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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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浪形骸歌-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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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柏颈喝道:“藏沉折,你好生狂妄自大,难道竟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你以为自己神功了得,天下无敌了?”

    沉折道:“我连马炽烈一招都挡不住,哪敢狂妄?”

    裴柏颈道:“莫说是马炽烈,我站立不动,你若能挡下我十招,我给你磕头,叫你爷爷!”

    安佳“咦”了一声,她最爱热闹,又瞧沉折不惯,笑道:“沉折师兄,裴先生可太瞧不起人了。”

    沉折似也有些生气,道:“那要是我输了呢?”

    裴柏颈道:“你给我磕头,叫我师父。”

    形骸暗暗想笑:“这位天鹅先生是在使激将法。”

    沉折也明知裴柏颈心意,思来想去,颇想一试身手,遂点了点头。

    五人来到客栈大院中。裴柏颈与沉折互一拱手,都道:“有僭了。”

    沉折拔剑在手,裴柏颈双手捏拳,一时站立不动。

    形骸想:“沉折师兄只要一直以剑气远攻,裴先生不能挪动,十招一眨眼就过去了。”

    沉折是晚辈,知道裴柏颈不会先出手,蓦然剑尖一颤,二十道剑光刺向裴柏颈,正是那“风雷十剑”。

    形骸大急:“师兄太过莽撞,为何不与他隔着相斗?”但稍一思索,知道沉折心高气傲,绝不会如此取巧。

    裴柏颈一拳打出,周身金光如水,化作拳头,将那二十剑打散。他道:“这可只算一招。”

    沉折道:“那是自然!”说话间一道东山剑风斩出,但离得颇近。裴柏颈大声道:“你给我使出全力来!”手掌一拍,金掌将剑风击溃。

    沉折打起精神,一柄长剑快似风火,星光剑芒,纵横交错,裴柏颈果然站立不动,只是将沉折剑招拆下,过了七招,沉折全无败象。

    安佳笑道:“要叫爷爷啦!”

    裴柏颈道:“那可未必!”左右手一拉一推,沉折长剑霎时脱手,整个人被一金色水球裹住,浮在空中,再无法脱困。

    安佳又道:“要叫师父啦!”

    裴柏颈喊道:“你服不服?”

    沉折勉力点了点头,裴柏颈一松手,沉折落地后,犹豫再三,跪地磕头道:“师父。”

    裴柏颈微笑道:“你这小子太倔,要你叫我师父。可委实不太容易。”沉折闷声道:“徒儿知错了。”

    形骸不料这裴先生拳法高明至斯,可回想他先前与马炽烈相斗,数十招内竟能占据上风,沉折虽然是罕见的奇才,但眼下仍与裴柏颈相差太远。

    裴柏颈其实找到传人,又能报恩,心下甚喜,他道:“起来吧,我今天就传你我苦心所创的‘海魔拳’。”随后将口诀心得、招式法门娓娓道来。

    这海魔拳正是由藏东山所传的“铁莲拳”蜕变而成。

    裴柏颈本是裴家的小少爷,因意外收获阳火神功而遭龙国追杀,他孤身一人,年纪幼小,无依无靠,却被追兵逼迫得东躲西藏,途中藏东山所赠长剑又丢失了,唯一的倚仗只有这套铁莲拳法。他屡遭磨难,倍感心酸,一日来到沧海之畔,见惊涛骇浪,水天分界,不知边境何处,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坐在一朵小小莲花上,却要渡过这凶险的汪洋大海。

    但这幻想却未令他沮丧,反而令他振奋。他想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要自己将功夫练的精强高深,令那小舟牢不可破,这大海能将他带到任何想去的地方。他有感而发,苦思冥想十天十夜,终于创出这海魔拳来。

    藏东山的铁莲拳驱使龙火功阴阳五行的“水行之力”,这海魔拳则需得用阳火神功来使,方能威力尽显。水与风不同,本就在自然之中,屯于海洋河流之间,大可浮起陆地,沉没国度,小可雨从天降,滋润农田,故而绝无定型,可大可小,又不似风般无形无踪,难以掌控。而阳火功神圣光辉,饱含除魔降妖的正气,融入拳法,威力实是凌厉无俦。

    沉折武学天分旷世罕有,只听了两遍,已将这海魔拳铭记在心,只觉其道理深奥,钻研下去,似永无止境一般。他虽一开始对学拳之事颇不情愿,到此地步,却对裴柏颈佩服得无以复加,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裴柏颈见沉折一学就会,更是欢喜。他本来只想着报恩,此刻才体会到初为人师的自豪与喜悦。

    两人探讨武学,大有不眠不休之意,形骸、安佳、缘会支持不住,各自回屋休息去了。第二天形骸来到院子,见沉折盘膝而坐,而裴柏颈已然不见。

    形骸奇道:“裴先生走了?”

    沉折道:“师父他要去见那位北牛先生,不及向你们告辞。”

    形骸笑道:“师兄,你这师父叫的可真欢,你是来真的么?”

    沉折道:“他教我功夫,就是我师父。”

    形骸一听,心里大不是滋味儿:“你也教过我功夫,难道也想做我师父么?这便宜可万不能让你占了。”隐隐提防,生怕沉折提起,好在他也没提。

    这时,安佳领着缘会走来,形骸见两人打扮颇美,衣衫秀丽,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安佳嘻嘻一笑,转了个圈,道:“我这身怎么样?是银二爷送的。我与缘会要去逛街啦,你来不来?”

    形骸知红爪性子死板,不喜徒儿穿的花枝招展,是以安佳虽然美貌,却一直打扮得甚是朴素,此时这般穿着,多半是想着不久就要离开,不愿再束缚自己天性。

    他低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安佳道:“我自己有一艘船,但眼下被送去修了,须得再过三天。”

    形骸叹了口气,道:“咱们今后若有机缘,可得向红爪大师好好道歉了。”

    安佳笑道:“师父对我最好,纵然一时生气,只要我眼泪汪汪的来看他,他立时就会原谅我。”

    形骸又问道:“他近期不来管你么?”

    安佳道:“他繁忙得很,忙着对付那些活尸。”

    形骸吃了一惊,道:“活尸?你是说咱们曾遇上的那些?”

    安佳道:“是啊,正是从普修岛逃出来的那些怪物。它们好像从海上跑到岛上来了,杀了好几个人,红爪正调高手,围剿堵截呢。”

    形骸自告奋勇道:“需不需我去帮忙?我对付活尸也算是一把好手。”

    安佳道:“你要去也可以,不过切莫露出马脚来,咱们三天之后就要走了。”说罢带着缘会离去。

    形骸想:“咱们将安佳拐带跑,红爪爷爷准得发火,我帮他对付活尸,也算是稍稍弥补。”

    但此事追根溯源,是安佳死粘强嫁,盯上形骸,形骸自己可做不了主。他有时会想:“我与安佳都是小孩,安佳异想天开,我也跟着胡闹。咱们当真要结为夫妻么?这与当初父母帮我定娃娃亲又有何不同了?安佳对我真的有情么?我对她呢?咱们什么都不懂,男女到底要如何才算结婚?如何才能养小娃娃?我跑回家后,又该如何跟父母交代?”

    他脑子越想越乱,想着还不如让马炽烈将自己捉走,以免被这扯不完的琐事淹没。他又想起了那噩梦,那大海,那阴影,那海中怪兽,那左臂,那雕像,那歌声,那放浪形骸功,那血淋淋的丝线,那血色的太阳。

    忽然间,他打了个冷颤,心中涌起寒意。他似乎觉得自己至今所经历的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其中或许有意外,但他长久以来听到的歌声,宛如召唤的咒语一般,冥冥中将他引向大海,指往宿命。

    这真的都是巧合么?

三十九 酒楼薄幸名() 
他脑中乱绪纷纷,像是在溺水的人苦苦挣扎,他想:“我明明死了,被沉折救活之后,应当是活尸才对。可唯有我体内冥火猛烈的时候才露出活尸模样。沉折记得他被亡人蒙复生后也是一副残骸的形貌,我为何一活过来就如此走运?这苏母山的活尸害人。。。。只怕不是偶然。”

    他又想起金银府上的三个刺客,这三人是师徒,无论武功还是法力皆厉害得很,金银府根本不是对手,便是官府围剿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三人。他们单单只是为抢夺金银府财宝?不,他们是为杀银老爷与银大少爷,为何偏偏非要杀此二人?他们又不是劫富济贫的侠士。他们称亡人蒙是大人,那么全是此人手下了。

    一个念头陡然冒出来:他们是为杀人灭口!

    形骸全不知为何会这般想,但这念头却牢牢占据他脑子,一时挥之不去。他继续深思:“奴隶,奴隶,白刀客问藏争先买奴隶,一个个杀了,做成盗火徒、坏形尸。金银府也捉奴隶、买奴隶,卖奴隶,他们是将奴隶卖给亡人蒙了么?多半就是如此!亡人蒙派人杀他们灭口,要么是双方有了纷争,要么是金银府得知了重大隐秘!”

    那银二爷刚巧不巧的不在家,才保住一条命,那是否也并非好运?他是否早就知情?是了,金银府家的买卖,由他们父子三人掌管,银二爷如今得掌大权,全拜那三个刺客所赐,他没准与亡人蒙勾结在一起了?

    金银府从龙国边境捉了奴隶,送给亡人蒙,让他斩成碎块,再缝合起来,成为活尸!这金银府非但吸活人的血肉,从活人中牟利,更赚死人的钱,不知害了多少性命,他们实是死有余辜。亡人蒙为何要这许多活尸?他那本补遗录中说,他听见古神对他说话,要他将虚空带到世上,其中到底有什么阴谋?

    形骸如坠冰窟,神魂不定,他想去找沉折,但亡人蒙正要捉他,形骸不能带他犯险。

    他心意已决,离开客栈大院,问明道路,找向金银府。

    到了金银府外,见宾客来来往往,几乎没停的时候,皆身穿白衣,是来出席丧事的,那银二爷扮作孝子,泪水倒是实打实,没虚假。形骸躲在树上,瞧了半天,没瞧出可疑之处来。

    众人这白事办到深夜,银二爷尚要守灵,形骸无奈,只能返回。客房之内,安佳缘会已回来过,买来吃的穿的,满屋都是,安佳全不见了人,形骸哭笑不得,问缘会道:“安佳姐姐呢?”

    缘会道:“她要替红爪爷爷办事,今晚不能来了,要你莫要想她。”

    形骸暗忖:“最好她打消了出逃的念头。”但知道此事希望渺茫。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嘱咐缘会乖乖待着,再度出门,却见沉折一清早又在练拳。形骸想:“师兄天赋卓绝,又如此勤勉,我如何能与他相比?嗯,他接连败在马炽烈手下,心里准憋着一股火气。我也本想练功,可却另有要事。”

    如此干等,又是一天,银二爷竟足不出户。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形骸暗骂自己胡思乱想,正想回家,却见银二爷驾马车驶出家门,车上另有一心腹,马车沉重,形骸猜载得是金银珠宝。

    形骸想:“那是用人的血换来的财富,用人的尸骸换来的财富,用亲人性命换来的财富,用他的贪婪恶毒换来的财富。因此见不得光,只能在晚上外出。”

    他见银二爷行色匆匆,表情慌张,惶恐得似丢了魂一样,光看他神色,似乎这黑夜化作了怪物,正在追他,要把他吃了。

    形骸看他形貌憔悴,那是饱受惊吓的人因失眠而造成。他在害怕什么?亡人蒙么?是了,他害死了亲人,知道亡人蒙心狠手辣,生怕自己也被杀了。恐惧在由内而外的吃他,心里有鬼的人,总是害怕夜路的。

    形骸,形骸,你又在瞎猜疑了。或许银二爷是去青楼呢?形骸知道龙国的大人们常去这样的地方,而且生怕老婆知道。这银二爷或许只是去花天酒地么?

    马车行了二十里地,忽有另一辆马车驰来,两辆马车一撞,马儿大叫倒地,马车各自翻覆,银二爷那辆车厢里传来惊呼声,只见老妇少妇、男孩女孩全跌了出来。形骸蓦然醒悟:“他并非去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在逃跑!他为何连家里人都带着?他想举家逃离?”

    众家眷伤的颇重,有一少年被车厢压住了腿,哭的极为凄惨。还有一女子被木箱砸得头破血流,昏迷不醒。银二爷惨叫一声,被一黑衣人提住,黑衣人几个起落,消失在树林中。

    形骸急忙追赶,可见有几人伤重,只得返身照顾,他用放浪形骸功替少年接好断腿,用治疗水替那女子止血。先前府上那少奶奶见了形骸,喜极而泣,道:“小公子,快,快救救二爷!”

    形骸道:“你们为什么半夜出逃?”

    少奶奶哭道:“我也一头雾水,但二爷他执意如此。”

    形骸不便多问,钻入树林,已不见那两人踪迹。他蓦然记得亡人蒙那《冥火补遗录》中有一门感应盗火徒的心法,若自身冥火远胜于要追踪那人,可凭借冥火,追查那人行迹。形骸满怀希望,照此一试,见空气中残留有淡淡的白光。这白光也唯有精通冥火之人方能辨认。

    他全力施展轻功,一口气跑了十里地,来到集市,街上已然无人,唯有一座三层阁楼依旧灯火通明,传来歌舞之声。

    形骸见那楼台上皆是衣着富贵的人士,男男女女齐聚在此,此时正把酒言欢,共度良宵,笑语悦叫不绝于耳。

    形骸来到阁楼下,收摄冥火,如此一来又变作活人外形,但那劫匪的冥火踪迹变得极淡,难以追踪。形骸走入这酒楼,见香喷喷、亮晶晶的女人迎面扑来,见他就笑,甚是热情,道:“小公子,你可是生人,是来快活的么?”

    形骸见此间女子言行穿着皆模仿龙国,不似海民,但却是东施效颦,媚俗不堪。他也从不知龙国青楼女子究竟是怎样的,陡然身在其中,只吓得心惊肉跳。饶是他身负奇功,此刻也不禁满头大汗,呼吸不畅。

    他稍运冥火,隐约间似听到一声哭叫。但身在花裙彩衫包围内,一时也不敢确信。他嚷道:“借过,借过。”双手往前推,不小心碰上女子身上柔软处,惹起一片莺歌燕笑,他听女子道:“小坏蛋,摸得我身子都软了。快过来,让我尝尝鲜。”

    他暗暗叫苦:“这儿可是吃人的黑店么?莫非要拿我煮来吃了?我是活尸,吃起来滋味太糟。”

    就在此时,有一大拳头直奔他脑门而来,形骸蓦然惊觉,左手一抬,将那拳头格开。两人气力发散,众女子尖声惨叫,摔在墙上,当中空处一片。

    只见一黑大汉掀开粉色帘布,如铁塔般站在形骸面前。形骸看穿他障眼法,此人身上疤痕星罗棋布,全被针线缝紧,正是个盗火徒活尸。形骸使动第四层龙火真气,火光成圈,罩于体外,黑铁骨剑刺了过去。

    那大汉一踩地板,轰地一声,地上一股内劲震荡过来,形骸往上一跳,一招“赤云紫霞”罩落。大汉双手抬起,身躯巨震,被形骸内劲打的破墙而出。

    形骸惊喜之余,又想:“不可用力太过,以免脱力昏倒。”他见了三位灵阳仙与马炽烈交手,潜移默化之间,武功又深了一层,此时这第四层龙火已可运用自如,但毕竟仍有些担忧。

    只听粉帘布后有人闷哼,形骸一看,正是银二爷,解开他穴道,问:“到底怎么回事?”

    银二爷喊道:“快带我走,快带我走,活尸们要攻打过来了,他们要杀光苏母山的人!”

    形骸大惊失色,骤然间,那大汉撞了过来,形骸霎时刺出两剑,两道剑光飞出,那大汉双手被斩断,但他悍勇绝伦,膝盖踢在形骸胸口。形骸痛的眼冒金星,跌了出去,一个跟头稳住身子,发觉受伤比预料得更轻。

    大汉暴喝一声,咬掉胳膊,霎时又长出一对来,形骸目瞪口呆,想:“这邪法我也可用么?与放浪形骸功好像。”尚未合拢嘴巴,那大汉体型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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