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轻呓曾说道:“我如今只能进入鸿钧阵的第二层,别人连第一层都无法闯过。但第二层之下机关重重,凶险万分,连龙火功第九层都无法突入半步,那无疑是巨巫或上神布下的封印。我不知该如何获鸿钧阵认同,翻遍古籍,也全无记载。”
她还说在一方板上有一圆孔,约有人脸大小,似乎是某种钥匙。她潜入圣莲的宝库搜寻,并没有这样的东西。
或许圣莲女皇离开时,将这钥匙带走了?
形骸知道此事如大海捞针,全无头绪,但那总好过同胞之间兵戎相见。若骸骨神能借给形骸智慧,他或许有可能解开鸿钧阵之谜,就像记住断翼鹤诀那般。
随着圣莲消失越久,世间局势千变万化。地母岛尚算稳定,民心未变,但在地母岛之外,环岛海的外圈沿岸,许多附庸国与远省都有反叛迹象。而其余敌对国也都虎视眈眈,静观其变。
但龙国是一头无以伦比的巨兽,其余诸国与之相比,皆如虫鼠一般。这巨兽眼下或许在打盹,但谁也不敢激怒龙国,外来的强敌会令龙国团结,抛弃争端,到了那时,挑衅者未免将遭受灭顶之灾。
正如龙国国内朝廷的大臣,谁也不敢断言圣莲女皇不会返回,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多年来积威仍在,即使嚣张如藏家,也深怕手伸得过长,中了圣上的计策。
还有时间,虽然不多,但孟家还有时间。
若梦儿真破解了鸿钧阵,而圣莲却又未死,那又会如何?
圣莲必会杀了梦儿,她不会允许有第二人掌握这制衡天地的力量。
梦儿呢?她会不会做出相同的抉择,对自己的母亲动手?
在形骸心目中,梦儿其实比谁都心软,比谁都执迷,比谁都忠诚,比谁都愚孝,他只希望梦儿活着,因此,真到了那时候,他会竭力劝说孟轻呓,用鸿钧阵将圣莲女皇彻底抹杀。
那并非是她的错,她只是听从了狠心肠的情郎大逆不道的建议。
形骸情愿做这奸恶无道之徒,他不愿梦儿受到半点伤害。
五十一 豪雄剑如风()
正交谈间,忽听身后风声有异,有人赶来,身法奇速。形骸回头张望,见一道金光绕过山路,闪烁着迫近。
形骸道:“是楚项!你们先走!”
利歌知他了得,胜算极大,答道:“师父保重!”与众人振辔疾冲而走。
光芒一晃,停在形骸面前。形骸见来者确是楚项,身穿一身辉煌铠甲,头盔如垂翼禽鸟,遮住半张脸,铠甲似一座活动城墙,其上刻画百兽,造型威武而金贵,虽只一人,却如山般岿然。
楚项冷笑道:“孟行海,居然是你?真是冤家路窄了。”
形骸答道:“听说你们要去地仙派?”
楚项似吃了一惊,道:“你消息倒也灵通,但既然知道老子去向,仍敢前来送死?”
形骸昂然道:“是本仙神算,知道你们这些丧家之犬穷途末路,想要抢地仙派的秘药毒药,借此反败为胜?你们当真败的昏头昏脑,连这昏招都想得出来。”
楚项大笑道:“秘药毒药?真是狗屁不通!咱们灵阳仙看中的是地仙派后山中的事物!”
形骸略一吃惊,但心知问出重大关键来,笑道:“原来如此。不过你已是我地仙派手下败将,何胆言勇?”
楚项咬牙切齿,怒不可遏,道:“你奶奶的,老子不料你山上埋下伏兵,那月舞者打了老子个措手不及!若非如此,老子怎会落败?”
形骸道:“败军之将,诸多借口,你非但输了,更输不起。”
楚项怒吼起来,拔出金剑,朝形骸劈去。形骸朝后一退,剑上金光汹涌而前,卷碎一大片树木。
形骸看出他功力果然大进,双足踏地,蓦然间,骨刺穿破地面,直刺楚项。楚项惊呼一声,腿部中招,但他那铠甲当真牢固至极,承受之后却毫发无损。
楚项大笑道:“雕虫小技,焉能伤了老子?”大步冲向形骸,斩出金剑,竟有排山倒海之力。
形骸双手一拍,蓦然巨响传出,震动天地,楚项头晕脑胀,脚下不稳。形骸再一拍手,雷电流光,扩散开去,楚项被电的浑身酸麻,急急往左躲开。形骸再遥遥打出掌力,一道道惊雷化作雷蛇,随风而动,缠向楚项。楚项仰天大叫,全身真气圈转,化作护盾,将雷电挡在外头。
此刻形骸所用功夫,是融合昔日雷震九原功与星知老僧所传的五行元龙功新创而得,叫做“风行雷动”,掌中调度风雷之力,风中生雷,雷动生风,已是形骸威力最强的道法。但见到楚项居然能抵挡得住,不禁甚是惊讶。
楚项毫无还手之力,身躯虽无碍,脸上却被割裂道道血痕。形骸连击数十招,却惊觉楚项气力越来越大。他想起当时楚项与沉折过招也是如此,似乎此人越是格挡,功力越高。形骸稍一思索,改变手法,先打一招”风行雷动“,再使一招梦魇玄功,第一招穿破楚项气罩,第二招暗中渗入楚项心脉。
再过二十招,楚项喊道:“杂碎,你中计了!”他这天国英雄功借助不断坚守,增长勇气,勇气进一步催动气力,使得浑身劲道强烈,胜似千军,他膝盖稍一弯曲,蓦然一闪,长剑斩向形骸,这一剑犹如天牢,将形骸四面八方皆用剑气罩住,令其无路可退。
形骸道:“不过是雕虫小技,萤火之辉。”说话间,掌中掣出冥虎剑,一翻一拂,好似清风,宛若游雾,楚项手臂酸麻,长剑被形骸荡开,令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楚项惊骇无比:“他气力居然比我还强?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殊不知他已悄然中了形骸逐梦功夫,两人比拼的不再是力气,而是意志。楚项力虽强而心弱,形骸力不弱而心强,因此形骸必胜无疑。
楚项岂能甘心?踏上两步,再劈一剑,这一剑声威似万狮千虎,势不可挡。形骸竖起长剑,朝外轻颤,像是青云蔽日,夕阳斜下,楚项掌心一松,长剑脱手。他急的破口大骂,朝后一跳,又将长剑握在手里。
形骸不容他有喘息之机,打出风行雷动,狂风夹在闪电,正中楚项,饶是他铠甲坚不可破,但此掌甚是精妙,内劲透入,打中躯体,楚项大口吐血,摔入一座小山,顿时山石如雨。
形骸察觉他居然活着,有心铲除此敌,赶往那塌方处。就在此时,他心中动摇,感到莫大的恐惧之情,仿佛自己反而被逼入绝境险情。
是何人令形骸如此惊恐,如此压抑?
他身子一颤,当即一跃,一道绿火横空而过,快如光影。形骸若稍慢片刻,已被这绿火拦腰斩断。也是那人杀意强烈异常,竟无法稍加遏制,才令形骸有所察觉。
看那绿火之威,此人剑法出神入化,威力无穷,但如当真有意偷袭,出手之前决不能散发出杀意来,那是初出茅庐之辈常犯的过失。观此人武功,不至于如此,莫非是来者手下留情了?
形骸半空折转,在一树上站稳,见对面树上坐着一少年。这少年一头绿发,如鬼火燃烧,面目清秀,布满刺青,穿一白色短衫,随意露出消瘦的胸膛。他手中有一柄绿色长剑,剑上绿火熊熊,璀璨夺目。
形骸想起当年在草原时,曾遇上一相似少年,自称“青阳剑客”,与魁京并肩作战,身手似能够并驾齐驱。看这少年打扮兵刃,应当正是当时那人。然而形骸细瞧这少年面目,却又与彼时截然不同。两者同样清秀俊雅,神态逍遥,但这人是桃花眼,那人是柳叶眼,鼻子也比当时扁平一些。
或许是形骸记错了,他记人相貌,远不及记忆文字话语来的牢靠。
少年杀气愈发浓烈,他笑道:“能躲过我一剑的,当世可没有几人。”
形骸道:“我似与阁下当年有一面之缘,阁下可是青阳剑客?”
少年皱了皱眉,道:“不错,但我何曾见过你?”
形骸微觉不快,道:“那是阁下贵人多忘事了。或许当年在下武功低微,在阁下眼中不值一哂。”。。
少年道:“当年?那是什么时候后?”
形骸道:“那是在北方草原上,阁下与魁京共同现身。。。。”
少年眉头越皱越紧,神情苦恼,道:“我从未去过草原,魁京。。。。。魁京。。。。。我倒似乎听到过此人。”
形骸心想:“莫非他们是同门师兄弟?当世有何门派,竟有两个剑法如此高超的少年弟子,当真匪夷所思。”
他道:“阁下可有一位师兄或师弟?”
少年握剑站起,目光威严,他道:“我并无师父,哪儿来同门?我受人之托,前来救人,凡挡路者,皆必死无疑。”
形骸望向乱石堆,问道:“可是此人?”
少年道:“不错。”
形骸寻思:“他与灵阳仙是一伙的?此人武功或只比魁京稍逊半筹,灵阳仙为何能找来这等帮手?若当真如此,我并无取胜把握。”
他知道这敌手远胜过楚项,于是收摄心思,全神贯注,内心空明,摒弃一切杂念,将自己深深隐藏起来,那是以弱对强的姿态,是星知老僧传授给他的木龙心诀。
那少年却不同,他身上自始至终弥漫着傲慢、强悍的气势,气势张扬、凶嚣、急躁、暴虐,仿佛他降生在世就是为了征服,就是为了杀戮,就是为了战胜一切对手。
阳光照落下来,两人周围一片碧绿,光芒微亮,柔和精致。那少年望着形骸,神态高傲,犹如一切的主宰。形骸却将自己藏得更深,似乎一片绿叶,也能遮住他,遮住整座丛林。
树叶飘落,少年出剑,剑气化作绿色旋风,一声轻响,将形骸所在的大树烧成灰烬。
形骸跳到另一棵树上,少年剑气又至,这一棵树立时无踪,仿佛根本从未在这儿。
形骸身在半空,绿焰化作暴雨,朝他浇灌下来,形骸右手为鞘,左手举剑,使出平剑的“玄武钝剑”,乒乒乓乓声中,形骸剑意被破,但他一转,已趁机躲入树后。
这少年极端强横,太过霸道,而且全无掩饰。他的剑意令人惊骇,震慑人心,若形骸意志软弱,早被他吓得动弹不得,任由宰割。但正由于这凶残的剑意,形骸以平剑预测其心,总能知道他预备如何,招式如何。这少年就像嚣张跋扈的小皇帝,趾高气昂、不可一世,面对弱小贫苦的反抗者,根本不屑一顾,他甚至懒得用任何虚招,只用无上的剑气便能摧毁一切。
他功力确实比形骸更高,招式比形骸更妙,形骸纵然弱小,却不觉得自己会败给他。弱小者固然有罪,傲慢者却天理难容。
少年手中绿影圈转,剑气如环,急剧的朝外散去,被剑气触碰的山石树木,立时断裂倒塌。
形骸心中一动,跃向少年头顶,一招“无手速剑”斩落,此招是绝甲剑神最得意的绝学,剑招快到极处,形影莫辨,威力无穷。少年脸色剧变,也急速斩出一剑,比形骸出招更快,与昔日绝甲剑神旗鼓相当。
但形骸早有预料,快了半分,出招后身形化虚,使出遁梦功夫,这少年只攻不守,被形骸这一剑斩个正着。
这少年是无上锋锐的剑,但并不懂得还剑入鞘的道理。刚久易折,古今至理。
形骸胸口一痛,仍被少年重创,可见那绿火也能伤及虚灵。但那少年却被形骸一剑斩成两半,他终于露出害怕的神情,但此刻已然不及,身子分开,血落成池。
五十二 莫议冢中人()
形骸走上几步,俯视这青阳剑客尸首。血泊之中,那少年脑袋从正中被一劈为二,死状极惨,他生前霸道无阻,无所畏惧,在他临终之际,惧意写满了他的脸。
从纵横不败到惨死剑下,仅在一瞬之间。
形骸感到喜悦之情充塞心胸,他自身也伤的极重,但却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生死一线间,他的剑气蜿蜒折转,绕过这青阳剑客的剑气,避免与他硬拼,从而战胜了强敌,若有分毫之差,形骸必败无疑,如今惊险得胜,滋味委实妙不可言。
我要变得比谁都强,我能变得比谁都强,为了梦儿,我必须如此,唯有如此,我才能守护梦儿。我要让藏家忌惮我,畏惧我,在我名字之下发抖而沉默。我要创出举世无双、旷古未有的功夫,让每个人都梦寐以求,敬畏顺服。就像天庭、妖魔、仙灵皆惧怕圣莲一样,我要威慑万国,震动天下。
为了孟家,为了梦儿。
他满腹雄心,豪情万丈,深深体会到生者的快乐,生命的意义。他单足踏在一根树枝上,望向着晶莹明亮、光影斑驳的丛林,觉得自己能爬得更高,变得更光辉伟岸。
活着真好。
我可真强。
突然间,背后“呼”地一声,形骸吓得一震,牵动伤口,痛呼起来,一回头,见那青阳剑客的绿色长剑化作绿光,消散无踪。
死尸面目变化,绿色长发变成黑色短发,面容变得平平无奇,眼睛变小,四肢收缩。腹部鼓起,成了个平庸无奇的少年。
形骸心中一凛:“这少年是。。。。是被这长剑操纵,连身躯都随之变化,难怪他身负绝世神功,但运用起来这般生疏。若非如此,我没准会死在他的剑下。也难怪他与草原上那个青阳剑客并不相同。”
第一个青阳剑客只怕已经死了,是谁杀了他?多半是魁京。这柄剑不知怎地,落到了灵阳仙手里,交给另一少年,让他前来送死。这第二个少年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他是仓促收获神通,心体骤变,才显得如此茫然草率。
他想仔细解析这少年尸首,探究那长剑本质,但却不能久留。他从怀中掏出丹药服下,稍稍包扎伤口,跃下树,去找楚项,却发现此人已经逃了。
懦夫,当真妄称好汉,在我这仙家宗师面前,还不是原形毕露?
形骸施展指路为马,跳上马背。头有些晕,胸口麻痒,伤势当真不妙,但还是快些赶路才是。
他全速前行,又过了一天,终于到了雪仙山。此时正是山上樱花盛开时节,花瓣飘落,胜似雪漫,飘渺优美得犹如仙境。
形骸伤口阵痛,心情不佳,怨天尤人,想道:“敌军杀至,大难临头,地仙派的樱花还有心思开放?当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想着想着,不禁叹息。
沿山道骑行而上,有数个地仙派弟子快步迎来,认得形骸,喊道:“是行海爵爷!”
形骸暗忖:“古代神将,可刮骨疗毒,视若等闲。我可不能失了宗师气度,令旁人略失敬意。”忍住痛,挺起胸膛,淡然一笑,道:“本仙游山玩水,途中杀了几个强敌,来的稍晚了些。”顿了顿,又笑道:“虽说是强敌,可对我而言,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众地仙派弟子肃然起敬,道:“听国主说那敌人好生厉害,爵爷竟在弹指间除去,当真乃世间高人。”
形骸道:“对我而言,小事一桩,不提也罢。”
众门人引他上了山,拜墨向、利歌等人出外迎接,白雪儿见形骸胸口一道血痕,好生心疼,喊道:“师父,你怎地伤成这样?”
形骸心道:“这丫头沉不住气,可别有损本派威风。”摇头微笑,道:“区区小伤,我一动念头就好了。”
白雪儿松了口气,握住他的手,神色仍十分关切。
拜墨向道:“那灵阳仙竟派大军攻打本派,多亏你们告知,不然咱们蒙在鼓里,到时就插翅难飞,追悔莫及。”
形骸道:“我击败敌人后已问的清楚,他们此行一则是为了降服贵派,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