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者崇拜强者也在所难免,更多人立时又向拜风豹投去崇敬目光。
白雪儿将形骸撑起,见他伤重,不由难过,形骸暗中对她说道:“不要紧,实则是我胜了。”白雪儿“咦”了一声,神色惊讶,也不多问。
圣莲女皇见形骸伤情万难作伪,知道他是拼尽全力落败,暗觉失望。她修为高超,眼光精准,心中雪亮:“若孟行海完好无损,拜风豹早败在他那看似无用的剑法之下了。”
拜风豹笑呵呵的高举双臂,沐浴在欢呼祝贺之中,心里欢喜的快要发疯,但当他转头望向圣莲女皇时,心一沉,身子凉了半截:圣莲女皇脸上并无笑意,反而秀眉紧蹙,似对这结局不满。
他想起先前那老者之言:“咱们圣上何等修为,何等英明?只要你有真本事,上前试个几招,圣上就知道你根底如何,哪怕你最终落败,圣上仍会给你机会。”
拜风豹身躯开始颤抖,心想:“万一圣上让这孟行海修养之后,再与我比武,那。。。。那该如何是好?”
他眼前又重现形骸所用剑招,这剑招看似无用到了极处,但拜风豹根本不知如何可破,因而算胜得极为侥幸,若两人再斗,形骸不再与自己比拼内力,拜风豹胜算远小于此人。
好在圣莲女皇道:“拜风豹,你上来吧。”说着一条红色大布从看台飘至擂台,因内劲变得坚硬如木,好似架起了桥梁。
拜风豹大喜,快步上前,纳头便拜,道:“圣上,微臣对您爱慕之心,天下绝无仅有。”
圣莲道:“起来!我让你找断翼鹤诀下落,你办成了么?”
拜风豹“哎呦”一喊,拍着脑袋,道:“我。。。。我。。。。。急着回来。。。。向圣上表明心迹,此事暂且放下,但圣上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圣莲表情变得冰冷疏远,她道:“我要你办事,你却想着要爬上我的床,对么?你在外奔走,本该辛劳,身有尘土才对。可你却还有闲情逸致,打扮得如此花巧?我若要找漂亮潇洒、娇生惯养的男人睡觉,江南的花坊里不有的是?”
拜风豹脑中一片混乱,他只记得自己被一白发恶鬼冻住,醒来之后便匆匆赶回此处,他惶恐万分,又跪倒在地,喊道:“圣上,我。。。我。。。其实也累得很,脏得很,找机会换了衣衫。。。”
圣莲一脚踢在他胸口,拜风豹惨叫一声,撞破看台,摔入人群,昏死过去。总算圣莲念及他对自己还算忠心,又是纯火寺的高手,这一脚未要他性命。众人不知阁楼上发生何事,见此情景,无不心惊肉跳。
圣莲女皇又道:“孟行海,你给我上来!”
孟轻呓忍不住道:“母后,行海他败了。”
圣莲女皇冷笑道:“败了也行。”孟轻呓心下暗骂,抿唇不语。
形骸迈开沉重脚步,走上红布,向圣莲跪拜。圣莲缓缓说道:“孟行海,你是不是也与这拜风豹一样,急着想入宫为妃,将我号令当做耳边风了?那断翼鹤诀呢?”
形骸道:“属下无能,未有所获。”
圣莲大怒,也想给他一掌,但蓦然间,她心生感应,只觉形骸身上浮起淡淡的、奇异的紫光。她练了上半部断翼鹤诀,由此发现了一丝线索,因这线索,她立时断定有异。
她压低声音,身躯微弯,道:“你撒谎。孟行海,你想掉脑袋么?”
形骸低声道:“属下不想。”
圣莲眸光流转,露出微笑,说道:“不,不,我另有好法子整治你。”
孟轻呓大急,当即走到形骸身边,与他一齐跪倒,说道:“母后,瞧我面上,莫要怪罪行海。”
圣莲哈哈一笑,说道:“我不怪他,但我瞧上他了,这小子很和我心意,很好,很好,孟行海,明日你我成婚,举国欢庆,天下共喜,以后你就是我的人,听到了没?”
孟轻呓涨红了脸,道:“我。。。。不许!他是我孟家的孩儿,我不能答应。”
圣莲板着脸,一字一句说道:“女儿,你胆子也越来越大了。他自个儿上台来讨我欢喜,为我与男人死斗,我看中了他,要接他入宫,处处符合规矩。你若阻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孟轻呓练成血咒仙法后,此刻真气已不逊于圣莲,但圣莲为帝数百年,全国上下皆对她奉若天神,孟轻呓如何能与她过招?而孟轻呓家大业大,牵连甚广,纵然她抗拒圣莲,与她动武,只要圣莲一声令下,她满门老小皆会惨死。她心中悲愤气苦,转向形骸,娇躯发颤,眸中已满是泪花。
要她放弃情郎,她情愿与圣莲死斗一场,什么都不顾了。
圣莲冷笑道:“瞧你这模样,是想与我动手了?哈哈,哈哈,妙极,妙极了,真是我的好女儿。”
形骸忽然摇头道:“圣上,属下不愿入宫为妃。”
圣莲眼神阴森冷酷,道:“此事容不得你。”
形骸道:“那断翼鹤诀,确实在属下心中。圣上若当真想要,不妨与属下做个买卖。”
圣莲霎时又喜又惧,她喜得是形骸居然当真从众多高手中夺得了此法诀,真是得力干将。惧的是此人若当真将断翼鹤诀记在心里,将来羽翼丰满,神功得成,有心违逆,岂不是个厉害至极的对手?
她思索片刻,身上杀气全消,镇定祥和,道:“好,我答应你,这买卖成了。那断翼鹤诀在哪儿?”
形骸举起左掌,圣莲微一犹豫,伸掌与形骸相抵。形骸潜运梦魇玄功,恍惚间,他眼中所见的万千紫花化作梦影,钻入圣莲女皇心中。
圣莲女皇全神警戒,以防此人使诈,但当她一瞧见那许多紫花形状,感悟万千,立刻知道不假:这确确实实是她梦寐以求,苦苦追寻的断翼鹤诀根基。紫花不停的变化、转换,暗藏玄机,也真亏这孟行海能将其中无数繁复的功诀牢牢记住。
形骸不行,任何凡人都不行,但骸骨神可以,因为这本就是古神的智慧。
圣莲曾与仙灵作战,钻研过仙灵之能,知道这似是仙灵植梦的功夫。此人将这梦境送入自己脑中,他那里已然遗忘,绝无法留存,也无法作假。形骸是在向圣莲表明心迹,求她莫要猜疑。
圣莲暗暗有气,心想:“他以为我是滥杀无辜、不讲信用的暴君么?我绝不杀对我有用,对我忠心之人。孟行海、藏沉折,他们是我国中最出众的人物,我非但不杀你们,反而要好好重用。。。。”
她想将两人夺到手,想让这两人拜倒在她裙下,想与这两人共度良辰,享尽快乐,一齐治理龙国,应对强敌。很多很多年间,圣莲女皇想要的人,想要的物,鲜有得不到的。。。。
突然,她注意到孟轻呓,注意到她望向形骸的眼神。形骸也看着她,两人压抑着脸上的温柔,脸上的笑容,脸上的爱慕,脸上的默契。她这个女儿不近男色,固执异常,这是圣莲头一回见到她痴情沉醉的表情。
圣莲心头大震,喊道:“荒唐!荒唐!”
孟轻呓低呼一声,面泛红晕,形骸叹了口气,不再掩藏,握住了孟轻呓手掌。
圣莲骂道:“你是他祖宗,呓儿,你怎地不知道自重?”
孟轻呓苦笑一声,道:“母后,请恕儿臣老来糊涂,不知。。。羞耻。”
圣莲脸上发烧,知道自己比孟轻呓胡来万倍,但她纵然再如何放浪形骸,为老不尊,又如何会与自己的女儿争风吃醋?
她不屑于此,她并非禽兽,她是尊贵无极,神威震天的女皇,可不是卑鄙低贱的野姑村妇。
她走到台前,大声道:“孟行海,你欺君犯上,我要将你发配边疆,孟轻呓,你教导无方,也当受罚,你随孟行海一齐去东方离落山境,孟行海担当使节,十年内不得离开。”
台下众人正在猜测台上之事,不料形骸竟受这等重罚,连祖宗也一齐遭殃。那拜风豹虽挨了打,但爵禄仍在,比之孟行海可强的多了。
孟轻呓与形骸知道圣莲实则饶过了两人,反而认同了两人婚事,心中皆感喜悦,孟轻呓爵位权势仍在,这处罚实则不疼不痒。两人一齐跪拜磕头道:“谢主隆恩。”
礼部尚书忙道:“是,是!各位英雄,圣上武妃未定,还请诸位。。。。”
圣莲女皇大声道:“不选了!要什么妃子?今天来的并无外族鹤立鸡群的俊杰,全是我的后裔,真是一场笑话。你当我是荒淫无道、违伦败纲之人么?都散了吧,朕腻了,懒得再瞎搅合什么!”说罢倩影一动,已然不见。孟轻呓与形骸听她指桑骂槐,皆大感窘迫,可两人肩膀相贴,又觉甜蜜自豪。
礼部尚书惶恐万状,台下众人乱作一团,大声抱怨,但也唯有徒呼奈何。
。。。。。。
圣莲女皇飘入内宫,来到龙火大殿,步入一间无人的暗室。
她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不由得连声大笑。
她笑孟轻呓的痴傻,笑孟行海的蠢笨,又笑她自己得到了断翼鹤诀,世间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是啊,是啊,她应当高兴欢喜才对。
但笑着笑着,圣莲女皇又流下泪来,这眼泪不是她平素伪装出的柔弱,而是她真正的孤单寂寞,忧伤恐惧。
她知道自己的寿命即将到头,她的死期很快会到来,她纵然拥有众多神器,无数灵丹,可以延年益寿,但作为神龙骑,她无法拥有灵阳仙、月舞者那般数千年的岁月,她的身躯完好无损,但她的魂魄却临近了极限。
她要选妃,是想要在死前享受最后的快乐,体会最后的恋爱,也找出一位能够守护江山的人。
但此时已不必了,她获得断翼鹤诀,她将从中找到脱胎换骨的秘密,修复自己的灵魂,让自己永远永远活下去。
为何还没活够?将一切交给呓儿不好么?她比你年轻,比你严谨,或许与你一般聪明,孟行海会辅佐她,她定能当个好皇帝。
圣莲女皇在黑暗中坐直了身子,呼吸吐纳,潜运内息。
因为。。。。还不是放手的时候,因为我的时代。。。还未过去。
紫色的鹤张开断翼,浮现在圣莲女皇身后。圣莲女皇抬起头,目光似透过了宫殿,透过了云层,透过了天庭,抵达无尽遥远的地方。
圣莲浑身颤栗,被恐惧攫心,却又想起了自己那最初立下的豪言壮志。
她红唇轻启,默默念道:“我乃圣莲。
我有才德,可以治理天下,我有神法,可以扫荡妖魔。
我于此昭告天下,龙火天国,由此建立,圣莲女皇,由此统治。
我于此昭告天下,世间百姓,当忠于我,与我携手,保家卫国。
我于此昭告天下,举世妖邪,望风披靡,八荒四海,再无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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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完js3v3
一 东方朝星起()
冷月之下,一间高塔,月光洒落在高塔上,高塔屋檐斜刺向上,宛如白骨,甚是阴森肃杀。
远方仍有喊杀之声、金铁之声,又传来惨死前的哀嚎。但高塔处仍然冷清,好似夜间的坟头,又如同阴间的国度,风吹树摇,沙沙声起,风声呜呜的甚是尖锐,莫名间令人心生惊惧。
玫瑰跳入院落,凝视高塔,除了月明,塔中并无灯火。她心知叛军首领就在高塔顶端,龙国兵马夜间突袭,神兵天降,他定然来不及逃走。照她探子所说,这塔楼在夜间也并无守卫,更不许任何人靠近。那首领对自身武艺甚是自豪,不惧刺客。
身后又有数人落地,木菀心道:“将军,后方战况顺利。”
玫瑰见到这位属下,不禁宽慰,信心又更充足了些。自从木菀心投入玫瑰麾下,习练山剑天兵派武学,武功精进,远比旁人迅速,隐隐与玫瑰并驾齐驱。而她随着玫瑰南征北战,讨伐敌国,立下赫赫战功,已是玫瑰身边最得利的心腹。
除了木菀心之外,跟随她前来捉拿敌寇的,也全是她从四方搜罗的好手。有人是江湖上落魄的豪客,有人是隐居多年的高手,有人是受朝廷通缉的‘匪人’,有人是不容于世的‘恶徒’。
但玫瑰了解他们的过往,真心重用他们,因此他们也肯替玫瑰卖命。玫瑰动用藏家的权势,替他们报了仇,洗清了冤屈,让他们重获新生,他们也不止一次的为玫瑰出生入死,救玫瑰性命。
此次截安叛乱,玫瑰兵行险招,夜间率少量精锐直闯敌人后方根本要地,如今已然得胜,邪教徒溃不成军,死伤无数,但仍要防止这首领逃脱。
那首领就在塔里,据说此人夜间练功,不闻外务,应当仍不知城中战况。
玫瑰道:“跟我来!”留下六人包围出口,另五人随她走入高塔中。
楼道黑暗,死寂无声,层间家具皆为红木、金银所造,极为贵重。他们一层层搜过,皆无人影,于是走向高处。
到了第九层,景象霎时变得残忍可怖,血腥凄惨,地上鲜血粘稠,皆是死人尸骨,被吃的残缺不全,脏腑遍布。
在祭坛前头坐着一人,此人满头鹰羽,睁开眼,双目碧蓝,好似鹰眼,而身躯与常人无异,只是肌肉甚是雄壮。
玫瑰喝道:“你并非是人?”
那人狞笑道:“无知无胆的凡人,竟敢来惊扰本仙用餐?如此正好,我吃寻常人早吃腻了,正好拿你们这些武功不差的武人充饥。练武之人,肌肉坚韧,加倍有嚼头。”
玫瑰拔出长剑,手持玉净瓶,道:“你到底是妖是灵?”
那人定睛看着玫瑰,道:“小美人儿,你怎地问出这般蠢话?我自称本仙,自然是仙神了。你长得这般美,滋味儿也定然不差。”
玫瑰身边两个精悍勇士取出火铳,砰砰两声,朝那人打去,那人身躯化虚,避开弹药,忽然飘动过来,双足踢出,已又变作实体,那两人抛了火铳,出掌迎敌,只听“喀喀”声响,那两人放声惨叫,手腕折断,口中喷血。
玫瑰大惊失色:“这两人武功怎地变得如此不堪?不,不是他们不济,而是这妖魔太强!”
妖魔踢出大脚,打算取这两人性命,但玫瑰、木菀心同时出剑,玫瑰使东山剑风,木菀心剑上飞花,皆有切金断玉之锐。那妖魔手臂一扬,将两人剑招打散,玫瑰喊道:“老郭,老杨,救人!”
老郭、老杨当即扶起伤者,妖魔立时冲向那四人,玫瑰劈出数道剑气,剑气化作圆盘,斩向妖魔要害,妖魔双臂圈转,轻易格开,木菀心身形消失,突然来到妖魔身后,从近处刺出十余剑,剑剑凌厉狠辣,妖魔身上长出羽毛,铛铛声中,剑招刺中羽毛,宛如被铁壁阻住,毫无效用。
玫瑰喊道:“先把他们带到安全之地!”郭、杨二人虽然担心,但立刻答应,往塔下跑。妖魔大吼,突然跃上半空,如鹰般俯冲下去,木菀心急忙躲闪,被一股劲风擦中肩膀,顿时痛彻心扉,大叫起来。
玫瑰见势不妙,急忙使玉净瓶,顷刻间地面树木丛生,成了厚实严密的墙,她对众人道:“先撤离此处,到开阔地与他斗!”
突然,妖魔使出鹰爪功,双手连抓,乒乒乓乓,咔咔嚓嚓,这满屋树丛瞬间消亡。玫瑰大骇:“怎地此处会有这般厉害的强敌?”手掌张扬,打出飞火流星,她多年来钻研道法,这道法威力已然不小,打在妖魔身上,火焰炸裂,翻卷如潮。
妖魔一个猛突,鹰爪抓向玫瑰,玫瑰一矮身,躲开一招,使风雷十剑,蓦然剑气重重,刺中妖魔身躯。妖魔只晃了晃,右拳打了过来,玫瑰立刻收招,横剑一挡,顿时手臂剧痛,浑身震荡,退到墙边。
木菀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