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倒也难辨。”
不过那疯魔灵绝不会知道辛瑞他们已获悉有他这么一号人物,除非此人机警至极。
她进进出出,各屋内众人踊跃而来,人一多便有争抢,亡者倒也罢了,活人与鬼裔心情烦躁,斤斤计较,软磨硬泡、想方设法地想多拿一些,好像是辛瑞欠他们的。辛瑞也火了,动手收拾了几人,闹出好大的动静。
她心想:“这样也好,届时找到正主动手,他们也以为我不过是在撒气。”
客栈中亡灵众多,但聪慧之辈凤毛麟角,受伤者更是稀少,辛瑞本以为那正主并不难找,谁知聪慧的亡灵装作受伤,意欲多占便宜,辛瑞有几回以为找到,但多了个心眼,提出验伤查病,才揭穿那些亡者把戏。亡者其实不会真正肚饿,但他们对食物的渴望比凡人更为强烈。
约找了一个时辰,搜到这一层尽头,只剩两间房屋。辛瑞心想:“或许不在我这一层。”
她不怕找到,就怕找不到。找不到又有两种情形,一者为孟行海虚惊一场,一者为那疯魔灵潜伏极深。她无法确定是哪类,只会令烦恼大增。
走入左侧屋子,里头聚着五人,亡者三个,活人两个,亡者皆是女子,两个活人是男子。其中一亡者躺在地上,遍体鳞伤,但并无性命之忧。他们生怕她死后变作疯魔灵,对她竭力照看。
昏暗中,辛瑞瞧出那亡者脸色惨白。
辛瑞轻轻打了个响指,告知身后随从留意,她将干粮放在那亡者身边,道:“姑娘,你的伤不要紧么?”
那亡者答道:“不打紧,不打紧,我老公已喂我喝过血了。”
辛瑞望向其中一活人,那活人是个鬼裔族,点头道:“三儿是我妻子。”在阴影境地,生死交界,凡人与亡者可以结合。亡者虽体会不到肉身之乐,但心境上却当有极大满足。不过此举令凡人折寿严重,据说每次相好,便会少活几年。
辛瑞又问了那“三儿”几句话,她对答如流,思绪缜密。辛瑞笑道:“姑娘生前是龙火贵族么?”
三儿叹道:“是啊,唉,可惜我伤重,施展不出龙火来。若非我。。。。我比旁人体格更强,只怕早就死啦。”
这时,那活人道:“辛瑞姑娘,我还有一。。。。一老婆,她也是亡灵,随我一同逃到这客栈里,不知为何,她却不见了。”
辛瑞“啊”地一声,身边六个好手也不禁变色,辛瑞问道:“不见了?怎地不见了?”
活人眸中含泪,道:“就是不见了,我问了许多人,都说不曾见到。我想告知水舵主,可柳大哥告诉我水舵主忙得很,绝不会管这事儿,他帮我一起找,可始终未能找到。”
辛瑞心中思忖:“就是三儿!她就是那疯魔灵!她此刻装作伤重,我若出手,她绝无抵抗之能。”
但她仔细端详三儿,不知怎地,又犹豫不决,毕竟她全无真凭实据。她问道:“柳大哥是谁?”
活人道:“就是对过的那位亡灵大哥,唉,他真是个好人,身上受了这么重的伤,仍如此为我家人操心。”
辛瑞笑了笑,安慰了几句,问了那柳大哥的样貌,走向对面房屋。
这屋中只住着三人,皆是鬼魂。辛瑞取出口粮,道:“三位可有伤者?”
那柳大哥穿得很严实,他呆呆说道:“我伤得不重,我伤得很轻。”
另两个亡灵道:“我们并未受伤。”
辛瑞叹道:“唉,可惜可惜,伤者非但能多些吃食,更能获赠血酒一壶呢。”
另外两个亡灵面露贪婪之色,道:“血酒在哪儿?我们有没有份儿?”
辛瑞笑道:“只要伤者愿意分享,你们也能喝上不少。”
柳大哥朝那两个亡灵使眼色,辛瑞一瞥,他立刻恢复如常,仍是痴傻模样。
其中一亡灵道:“柳大伤得这般重,说不定能有血酒疗伤,也是极好的!”
另一亡灵道:“但他嘱咐咱们不可泄密,这该如何是好?”
柳大哥眉头紧皱,咳嗽一声,道:“我这伤已然好了。”
两个亡灵生性痴傻,陡然哀声道:“这可当真可惜了,怎地这么快好?”
辛瑞细看那柳大哥,他站在阴影中,掩饰了他原本的脸色。此人极端狡诈,警觉万分,隐约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未必确定辛瑞在找他,但他仍有防备。他故意躲在三儿对屋,也专门挑三儿的亲友下手。
毕竟兔子不吃窝边草。
呼吸间,辛瑞一剑刺向那柳大哥,柳大哥化作虚体,但仍被辛瑞这移魂剑所伤。他神色惊怒,喊道:“你们一块儿死吧!”霎时他怨气如潮,涌向客栈外,只听无数疯魔灵发出尖啸,飞速靠近。
辛瑞暗忖:“非但要杀他,更要阻他重生才行!”遂变作骨魔之形,散发浑厚杀气,倏然已至这疯魔灵身后,疯魔灵如何敌得过她?一转眼,脑袋被她刺穿,当即晕了过去。屋外疯魔灵尚未触碰客栈,怨念就已断绝,他们又不敢袭击。
辛瑞记得形骸说过那十二玉人阵可发冥火,冥火能令亡灵复生的可能锐减,于是召唤玉人,发出冥火烧那疯魔灵,少时,这敌人灰飞烟灭。
那两个亡灵不明所以,吓得哇哇大叫,道:“杀人啦!杀人啦!辛瑞姑娘胡乱杀人啦!”
辛瑞知两人愚笨,解释也是无用,笑道:“莫要叫唤,不然没血酒喝。”
亡灵喜出望外,道:“你。。。。给我们血酒?”
辛瑞招了招手,身后富甲帮众取来一瓶血酒,辛瑞揭开瓶盖,先喝了一大口,再塞给双鬼,道:“祝柳大哥早些解脱,进入轮回。”
两个亡灵全弄不清她为何要杀柳大哥,却早已将此事抛在脑后,喜道:“正是,祝我俩子孙后代兴旺昌盛,给咱们多烧些好东西。”拿过酒瓶,你喝一口,我喝一口,神色飘飘欲仙,似真要升天一般。
她一出门,见对屋那个鬼裔族探头探脑,问道:“怎么了?”
辛瑞道:“是那柳大哥杀了你另一个老婆,我替你报仇了。”
鬼裔吓了一跳,忙问缘由,辛瑞道:“总而言之,祸患已除,还请节哀顺变。”
她走到楼梯处,水马牛率人赶来,见了她,急忙问道:“辛姑娘,得手了?”
辛瑞点了点头,见水马牛面露喜色,低声道:“这等清醒疯魔灵实是危险至极,咱们仍不可掉以轻心。”
水马牛道:“客栈里还有?”
辛瑞道:“谁也说不准,我已有些心得,让我去找吧。”
水马牛喜道:“那可辛苦姑娘了。”
辛瑞与水马牛回到底层,细细排查,花了大半天,又找到一个疑犯。那人手法与前者一模一样,也是藏身走廊尽头,靠近受伤的龙火贵族亡灵,暗中杀人。此人已发觉事情不对,一见辛瑞,想要逃窜,被辛瑞以骨魔大法困住,再用十二玉人杀死。但此人临死前施展怨念,引发动乱,客栈遭受一通猛攻,好在短时便止。
水马牛如释重负,道:“这回断然再无隐患了。”
辛瑞在这臭烘烘的客栈里兜兜转转,只觉疲倦万分,浑身脏臭不堪,她道:“舵主可否再为我烧一桶热水?”
水马牛笑道:“小事一桩,便是一桶热血也有。”
辛瑞点头致谢,走回屋子,无意间看见那玉雕,抿嘴不语。她并未将那玉雕放到不可见处,仍让它正对自己。
她心想:“罢了,他当真要看,却又何妨?我也正好再骂他一顿撒气。”
是啊,难道他不该挨骂?谁让他通风报信,让自己这一天担惊受怕,不得安宁呢?
五十七 死守矿山中()
那魂铁矿山的矿洞处于洼地,入山之后,斜坡反复迂回,直至一个大平地上。
形骸见数千亡灵冲向矿洞入口处,澎鱼龙化身龙形,身旁有数个鬼裔手持魂铁兵刃相助。在这狭小之地,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更何况他并非一人?疯魔灵攻势疯狂,直如洪灾般一浪接着一浪,澎鱼龙等浴血奋战,看模样着实吃力,连火都吐不出来了。
形骸当即便想出手,但旋即想道:“这矿山也不好找,怎会聚集了这许多疯魔灵?莫非其中有清醒疯魔灵作祟?”
思考片刻,他登高远望,只见众多疯魔灵中,有一者龟缩在后,眼神戏谑地望着洞口,形骸运梦魇玄功,悄悄至这疯魔灵背后,冥虎剑一挥,将他劈得七零八落。
众疯魔灵霎时全涌向形骸,形骸心头一喜,在手掌上划出些血来,喊道:“不错,杀人者正是我!”跃上高空,落地时剑随身转,将数个疯魔灵斩杀,他在空地上一踩,又再度高高跃起,跑向山坡,引得疯魔灵穷追不舍。经他这般牵扯,澎鱼龙那一边登时轻松不少。
澎鱼龙喜道:“真不愧是行海老弟!”
形骸来到入山的道口,手持双剑,一齐发力,再使出无手速剑,他不求令疯魔灵无法复生,因而剑招失了精巧,可力道又强上了两分,此剑快到极处,可谓目不及影,声不及剑,由此威力无俦,那剑气破空,如无形洪流,卷起山地风沙,弹指间将疯魔灵淹没。
澎鱼龙等本在迎战零星袭来的疯魔灵,突然间狂风呼啸,震耳欲聋,从侧方掠过,眼前疯魔灵被那剑气扫荡殆尽,澎鱼龙等人并未受伤,却一脸风沙,满面惊呆之情。
此剑一出,形骸几乎脱力。但他吸一口气,内息顿时流畅,跑向澎鱼龙处。澎鱼龙哈哈大笑,恢复人形,道:“还是老弟你来的及时,若再晚些,老子唯有独自开溜,好生对不起这些朋友。”
形骸见澎鱼龙兀自神采奕奕,精神十足,不禁钦佩他内力持久。他本想说:“老兄也是不易。”但澎鱼龙身边一鬼裔汉子怒道:“好啊,原来你是想撇下咱们,独自逃命?”
澎鱼龙愕然道:“我只是这么一想,又未当真做事。”
形骸道:“正是,圣人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圣人。若不是老兄侠义心肠,功力深湛,替你们守住入口,你们下场又会怎样?”
那鬼裔汉子哼了一声,双目如狼犬般扫视形骸,形骸见他衣着,心中一凛,道:“你是墨鬼教的!”
鬼裔汉子道:“大侠说的不错,我叫浑老大,乃是墨鬼教的武教头。”
形骸立刻就想擒拿此人,审问实情,但总算沉住气,问道:“墨鬼教的,怎会在此?”
浑老大神色不豫,但碍于形骸那一剑的莫大威力,倒也不敢造次,闭口不言。
澎鱼龙指着身边那八个鬼裔汉子,道:“墨鬼教的几位兄弟到矿上找咱们麻烦,老子受和尚所托,前来打发他们,双方说僵了,正要动手,谁知突然之间,那一大群疯亡灵杀了过来。矿上好几个亡者兄弟被杀,随后也变成疯子。墨鬼教与老子我唯有联手,大伙儿边战边退,终于掩护其余人逃到矿洞里头。”
形骸道:“原来如此。”见浑老大伤得极重,一条胳膊几乎废了,可见先前甚是英勇,不遗余力,此人对疯魔灵未必知情。
浑老大道:“正是,澎老兄,大伙儿欠你一条性命,从此以后,我不敢再与富甲帮为敌。”
澎鱼龙笑道:“那可正好。”又道:“老弟,你那一剑当真了得,是近来新创的么?可惜此处无酒,不然老哥哥我当真要敬你一杯,既道谢,又恭喜。”他在此处守了三天,无酒可喝,委实度日如年,便是形骸那一剑全无效用,贻笑大方,他也会恭维一番,变着法儿讨酒喝。
形骸装作不知,道:“老兄,几个月不见,你的功力也大有长进,居然能在此守三天三夜,内力仍如此充沛。”
澎鱼龙得意洋洋,道:“老子这一千年也不是白活的,老弟,老哥我本事不差,你有没有酒,敬老哥我一杯如何?”
形骸拗不过他,从怀中摸出一酒囊,澎鱼龙如获至宝,一口气喝得精光,长呼一声,道:“好酒,好酒。大战之后,便是快要死了,也得喝上一口。”
形骸走入矿洞,见洞中紫光浮动,皆是紫翡翠。这些紫翡翠若运到了凡世,卖家立时富可敌国,百世糟蹋不尽,只可惜被拜登大帝禁运,水马牛唯有冒着杀头风险,少量走私出去。紫翡翠经加工之后,即可增长亡者力气,也可用于驱散亡者。疯魔灵应当也忌讳此物,或许正由于此,澎鱼龙他们才能保住性命。
洞中有二十来个苦工,大半是孱弱的鬼裔,少数是穷苦的亡者,还有一些无脑的僵尸,其中一人是矿场管事,是个老鬼裔族人,叫老白头。形骸问道:“白头,兄弟们死伤多么?”
老白头指着一旁紫翡翠铸造的兵刃盔甲,道:“行海老弟,大伙儿用这些宝贝,才撑得住,不过也死了一半多了。”
形骸心中一动,道:“此地还有多少开采出来的魂铁?”
老白头道:“多得是,都屯在库房那边。”
形骸道:“快领我去!”
老白头于是领路在前,打开库房大门,里头寒冷至极,吸一口气也足以冻伤心肺。老白头与形骸运功抵挡,只见库中魂铁存于一辆辆大车中,堆得如同小山一般。
形骸道:“搬一半回客栈,大伙儿都随我走!”
老白头脸上变色,道:“使不得,拜登大帝知道了,咱们富甲帮上上下下,一齐都要掉脑袋!”
形骸道:“拜登自身难保,只怕并未幸免,咱们先保住自己,其余的也管不了。”
老白头颤声道:“连大帝都。。。。完了,全完了。”
形骸暗叹:“拜登虽然为所欲为,行事残忍,但满城亡灵鬼裔皆是他的信徒。”蓦然间又想道:“疯魔病波及全城,拜登所获的信仰十不存一,只怕身手也遭锐减。”
他运放浪形骸功,将小车重铸为一大车,把地面泥沙变得光滑了些,召唤元灵,搬运魂铁,老白头见他法术如此神奇,顿生信心,招呼手下帮忙。
形骸又道:“矿中存粮有多少?”
老白头道:“多得很,前两天刚刚进货。只不过先前去不得粮仓,因为疯魔灵把路给堵了。”
形骸喜道:“也一齐带上路。”
不久,澎鱼龙与墨鬼教的也来相助,众人准备了数车,前后相连,如镖局押送货物般出发。形骸与澎鱼龙施展神力,将这数万斤的货物推上斜坡,将众人看得大呼小叫,目眩神驰。
浑老大走近形骸,拱手道:“行海大侠,咱们商量过了,可否就此投靠富甲帮?澎老兄可替咱们引荐。”
澎鱼龙边喝酒,边说道:“不错,这几位兄弟都是好汉子。”
形骸见浑老大神情诚惶诚恐,不似别有所图,暗怀阴谋,道:“我问你几句话,你若如实答了,我便替你向水舵主说情。”
浑老大正色道:“大侠只管问,我等已然下定决心,与墨鬼教恩断义绝,弃暗投明。”
形骸道:“你不是墨鬼信徒,至死不渝么?怎地如此轻易的便‘弃暗投明’了?”
浑老大愤愤说道:“墨鬼教已今非昔比,创教的几位道长死后,奸人夺权,打压咱们老人,动辄铲除,还要咱们做强取豪夺的勾当,老兄弟的心都凉透了。”
形骸与澎鱼龙互视一眼,形骸叹道:“你知道那几位创教道人是被我所杀的么?”
浑老大满不在乎,神态坚决,摆手道:“此事也是受奸人挑拨,先错在本教,怨不得大侠你。”说到此处,忙自抽耳光,道:“呸,不是本教,从此以后,咱们就是富甲帮的人了!”
形骸暗暗好笑:“此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