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忍住怒气,不动声色,淡然说道:“缘会已然失踪,我周游天下,也在找她。这丫头叫陈白雪,是我救的徒儿。微臣但有一丝不良心意,叫我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白雪儿暗中叹气:“侯爷啊侯爷,你何必一口否认,如此决绝?男人嘛,一个个儿都是口是心非,咱们女人也唯有忍受谎言,默默流泪,任由他们欺负了。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不是。。。。”
圣莲朝他凝眸片刻,道:“听说海法神道教之外的那城镇居民,在一夜之间从人间蒸发,这几年来,朝中议论纷纷,传言无数,我一直想问你,你知不知道实情?”
形骸道:“半点不知,微臣正在追查此事,至今无果。”
圣莲女皇点头道:“你对我撒谎,这是欺君之罪,罪该当诛。不过嘛,宰相肚里能撑船,我地位比宰相大了千倍,也就免你一死了。”
形骸道:“圣上智慧圣明,微臣感激不尽。”
圣莲女皇又笑道:“你脸皮可真厚,撒谎也不脸红。想当年你青涩可爱,稚嫩朝气,可真让人瞧着垂涎三尺。此刻却成了油嘴滑舌的大滑头了。”
白雪儿想要偷笑,却硬生生忍住。
形骸答道:“微臣斗胆,请问圣上为何来这荒山野地?圣上乃万金之躯,岂可深入险境?”
圣莲女皇嗔道:“你少来这一套!我的功夫如何,你不是不知。我为何来此,你早心知肚明了。”
形骸微一迟疑,问道:“是为了找寻天机洞?”
圣莲女皇笑了笑,道:“我知道这消息耽搁了太久,引来了许多棘手人物。对了,你遇上过纯火寺的孟潜她们么?”
形骸叹道:“微臣未曾遇上。”
圣莲女皇皱眉道:“这可奇了,我还以为她们都被你杀光了呢。”
白雪儿魂飞天外,暗想:“她。。。她都知道了?”险些尖叫起来,那可就泄露了机密,但形骸曾让她发过重誓,稍一动念,誓约生效,白雪儿立时昏昏欲睡,无精打采,轻轻打了个呵欠。
形骸故作愕然,问道:“圣上何出此言?微臣绝无此心,更无那样的本事。”
圣莲女皇幽幽叹道:“怪极了,怪极了。听说她们住在十里外一座山庙中,我本想亲自将他们送上西天,不料那寺庙中半个人影也没有。有人替我杀了这些叛党,立下大功一件,而方圆十里之内,只有你与这小丫头。”
形骸答道:“圣上此言差矣,那关海长、张翼道定做得出这样的事来,他二人见到我国之人便杀,莫非真与纯火寺起了冲突?”
白雪儿心道:“他说谎时面不改色心不跳,好一个大骗子!嗯,他将来也定会对我扯谎,我得提防着些,免得他另结新欢。。。。不对。。。。新徒,我却傻傻不知。”
圣莲女皇想了想,道:“早知如此,就不挖他们的眼睛了,他们这件事做的颇和我心意。”
形骸又问道:“孟潜师太她们因何得罪圣上?”
圣莲女皇冷笑道:“这孟潜常常说:‘龙火国是纯火寺一手扶持起来,该当尊五行龙佛,而非拜那‘放荡妖妇’。如今举国百姓皆三心二意,毫不虔诚,苟且偷欢、沉迷美色,都是那妖妇竖立榜样!’哼哼,你说说,她说出这样的话,我难道不该杀她?”
形骸颔首道:“圣上说的极是,若我早得知此节,纵然明知不敌,也会与这孟潜拼了。”
圣莲女皇哈哈大笑,说道:“你能挡得住关海长、张翼道联手出招,武功已绝不在沉折之下,跟我还闹什么玄虚?”说到此处,神情颇为怀念。
形骸心想:“沉折师兄已然失宠,被她派遣边疆,她难道还想着师兄?师兄与她养下一个孩儿,却不知那孩儿怎么样了?”心生疑问,但旋即打消,只答道:“圣上盛赞,微臣愧不敢当。”
圣莲女皇又道:“我听说你是受拜天华之托,前来救拜风豹,找天机洞的,争夺断翼鹤诀的,对么?”
形骸无可隐瞒,道:“是,这邪法决不可落入恶徒手中。”
圣莲女皇笑道:“拜风豹已被你那些‘朋友’救下了,嘿嘿,你这人还真会挑人,结交的各个儿是狠角色。”
形骸心头一沉,道:“圣上遇上过他们?”
圣莲女皇道:“‘月狼火牙’马炽烈,‘六耳猕猴’侯亿耳,光是这两个名头,便足以给你按上勾结妖邪的罪名,孟行海,你可知罪?”她嘴上说是问罪,可却笑吟吟的,像是在揶揄形骸。
形骸不敢怠慢,跪地说道:“微臣知罪,愿意戴罪立功。”
圣莲女皇握住他的手,将他扶起,幽幽叹道:“我圣莲并非顽固不化,是非不分的昏君。什么邪魔外道,什么妖魔恶党,只要能为我所用,又何必有诸多顾忌?那马炽烈与世间月舞者仇恨不小,又被轻呓逼得发誓,对我龙火天国而言,反倒有益无害。而那侯亿耳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到处煽动惹事,几百年间替我揪出来不少叛党逆臣,我倒要好好感激他呢。”
形骸暗道:“侯亿耳听圣上对他如此评价,只怕要吐血三升。”
圣莲女皇慢慢贴近他脸庞,气若幽兰,发丝轻拂形骸肌肤,嘴唇靠在形骸耳朵上。白雪儿看得面红耳赤,心想:“啊呀,这动作好生亲密,莫非他俩要在这儿亲嘴?”
形骸无动于衷,仿佛紧贴他的并非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绝色丽人,而是一块冷冰冰的石雕。圣莲女皇见他如此,苦笑一声,在他耳边言道:“我需尽快赶回皇城,你可知为什么?”
形骸答道:“圣上海选嫔妃,如今全国俊才已聚在皇城,愿为圣上献艺。”
圣莲女皇俏脸通红,笑得娇躯发颤,但那并非害羞,而是兴奋欢快之情,她道:“所以啊,我不能在此久留,得找一忠心耿耿、办事牢靠的人,替我把断翼鹤诀取回来。”
形骸断然点头道:“微臣愿替圣上效命。”他即使身为活尸,体会不到凡间之乐,但仍有活人时的心愿念头,对缘会的恨,对孟轻呓的爱,对神道教的责,对龙国与女皇的忠,仍未随着人性而腐坏泯灭。他想夺得断翼鹤诀,并非想练上头的功夫,而是想借其找寻缘会,而他本就无意将此物交给马炽烈、侯亿耳,若圣莲女皇命他夺取,他全无违背之念。
圣莲女皇嘻嘻笑道:“那选拔盛会在三个月后,应该来得及,若你能助我得偿所愿,你说我该赏你。。。。。什么好?”说罢拿起形骸手掌,抚摸她的胸口,她语气热烈,极度诱人。白雪儿人小鬼大,见此情景,不禁脸红心热,暗暗喝彩,心中喊道:“侯爷师父,还等什么?快扑上去亲她啊!”
形骸抽回手掌,冷冷说道:“微臣别无所求,圣上乃我龙国之本,天下救主,微臣敬服无比,这断翼鹤诀本就唯有圣上有权处置。”js3v3
二十七 一发动全身()
圣莲女皇眼闪寒光,还复庄严之态,身子退后,道:“你比沉折还让人扫兴,罢了,只要你对我尚有几分忠心,我不与你计较。”
白雪儿暗叫可惜,又想:“师父正人君子一个,这可多没意思?又或是在我面前,他不敢与别的女人纠葛?师父啊师父,莫非你意中之人,竟是小徒儿我么?”想着想着,虽明知不可能,仍不禁心中波荡。
形骸道:“马炽烈说山谷中藏龙卧虎,水深难测,圣上可知道敌人底细么?”
圣莲女皇道:“那熔岩老道躲了起来,不知在何处。另有几个邪教头头、大帮帮主,也是缩头不出。这僵局持续已久,破局将近,到了那时,望你不负使命。”
形骸心知圣莲女皇武功远超众人,但她身份太过尊贵,不愿冒丁点风险。此次她带来的大内高手只怕不少。而她说‘破局将近’,多半是她将派一人闯入泉龙寺,令局面剧变,引众人现身。
他想通此节,垂首道:“微臣定不遗余力,为圣上尽微薄之能。”
圣莲女皇妩媚一笑,摸了摸白雪儿小脸,白雪儿话都说不出,唯有愣愣相望。圣莲女皇叹道:“这软弱孩儿,若是我的龙火贵族,我非要她吃些苦头。”
白雪儿心底惨叫:“我不过是寻常姑娘,可不是你身边的那群怪物!”
圣莲女皇摸出一物,塞在白雪儿手上,白雪儿一瞧,是一碧蓝的手镯,她呆了半晌,立时道:“多谢。。。多谢圣上。”形骸也道:“圣上恩情,微臣铭记在心。”
圣莲女皇叹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家啦,不过这小丫头年纪太小,等她再大三岁吧。”
形骸眉头紧锁,道:“圣上,微臣但有半点邪念,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白雪儿微微来气,一把捏他手上的肉,但想起此人是活尸,此举多半收效甚微。
圣莲女皇身子一转,业已远去。
白雪儿长舒一口气,道:“笨侯爷,笨师父,人家都送上门来了,你就算不要,验验货、尝尝鲜也好啊。”
形骸道:“世人意志软弱,易受诱惑,就如你娘一般,我岂能同流合污?”
白雪儿怒道:“你。。。。你说我娘?我娘她。。。。也是受了那老畜生之害,你。。。。你。。。。竟说出这等话来?”
形骸神色冰冷,说道:“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你娘谋杀亲夫,陷害女儿,连野兽都不如。”
白雪儿悲愤不已,“哇”地大声哭泣,形骸单臂将她抱起,离了山洞,返回烛九等人所在山谷。白雪儿途中不住骂他,形骸置若罔闻,心中却想:“那侯亿耳说要与马炽烈结盟,我一言未发,算不得许诺,可到时我不对这两人动手,最多袖手旁观。若他们对我动手,那就另当别论。不管局面如何,圣上皆必胜无疑,我只需保住烛九、陈家姐妹等人安全即可。”
到了原处,天色微明,烛九等已然不在,却画了个标记,形骸找了过去,到一林地小溪边上,果然见侯亿耳与拜风豹等人待在一块儿。
烛九喜道:“安答,你总算回来了。”拜风豹看见形骸,勉强露出笑意,道:“青云侯,你好。咱们已然脱困,无需你费心了。”
形骸将他那半块翡翠扔还给他,道:“如此甚好,你与这几位大师回去复命,此地之事已无需你管。”
拜风豹眉头一紧,昂首道:“然则师尊所托尚未完成,岂能无功而返?你虽有侯爵之位,可我纯火寺也不听你差遣。”
形骸道:“也罢,你留下好了,我可不管你死活。”
拜风豹暗忖:“我这心想事成剑法习练有成,已非吴下阿蒙,你眼下瞧不起我,今后可别后悔。”他早已其余同门商议妥当:若这孟行海抢夺断翼鹤诀,便将他暗中除去,众僧皆对他言听计从,当场答应。
侯亿耳问道:“你布下那阵法成了么?”
形骸道:“已然成了,我遇上几个强敌,险险脱困。”
马炽烈神色慎重,问道:“那几人是谁?”
形骸道:“是露夏王朝的关海长、张翼道。”
侯亿耳大惊失色,道:“这两人也来了?”
形骸道:“他二人身穿铁甲,行动不灵,被我甩开,且被我识出了真面目,若不想与我龙国为敌,引起两国纷争,当会知难而退。”
马炽烈冷笑道:“本来合我三人之力,此二子也算不得怎样棘手。我总觉得这山中另有潜藏不出的大隐患,与那人相比,熔岩老道、关海长、张翼道都算不得什么。”
形骸淡然答道:“既然如此,老兄何不也知难而退?”
马炽烈嗤笑一声,道:“眼下为时尚早,我孤家寡人,烂命一条,不像那两人诸多顾虑,为何不尝试一番?”
陈若水见白雪儿哭哭啼啼,满脸泪痕,忙问道:“妹妹,你怎么啦?”
白雪儿哼了一声,道:“没什么,我只不过。。。。只不过见侯爷太过蠢笨,心里有气。”
陈若水道:“为何这么说?”
白雪儿不愿说起她娘亲之事,心思一转,大声道:“有一桩天大的富贵,摆在侯爷面前,他偏偏不要,你说气不气人?”
陈若水奇道:“什么天大的富贵?”
白雪儿道:“据说三个月后,在皇城中有一场选妃盛会,全国英俊少年都跑去参选。我劝侯爷早些回去试试,他死活不愿。”她实则并非因此生气,不过自知是无理取闹,将此事拿出来当挡箭牌罢了。
拜风豹霎时如遭雷击,颤声道:“真的?”他语气太过激动,惹来众人好奇的目光。他自知失态,咳嗽一声,道:“原来尚有这等大事,唉,圣上风采依旧,正该再找伴侣。”
白雪儿妙目一转,心中有数,嘻嘻笑道:“我看哪,皇城中千千万万的公子英雄,大多数不过是乌合之众,不值一提。圣上独具慧眼,最喜欢武功高强、样貌英俊、为人可靠,勇于担当的好汉子啦。”
这一席话只听得拜风豹浑身舒坦,心花怒放:“武功高强、样貌英俊、为人可靠,勇于担当,几句评语,说的不正是我么?这小丫头说的没错,那藏沉折已然失宠,这青云侯也不愿参选。我若回去一试,可有九成赢面。”他清了清嗓子,笑道:“姑娘见识倒也不差,果然聪明伶俐。”
白雪儿又叹道:“只是时间紧迫,风云变幻,若不及早抵达皇城,早作准备,定会有阴沟翻船之忧。我劝侯爷早早启程,他却说眼下之事比较要紧,唉,他这般执迷不悟,叫人好生着急。”
拜风豹霎时心急如焚,备受煎熬:“是啊?我现在离皇城十万八千里,等若盲人聋子,于这选妃消息半点不通,这可如何是好?若耽搁得太久,万一错过时机,岂不悔恨终生?”当即面目阴沉,低头苦思。
杰马宗对他左瞧右瞧,哈哈笑道:“老弟!你是不是想做妃子?”
拜风豹脸皮一红,旋即坦然说道:“我等龙火贵族,皆发誓为圣上效力分忧,若要进宫服侍她,也是应尽义务,岂能逃避?”
白雪儿抿嘴一笑,道:“侯爷,你听听人家说的多好,你怎地不学上一学?以人为鉴,自省自励,岂不善哉?”
拜风豹大急,道:“不,不,不,人各有志,青云侯既然淡泊名利,为人狷狂,何必学咱们庸人自扰?”他本来自视甚高,可为了心中至高无上的女神,将自己贬为庸人,却也乐此不疲。
白雪儿大乐,又要逗他,突然间只听一声震响,好似天雷,又见一座山坡上火光冲天,红云滚滚。马炽烈从树上跃下,喝道:“有人闯入泉龙寺了,又或是有人要出来!”
形骸道:“如何得知?”
马炽烈道:“我在寺庙周围布下一百头猎犬,嗅到生人入庙,立时自行火焰焚烧。”
侯亿耳道:“快去!”
马炽烈当先冲出,侯亿耳立即赶上,拜风豹、烛九、杰马宗、纯火寺僧众也紧随其后。形骸抱起陈若水与白雪儿,朝火光方向奔去。
随山路而上,见到一座寺庙,庙墙灰白,黑瓦红柱,其中宝刹明楼,数目不少,院落层层,倒也甚是广大,一圈火墙猛烈燃烧,将寺庙隔绝,想来是马炽烈的手笔。
形骸道:“我将你二人放在庙外,你二人小心了!”
白雪儿惊呼道:“万万不可,敌人见我俩长得可爱,把咱们捉走,你难道舍得么?”
形骸暗叹一声,心想:“她这话倒也不算错。”遂吐出一股寒风,熄灭烈火,落在庙中院子上,只见有七、八群人,分散而立,而在一棵树下,一金发金须的老者盘膝而坐。所有人眼睛在打量对头之余,又都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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