,你是个使道法的。”
形骸道:“坐稳了,搂住我的腰,就如骑马似的。”鲁檀依言照做,当碰上形骸腰间,却不觉铠甲冰冷,想来是形骸真气加热了铠甲,以便她触碰。鲁檀脸上又是一红,道:“唉,我吃点亏,抱抱你,你可别胡思乱想。”
形骸喝道:“我哪还有那闲工夫?当初就不该接鲁平庄主的苦差。”说罢一声呼哨,云孔雀振翅飞上了天。天上依然大雪漫漫,可这风行元灵仍毫不受阻。
鲁檀左看看,右看看,千丈高空的雪景令她心惊不已,可过了一会儿,知道身上安全,又看得津津有味,深深为之吸引。
但片刻之后,这雪景千篇一律,她又轻拍形骸,道:“刚刚是我自己救了自己,并不是你救了我。所以这救命之恩,还不能一笔购销,这宝剑依旧归我。”
形骸道:“不是我指点你用这宝剑,你焉能使出那等真气?”
鲁檀恍然大悟,道:“刚刚说话的人是你?”
形骸道:“不是我还能是谁?”
鲁檀噘嘴道:“可是,可是,与那些恶人动手,被他们兵器打中的人,并不是你,而是本姑娘嘛。所以你这指点之功并不算多大,我就算自己瞎摸瞎碰,也能使得动这宝剑。”
形骸嗤笑道:“是我请这宝剑帮你,否则它如何会借出剑上真气?而且以你的功力,本该被这宝剑赶走魂魄,占据身躯,沦为剑奴,从此成了一具空壳,是我求这宝剑饶恕了你。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这等妖界神器,岂能全无代价?”
鲁檀吃了一惊,道:“你骗人!”
形骸道:“你若不相信,这宝剑你尽管拿去,在回到山庄之前,你若能再使得出半点青炎,我这辈子都为你们白国效命。”
鲁檀闻言,从他腰间取过宝剑,见形骸并不阻拦,笑道:“好,这可是你说的。”说罢拔剑出鞘,学先前那样运气凝神。
四十 北方冰女子()
过了半晌,青阳剑动静全无,反把鲁檀累得气喘吁吁。她眼珠一转,将宝剑归还,脑袋贴住形骸后背,娇声道:“伍斧哥哥,怎么会这样呢?”
形骸道:“此剑心高气傲,胜过世上一切兵器,且有改变地貌、重创乾坤的大神通,若想要驾驭得了它,绝非此刻的你能够办到。”
鲁檀“嗯”了一声,道:“好哥哥,我亲你一口,你把这宝剑借给我,就像先前那样,请它将功力传到我身子里,好么?”她从小便被视作掌上明珠般对待,但有所求,皆无不允,也认定旁人对她尽心尽力、宠爱疼惜是理所应当的,哪怕索取再珍贵的事物,最多亲昵地叫一声,再献出一记香吻,旁人也非答应不可,此刻故技重施,料想也能如愿。
不料形骸道:“不行。”
鲁檀怒道:“为何不行?”
形骸道:“唯有我在近处时,才能令这宝剑相助旁人,而我又不能时刻跟在你左右。”
鲁檀道:“那你就一直跟着我好了,反正你已是白光卫啦,就是我家的家臣。”
形骸冷冷道:“何谓家臣?我并非任何人手下,是鲁平前辈对我客客气气,又恩惠有加,我才答应暂留在此。”
鲁檀见形骸居然对自己并不低声下气,甚至不像杜旅那般和颜悦色,心中不满,却又暗生异样之感。她心想:“这人好生讨厌,莫非竟觉得我不可爱,不讨喜?嗯,他本领一定很大,为人也骄傲得紧,就像那柄宝剑,好啊,好啊,我回去告诉爹爹,想方设法地,非要你也像别人一般对我好。”
她打了个喷嚏,突然感到寒冷彻骨,道:“伍斧哥哥,我好冷。”
形骸道:“是宝剑的内力散尽了,先前抵挡的寒意变本加厉地还来,你若再运剑长久一些,这辈子都将患上治不好的伤寒。”
鲁檀道:“那我还是不要这宝剑啦,不过你的本领似乎很大,能不能时常陪伴我,保护我?”
形骸道:“我保护的是整个白国,整个天下,绝非某个人。”
鲁檀笑道:“你这人怎地这么爱吹牛?”
形骸淡然道:“此话并非空谈。”
鲁檀没来由地心中一颤,觉得形骸此言堂堂正正、气势浩荡,竟令人心生崇敬、不敢质疑,又仿佛真的数次拯救了苍生,守护了天下。她心中又想:“这人为何这般古怪?好像我生平见过的人,没几个像他这样,就连教皇叔叔、戴大叔他们都未必。。。。未必如他这般。。。。大话连篇。”
形骸忽然问道:“附近正闹饥荒,纯火寺为何将这许多粮食藏在山谷谷仓中?”
鲁檀道:“我怎地知道?闹饥荒?为何会闹饥荒?”
形骸奇道:“鲁平前辈难道没告诉你么?白国周围的雪灾严重,百姓都没东西吃了。”
鲁檀道:“为什么啊?我一天到晚都有吃的,都觉得吃得太饱,生怕发胖呢。那些山下的人也太笨啦,连吃的东西都找不到么?”
形骸皱眉叹道:“何不食肉糜?”
鲁檀道:“什么叫‘何不食肉糜’?”
形骸道:“你爹爹把你宠得厉害,连民间疾苦都半点不知。你虽住在高山上,但有白光卫将城中存粮千辛万苦地运送给你,自然衣食无忧,可那些贫苦无助的百姓,只怕要饿死无数。”
鲁檀道:“啊呀,我倒真不知,先前那些粮食被毒水毁了,岂不可惜之至?”
形骸自言自语道:“不错,纯火寺宁愿将粮食毁了,也不愿它们落入我们手中,他们为何要做的这般绝?先前那川太行似乎还说‘更何况他们造成这鬼天气’,莫非这罕见的风暴,也与青阳教有关?”
他突然回忆起神荼来,那狂暴强横的巨巫是冰雪世界的主宰与化身,他制造的风暴令人意志消磨,心生绝望。眼下这天气异乎常理,虽不及神荼的寒冰真气那般阴毒,可也祸害无穷,莫非与妖界有关?
他想着想着,渐渐下定决心:“即使我不曾答应过鲁平前辈什么,可也决不能放任妖魔为祸,殃及无辜。无论如何,至少需找到这场暴雪的缘由。”
鲁檀冷得越来越厉害,牙齿格格发颤,道:“伍斧哥哥,我冷,都是你不好!”
形骸道:“怎地又是我不好了?”
鲁檀道:“你先前若要帮我,为何不自己出手?非要我用这宝剑使动妖火,现在害得我这般受冻。”
形骸道:“我是为了让他们害怕你,从此以后不敢再轻易对你出手。兵法有云‘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虚张声势,方能不战而胜’。若我亲自现身,他们下一次仍会设法害你。”
鲁檀道:“所以说嘛,你若真担心我,就时时刻刻陪伴着我,与我形影不离,不就好了么?”
形骸暗忖:“你这丫头不懂人情世故,容易上当,即使我真随时保你,你也没准会自投罗网。”口中道:“你自己小心一些,他们今后不会再招惹你了。”回手在她双肩上一拍,以放浪形骸功化解她体内寒气。
鲁檀体内温暖,蓦然低下头,悲声啜泣起来。形骸愕然道:“你又怎么了?”
鲁檀道:“爹爹说,咱们北方女子,身子最为要紧,尤其是胸口,唯有丈夫和儿女能看,可我。。。。我都被你看的清清楚楚,干干净净啦,这下子我又该如何见人?将来若是嫁给别人为妻,又觉得万分对不起他。”
形骸道:“是么?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鲁檀重重拍了他一下,道:“你说得倒轻巧,爹爹还说:‘你长大以后,身子只能交给自己丈夫,对丈夫忠贞不二,若有别的男人偷看你,就是大奸大恶之徒,你回来告诉我,我亲手替你杀他。’你。。。。你又不是我丈夫,凭什么看我。。。。看我这里?”
形骸暗忖:“莫非北方女子性情刚烈,对礼节贞洁如此看重?若真是如此,我盯着她瞧,倒确实是我的不对。”咳嗽一声,道:“可那些纯火寺、青阳教的,不也看到了你?”
鲁檀道:“他们已被我用宝剑杀伤惨重,你呢?你倒逍遥法外,得意自在的,说不定心里千百遍地回想我的。。。。我的好身材,一边想,一边口水直流,哼,我想到这里,真是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形骸苦笑道:“我怎会像你说的如此不堪?再说了,你才多大年纪?身材并未长成,就像是个小女孩儿。”
鲁檀嚷道:“我已经十六岁啦!爹爹说,在他所有女儿之中,数我最美最聪明,他要在附近的王国中,挑一位最年轻英俊的大英雄,让那人。。。。娶我。”说到此处,低头偷瞧形骸,面泛红晕,暗想:“他肯定年纪比我大得多,本领也马马虎虎,样子还算。。。。过得去,可若说英俊。。。。咦!我到底在想什么?他多大年纪、怎般样貌,与我有什么关系?莫非他竟想娶我?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形骸听她东拉西扯,道:“别说这没谱的话了。”
鲁檀急道:“怎地没谱?我若把这事告诉爹爹,他非。。。。非要杀你不可。难不成。。。。难不成还把我嫁给了你么?”
形骸道:“那你又何必多嘴?”
鲁檀道:“不成,爹爹说,小恶不除,必成大恶。你今天能偷看我,明天对此念念不忘,后天。。。。更不知会对我做出什么事来。因此我非说不可。”
形骸道:“你这是小题大做了,我又并非那般无聊之辈。”
鲁檀低声一笑,道:“你要我不告诉爹爹也行,只要你答应做我的保镖,整日守在我左右,全心全意保我平安,我或许能大发慈悲,不向爹爹告状。”她东拉西扯、大费周章,原来仍是对此念念不忘。
形骸冷笑道:“你这话前后矛盾,先前还怕我对你意图不轨,之后又要我与你常常相伴,莫非姑娘竟对我暗生情愫,故意邀我对你动手动脚么?”
鲁檀登时羞涩至极,道:“胡说!瞎讲!胡言乱语!妖言惑众!我。。。我哪里是如此放荡的女人?”
形骸本就是为让她消停,见她似有些生气,闷声不响,知道奏效,总算松了口气。他总算得了清净,暗想:“青阳教之阴谋,定是想用鲁檀性命,要挟鲁平前辈就范。鲁平前辈功力通神,足智多谋,再加上山庄中的鸿钧逝水,原本不惧什么青阳教徒,但就怕他顾及女儿,被青阳教徒有机可趁。”
又飞了不久,他们落在山庄后方,鲁檀道:“啊,山庄里果然来了敌人!”
形骸道:“你怎地知道?”
鲁檀指着山庄上方,形骸见乌云如同漩涡,转动不休。鲁檀道:“这是山庄中的灵气导致,爹爹以此告知白国的白光卫,但又令他们得知不必小题大做,他自己应付得了。”
形骸点头道:“山庄中果然有除灵阵法,青阳教徒倚仗的全是妖火,他们贸然来此,真是自讨苦吃了。”
鲁檀笑道:“我知道一条密道,咱们从密道进入山庄,吓他们一跳。”
形骸道:“何必如此麻烦?直接从正门走入即可。”
鲁檀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那多没意思啊!咱们一进去,他们就都盯着咱们瞧了,如何比得上在敌人洋洋得意之际,咱们从天而降,震惊全场来的有趣?”
四十一 君王不早朝()
形骸道:“此言倒也有理,若能出其不意,静观其变,总好过对敌人一无所知。”
鲁檀绕至一片山石间,摸索片刻,打开一座石门,石门后是一长长的通道,两人在通道中走了约一盏茶功夫,竟似到了一间女子的闺房,从香喷喷的床铺红帐中钻出。
鲁檀道:“这是我的屋子,除了爹爹之外,从未让别的男子进来过,算是便宜你啦。”
形骸暗道:“我又何尝想占这便宜?是你非要我钻那密道。”
鲁檀指了指胸口,道:“我换件衣服,你扭过头别看。”
形骸略感窘迫,快步走到屋外,听见大堂中有人交谈,言语甚是客气,并不像是杀上山来的邪教徒,莫非青阳教使得是先礼后兵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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