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世事太突然()
孟轻呓心知不敌,却不明他为何突然罢手,答道:“你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
星知老僧点头道:“数月之前,行海少侠与轻呓殿下曾与圣莲女皇会面,期间到底说了何事?”
孟轻呓脸一红,道:“那是我与行海的私事。”她知道与形骸之情瞒不过这老僧,索性也不遮掩。
星知老僧道:“可不仅仅如此。行海少侠曾受拜天华之托,去找一‘断翼鹤诀’,不知后果如何?”
形骸暗想:“他是冲断翼鹤诀而来?然则此事我已告知圣上,自己却早已忘了。”答道:“大师。。。。若要夺此法诀,可以去找圣上,我已完完整整交给了她。”
星知老僧脸色震惊,道:“断翼鹤诀在。。。。。在圣莲手中?”
形骸道:“不错。”
星知老僧道:“那圣莲如今何处?”即便先前与形骸、孟轻呓交手时,这老僧也显得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然而此时却大显慌张急躁。
孟轻呓皱眉道:“我与行海被她驱逐出城,如何得知母后下落?”
星知老僧道:“她。。。。她极可能已然死了。”
此言一出,轮到形骸与孟轻呓目瞪口呆、惊心动魄。孟轻呓怒道:“你胡说些什么?母后怎会全无征兆的死去?”
星知叹道:“圣莲是我迷雾师扶持登基,建立帝国,然则其中有一奥秘,连她亦不自知。她掌控鸿钧阵法,命运与天庭占卜金轮紧密相连,我等迷雾师可随时知道她行踪方位,亦可预测她多年后命运。”
形骸与孟轻呓都想:“若真这般,圣上时刻受人监视,实则半点也不自由,就如同那宝鹿残存于宝石王统治之下。”
星知继续说道:“然则一个月前,圣莲女皇忽然失踪,无论我用什么手段,都不知她在何处,而她命运之线霎时截断,再无法预知。”
孟轻呓对圣莲了解远胜旁人,她道:“母后以往也常常独自外出,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但在紫霞城下方有鸿钧阵中枢,她多半在那儿冥想。”
星知道:“殿下,若她在鸿钧阵中,我等岂会找不到?而在两年之前,我等见她五年后命线断裂,似有暴毙征兆,可不料。。。。。竟来的这般快。此时在占卜金轮中,再找不到她的痕迹。”
孟轻呓身子颤抖,道:“你是说。。。。母后。。。当真死了?可为何皇城中全无消息?”圣莲一死,论武功论威望论身份,孟轻呓便是顺理成章的女皇,无论如何当抢先赶回去继位。她虽然陶醉于热恋之中,可绝不容旁人剥夺她生来的权利。她坚信爱情,可又深信唯有无穷的力量才能保住她这份爱。
星知察言观色,知两人远比自己惊讶,料来毫不知情。他喃喃道:“莫非是她强练断翼鹤诀,以至于阳寿缩短,亡于无人之处?”沉吟许久,道:“此事尚无定论,两位切莫泄露。”
孟轻呓道:“大师,我比你更需保密呢。母后虽。。。虽消失,可我帝国仍在,我武功修为不在母后之下,还望大师助我继任皇位。”
星知忽然喝道:“你懂什么?我之所以臣服于圣莲,是因她掌握了鸿钧阵后,法力堪比三清,足以守护凡间。若无鸿钧阵,何人当权,皆看对我迷雾师有用无用!”
孟轻呓、形骸见他突然不快,心头一惊,形骸心想:“他言下之意,若无人能掌控鸿钧大阵,他迷雾师便要夺取帝国大权,推举对他们有用之人上位?”
孟轻呓道:“迷雾师宗旨是‘隐于迷雾间,心怀凡俗世’,大师如此明目张胆的争权夺利,未免有些忘本了。莫非除我之外,大师心中另有合适人选么?”
星知点了点头,孟轻呓不禁一震。
形骸一心为孟轻呓着想,欲助她得偿所愿,忙问道:“圣上儿女,仅剩下轻呓殿下与拜天华大师,难道迷雾师要让拜大师还俗?”
星知摇头道:“拜天华居于化外,潜心修佛,皇权帝位,非其所欲。孟行海,只因你有功于乾坤,由你来问,老衲不得不答。在藏家之中,有圣莲女皇与仙神所生的一位私生孩儿,这孩子如今已长大成人,但身份唯有藏家寥寥数人得知。藏家若得知圣莲不在,必将全力推举此人。”
孟轻呓想起藏家几乎当世无敌的兵威,数目百万的军团,脸色苍白,急道:“此人是谁?他们。。。。你们凭什么将一无名小卒排在我之上?”
星知眨眨眼,似在笑孟轻呓心灵蒙尘,自寻苦恼,他道:“我言尽于此,就此告辞。”说罢稍一躬身,倏然不见。
孟轻呓怒道:“等等!等等!你给我说清楚了!”跑了几步,却不知这老僧去了何处,她咬紧嘴唇,立于寒风之中,形骸见她孤零零的,赶忙将她抱住。
多年以来,孟轻呓一直对皇位志在必得,这心愿哪怕与形骸相爱后也不曾动摇。但她也从未料到此事来的如此突然,令她仿佛全无防备,措手不及。
她虽已布局许久,可当得知圣莲女皇逝去的一刹那,她并不感到悲伤,更毫无放松喜悦之情,只觉一切沉重的让她透不过气来,打乱了她一切部署,一切谋划。她曾想与形骸快快乐乐的隐居一段时日,待时机成熟,才重新出山,但现在呢?她需抛却一切软弱慵懒的念头,立刻着手行动。
形骸道:“梦儿,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孟轻呓流下泪来,握紧形骸手臂,道:“哪怕。。。。哪怕是伤天害理之事?哪怕是杀人放火的手段?”
形骸心中一惊,他熟读古书,知道古今皇者绝非善人,只因所图越大,人的性命便越无关紧要。他们所下的是天地山海之棋,寻常善恶绝约束不了他们。
形骸轻叹道:“哪怕伤天害理,哪怕杀人放火,我都会替你。。。替你承担。”他盼着孟轻呓不会走到那一步,但他比谁都清楚孟轻呓的为人。她本质善良,但当她下定决心之后,便会像饥饿的野兽一般,为自己与家人的生存而杀戮。面对藏家那足以威慑圣莲女皇的势力,面对迷雾师捉摸不透的心思,形骸也必须与孟轻呓一样坚定冷酷。
孟轻呓凄然一笑,两人拥吻在一块儿,分开之后,孟轻呓抬头望天,良久不语。
她道:“三百多年前,母后也曾失踪过。”
形骸道:“真的?她失踪了多久?”
孟轻呓道:“足足有一年多时光。当时,有几大宗族认定母后终于病亡,咱们神龙骑的年岁在四百岁左右,她差不多也该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于是,那几大宗族联手把控了朝政,推荐一位最富才干之人登基继位。那时,孟家、藏家势力远不及那几个宗族,也并未助他们行事。他们瞧咱们不顺眼,打算待局面稳定后,便将咱们全数铲除,扶植他们宗族人物。”
形骸皱眉道:“如此倒行逆施,龙国岂能不乱?”
孟轻呓哈哈笑道:“你瞧不见那天的情景,当真可惜之至。那天他们在皇城的遥仙居举办宴席,先在族内庆贺继位,预备再过几天,昭告天下。我受他们胁迫,不得不出席。就在他们兴高采烈,豪情万丈之时,母后突然回来了。”
形骸见她笑得畅快,觉得她如此无忧无虑,如此幼稚可爱,加倍展现出令他沉醉心迷之美。哪怕再过数百年,她依旧是十六岁容貌的少女,形骸也盼着她能始终如此欢笑。
哪怕经历过再多的苦,曾流过再多的泪,但当苦尽甘来,阳光洒落的刹那,形骸依然想见到这样的她。
孟轻呓拍形骸肩膀,另一只手比划道:“当时,那些笨蛋都吓傻啦,他们由狂喜到惊惧,由眉开眼笑到愁眉苦脸,脸上写满了不甘与愤怒,刻下了害怕与屈辱。之前,他们为顺利当权,将不少忠于母后的人全投入了大牢,打算过两天杀了,这一下子,他们知道自己一个都跑不了啦。”
形骸道:“一切都是圣上的计策?”
孟轻呓点头道:“是啊,都是她预先策划好的,她要瞧瞧身边的子孙哪些是没野心的,哪些是急着盼她死的,换句话说,哪些是瞧她不顺眼的,哪些是仍愿跟着她的。”
形骸道:“后来呢?”
孟轻呓道:“那几个宗族一下子死了好几百人,不管是不是龙火贵族,统统被母后关入大牢,随后再也没人见过他们。那几个家族一下子衰落了,咱们孟家、藏家得到重用,反而得掌大权。从那以后,每隔十多年,她便会故伎重演,无影无踪,看哪些人原形毕露,哈哈,喀嚓喀嚓,她好杀个痛快。”
形骸问道:“梦儿,你是说,这一回。。。。圣上仍是装死么?”
孟轻呓摇头道:“若迷雾师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只怕她。。。。不像以往。”形骸感到她瘦小的身子在发抖,于是将她紧紧搂住,如同张开羽翼的雄鹰保护自己的孩子。
孟轻呓道:“我一直。。。一直怕着母后,盼着她早些离去,将一切交给我,到了那时,我才真正的自由,真正可以无所畏惧,随心所欲,永永远远和你在一块儿。但当她真不见了,我却感到这世界太大,皇朝太重,事情太多,人心太杂,我有些害怕今后的日子,我。。。。我想再等等,我有些希望母亲又像以往那般躲藏起来,到最后关头跑出来,看看那个孩子不乖,狠狠打他们的手心。”
她将政争权斗说的如同小孩过家家一般,但形骸能体会到她语气中的残酷,以及心中的恐惧。js3v3
十七 好事不出门()
形骸心道:“若孟家、藏家当真因此事为敌,我又该如何面对沉折师兄与玫瑰师妹?双方必难免一场兵祸,举国上下,只怕要血流成河。”
想到此处,他说道:“若起内斗,岂不会有外敌趁虚而入?”
孟轻呓摇头笑道:“咱们龙火天国势力庞大,远超诸国,而且盟友众多,远胜敌人。即使以露夏王朝之能,也难望我龙国项背。纵然咱们国内有纷争,任何外敌也决计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假如真有内战,需得速战速决才是。”
两人商量许久,都认为一时无需着急。圣莲女皇下落尚未有定论,不知是否与以往手段相同,以此察觉不忠之徒。迷雾师不会吐露实情,而藏家想必不会抢先跳出来夺权,双方僵持久了,或许对孟轻呓有利。
孟轻呓叹道:“这些年来,我专注于政务,处理外交,才知道自己这几百年来犯了多大的错。”
形骸摇头道:“你何等聪明,怎会犯错?定然是你胡思乱想,杞人忧天。”
孟轻呓掐他一把,嗔道:“你别胡乱安慰人,若是我被你害的麻痹大意,非找你是问。”顿了顿,又道:“早年间,我行事独来独往,我行我素,肆意妄为,喜怒无常,做的好事不为人知,做的坏事却臭名昭著。你知道平民百姓叫我什么么?他们说我是放火殿下,妖魔公主,这群混蛋白痴,统统蠢死算了!”
形骸愤愤说道:“他们当真眼瞎耳聋,到了这般地步?”
孟轻呓苦笑道:“我确实有些蛮横,当年为了找三界道法书,曾闯入魏阙古墓,惹得大火烧山,虽然事后我救了火,也害得不少人无家可归,这件事后,我的恶名就远远传开啦。”
形骸道:“就算你曾经。。。稍有过失,但你做的善事,定然百倍于此。”
孟轻呓道:“你总是向着我说话,我最多不过稍稍弥补,使得功过相抵罢了。”
形骸问道:“那为何世俗之人仍对你误解这般深?”
孟轻呓恼道:“现在想起,应当是母后与其余各家对我太过忌惮,不愿我名声好起来,于是派人散布谣言,败坏我名头,将许多不相干的事推到我头上,而咱们道术士神神秘秘,召唤妖魔,世人本就偏见极大。我有口难辩,后来索性凭喜怒行事,不管不顾了。”
形骸道:“那咱们该如何挽回局面?”
孟轻呓摇头道:“挽回是挽回不了的。藏家多年驻扎边疆,讨伐敌国,平息叛乱,战功显赫,在百姓中名声比我孟家高明十倍。但皇位花落谁家,可不是谁得民心,谁就说了算的。”
形骸答道:“两雄相争,强者得胜。”
孟轻呓一拍手,道:“不错,强者为胜。”说罢她站直身子,目光变得坚定、深邃。她在形骸怀中显得何等娇柔脆弱,但这时却似显露出莫大的威严,盖世的气魄。
形骸见她望着天空的云,俗话说龙成云,虎成风,忽然间,两人心有灵犀,形骸道:“鸿钧大阵?”
孟轻呓笑道:“是啊,重中之重,始终在于这鸿钧大阵。谁能破解这鸿钧大阵之谜,掌控这阵法奥妙,谁便是龙火天国不容置疑的主人,连迷雾师都不得不向那人俯首称臣。”
形骸喜道:“梦儿,你。。。。你也知道如何使用这鸿钧大阵么?”
孟轻呓道:“母后虽将这秘密藏得仔细,可我钻研多年,已有些头绪。从今往后,我需专注于此,尽早将这鸿钧大阵夺在手中。”她语气自信,神色傲然,只因她知道自己世上再无一人能比自己更接近这鸿钧大阵。而若她能够驾驭此阵,皇位将兵不血刃的落在她手里。
形骸道:“只盼你心想事成,若我能帮得上你,哪怕奉上我这条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孟轻呓急道:“若你不在了,我要这皇位、阵法又有何用?”
两人握紧手掌,心中甜蜜,都感有对方陪伴在身边,自己是何等幸运,将来无论有再多苦难也绝压不垮二人。孟轻呓想了想,道:“你带白雪儿他们去雪仙山,处置地仙派之事,我不便与他们照面。地仙派乃是东地大派,定要让他们归顺我孟家。”
形骸只觉身上充满干劲,答道:“你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孟轻呓与他抱了抱,走向另一侧,形骸待她远去,这才下山。
。。。。
拜桃琴早等得忧心忡忡,见形骸返回,道:“爵爷,山上出了何事?怎么地震了?”
白雪儿道:“是啊,我还听见龙吟虎啸,瞧见金光漫天呢。”
形骸道:“此地龙脉尚不稳,但再不会造成大患。”
拜桃琴道:“我看这儿不太平,咱们早些回地仙派吧。”她着实担心爷爷拜墨向处境,巴不得插翅赶回去。
形骸想了想,说道:“如此也好。”
离了这一线天后,找到孟轻呓留下的马车,载上众人,再往北行了数十里地,这东方乃是草木最繁盛,水土最肥沃的地方,比地母岛更胜一筹,一方风水养一方人,只见前方绿野茫茫,山峰高耸入云,密林层层,覆盖群山。另有猿啼鹤鸣,凤啸龙吼之声。山坡洞内多有仙府神居,山下谷内又分布村落农田。到处生机盎然,繁花锦簇,连一草一木,一人一兽似乎都沾染着些许仙气。
形骸不认得去地仙派的路,于是由拜桃琴指引,但拜桃琴竟似遇上了鬼打墙,绕着一条山路走了一天,这才发现走错了道。待拜桃琴惊觉后自责不已,泪水直流,利歌忙道:“桃琴儿,你比谁都着急,大伙儿绝不会怪你。”
桃琴儿哭道:“我。。也不知怎么了?平素这条道我走了一千来回,为何。。。为何却不认得了?”
宝鹿道:“啊,这是宝石王的迷踪大法!他暗算桃琴儿,让她迷失方向。”
形骸道:“宝石王到底在哪儿?为何能施法至此?”
宝鹿叹道:“他在数百里之外,是顺着龙脉做法的,他最擅长操纵人心的法术啦,凡是土行元灵,都是他的耳目。”
形骸凝视宝鹿,目光警觉,宝鹿大惊,忙道:“爵爷,我身上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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