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明度想起利歌恩情,刹那间将生死置之度外,他飞身跃下,全力一剑刺向利歌心脏,此剑绝杀不了他,但至少能令利歌虚弱,他能趁机将义弟带走。
蓦然间,利歌一抬头,陵明度眼前血光一闪,他惨叫一声,胸口被重重斩中,翻身而倒。
他知道利歌了得,但万不料利歌此刻竟快至这般境界。
那十八个金枪勇士见状大惊,喊道:“陛下!首领!”
利歌并未意识到自己斩的是谁,他喝下陵明度的血,吐在地上,似觉得难喝,后继续撕咬,成百上千个尖牙鬼犹如潮水一般,片刻不断的来回冲杀,利歌杀死一个,立时又有十个出现,纵然他体力无穷,似有不死之躯,却也承受不住,又过了一盏茶功夫,他被撞翻在地,尖牙鬼们将利歌淹没。
李耳从藏身处走出,伸长脖子,看着这一幕,神色兴奋而紧张。
骤然,利歌尖声大叫,声音仿佛仙鹤被斩断脖子前的哀鸣,响亮而绝望,幽怨而凄凉。尖牙鬼们被这尖叫一催,一下子似乎疯上加疯,近处的两只尖牙鬼互相对视,同时咬向对方的喉咙。又有一只尖牙鬼跳上空中,咬上另一只的脑袋。不一会儿功夫,尖牙鬼们相继自相残杀,张牙舞爪,不分敌我。原先跟随利歌而来的那些金枪勇士也因这呼喊声而发狂,成了尖牙鬼模样,加入战团,享受着血肉的滋味儿。
李耳哈哈大笑,拍手喜道:“妙极了!妙极了!不愧为撕裂血魔,不愧为尖牙鬼之祖!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十年了!”
行子桓与树海国众人已逃过边界,从树上往下望去,见一团团血红的野兽在滚动、扭曲、颤抖、翻转,仿佛大量蛆虫争抢着一具死尸,更像是一幅血腥可怖、不断变化的图画。众人魂飞魄散,心胆俱裂,再不敢多看一眼,慌忙逃往树海国深处。
从这忙碌的屠宰场中,利歌爬了出来,双目紧盯着李耳。李耳笑吟吟地看着利歌,看着这红色的魔鬼。
利歌身子弹起,犹如一道红色闪电,直取李耳咽喉,但树上突然落下一人,挡在两人之间。利歌更无迟疑,一爪子将那人拦腰斩断,那人闷哼一声,声音甚是娇嫩,鲜血洒了利歌满头满脸。
听了这人哼声,闻着这人血气,利歌竟恢复了一丝清醒,他朝后一跳,见这人被绳索吊在树上。
他心中有个声音喊道:“娘!是娘?”
利修衣痛苦地看了他一眼,就此死去。利歌颤抖地跪在地上,想要说话,但只能发出犬类的哀鸣。
李耳兴味索然,道:“血亲的血令你觉醒,血亲的血又令你恢复,你累了,今夜当到此为止。”
利歌只觉天空压了下来,眼前一片黑暗,身子一斜,侧身躺倒,再无知觉。
五十六 污泥化瑰宝()
昨夜,颠倒山起了雾,至晨间仍未散去。
白雪儿一个翻身,想要搂抱,但身边却没了人。她吓了一跳,心想:“糟了,我昨晚要得太狠,把老公吓跑了。”
不过昨晚干得不赖,他早上腿软,未必跑得远。
白雪儿穿上衣物,推门而出,见形骸坐在木凳上,愣愣望着雾气。
白雪儿轻叱道:“你跑不了啦,还不快来练功?”
形骸身子一颤,道:“练什么功?”
白雪儿啐道:“采阴补阳功。”
形骸道:“妖仙饶命!你不是采阴补阳,而是榨阳补阴!”
白雪儿哈哈一笑,跑向形骸,形骸一个转身,两人拥个满怀。她说道:“你功力长进了些,对么?”
形骸奇道:“你怎地知道?”
白雪儿腼腆一笑,道:“咱们昨晚这般折腾,你早上还能起得了床,足见进步非小。”
形骸叹道:“雪儿,你别的学问倒也罢了,偏偏精于此道,造诣当真惊世骇俗,可谓女中丈夫。”
白雪儿恼道:“大色鬼,你做得出,我就说不得么?”
形骸道:“我这般行径,还不是因为你太美了?”
白雪儿闻言娇羞窃喜,难以言喻,“嗯”了一声,闭上眼,任由形骸亲吻一番。
形骸道:“昨晚,师公又托梦给我了。”
白雪儿惨声道:“不要!”
形骸愕然道:“什么‘不要’?”
白雪儿道:“他会不会要投胎转世,钻到我肚子里了?我可不要生个老和尚!”
形骸啼笑皆非,道:“我曾是活尸,无法给你孩儿,师公纵有此意,也不能无中生有。”
白雪儿叹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我有了你,偏偏还想给你生个孩儿。”
形骸道:“师公让我去看一个地方。”
白雪儿道:“我与你一起去!”
形骸皱眉道:“那地方可没什么好看!”
白雪儿道:“不管,你少废话!”
形骸叹道:“我拿你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你是我徒儿时就一直如此。”
白雪儿笑道:“是啊,不然我如何由小做大,夺取正宫?”
蓦然间,形骸将她横抱入怀,白雪儿被丈夫一抱,登时浑身酸软,傻笑起来,形骸飞身而出,倏然远隐。
他行了二十里路,至岛上一荒山处,寻小径入内,那地方上头有瀑布垂落,落在水面,水汽洋洋,形骸念了口诀,谁知那瀑布竟一下子不见了。
白雪儿喜道:“里头定然宝贝!咱们发财啦!”
形骸道:“不,不是宝贝,而是真相。”
白雪儿道:“真相?什么真相?”
形骸道:“据说是当年迷雾师从此地离开的真相,也会告诉我路在何方。”
洞内地面湿滑,石阶螺旋着向下延伸,下方深不可见。但白雪儿与形骸在一块儿,便什么都不怕了,刀山火海也照闯不误。
到了最底层,后方是条死路,前方是个方方正正的石墙,墙中开了个四方的门。
形骸道:“师公说,这里头可能有危险。”
白雪儿冷笑道:“需知本姑娘异戎宝剑也非易与!”手一摸,什么都没带,不由惊声道:“老公救命!我没带兵刃!”
形骸道:“笨丫头,没了我,你真是寸步难行。”
白雪儿脸皮一红,道:“谁说的?本姑娘独当一面、扮作师娘的时候”说到此处,忽然不再往下说了。
形骸心下惆怅,暗忖:“此去不知几年归来,但雪儿有葬火纹相助,定能平安无事。”
他舍不得心爱的妻子,但他已经因为雪儿耽搁得太久了,或许因为一天之差,他将拯救不得众生,因此累得生灵涂炭,追悔莫及。
但在离去之前,我需确保让雪儿不受半点伤害。
形骸念了咒语,门前那无形的屏障消了,形骸掣剑在手,双臂张开,挡住白雪儿,走入门中。
骤然间,听得一声邪恶、歹毒的嘶吼,一遍体通红的尖牙鬼朝形骸袭来。形骸冥虎剑横着斩出,哗地一声,将尖牙鬼的手腕削断。那尖牙鬼断手一甩,大量血水扑面飞向形骸。形骸左臂圈转,将水势迅速抵消,旋即青阳剑斩向那尖牙鬼头颅,绿火一闪,尖牙鬼断成两截。
白雪儿拍手道:“老公你好棒,比床上还猛!”
形骸道:“真的?我倒觉得我床上比眼下手段更好。”
话音未落,那尖牙鬼身子黏合起来,形骸无奈,一招“无手速剑”,将这尖牙鬼斩成百来块碎肉,白雪儿掩住眼睛,嗔道:“好可怕!老公,我不敢看了!”
形骸笑道:“这调皮丫头!你什么没见过?”
白雪儿道:“我喜欢看你的肉,旁人的肉,我才不爱看呢。”
形骸斥道:“你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佩服,佩服。”
突然,那尖牙鬼的肉块中喷出血水,犹如血蛇万千,从上下左右各处向形骸咬去。形骸退后一步,打出雷震九原功的“风行雷动”,刹那间风带着雷,雷伴着风,众血蛇被一击轰散。
白雪儿瞧得冷汗直流,再不敢说话,以免形骸分神。
形骸将这尖牙鬼杀了数十次,它血肉腐化,终于彻底死了。
白雪儿道:“它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复原这般快速,连神仙都远不如它啦。”
形骸道:“它不是活物,而是死去的尖牙鬼变作僵尸,此事极为罕见,我正要问个明白。”施展地狱无门,将这尖牙鬼的魄擒出。魄通常也带有生前的记忆,纵然不完整,但生平最重大之事,却不难凭借这魄窥探一二。
那魄不能说话,但却造出了飘渺的幻象,白雪儿啧啧称奇,道:“这是迷雾师的手段?”
形骸道:“不错,这魄融入天脉法则,把当时的景象呈现给咱们。”
在幻象中,这魄生前的主人正跟踪着另一人,他们穿过丛林,来到这瀑布前头,前方那人消去瀑布,随后东张西望,他侧过脸,形骸与白雪儿登时认出这被跟踪者,他正是当今离落国的国师,李耳。
形骸道:“原来李耳国师不止千岁高龄。”
白雪儿道:“迷雾师都神神秘秘的,嗯,看来他怕别人说他老,所以自称七百来岁。”
形骸笑道:“七百岁难道不老?”
李耳并未发现这魄的主人跟随在后,于是步入阶梯,向下走去。魄的主人等候片刻,小心跟上,走入这石门。
石门中微有光亮,照出周围的光景,魄的主人颤抖起来,呼吸急促,白雪儿也不由自主的抱住了形骸。
此地布满着长桌,桌上绑着数百个活生生的尖牙鬼,嘴被堵上,只发出呼噜呼噜之声,有的尖牙鬼被开膛破肚,有的断手断脚,但全都未死。
魄的主人一个转身,望着身后那人,李耳冷笑道:“菩巴师兄,你不请自来,当真令人不安。”
魄的主人怒道:“你到底在做什么?这些怪物又是什么东西?”
李耳道:“并非怪物!”他摸了摸近处一个尖牙鬼头颅,神色陶醉、沉迷、狂热、喜悦,他道:“而是瑰宝。”
魄的主人道:“瑰宝?狗屁不如的东西!此地为通天教主所造,暂借给咱们迷雾师,你却却做出这等”
李耳笑道:“你的血统嘿嘿也与那拜登有关,既然能找到这儿来,着实是有缘人,莫非你就是那始祖血魔的转世?”
魄的主人道:“什么始祖血魔?”
李耳神色变得残忍凶悍起来,他道:“转世虽未必会这般快,但你很快就会知道!”突然朝菩巴出手,画面霎时模糊不清,但白雪儿与形骸都知道这人定被李耳擒住。
过了许久,景象重又清晰,这叫菩巴的迷雾师倒在地上,呼呼喘气,声音不似人,而全然是尖牙鬼的嗓音。李耳也仰躺着,头破血流,目光仍然顽固、癫狂。星知大师与数位高僧已在这密窟中,四周的尖牙鬼全都死了。
火行僧怒道:“李耳,你将菩巴变作了这等怪物?”
李耳发出长笑,道:“可惜,可惜,他不是。他虽然潜力极强,但并非那始祖血魔。”
土行僧道:“何谓‘始祖血魔’?你率领神龙骑去猎杀那灵阳仙,到底见到了什么?”
李耳道:“我见到了守护乾坤的希望,我见到了超乎想象的造物!我见到了我见到了他,我定要令他重现于世!”
星知大师一掌将他击晕,风行僧骂道:“若非通天教主将此贼托付给咱们,杀他不得,我真想拧下此贼脑袋!”
星知老僧道:“咱们消去他关于颠倒山的记忆,将此处封印起来,流放此贼,我等愧对通天教主,无颜再居住于此,是时候离去了。”
他走向这菩巴,菩巴朝星知老僧疯狂大叫,可已无力抗争,星知老僧叹道:“菩巴师侄,你去吧,我等未能察觉此贼恶行,累你生不如死,事到如今,唯有助你归入轮回,重新做人了。”
菩巴哀嚎,刹那间,景象一齐消了。
白雪儿脸色惨白,道:“这菩巴死后,变成了僵尸,反而更为厉害!”
形骸拥着她道:“走吧,这地方极为不祥,阴气沉重。当初师公为何不将此处一把火烧了?”
两人来到外头,白雪儿道:“想不到李耳李耳竟曾是这样的人物。”
形骸稍一细思,背脊发寒,道:“莫非当初在解元城的那场那场大浩劫,也与李耳有关?”
白雪儿毛骨悚然,道:“是啊!是啊!他对尖牙鬼如此痴迷,钻研如此之深,绝对脱不了干系!可他偏偏隐瞒得毫不露端倪!”
形骸沉吟不语,白雪儿道:“你要去找李耳?”
形骸点头道:“这都被你看穿了?”
白雪儿想起李耳那鬼一般的神情,心下惶恐,急道:“你骗不了我,我也要去!”
形骸摇头道:“老婆,听话,我自己一个人能应付得了。”
白雪儿苦笑一声,知道现在不是撒娇添乱的时候,略一颔首,形骸与她吻别,霎时已然不见。
五十七 前尘旧时缘()
利歌做着不断的噩梦,梦见妻儿惨死的场景,一次又一次,每一次皆不同。
哗地一声,头顶被冰水淋下,将他从噩梦中拉了回来。利歌睁开眼,见自己身处一座阴暗、猩红的大堂,地上涂满血迹,但在这光影中却显得漆黑如墨。
在他左边有一巨兽的头骨,那属于一只巨大、怪异的狼犬。利歌顿时记起:这里是他最初觉醒时的邪教聚会之地。
他又见到一人悠闲踱步而来,来者穿着木鞋,拖在地上,哐啷哐啷作响。
利歌一阵冲动,想要将此人杀了,却终于察觉自己被数十道铁索缠住,材质坚硬,无法挣脱。
李耳笑道:“你省些力气吧,尚未成为始祖尖牙鬼,眼下的你无能为力。”
利歌连嘴都被挡住,只能呼哧呼哧喘气。
李耳道:“其实,你老婆孩子或许并未全死了。”
利歌瞬间静止,仿佛成了块石头。
李耳又道:“我也并没玩弄你老婆,活了这么大岁数,男欢女爱,于我有如浮云一般。”
利歌流下泪水,感到欢喜,又生怕再失去他们。
李耳道:“我只记得自己刺了拜桃琴一剑,顺带伤了你儿子,不知如何,但那元灵鹿与你女儿也许还有一口气!”
利歌大怒,疯狂的挣扎,锁链哗啦哗啦地晃动,他嘴脸又变得好似恶狼一般。
李耳报以微笑,在利歌脸上浇下血水,他道:“这是你娘的血,始祖尖牙鬼由血亲之血唤醒,也可因血亲之血而沉睡。”
利歌重变为了人,李耳取下锁住他嘴巴的铁丝,利歌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李耳叹道:“这事儿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不忙,救你的人一时还找不到这儿,我可以慢慢说。”
他不顾血污,就地坐下,道:“一千多年前,离落国北面的阴影境地,发生了一场大战,众多龙火贵族,带领百万大军,去讨伐一位叫做拜登的灵阳仙。那位拜登培育了许许多多尖牙鬼,用来与这些勇士决战。你听说过这事,对么?”
利歌尚不及回答,李耳又道:“我李耳就在那支大军里头,装作龙火贵族,去杀那个拜登。”
利歌问道:“拜登?那是那是北方的活尸首领?”
李耳道:“没错,但当时他还是光明正大、神功绝顶的灵阳仙,并非活尸。他将他那王国中百姓变作食人的妖怪,由一位撕裂血魔率领,与咱们大战了一场。你猜,此战胜负如何?”
利歌无法思考,无法回答。
李耳叹道:“你一定以为咱们军队庞大,高手无穷,必胜无疑了?那你可猜的不对。撕裂血魔的神通堪比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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