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儿介于仙灵与神裔之间,师父也是个常常行走梦中的人物,他们与凡人颇为格格不入,他们之间的缘分太深厚,太牢固,爱情、友情、亲情皆已无法形容、无法囊括这感情。
她抢过酒瓶,倒入嘴中,这酒甚是香甜,滋味儿甚是销魂,就像情爱一般,令人迅速沉醉,难以自拔。
她道:“师父,若我梦中遇上了心爱之人,又在梦中将身子。。。身子给了他,算不算。。。算不算做错了事?”
形骸笑道:“那是梦中人物,何必有那么多顾忌?何必受重重拘束?在现实中活的太累,在梦中若还不能随心所欲,得到自己喜爱的姑娘,还不如死了算了。”
白雪儿隐约已知道了答案:在内心深处,或许形骸也喜欢自己,愿意与自己在一块儿,但在醒着的世界里,他看似放浪形骸,却并不是个风流倜傥的浪子,白雪儿由此敬重他,也已然心满意足,愿意等待这段情缘自然发展。
她陡然间醒悟,喊道:“糟了,这酒。。。。这酒坏了,你快些将酒吐出去!”她并非不愿与形骸在此缠绵,但眼下心中澄澈,两情相悦,便不愿用这欺骗的手段。
形骸皱眉道:“我就知道有古怪,你哪来儿这么些花样?”手中又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酒瓶,在白雪儿面前晃了晃,白雪儿面如红花,嗔道:“你早就。。。。早就掉包了?”慌忙抢过酒瓶,统统倒入海中。梦墨在水面上显得色彩缤纷,如雾如烟,但一转眼便再无痕迹。
二十二 女儿皆美好()
形骸俯视海面,道:“这酒中有梦墨?”
白雪儿道:“我。。。我闹着玩儿的。”
黑暗中,月光下,形骸盯着她看,身子罩在阴暗中,目光却格外明亮,有些咄咄逼人。白雪儿觉得形骸似乎又在微笑。那目光似穿透了她的衣衫,扫视她那娇柔嫩滑的身子,那笑容有如蚀魂的魔咒,令她不由自主的脸红心跳。
白雪儿陡然害怕起来,害怕形骸扑倒自己,如梦中那般对待白雪儿。她自然愿意接受他的一切,可此刻灵台清明,仔细想想,那么做等于背叛了孟轻呓。孟轻呓待她很好,白雪儿不能对不起她。
形骸又走近一步,白雪儿后退几寸,身子靠在栏杆上。她心猿意马,头晕眼花,汗水打湿了衣衫,颤声道:“师父,你为何。。。为何这般看着我?”
形骸道:“雪儿,你长大了。”
白雪儿嗔道:“长。。。长大了又怎样?”
形骸道:“长大之后,就能做许许多多的,你想不到的好事,能够放浪形骸,逍遥自在,无所顾忌,心想事成。能够练成绝世神功,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
白雪儿想要逃走,但却不知道该逃向哪里,更不愿意丝毫抗拒,唯有结结巴巴说道:“你。。。你别过来,你别。。。别逼我,我还小,我。。。吃不消的。。。。。”
形骸蓦然捧腹大笑,捏着嗓子,学着她尖声道:”你。。。别过来,你。。别逼我。。。我吃不消的。。。。哈哈!傻丫头!当真滑稽!“
白雪儿陡然惊醒,怒道:“醉死鬼!你。。。。你敢消遣姑奶奶?”
形骸洋洋得意,道:“谁让你先骗我喝毒酒?”
白雪儿急道:“那酒里无毒,只是我。。。我想作弄你。”
形骸道:“我也在作弄你,咱俩算是扯直了。”
白雪儿恼羞成怒,奋力挥手,劈头盖脸打向形骸,形骸笑着跑开,道:“徒弟打师父,这成何体统?”
白雪儿骂道:“像你这烂醉如泥的师父就是该打!”
突然间,水面一声巨响,船身倾斜,白雪儿惊呼一声,往水中跌去,她反应迅速,抓住身边绳索,往回一拉,总算回到甲板,却见海水如同城墙一般竖在面前,朝船落下,哗啦声中,将船身冲刷一遍,险些翻船。那瞭望的水手惨叫着摔了出去,白雪儿一挥缆绳,将水手拉住,硬生生拽了回来。
形骸吐出些鲜血,鲜血化作黑铁,刹那间,整艘船被包裹在铁皮中,铁皮两侧长出许多铁锚,沉入海底,于是帆船宛如海上城堡般屹立不动,却又并未沉没。
白雪儿喊道:“怎么啦!”
形骸笑道:“不知道,似乎是元灵捣乱。”
白雪儿道:“你还笑得出来?”
形骸道:“这几天如此无聊,眼下你不觉得热闹么?”
白雪儿骂道:“热闹个屁!要出人命的!”
正说话间,空中扶起数个房屋大小的水球,呼呼地朝船砸落。形骸吐出大火,将水球在空中蒸干,这“水球雨”持续了一炷香后,终于就此消停。
伍白首等四人跑了出来,大喊道:“怎么了?”
白雪儿道:“师父闲着没事做,与海上的元灵打架!”
形骸奇道:“怎地是我打架?不见是元灵先动手的?”
忽听四周呱呱作响,白雪儿低头一看,满眼皆是碧绿发亮的大青蛙,白雪儿毛骨悚然,喊道:“师父,青蛙!”
形骸喜道:“青蛙滋味不坏,统统捉了,明晚可以加菜。”
白雪儿恼道:“你这还是人话吗?这分明是邪法!我都要。。。。都要吐啦!”
众青蛙身子变大,竟成了蛙面人身的女子,一个个儿穿紫色长服,头发梳得甚是整齐,盘扎起来,反而更显得惊悚。白雪儿惨叫道:“妖怪!”
众蛙女张开嘴,哗啦声中,吐出毒液,白雪儿使九转阳掌,掌力如盾,将毒液在空中烧了,但她最怕青蛙蜥蜴毒蛇之类,头皮发麻,万万不敢靠近。
形骸跳落在地,任由毒液浇淋,往前一冲,抓住两个蛙女喉咙,一把捏晕了,往海中一抛,蛙女尖叫,消失在海里。众蛙女见状骇然,蹦跳着逃开,但无论如何躲不开形骸一抓。形骸道:“蛙仙子毒液滋味不差,人也美得可以。”蛙女无奈,唯有跳入海中,方才逃脱,至此,船上方才安静。
白雪儿见形骸身上满是黏液,道:“师父,你太恶心了!”
形骸道:“你有所不知,这毒液可令女子难产,胎死腹中,但对男子却唯有好处。”
白雪儿道:“什么好处?”
形骸道:“勾魂夺魄的好处。”
白雪儿恨恨道:“这算什么狗屁好处?你不会喜欢上这群蛙妖了吧!”
形骸笑道:“鄙人眼光极高,瞧不上小的,反而对那老的更神魂颠倒。”骤然提高嗓音,说道:“神龙蟾后,还请出来相见!”
话语声冲破风浪,远远传开,顷刻间,空中黑风大作,风雨交加,一条黑色的水柱腾空而起,朝此卷来。白雪儿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握长剑,却不知该如何应对。但那水柱在船前停下,一条奇异的神龙从中出现。
此龙身长二十丈,雄伟壮观,但形貌却怪异无比:她脑袋有如蟾蜍,龙爪如同蛙掌,但头有龙角,身有龙鳞,好似长蛇,遍体蔚蓝,祥雾缭绕。白雪儿只觉这神龙令人遍体生寒,仿佛是神龙与蛙精生出来的怪胎。
形骸走向那蟾后,道:“听说阁下乃地庭一方水行神龙,素来并不与天庭为敌,为何阻拦万仙盟的船,还想将咱们害死?”
蟾后身躯变幻,跳落在地,竟是个衣着华贵、肌肤发绿、满脸鸡皮疙瘩的老妇,手中握着个绿翡翠般的青蛙。她尖声道:“是你?孟行海?你是法蝶的酒肉朋友?”语速极快,似很不耐烦。
形骸道:“酒是真,肉是假,我与法蝶痛饮美酒,此节倒确有其事。夫人为何派众女儿阻我?难不成看上了区区在下?”
蟾后冷笑道:“你这般丑陋凡人,如何配得上我的宝贝女儿?”
形骸叹道:“我原也不指望高攀,但俗话说酒后乱性,谁也难以断言。。。”白雪儿在旁听得“哼”了一声,但立即捂住嘴巴。
蟾后喝道:“住嘴!你这无形浪子,再嚼舌头,我把你这舌头挖了去!”
形骸点了点头,道:“那夫人确实是冲我而来的?”
蟾后道:“不久之前,这水中落下些许仙灵的梦墨,我是来捉那仙灵的,说,它是不是藏在你的船上?”
白雪儿心中一凛,感到那章鱼仙灵瑟瑟发抖,忙想道:“放心,本女仙最讲义气,绝不会出卖于你。”
形骸道:“仙灵?什么仙灵?长什么模样?”
蟾后道:“你少装蒜!那仙灵乃是一条梦海白龙,属蜃类,叫做葬火纹,修为深厚至极,多少年来,不知杀了我多少属下女儿,我今晚非要将它粉身碎骨不可!”
白雪儿心道:“葬火纹?梦海白龙?那可不是我脑子里的章鱼。”但转念一想,仙灵形状多变,这章鱼未必不是葬火纹。”
形骸道:“不知这仙灵与夫人为何结怨?又为何杀你女儿?”他知道仙灵吃人类灵魂,但与元灵却极少打交道,更不会无缘无故的结仇滥杀。
蟾后道:“七百年前,我在水下瞧见一极丰富的混沌离水,打算以之建造鸿钧逝水,谁知这仙灵已在里头住下,赖着不肯离去,老身欲将它赶走,但葬火纹非但不愿,更残忍杀害我派去的无数孩儿,老身从此怀恨在心,誓要杀他!”
形骸笑道:“七百年的仇,为何今天才报?”
蟾后道:“它碰巧遇上个强敌,两人大战一场,它受了重创,我这才得了良机,这叫趁它病,要它命!”
形骸思索片刻,道:“第一,你与这葬火纹之仇,全是因你抢占地盘引发,错先在你,这葬火纹不过是被迫应战罢了;第二,这葬火纹也不在我这船上,我念在此刻并无伤亡,可以放你一马,但你若再胡搅蛮缠,莫怪本人不客气了。”
蟾后厉声道:“区区凡俗,胆敢在我面前叫嚣?当真嫌自己命长。。。。”
骤然间,形骸一动,冥虎剑已指着蟾后咽喉,蟾后大惊,身躯化作激流,散向各处,但形骸手一抓,蛛网洒落,覆盖水流,水流回转过来,复又凝聚成蟾后形状,仍被形骸长剑指着。
形骸笑着动了动长剑,剑尖陷入蟾后皮肤,却不刺破,他那笑容似平静如水,又似冰冷刺骨,蟾后心胆俱裂,喉咙喀喀,不由自主的哆哆嗦嗦。
形骸道:“听说元灵不容易死,夫人是不是也嫌命长了?”
蟾后道:“你待怎样?”
形骸道:“我急着赶路,只想你别来找我麻烦,那混沌离水你要夺去就夺去,若还贪得无厌,我倒想赚几斤星铁。”
蟾后怒道:“我今后必向法蝶告状!还要向万仙告状!”
形骸叹道:“那好,夫人,咱们就此永别。”
蟾后见他眼中真有杀意,惊恐万状,道:“我。。。。我不告状,咱们从此互不干涉,我愿向你发誓!”对于元灵而言,一旦向凡人发誓,等若定力契约,决不可违背。形骸抬起长剑,喝道:“趁我今夜心慈手软,无心杀人,快些滚吧!”
蟾后无奈,缓缓退后,狠狠瞪了形骸一眼,蓦然一跃,消失在水浪之中。与此同时,海上瞬间风平浪静,乌云散去,随后明月普照。
二十三 血肉筑宫阙()
待危机过去,白雪儿感到晕乎乎的,心知多夜未能安睡,委实支撑不住,返回船舱。上头众人惊呼吵闹了一番,终于平静下来。
白雪儿问道:“仙灵,你实则叫葬火纹么?”
章鱼叹道:“不错。”
白雪儿道:“那蟾蜍皇后说你杀了她许多亲人,这事是真是假?”
葬火纹道:“假的!我在家中布下陷阱,她们若不闯进来,怎会死去?”
白雪儿笑道:“那么说是真的了?放心,我不怪你,若有人要把我从家中赶走,我也不会乖乖屈从啦。不过你不是那蜃龙么?怎地成了这八爪章鱼的模样?”
葬火纹叹道:“姑娘,你有所不知,咱们仙灵要从梦海进入凡间,须得通过一扇塑形之门,否则立刻变成石头。”
白雪儿奇道:“什么塑形之门?你同我说说?”
葬火纹道:“在梦海里,咱们仙灵的形体并无雌雄之分,美貌之别,可随意伸长缩短,变大变小,但凡间对仙灵有极大惩罚,那是古时巨巫降下的诅咒,咱们若越过分界线,身子立时凝固为冷冰冰的黑铁石,等若立即死了,故而须得找边界上的塑形门,赋予自己固定形态,才能在凡间行走。这形态以后可以微调,但等闲难再变动了。”
白雪儿道:“我知道啦,你原先在梦海里是一条龙,但透过塑形门,就成了这般章鱼模样。”
葬火纹道:“非也,非也,我经过塑造,在凡间乃是一条大白龙,纵然能够存活,但时时刻刻仍受那诅咒的折磨,久而久之,会有性命之忧。还好我极为幸运,找到一处混沌离水,借助其中灵气,我才能安然无恙。不久前,那个风暴教的拜鹰找上门来,夺走了我的梦境,我的形体与我灵魂息息相关,灵魂受损,形体自也变化,才成了这般模样。”
白雪儿倒吸一口凉气,道:“那你此刻是用我体内真气维持自己不死了?”
葬火纹叹道:“姑娘,我只求活命,消耗委实极小,而姑娘真气充沛,就等若富贵无极的公主养小猫小狗,绰绰有余,何足道哉?”
白雪儿笑道:“你倒会说话,好,你先前帮我的忙,我就先让你待着。不过你可休要耍花样,我师父可厉害着呢。”
葬火纹道:“什么师父?他迟早是你老公。”
白雪儿乐不可支,脸红心跳,道:“机灵鬼,休要胡言,不过你这话说的不错。”
。。。。
此后一路平安,海风吹拂,船在海面上疾驰而过,又过了数日,到了地母岛,形骸变出马车,飞往那万仙山脉。
他此刻功力深厚,已胜过当年接引他的袁蕴,马车腾云驾雾,日行千里,飞跃青山绿水、村落城池。几天之后,终于临近仙宫所在。
众弟子听说即将抵达这凡间最接近天庭之处,心情热烈,脑袋探出窗外,瞪大眼睛眺望。
他们全然处于云层之中,但这云极为美观,整整齐齐,精雕细琢,仿佛平静的白色海面一般,一直延伸至天边,望不到尽头。随后,白云翻腾,成了龙的雕塑,凤的形状,又好似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兽争相追逐,看似静止不动,但其实随风漂浮。
金色的阳光洒在云上,凝成彩虹,又渲染辉煌,于是显现出格外的神圣与温暖来。这阳光与凡人所见的甚是不同,它温和而庞大,似乎再巍峨的山在它面前也不过一粒尘埃,整个海洋也不过它最微小的角落。白雪儿不感到炎热,只想永远沐浴在这伟大的太阳面前。
此处的风也充满灵气,令人心旷神怡,说不出的清爽舒适。白雪儿深吸一口气,不禁以为自己能长出翅膀,翱翔在这云层与阳光交界之处。
再行进了十里地,终于见到了那万仙山脉,这山脉果然未令她失望,山体极为壮观而瑰丽,时而平缓,时而陡峭,时而峥嵘,时而威严,古老、苍莽、雄浑、沉稳,比之天上的太阳,环绕的云层也毫不逊色。
山上长满树木,翠色广袤,仙气浩瀚,种类繁多,令人惊叹:樟松柳柏,杨竹杉槐,芍菊牡茶、梅兰芝瑰,以及林林种种难以命名的奇花异草。亦有豺狼虎豹之兽,青蛟应烛之龙,鹿儿越谷,鹤鸣九天,生机勃勃,奔走无休。
在树木之中,又见金光璀璨,清高典雅的巨楼神殿、仙宫佛堂,数目不知几何,这楼造的无可挑剔,手艺远非凡俗所能,更奇特的是各有烟雾缭绕,令众楼宇显得隐隐约约,遥不可及。这些楼宇散发高不可攀、圣洁光明的气势,当真与日月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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