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儿道“这是她们离落国习俗,各个儿都当自己是献给金眼神的女仆。”
伍白首恨恨道“这习俗好生荒唐!”
白雪儿低声道“亮儿是自愿的,且已于金眼神,如今之计,唯有”
伍白首暴喝道“这孽徒,我与她恩断义绝!从此以后,她不再是本门之人!”
白雪儿摇头道“这么做纵然是对的,但等于平白无故失了金眼神这一大援。”
伍白首道“那又该如何是好?”
白雪儿道“逼迫金眼神与郑亮成婚,让他认你做干爹。”
伍白首又好气,又好笑,道“他这等风流成性的畜生怎会答应?就算答应了,又怎会守诺?”
白雪儿道“道法中有约束神灵之法,一旦他发了誓,便受制约,难以违背。你瞧我的。”
她一耳光将金眼神打醒,金眼神见两人凶神恶煞的模样,惨叫道“我是无辜的!是郑亮她约我在先,诱我在后”
白雪儿拔出短剑,指着金眼神咽喉,喝道“郑亮尚不足十七,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你诱骗于她,罪该万死!”
金眼神还要争辩,伍白首道“我杀你不得,但将你困住,一刀刀割肉挖心,却也办得到。”
金眼神魂飞魄散,道“你们要怎样?”
白雪儿道“你发个誓,说要娶郑亮为妻,一辈子绝不背叛,更不会抛弃。”
金眼神道“这怎么成?神仙怎能娶凡人?若我做出这档子事,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白雪儿道“你若不答应,咱们将你整治得半死不活之后,便将你交给青阳教,他们自会逼你发其他誓言。”
金眼神权衡再三,叹道“那好吧。唉,我睡了无数女子,哪有一次这般麻烦?郑亮也并非国色天香,早知如此,我又何必理她?”
伍白首一拳打得他眼眶发紫,喝道“听你此言,莫非还是你吃了大亏?”
金眼神连连喊疼,仍道“可不是吗?离落国愿为我养孩儿的女子,排队能排百里,我又何尝娶过一人?”
白雪儿冷笑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今个儿你只有认栽了!待会儿亮儿出来,你给我表现得好一些,若有半点愁眉苦脸,冷言冷语,我便将你阉了!”
金眼神满头大汗,又唯唯诺诺的答应了。
一旁只听李子老仙叹道“金兄,我便说俗人女子奸猾得很,这一招‘仙人跳’如此粗浅,你怎能中计?”
白雪儿道“李子仙,你不怪他管不好自己那玩意儿,却倒打一耙,诬陷咱们,莫非与他是一路货色?”
李子仙满脸鄙夷,道“咱们神仙与凡人好,便如同尔等凡人与元灵、妖魔、乃至飞禽走兽欢合一般,对尔等而言,岂非天大的恩赐?”
白雪儿怒道“放屁!你才是牲口野兽呢!”
李子仙冷冷道“我为此地主人,尔等乃是宾客,宾客对主不敬,主亦不必收留,免得我此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说罢袖袍一拂,刹那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白雪儿举掌挡住双目,霎时间,风沙消停,耳畔又传来猿啼鸦鸣之声。
她往四周张望,发觉众人又回到了山野中,行李散落在旁,她心下惊诧“这李子老仙竟如此神通广大?”立时又想起形骸曾经说过当世神仙在自己居所之中皆有莫大权威,可以轻易下逐客令赶走恶客,几无可抗拒,此乃乾坤规矩,哪怕功力练到形骸那般境界,也未必能够违背,更何况这李子老仙修为着实不弱。
孟弦嚷道“这是怎么回事?师姐,你与李子老仙吵翻了么?”
白雪儿无奈叹道“只怕是如此。”
孟弦甚是气愤,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郑亮惹出了祸事,你怎地不重责她,反而累得大伙儿无处容身?”
伍白首道“孟师妹,此处轮不到你说话!”
孟弦“哈”地一笑,道“你教徒无方,处事不当,居然还反咬我一口?”
伍白首勃然变色,道“你居然这般对我说话?”
张轻羽道“弦儿,先莫要争论功过是非,以大局为重。”
孟弦摇了摇头,嘟囔道“若领头的是你,便绝不会闹到如此地步。”
白雪儿又头疼起来,但葬火纹也出不上什么主意。她对金眼神道“你先与郑亮对拜天地,立下誓言来。”
金眼神无法可想,与郑亮全了成婚之礼。这本该是一桩喜事,但孟弦在旁冷嘲热讽,郑亮心中有愧,金眼神笑容勉强,伍白首咬牙切齿,张轻羽默然不语,白雪儿只觉自己是在哭丧吊唁,而非证婚,浑身都不自在。
礼毕,白雪儿道“离天亮尚有一段时辰,咱们在草地上将就将就吧。”
突然间,马蹄声由远及近,如一阵风般逐来。白雪儿上前一步,见是三个穿青色劲装的乘者,一人是个络腮胡子、披头散发之人;一人黑色面孔,头上寸草不生;还有一人是个金发女子,体格健壮,相貌丑陋,穿着放荡的衣衫,将八成肌肤暴露在外。
那披头散发者见到众人,露出阴冷笑容,道“总算找到了!还往哪里跑?”
金眼神惨叫道“是青阳教徒!”
披头散发者跃入半空,倏地出招,手如鹰爪,力如绳圈,直取金眼神。白雪儿还以九转阴阳功,罡气宛如盾牌,两人内力一拼,各自皆是一晃。敌人真气断绝,白雪儿也退了一步。她不禁一凛“此人功力不在我之下!”
那黑肤秃头催马疾冲,刹那间好似一颗极大的山石滚向众人。伍白首拔出长剑,双足牢牢踏在地上,一招“目送归鸿”,刺向这秃子。他以影火功运金焰功内劲,迷雾之外又罩了一层金火。秃子高举战锤,朝伍白首砸落,砰地一声,伍白首远远跌出,那秃子也摔下了马。
金发女子奸笑一声,从背上拿下一弩弓来,那弩弓足有十尺之巨,遍体栗色,仿佛黑色外壳上沾满了血,她轻易举弩,发出一箭,张轻羽当即使迷雾逆运法,双掌抱圈,更改那箭矢走向,令其偏了数寸,箭矢从张轻羽身边擦身而过,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一声巨响,将一座矮小的山坡射塌了半边。孟弦骇然道“轻羽哥哥!”
张轻羽感到箭矢上有毒,道“我不碍事!”
白雪儿喊道“他们全是高手!用无心金猴拳对付!”
青阳教三个杀手也吃惊不小,万料不到己方顷刻间竟占不到上风。白雪儿、伍白首、张轻羽身上绕着数道金圈,纵跃横跳,动作迅捷轻快,靠近敌人。披头散发者轻蔑喊道“是卖艺的猴戏么?”一掌打出,却被白雪儿绕至背后,一拳中其后背,此人摔了一跤,登时灰头土脸,勃然大怒,反手击出数十道妖火,但白雪儿身法犹如迷梦,形影飘渺,敌人如何能够击中?
伍白首施展金猴轻功,但以剑法与敌人周旋。秃子力如蛟龙,体内真气更胜伍白首一筹,本非伍白首能敌,但伍白首的无心金猴拳却是以自身功绩品德,应对敌人罪孽,如此比较,秃子优势锐减,伍白首劣势不存,双方势均力敌,都使得是大开大合,直来直去的功夫,谁也奈何不了谁。
张轻羽则将迷雾师的逆运功与金焰功运用的淋漓尽致,这女子也是蛮力惊人,可力敌千军的健者,且肌肤中渗出妖界毒气,令人防不胜防,只不过在张轻羽面前全然无效,他使出迷雾师的“毒反心诀”,自身中敌人剧毒虽深,却能在不知不觉间将毒素返还给敌人。这妖女虽不惧毒,可见自身引以为傲的毒法无效,也是惊慌失措,唯有自保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突然间,那披头散发者仰天长啸,声音隆隆,仿佛天兵鸣金一般,震得林地晃动不止。白雪儿喊道“糟了,他们在叫援军!”三人心中焦急,招式变得更快了些,但这三个敌人非同小可,越是急躁,反而越难以取胜。
便在这时,林中酒香四溢,美味飘扬,披头散发者、黑肤秃子、金发妖女露出喜悦、痴傻的神色,身不由己,动作变得轻浮疲软,好似喝醉了酒,吃饱了肚子。
白雪儿等三人见状一愣,赶忙出招将三人逼退,金眼神喊道“咱们快走!莫让他们醒来!”
那三人中了金眼神法术,手舞足蹈,如癫如狂,似忘了正在追杀途中。白雪儿本想趁机结果三人,却又怕反而惊醒他们,于是乎带同门全力奔跑,远远离开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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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送信闹市中()
众人逃到银江之畔,伍白首施展道法,召来一艘小船,于是随波逐流,河面渐宽,往后看,不见追兵踪迹。
白雪儿道:“轻羽、白首,你们怎样了?”
伍白首道:“胸口隐隐作痛,但不打紧。师兄呢?”
张轻羽指了指脸颊伤口,众人见其中流出的是黑血,无不担忧。白雪儿取出解毒丹药来,张轻羽服下后,闭目运功,也不知有无疗效。孟弦哭红了眼,紧紧抱着张轻羽不放,似觉得如此他能好过一些。
白雪儿道:“敌人好厉害,但若是再斗下去,咱们必胜无疑。”
伍白首道:“就怕他们的援军与他们一般身手,那局面可危险至极。”
金眼神道:“我有金果酒,虽比不上蟠桃酒那般神奇,但除了乱毒症外,无毒不解,无病不治。”
众人大喜过望,白雪儿道:“金眼神,你看来窝囊,可其实挺厉害哪。”
金眼神睁大眼睛,道:“我打架不成,但擅长祝福之术,却不输当世任何神仙。”
郑亮握住金眼神手掌,满目骄傲之色。金眼神遂取酒给张轻羽喝,酒一入口,张轻羽脸色立时好转。
白雪儿皱眉道:“咱们行踪隐秘,路上没遇上过人,怎会被他们追上?”
金眼神叹道:“我中了他们的邪法,若是我化作虚体,隐于无形,便会被他们知道方位。”
白雪儿道:“你怎地不早说?”
金眼神道:“我本以为自己不会虚化,但先前被伍小兄弟追打之时,一时慌张,就”
伍白首道:“你救了大伙儿性命,我欠你许多,先前对你凶蛮无礼,确是我不对,你若要罚我,我甘愿认了。”
郑亮忙道:“夫君,莫要怪我师父。”
金眼神听到“夫君”二字,登时蔫了,低声说好。
白雪儿道:“沿着银江往下,再过不久,便到了三圣国,那是东海百国盟会中的一国,很是繁荣,且离露夏朝已然不远了。”
金眼神喜道:“我最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
白雪儿啐道:“人多眼杂,你又是这般金灿灿的大眼高个儿,一下子便会败露身份。”
金眼神紧张不安,道:“这该如何是好?”
白雪儿道:“咱们扮作富甲帮的商人,做个大木箱,将你关在里头,留个小孔让你出气便成。”
金眼神道:“我不用呼气,但不喜欢被关在箱子里。”
白雪儿哼哼道:“那就入城买一顶轿子,咱们大伙儿抬着你走,成么?”
金眼神如何听得出她话中讽刺之意?面露喜色,道:“好,那可好极了!”
白雪儿喝道:“好你个鬼!咱们找一辆马车,车上堆着箱子木桶,你在当中躲着!”
金眼神养尊处优惯了,闻言抱怨不休,但白雪儿不容分说,此事就此定下。
不久,三圣国已隔江可见,此国说是一国,可大多领土皆是荒村,唯有其国都三圣城颇大,众人在郊外上了岸,扮作商贾,找来马车与一些空箱子,金眼神缩身藏好,行入城中。此城原本依靠露夏王朝派兵驻守,但今年与露夏国翻了脸,露夏朝已然撤军,城中的守卫松懈怠慢,白雪儿付了些小钱,便顺利入城。
城中商人往来,店铺林立,东海百国的各式人物忙忙碌碌,行色匆匆。正因此处如此混乱,倒也不必担心引起瞩目。
白雪儿找一客栈,要了五间上房,郑亮与金眼神已是夫妻,可以同床共眠,伍白首也懒得多管,他自己气息微乱,须得调理。张轻羽喝了药酒之后,懒洋洋的想要入睡。
孟弦道:“我想去城中逛逛,顺便替轻羽哥哥买些补药,成不成?”
白雪儿也想逛街,道:“我随你同去吧。”
孟弦想了想,笑道:“好啊,我身边缺钱,师姐借我一点儿。”
白雪儿正想点头,忽然心想:“不对,两位师弟都受了伤,我怎能偷懒出去玩?”想到正事,唯有长叹一声,道:“我还是留下来守着,你与郑亮同去。”取出三两翡翠,交给孟弦,此处并非龙国,三两翡翠已算得一注横财了。
孟弦望着翡翠,眼睛一亮,又道:“亮儿要陪他相公,我一个人去就好,亲亲师姐,天仙师姐,这钱便给我花了,好么?”
白雪儿哈哈笑道:“小妮子,嘴真甜,又会讨价还价,你拿去花吧,千万小心些。”孟弦欢欢喜喜地去了。
白雪儿心想:“当年我也向行海想着法儿讨钱花呢。行海他在旁人面前对我很严,一万个不准,却偷偷地将翡翠摆在我房里,任我动用。”回忆这甜蜜往事,心中爱意如潮。
她来到客房中,静坐运功,脑中回想先前那三个青阳教徒的功夫,逐渐摸索出一些取胜路数来。她心想:“那长发的敌人招式虽妙,但说一句黔驴技穷,并不为过,我闪躲之余,若趁势反击,早就胜了。那秃子徒然有一身蛮力,但手法粗糙。那女妖遍体是毒,可在我九转阴阳功面前又有何用?陈白雪啊陈白雪,你号称身经百战,可胆子却着实小了些。”
她又反思数遍,终于确信自己以一敌三,也未必会败,因此放心了不少。
想完烦心事,又不见孟弦回来,不由担心。白雪儿摸出颠倒山那钥匙,默念口诀,孟弦行踪成了个模糊粗略的形影,浮现在她眼前。
原来在形骸创立颠倒山之后,深知敌人势大,高手如云,己方最安稳的保全之道,全在于“隐秘”二字中,而随着门中人物越来越多,保守秘密也愈发艰难。因此他创出一门道法,正如海法神道教入门誓言一般,可以查知众门人下落安危,亦可得知众门人有无泄密之举。
白雪儿见孟弦的影子身在闹市中,身上红光一闪一闪。这红光唯有白雪儿能见到,乃是孟弦心中有泄密之意的迹象。
白雪儿大吃一惊:“孟弦她想做什么?”不及细思,赶忙出了客栈,找向孟弦。
她运功疾走,掠空而过,只一盏茶的功夫,已至集市中,她站在一阁楼二层阳台,遥遥望见孟弦转来转去,向人打听。白雪儿施展梦魇玄功,悄然靠近孟弦,只听她问道:“此处可有富甲帮的驿站?”
有人指点了几句,孟弦欣然道谢,沿街前行,转了两个弯,豁然见到“富甲帮”匾额。孟弦走入店中,取出一封信来,对掌柜说道:“劳驾,我要送信。”
那掌柜的笑道:“姑娘是龙国口音,可是龙国人物?”
孟弦点头道:“是!还请把此信送往龙国皇城土行神龙大街戊戌门,孟高振侍郎收,若他不在,可交给他夫人利佳丽。”
掌柜的肃然道:“姑娘放心,我富甲帮送信生意,最是牢靠不过。哪怕隔了万里之遥,保管完好无损,一个月内必然送到。只不过价钱”
孟弦道:“你说罢,要多少钱。”
掌柜的说道:“你这信不重,需一两翡翠。”
孟弦愕然道:“这么贵?”
掌柜的哼了一声,道:“嫌贵?你可以找盛事帮的,不过他们不讲信用,说不定会将信拆开来瞧,更没准十年之后,才能送达。”
孟弦点了点头,付了账,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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