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歌儿神情激动,忍不住左右手分在两旁,模仿形骸剑招。形骸见他真气低微,可手掌震荡,似乎与拜鞘那一招别无二致。
形骸点了点头,手往水中一打,只见雷光一亮,那拜鞘惨叫着跳起。形骸也不追击,慢慢走向拜鞘。
拜鞘心里生出希望“这小子不精通水行真气,在水上行走缓慢。”双手握剑,斜着劈向形骸肩膀,正是一招“劳燕分飞”。形骸将剑鞘横着,将拜鞘剑招弹开,随后又是一剑,手法虽不如何相似,可剑意与那拜鞘一模一样。拜鞘额头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河水,脸色惶恐,在水上急退,可再不敢钻入水底。
两人交锋,拜鞘冲前退后,攻得不亦乐乎,形骸则动作缓慢,只是被动反击,数十招不分胜败。白雪儿大感纳闷儿“爵爷连马炽烈、侯亿耳都不怕,为何胜不了这拜鞘?莫非这拜鞘竟是个惊世骇俗的大高手?”
利歌儿则喜不自胜,看了许久,蓦然醒悟“青云爵爷比这拜鞘高明太多,他是。。。。是故意让我学这门剑法的?”
他所猜半点不错,正是形骸念及他们母子情深,而这少年才智难得,有心让他领悟绝甲剑神的这一门神功。这平剑虽是举世无双的武学,但无需过人的真气,一样能够运用自如,所看重者全在于修习者悟性,即使利歌儿不觉醒,只要剑术精湛,一样能使用这平剑克敌制胜。
利歌儿闭目片刻,蓝宝石般的眼睛朝形骸眨了眨,形骸旋即出手,那拜鞘大叫一声,血如泉涌,身子消失在水下,不久鲜血浮起,染红水面。
八 老来爱花柳()
利歌满心感激之情,待形骸回船,想要道谢,但形骸神态麻木,利歌不由得忐忑,不知该从何说起。
利修衣道“就怕后头更有追兵,可得赶快了。”
拜桃琴道“利阿姨,利哥哥,都是我连累你们啦。”
利修衣在她头发上亲了亲,道“这怨不得你,也是咱们命中注定的。”
形骸寻思“命中注定?她为何这般说?”他无暇多想,手掌一拨,船复又出发,行了一个时辰,抵达对岸,再走了不久,见一座高山,山上有座城寨,大旗飘扬,写着大唐二字。
利歌小时候曾随利修衣来过这大唐派,记得木辉掌门是个矮矮的、慈祥的老者,但后来他娘要开青楼,与木辉大吵了一架,被木辉逐出师门,如今过了十多年,这城寨一如往昔,不知那木辉还记不记恨?
来到城寨门前,大门敞开,众人入内,见其中约有百户人家,一矮山上盘着一园林,园林中有座高楼,颇为威风气派。利歌听形骸对白雪儿道“大唐派锻造兵刃,财源广进,匠人天下闻名,每年都给朝廷不少好处,不少巧匠被宫中聘用,实力算得雄厚。”
利歌不曾从母亲那儿听说过她过往的事,她也从来不讲朝廷、门派、江湖间的纷争,似乎他母亲一直不愿利歌牵涉在这漩涡里头。但利歌听拜桃琴说起地仙派练武用功、读书写字、下山游历,行走武林,走亲访友,打发急于成名的年轻武人等种种事迹,只觉新奇好玩,不自禁的为江湖,为河山所吸引。
那位拜墨向爷爷曾随拜桃琴一起来看望过母亲,语气甚是恭敬,好像母亲是了不得的大人物。那位老爷爷也待自己很好,曾接连一年在深夜与利歌相约见面,传他武艺与医药学问,利歌学的勤勉,记得很快,纵然并未觉醒,可身手也算得上小有所成。
他曾问墨向爷爷为何对自己这般器重,拜墨向只说道“将来你就知道了。”
但将来是何时?利歌至今仍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欠墨向与桃琴儿大恩,这份恩情是非要报的,哪怕舍弃性命。
进入楼中,有三人在大厅迎接,两男一女,神色甚是友善。当先一个男子肤色黝黑,身子发福,穿一身精细劲装,绣褐色花纹,喜道“师妹,总算又见到你这大美人了。”
利歌听母亲笑道“木见师兄,许久不见,你愈发沉稳老成啦。”
木见叹道“老了,胖了,唉,哪像师妹你这般越活越漂亮?”
利歌微觉不快,只觉这木见甚是无礼,似乎对母亲别有用心,虎视眈眈。他母亲是青楼的老板娘,平素免不了与男人笑言欢语,勾肩搭背,但寻常男子绝不是母亲的对手,利歌并不担心。可这木见不一样,他是母亲的师兄,武功只怕在母亲之上,而他眼中明晃晃的满是贪婪,利歌也听出此人的心跳得很快。
他头一次觉得母亲是个柔弱的、绝丽的女人,她也需要男人保护她,爱护她。利歌盼着自己能快些长大,早些觉醒,有能耐成为母亲坚强的后盾,眼下却无能为力。
他又望向那位孟行海伯爵,看着这位冷漠、乏味、英俊、坚毅的男子,心生敬仰依靠之情,他从未见过任何男人能不为母亲所触动,所诱惑,哪怕拜墨向爷爷也对母亲亲切的很。可这位伯爵双眼冷冰冰的注视着一切,仿佛随时会拔剑斩杀,却绝不会有半点柔情蜜意。
利歌忽然有些希望这位伯爵能娶他母亲,至少给母亲一个名分,一个港湾。他知道行海伯爵身份崇高,名头响亮,母亲或许配不上他,但如果是他,利歌并不反感。
利修衣道“师父他老人家呢?”
木见哭丧着脸道“师妹不知道么?他病的很重,我还以为你是回来探病的呢。”
利修衣大吃一惊,道“那可不好,快让我去瞧瞧他!”
木见道“那是极厉害的疹子,见不得光,见不得风,见不得外人。”
形骸冷冷说道“龙火贵族怎会生疹子?这里头大有古怪。”
木见脸色不善,说道“你是谁?”
利修衣忙着引荐道“他是孟家的伯爵,叫孟行海,几年前四派群英会夺魁的大高手。”
木见惊呼一声,道“原来。。。。原来是青云爵爷,失敬失敬!”也是四派群英会盛大重要,当世龙火贵族大多听说过形骸威名,虽说他胜得有些蹊跷,也足以震慑群雄。
利修衣道“多亏了这位侠义心肠的爵爷,一路护送咱们至今。”
木见脸色关切,道“莫非师妹遇上了什么危难?”
利修衣于是将地仙派高手追杀之事说了出来,却不提他们是想捉拿拜桃琴一节。木见满脸怒气,说道“地仙派也太强横霸道,心狠手辣了!师妹放心,到了咱们大唐派,凭借咱们库中的神兵利刃,便算地仙派来一百个高手,也叫他们有来无回!”
形骸又冷声道“木辉掌门得病之事不尽不实,快让我去瞧他。”
木见哼了一声,嚷道“武状元可并非武林盟主,我大唐派之事,还轮不到你来多管。”
利修衣道“师兄,并非咱们信不过你,我这孩儿粗通医术,比寻常郎中还强些,或许能替师父看看病。”
木见将信将疑的看利歌一眼,道“那好,不过只能你、武状元与这孩子三人进去,否则加重掌门人病情,有个三长两短,本派可就要糟。”
利修衣答应下来,木见命人将白雪儿、拜桃琴两人安置妥当,领着三人走到大宅里头,推开一间房门,房中一片漆黑,床上躺着一人,盖着厚厚的棉被。利歌闻屋中药味,确是医治麻疹之类。
木见低声道“掌门师尊,修衣师妹前来瞧你了。你好些了么?”
那人低声道“孩儿,你。。。。你回来了?”声音苍老嘶哑。
利修衣道“师父,孩儿得知你得病,急忙前来探望。利歌,你得地仙派医术精要,去替师公看看。”
利歌点亮烛火,走到床前,照亮那病人模样,他依稀是当年那个矮胖的老爷爷,可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皮疹,人也迷迷糊糊,精力衰弱。
利歌知道龙火贵族体质过人,但并非永无病患,偶尔也会受风寒,只不过那是万中无一的病例。而这位木辉掌门功力精湛,又如何会病成这样?
他替木辉掌门人诊脉,解开他衣衫,此人练气健体,虽看似年老,可皮肤仍甚是光滑,他看见木辉胸口有一道血痕,似是被某种动物咬的。
他道“师公,你被野兽伤过么?”
木辉含含糊糊的说道“我。。。。我记不得了。”
利歌道“这并非寻常疹子,倒像是。。。。像是。。。。。有人做法害他。”
木见道“做法?师侄,你是说有道术士施展邪法?”
利歌道“是啊,不过也并非不可医治,你们这儿有没有红白果、青梅草?”
形骸的海法神道教也教药理学问,他当年练符华法时统统背过,皱眉道“那不是医治花柳病的么?”
利歌道“是啊,这就是极厉害的花柳病啊。”他青春年少,心思懵懂,也不知花柳病极不体面,随口就说了出来。
木见脸色剧变,喊道“无知小儿,信口雌黄,当真无礼!”利修衣也登时面泛红晕,啐道“傻孩子,别瞎说!”形骸冷笑一声,眼神甚是轻蔑。
木辉侧过身子,哼哼哈哈了起来,木见叹了口气,道“都出去吧,别把掌门人气坏了。”
众人来到屋外,木见气急败坏的喊道“臭小子,先前那些话,不许对任何人说,听到了么?”
利歌道“我知道啦,这病不好,我对谁都不提。”
形骸看的极不顺眼,斥道“木辉掌门身为一代宗匠,却不修身养性,反而肆意妄为,流连于声色犬马之间,败坏自己德行名望、身躯心魂。这是他自讨苦吃,事到临头,尔等不想着如何自省,反而只替他遮掩,真是上行下效,为龙国之耻!”
木见骂道“要你多嘴什么?咱们大唐派可不吃官粮,你也管不着咱们!”
忽听砰地一声,有人大喊道“不好了,敌袭!有敌人!”
形骸听那声音从白雪儿、拜桃琴屋子方向传来,身形一动,不久赶到,只见墙上破开一个大洞,白雪儿直挺挺躺在地上,拜桃琴则不见踪影。
形骸解开白雪儿穴道,问“雪儿,怎么了?”
白雪儿急道“有个。。。。有个黑袍人打穿了墙壁,一招点倒了我,将拜妹妹捉走啦!”
形骸道“你怎地如此不济?连一招都挡不住?我传的功夫都忘了么?”
白雪儿急的眼泪汪汪,道“我是被偷袭的!你快些去救。。。救拜妹妹。”
形骸无奈,恰巧这时木见等人跑来,形骸在白雪儿耳畔说道“此地疑云重重,你替我守着利家母子。勇敢一些,明白么?”
白雪儿吓得脸都白了,小声道“这大唐派与地仙派是一伙的?”
形骸道“我无法确定,但他们将你俩安排在靠窗之处,而那黑袍人知道你们所在方位,才能一击得手,此地必有内应。”
白雪儿道“我。。。。我一个人可应付不来。”
形骸道“你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让敌人对你放松警惕,伺机行动。他们要捉得是拜桃琴,未必会对利家母子动手。”
白雪儿点了点头,形骸跃出破洞,倏然身形已远。
九 虚名不为实()
那劫走拜桃琴的高手轻功极高,形骸追踪许久,始终不见此人影子,但说来也怪,地上却留下显著的足迹,且都在一目了然的空地间。形骸暗呼侥幸,提速加快步伐。
追上山路,约莫小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四周矮山环绕,夕阳缓缓落下,投射出血色红云。
山中蝉鸣,吱吱响着。河边蛙叫,呱呱传来。晚来风愈发急促,吹得树叶哗哗做声,无尽落木萧萧而下。形骸抬头望着茂密的树叶,似乎被罩在一张大网中,因此隔绝了天地。很快,余晖消失,天色暗了下来。
只听拜桃琴喊道:“青云爵爷!”
形骸见十三人从树后现身,立于树枝、山坡之上,手持那翡翠法杖,对准形骸,来者皆穿黑袍,蒙着脸,拜桃琴神色惊怒,受缚被绑,跪在一人身边。
形骸登时醒悟,道:“你们是冲我来的?”
众人哈哈大笑,一老者说道:“不错,武状元,你好生碍事,又杀了咱们的几位同门,因此非杀你不可,合利师兄说了,非但要捉这丫头,还需务必将你除去。”
形骸漠然道:“大唐派里,哪个是你们的内应?”
老者一愣,旋即笑道:“你倒也不傻,竟猜到了此节?那木见已被咱们收买,你徒儿与那对母子也必成了咱们俘虏,不过你也不必着急,咱们很快便送你上路。”
他话一出口,众人将那翡翠杖子往前一送,数道白光落下,地面乒乒乓乓,烈焰纷飞,震得树木摇晃。这兵刃以燧冰为弹,极是猛烈,爆炸之后,下方浓烟滚滚。拜桃琴看的大哭起来,喊道:“不要!”
老者潜运真气,听下方声息,什么都听不到,料定形骸必然活不成了,哈哈一笑,说道:“咱们这火杖厉害无穷,管他什么武状元,大宗师,轰击之后,叫他尸骨无存。。。。”
突然间,一道雷电打中老者,老者经脉酸麻,摔落在地,顿时头破血流。形骸落在拜桃琴身边,拜桃琴喜出望外,喊道:“爵爷!你没伤着?”
形骸点点头,望着周围敌人。众黑袍人大惊,急着填塞燧冰弹,形骸左手往两边连连拍打,十二道雷电打在敌人身上,敌人身上登时散发焦味,接连坠树。咔嚓咔嚓,有多人脖子折断而死。
忽有一人喝道:“好道法!”他躲开雷电,举起火杖,燧冰如连珠般发射,形骸还以一招飞火流星,轰隆一声,半空中火焰扩散,好似一轮红日。
那人不想自己这连珠火弹杖法竟奈何不得形骸,立刻深吸一口气,杖头飞出一枚更大的燧冰弹,此人功力深厚,竟能用自身真气增强火杖之威。但形骸左掌推出,一声巨响,那燧冰仍在半空中炸开。
敌人大叫一声,跳了过来,形骸提起拜桃琴,往远处一棵树上一扔,拜桃琴长声惊叫,稳稳落在一根大树枝上。敌人将那翡翠法杖当做近身兵刃,劈向形骸脑袋,蓦然间,杖头火焰如扇般罩下,端的是攻守兼备的招式。形骸使遁梦功夫,避开这严密广泛的一招,随后一拳打在那人胸口。那人身子飘开,双足踩上另一棵树,呼呼喘气。
形骸见此人身上龙火熊熊,当是第六层境界,眼眸纯是银色,招式更是奇特,颇有一代宗师的风范,摇头道:“你这招式不是患病牡丹剑,你更不是地仙派的人。”
拜桃琴道:“不错,你。。。。你到底是谁?这翡翠杖子到底是哪儿来的?”
那人冷笑道:“此杖是由我所创,委托大唐派新近铸造的厉害兵器。”
拜桃琴怒道:“原来。。。原来一直是大唐派在从中捣鬼?你是大唐派的高手?”
那人摇头道:“区区大唐派,怎容得下我这尊神?”倏然挥手发弹,此招说来就来,全无征兆,拜桃琴连眼都未眨,那燧冰弹已离形骸不远。
形骸使遁梦功,左臂一切,那燧冰弹方向偏斜,在形骸下方炸响,那大树足有五人合围之粗,但也哗哗作响,从中折断。形骸身形飘起,躲到一棵树后。
那人见自己这杀人无数的“闪电火光”功夫竟然无效,心下惊怒,他双手握紧火杖,火杖尖端升起六片火云,就宛如长出六片火翼一般,此招叫做“金翼凤凰枪”,他以毕生功力注入这火杖,以至于威力剧增六倍,势不可挡。他大喝一声,火杖中刺出一根数十丈的金枪,直朝形骸藏身的那棵树袭去。金枪刺穿树木,那树木上下火光一闪,顿时化作焦炭。金枪继续朝前,又刺穿了十余棵树,树木尽皆焚毁。
就在此时,形骸到他身后,一掌打在此人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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